在無限游戲裏當沙雕NPC

第22章 S先生的控制器

下樓時，A故技重施，打開錄音器和手環投影，逼得液态怪物們躲在牆角融化成一片，畏畏縮縮不敢靠近他們。

同樣躲來躲去的還有夙筇。

他緊緊跟在A身後，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密切注意周圍，生怕自己被突然低落的粘稠液體弄髒。

夜色深處，醫院裏非常熱鬧。

到處能聽見‘滴答’‘滴答’，液體怪物們一邊移動一邊爆漿，數量比前幾天都多。

夙筇怕怕地問，“你認為，他們還算‘人’嗎？”

“我怎樣認為不重要，要讓系統判定。”

“好吧。”夙筇努力讓腦子冷靜下來，通過思考轉移注意力，“那道必答題，應該不是讓你把副本裏所有‘人’的數量，全部數出來。”

“嗯。”A有同樣的感覺。醫院內人數每天都有變化，根本沒有标準答案。

可他手中線索不足，且沒有更多試錯的機會。

“到了。”A提醒身後的夙筇。

夙筇飄下最後一層臺階，從A背後探出腦袋，倒吸一口涼氣。

他以為，盤踞在樓梯道的液态怪物已經夠多了。

然而跟門診大廳比起來，簡直小巫見大巫。

安息精神病院規模比較小，但門診大廳整層打通，空間非常大。

白天至少能容納幾百名患者同時看診。

而現在，整個大廳已經被液态怪物填滿，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找不到。

有的怪物從天花板滴落，與地面的怪物交融。

有的怪物一半挂在天花板，一半垂到地面，身體幾乎被拉成一條線。

更多液态怪物夾在中間，随波逐流，被擠壓成各種形狀。

夙筇想起白天時，電梯打開的場景。

眼前這一幕，再次複刻電梯間。

液體怪物們聚集起來，壓出一塊完整加大的液體人磚。

A用錄音器播放爆炸聲，液态怪物們本能感到恐懼。

卻沒有躲開，反而互相糾纏得更緊，把前路堵得嚴嚴實實。

“我們過不去，沒有時間了。”即使夙筇把自己拆成一長條，也無法從它們緊密交融的縫隙中，找到通路。

一不小心，身體就會沾滿黏答答的液體，又髒又惡心。

A将手伸向腰鏈，暗暗估計自己剩餘存活時間，夠砍死幾只怪物。

“對了！”夙筇突然想到什麽。“A，還有秘密通道！”

A回過頭，等他繼續說。

“我們先去二號治療室，使用秘密通道下一樓。我記得，秘密通道的出口是保安室。保安職責之一是看管病歷檔案，所以檔案室肯定在附近！”

A無奈地說，“可是，醫院裏沒有檔案室。”

“啊？！”夙筇愣住。

“安息精神病院有規定，新患者檔案由門診醫生曝光，舊患者檔案直接銷毀。想必，他們也知道那些病歷見不得人。”

行吧。

挺有自知之明。

“舊檔案銷毀了，那我們沒必要去門診室了。”夙筇得出結論。

A沒有接話。

除了門診室以外，醫院裏沒有其它存放病歷的地方。

“我們直接在保安室找！如果我判斷正确，保安室副本裏武力值最高的人，重要資料肯定由他們保管。”夙筇煞有介事分析，“醫院不可能把患者資料完全銷毀。至少，那些特殊患者的資料，肯定會留下來。”

“你這麽肯定？”

夙筇理直氣壯地說，“當然，你們人類最喜歡留下把柄了！”

A無話可說。

作為人類，他居然沒有一只NPC了解人類。

他倆折回二樓，順利找到藏匿在角落的二號診療室，和旁邊的秘密通道。

下通道之前，夙筇突發奇想，讓A幫忙打開二號診療室。

白天，二號診療室陰森可怖。

到了夜晚，它卻變成醫院內最安全的地方之一，附近沒有半只液态怪物。

夙筇打開燈光電源，與屋頂燈同時運作的，還有房間裏的各種器械。

器械經過改造，已經淪為懲罰道具，用于約束‘不服從管教’的患者。

而現在，所有器械同時投入運作，空氣中響起嘩啦啦水流聲。

夙筇感動極了！

他短暫的代碼生涯，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這麽清澈動聽的水流聲了！

進入安息精神病院副本短短一天時間，夙筇已經對號稱生命之源的水，産生錯誤認知和心理陰影。

“水聲？”A仔仔細細打量整個治療室。

憑借他對醫療器械的了解，A非常肯定，這些東西運行時，完全不需要用到水。

耳邊嘩啦啦震耳欲聾的水聲，究竟為什麽？

“1。”夙筇突然念出一個數字。

“什麽？”

