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懷孕了？”魏貞貞完全有點不敢相信，她的聲音中帶上了一些置疑。宮婢翠花