“那個奇怪儀器裏面有數字，1。”夙筇指給他看，又指向旁邊儀器，“5。”

緊接着，另外幾個儀器內部，也陸續出現數字，總共八位。

“這串數字什麽意思？代表年份嗎？”夙筇一時半會想不出來，系統又沒有給提示。

夙筇先把密碼記下來，見治療室內沒有其它線索，便跟随A進入秘密通道。

秘密通道與地面垂直，高度大約三四米。

A沒有扶把手，徑直跳下去，無視現實副本的重力加速度。

“哇！”夙筇扒拉通道口往下看，覺得A單腳落地的動作帥爆了！

他模仿A的樣子，松開把手跳進秘密通道。

然後……

由于身體太輕，總共只有21克。

跳下去非但沒有被重力吸引，反而被通道內的穿堂風，吹得起起伏伏，宛如風中飄搖的氫氣球。

夙筇委屈極了。

建模敷衍就算了，現在竟然連耍帥的權利，也被殘忍剝奪。

狗比系統做個人好嗎！

“噗——”A沒忍住，輕笑出聲。

“你笑我！”夙筇別無選擇，扒拉着扶手爬下來，差點氣炸。

回想昨天晚上，他第一眼見到A，多麽高冷強大難接近的頂級玩家！

現在呢？

打從A受傷開始，不僅失去英俊的臉，還失去身為大佬的高冷。

——嘲笑一朵棉花糖，虧您做得出來哦！

“沒有。”A收斂笑意，極力否認。

夙筇懶得跟他争辯，伸出一條繃帶，試探通道外的情況。

還好。

通道外依然盤踞着液體怪物，但比起樓梯口的密度，稀疏太多，至少有辦法硬闖出一條通道。

前提是，不介意觸碰液體怪物的身體。

液體怪物完全進化後，不僅會融合拉絲，行動速度也比之前更快。

即使夙筇加倍小心，也無法保證完全避免。

A頭頂的倒計時，已經掉到六十分鐘內。

他等不到白天了。

夙筇鼓起勇氣，視死如歸地決定，沖吧！

嚴格意義上來講，繃帶不屬于夙筇的身體，弄髒以後洗洗就行。

完成工作比較重要。

愛崗敬業的引導NPC，做足心理準備，正打算沖到外面。

突然，一件重重的铠甲從天而降，差點壓扁夙筇。

“你暗算我！”夙筇掙紮着爬起來，發現A丢給自己一件全副武裝，連面部都有金屬面具制作的铠甲。

铠甲做工精致，暗夜裏閃爍着鈍鈍的光。

夙筇用手環掃描，發現它能增加5000防禦值。

以拟态NPC的攻擊力計算，至少五千個一起上，才能抵消铠甲的防禦。

“我剛剛兌換的，你先穿上。”A看向外面，“怪物那麽多，你躲不過去。”

“那你呢？”

A淡淡回答，“他們動不了我。”

“你已經受傷了。假設液态人和史萊姆怪物成分一致，你直接接觸他們，會傷得更嚴重。”

代碼非常為眼前的人類擔憂。

A明明快死了，還拿自己的性命不當回事。

“無所謂。”A頭頂死亡倒計時，平靜地說，“倒計時結束之前，你會帶我離開副本。”

被認可了！

被人類毫無保留的信任了！

夙筇聲線萌軟，語氣卻充滿認真，“你放心，我會好好引導你的。”

“好，我們走。”

通道外的液态怪物數量依然很多，多得讓人頭皮發麻。

它們單獨拎出來，戰鬥力比較低，速度又慢，對A構不成任何威脅。

但怪物們聚集起來，幾十上百只融為一大灘，同時撲向A，逼得他必須拿出武器，消耗生命力發動攻擊。

通道口距離保安室，短短三米距離。

夙筇躲在铠甲內毫發無傷，A卻被迫出手好幾次，生命倒計時減少整整二十五分鐘。

“你再堅持一下，我們只差最後一條線索，我肯定能找到通關的答案！”

“好。”A其實想告訴夙筇，這點傷根本不算什麽。

以前訓練時，A經歷過太多太多無法完成的極限環境，每次都是九死一生。

不過，A瞅瞅夙筇，最終沒有說出口。

絕境中有人安慰的感覺，讓他有些安心。

即使安慰他的，是一團棉花糖。

“保安室到了，你先進去。”夙筇用力推開保安室虛掩地門，讓A先進去裏面。

然後自己憑借穿铠甲的身體，擋住大部分液态怪物。

怪物們想繼續攻擊A和夙筇，被铠甲擋着無法前進。

夙筇将铠甲留在外面，自己偷偷從縫隙潛入保安室，死死關上門。

“安息精神病院真的是新手區副本嗎？”夙筇開始懷疑代碼生。

掉線系統突然出聲，回答道：【安息精神病院副本屬于現實副本，屬于新手區副本。】

夙筇：“哪有難度這麽高的新手區副本？它至少達到圈二的難度。”

玩家們通過新手區考驗，成功進圈後，開始挑戰圈內副本。

圈內同樣有等級之分，夙筇習慣将第一個圈稱為圈一，第二個圈稱為圈二。

圈一是最容易通過的圈。圈數越高，代表難度越高。

再往後，夙筇等級有限，無法獲得更多信息。

只知道《IF》世界總圈數有限，具體多少，他并不清楚。

系統厚顏無恥地回答：【以目前的通關難度重新評定，确實能達到圈二的水平。】

夙筇：“……你怎麽好意思把新玩家丢進來。”

系統：【副本難度會根據玩家的實力進行調整，經判定，玩家[空白ID]實力超出普通玩家，已經達到通過圈一的水平。】

“？？？”

夙筇緩緩打出三個問號。

因為系統覺得A能通過圈一，所以在他不清楚游戲規則和玩法的情況下，直接丢進圈二。

其中邏輯就好像，人類嬰兒剛出生，父母認為他能考上大學，直接送他參加研究生考試一樣。

離大譜。

系統補充：【況且，安息精神病院通關條件很簡單，只需要玩家正确回答必答題。】

“他找了整整五天，也沒有找到解開必答題的線索，這也叫簡單嗎？”

夙筇質問完，聽見A叫他。

“夙筇，找到了。”

夙筇立刻放棄與系統溝通，轉向A。

A拆家手法熟練，把保安室砸的稀巴爛，終于在角落的地板瓷磚下面，挖出裹了幾層陶土的金屬箱。

A劈開表面的陶土，觸發一條新提示。

【系統：副本內最堅硬的箱子，使用蠻力無法打開。】

A一臉冷漠。

垃圾系統，不會提示可以不提示。

“A，箱子上是密碼鎖。”夙筇看見一左一右兩個密碼鎖，立刻想到剛才看見的數字，“你試試1、5……”

A将他背下來的數字，對照密碼鎖鍵盤，逐一撥出號碼。

密碼鎖應聲而開，順利得不可思議。

連夙筇都震驚了。

樓梯口‘恰好’被液态怪物堵住，迫使他們必須從秘密通道下樓。

秘密通道緊挨着二號治療室，夙筇心血來潮檢查一番，又‘恰好’獲得密碼線索。

巧合未免太多，很難不懷疑是系統故意安排。

其實，仔細想想也挺合理。

系統為頂級玩家安排地獄副本，主要是增加考驗難度，并非真的想殺死頂級玩家。

A剩餘時間寥寥無幾，系統沒有再使絆子，反而在設置上增加一些便利，幫助A通關。

——A順利進圈，挑戰難度更高的副本，系統才有更多機會折磨他。

金屬箱內，只有十幾本病歷。

A全部拿出來，發現屬于S少年的病歷本，竟然占了足足七本。

從他入院開始，到安息精神病院爆發‘事故’，導致醫院裏所有人全部死亡，唯有重症室的S還剩下一口氣。

這期間，歷時整整七年。

A先翻開其他人的病歷本，發現各項數據正常，檢測結果沒有任何患病特征。

病歷本上的結論，卻是嚴重精神病患者，無法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A：“依我看，他們确實有大病。”

夙筇拿起S少年的病歷本，撫平頁腳的褶皺，然後才鄭重翻開。

S住進醫院那年，心理測試題顯示他有輕度抑郁的情況，但是不算太嚴重。醫生給出的治療方案是，留院觀察。

第二年，S抑郁情況加重，已經處于必須幹預治療的狀态。醫生給出的治療方案是；病情有所好轉，繼續留院觀察，鞏固治療效果。

此後幾年，S的病情越演越烈，終于在第五年，他因為常年被關在病房裏，出現失控和精神分裂的征兆。

醫生沒有采取任何手段，象征性給他一點被換成酵母片的藥劑。

就這樣熬到第六年。

S奇跡般恢複正常，各項指标重新回歸正常，心理層面沒有任何問題。

“奇怪？”

A和夙筇同時表示無法理解。

“難道他自愈了？”

【系統提示：恭喜玩家[空白ID]，NPC夙筇收集到全部線索，請問是否進行故事複盤？】

“是。”A回答。

【系統提示：現在複盤安息精神病院副本，溫馨提示，複盤過程不消耗時間。】

系統給出提示後，眼前場景出現變換。

被炸毀的保安室，恢複原本模樣。

世界重新變得明亮。

夙筇看向門外，液态怪物全部消失，外面只有來來往往的媒體和記者，架起攝影器材，‘采訪’躺在地上的屍體。

有些媒體為了搶占先機，采用直播的方式進行報道，面對攝影鏡頭，繪聲繪色描述現場情況。

“安息精神病院出現大規模水中毒事件，目前，醫院內所有醫護人員和長期住院患者，全部離奇死亡。”

“經我臺記者調查，此次水中毒與科研實驗有關。專家表示，中毒者症狀與核廢水症狀高度相似，死者體內氚元素嚴重超标。”

“至于是否與某國核廢水外排有關，有關機構将進行進一步調查。”

“更正！更正！”

“記者仔細檢查醫院，發現醫院內還有一名幸存者，目前因為脫水而處于昏迷狀态，已送往附近醫院搶救。”

“該名患者病房內，發現大量實驗儀器，與醫院的水房、治療部、供電室等多個部門鏈接。據悉，該患者還留下一份地圖和一串密碼。

“記者利用地圖找到一個特質金屬箱，打開金屬箱後，我們找到一些特殊的病歷。”

“天吶！安息醫院竟然藏着驚天大秘密！”

“等等，你憑什麽命令我關直播？我可是持證上崗的正規記者，我今天必須把真相帶給大家！”

外面依然吵吵鬧鬧，夙筇卻無暇再聽。

他已經猜到後續的發展。

夙筇低頭，發現手裏那本日歷，發生微妙的變化。

第七本日歷最後幾張空白頁，被端正的字跡填滿。

‘來到這裏的第七年，我腦子裏擁有一個完整的世界，與外面的世界一模一樣。’

‘我從腦子裏分裂出的人之中，找到一位長期住院的患者，他精神檢測果然正常。’

‘他沒有病，但是我生病了。’

‘按下按鍵之後，我終于明白自己患了什麽病。’

病歷本最後一頁。

兩個偌大的字，映入他們眼簾。

“A。”

夙筇叫住他。

“我知道那兩道題的答案了。”

“嗯，我也知道了。”A心中同樣有了答案。

夙筇問，“你現在要離開副本嗎？”

A沒有回答，反而征求夙筇的意見，“你有什麽想法？”

“我想把病歷拿給S，我答應過他，要告訴他得了什麽病。但是……”A被副本折磨那麽久，肯定想立刻離開。

玩家消失，副本會随之關閉。

A短暫地看了夙筇一眼，起身拍拍手上的灰，“走吧，我還剩二十分鐘。”

夙筇瞬間開心，飄起來說，“我們已經掌握通關線索了，可以申請系統保護。我答應過你，肯定在倒計時結束前送你出去。”

“你答應的每件事，都會兌現嗎？”

“當然。”夙筇語氣無比認真，“我們代碼會嚴格執行每一行指令。”

A沒有多說什麽，陪夙筇回到三樓住院部，再次進入S少年所在的空間。

他依然坐在那兒，安安靜靜。

夙筇手握他的病歷本，沒有立刻遞過去，反而向S提出要求。

“你願意和我做20分鐘朋友嗎？”

“朋友？”S對這兩個音節非常陌生。

“對，朋友。我們公平一點，前十分鐘，你給我分享你的世界，後二十分鐘，我給你分享我的世界。”

“……好。”S猶猶豫豫答應，慢吞吞講述他的世界。

夙筇原以為，代碼的世界很枯燥。

沒想到，S的世界比他更加枯燥。

代碼至少還有指令和報錯，而S世界裏只有一片空白。

沒有人理解他，沒有人能聽懂他的言語，沒有人理會他的求救。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孤獨。

終于，讓S變成自己的整個世界。

夙筇：“你玩過游戲嗎？我給你講講《IN OFF》吧？”

夙筇只經歷過兩個副本，他把兩個副本都講給S，着重講述安息精神病院副本。

講完，夙筇問他，“S，如果你進入游戲，如果你成為副本NPC。現在副本結束了，你想離開這裏嗎？”

S認真思考半晌，搖搖頭說，“不想，我不喜歡這個世界。”

夙筇沒有意外。

即使S離開副本，也不會覺得更輕松。

進入游戲的玩家們，不見得會理解他。

人群中的孤獨，才是最極致的孤獨。

“但是，”S看向夙筇，眼底亮起點點微光，“我喜歡你，你是我第一個朋友。我想讓你留下來，留在我的世界裏。”

“這……”夙筇猶豫。

他本身倒是無所謂，留在游戲裏和留在副本，對夙筇而言沒有區別。

但他是引導NPC，外面還有那麽多等待引導的玩家呢。

“二十分鐘到了。”

房間裏沒有時鐘，S卻能準确計時。

“現在，你已經不是我的朋友了。”S重新縮回病床上，輕輕說，“再見。”

夙筇：“其實，我……”

“謝謝你給我分享的世界，很快樂。以後，我也會讓自己的世界，變得有趣一點。”S再次說，“再見。”

“好吧。”夙筇向他告別，末了又約定，“以後有機會見面，你要給我分享快樂的世界啊。”

S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夙筇離開S少年的病房，外面，A的倒計時還剩下三十秒。

他看見夙筇，才拿出試卷，不慌不忙填寫答案。

A先填寫附加題。

這個副本的主題是：____。

A原本以為與水有關，弄清楚醫院裏的故事後，他得到完全不同的答案。

孤獨

A寫下這兩個字，系統判定正确。

夙筇煞有介事分析，“必答題，請玩家準确寫出這所醫院的具體人數。其實題目中的人數，不包括患者和醫生，他們都是S腦內世界分裂出來的人。真實存在的人，只有你和S。”

“嗯。”A贊同夙筇的說法，然後拿起筆……

——寫了個3。

“3？！”夙筇懵了。

A聽不懂自己的話嗎？

副本裏明明只有兩個人啊！

A解釋，“還有你。”

“我？”夙筇急急說，“我不是玩家，而且只是一串代碼，無論按照哪個标準……”

【系統：回答正确。】

夙筇話才說一半，戛然而止。

什麽情況？

難道我真的算‘人’？

【系統：恭喜玩家[空白ID]完成副本[安息精神病院]，獲得積分獎勵+10000。】

【系統：恭喜夙筇完成副本[安息精神病院]，獲得積分獎勵+5000。備注，中途進入副本，扣一半積分。】

夙筇無語。

既然有扣分機制，幹脆把沒用的積分全部扣光啊！

【系統：恭喜玩家夙筇得到副本道具[S先生的控制器]。】

【道具說明：S先生的控制器屬于全滅型道具，按下紅色按鍵，可以殺死副本裏所有玩家和NPC。按下綠色按鍵，有一定概率殺死圈界之主。】

【備注：該道具只可使用一次，按鍵者必死，請謹慎使用。】

“好危險的道具！”夙筇遞到S先生面前，“你要嗎？”

“給我？”

“對呀。副本裏掉落的道具，本來就應該給玩家。”夙筇點點頭，又說，“但是它很危險，你最好不要用。”

A将道具收起來，鄭重向夙筇道謝，“謝謝你幫助我，如果我們以後在副本裏遇到……”

“應該沒有那個機會了哦。”夙筇告訴他，“你通過副本的考驗，等級和積分又排在全服第二，肯定能進圈。我只是新手區引導NPC，等級又低，沒辦法進入圈內引導你們。”

“原來如此。”A微微蹙眉，陷入沉思。

夙筇進入副本時，A已經被副本磨了四天，狀态遠遠不及全勝狀态。

中途又受了傷，無法妥帖地保護夙筇。

A原本計劃，以後副本遇到，要把這次的恩情還回去。

——竟然沒有以後了。

夙筇大致能猜到他的想法，随口說，“要不然，你把名字告訴我吧？”

A眼底浮現淡淡的抗拒。

他已經許多年沒報過真名了。

夙筇嘟嘟囔囔，“我們不會再遇到了。以後我每次想起你，只有一個簡單的代號。”

A聽他抱怨了好幾句，終于投降般說，“安安。”

“咦？”

“安安，我的名字。”

“疊詞詞哎，”夙筇愉快地誇獎，“可愛。”

“……閉嘴。”

眼前再度出現一道閃瞎眼的光芒，周圍聲音從安靜變為嘈雜。

夙筇再次恢複視覺，發現已經離開副本，來到玩家生存基地。

生存基地非常熱鬧，公共告示板上，貼滿各大公會招新的宣傳廣告。

玩家們進入《IF》短短五天半，已經開始搭載論壇，建立公會，進行信息共享和信息交流，把生存基地搞得有模有樣。

夙筇在公會主列表中，還看到魚七秒的名字。他創建的公會，名字非常耳熟：

孤兒同盟

——真用這個沙雕名字啊？

不是孤兒的玩家能進嗎？

“夙筇，真的是你！”魚七秒碰巧在附近辦事，遠遠看到夙筇，他立刻停止交易，急急跑過來跟夙筇打招呼。

“你的披風呢？”魚七秒問。

夙筇剛要和他打招呼，聽魚七秒問披風，緊張地後退半步。

咋辦？

魚七秒耗費所有積分，才買給他的披風，在副本裏被夙筇‘碎屍萬段’了。

身為代碼，夙筇第一次嘗試到心虛的滋味。

“對不起……”某代碼弱弱道歉。

魚七秒秒懂，“又弄壞了？”

“……嗯。”夙筇垂下腦袋，乖乖認錯。

本以為魚七秒肯定很生氣，結果，他非但沒有斥責夙筇，反而笑笑地說，“正好。我離開副本才發現，那件披風等級太低，對你沒有任何加成。喏。”

魚七秒打開道具背包，抽出一件有毛絨邊邊的淺灰色披風。

“這件是我跟別人交換的。”魚七秒掠過強買強賣的黑心交易過程，給夙筇披上小披風，熟練地打上蝴蝶結，“它有一定的防禦效果和速度加成，是保命道具，你穿上更安全。”

“為什麽要給我？”夙筇十分疑惑，“我已經不能引導你了。”

“我又不是為了讓你引導我，才送你道具。”魚七秒看向夙筇的眼神，充滿純粹的關懷，沒有任何算計意味。

要是讓這兩天被魚七秒坑過的玩家看到，肯定覺得活見鬼。

黑心資本家啥時候變得樂于助人啦？

“夙筇，這位是……”魚七秒注意到夙筇身邊的高挑男人。

A離開副本，傷勢已經痊愈。

英俊的面容十分出衆，曜黑眼底充滿疏離，一看就知道很難惹。

更別說，用手環掃描他的資料，還能看到光禿禿的空白ID，和高傲感拉滿的LV25。

要知道，縱觀整個新手區，等級達到兩位數就屬于王者中的王者，何況這個牛逼閃閃的25級！

A剛出現在生存基地，附近好幾家公會的探子立刻發回情報，把公會高層搖過來，想法設法把A請進自家公會。

夙筇對此一無所知，向魚七秒介紹道，“他的代號叫A，真名因為太可愛，所以不能告訴你。”

魚七秒好奇，“有多可愛？”

“特別特別可愛，但是我答應他要保密，只能給你透露一點點信息。”夙筇附到他耳邊嘀嘀咕咕。

“是疊詞啊，那确實可愛。”

A：“……”

有你這樣保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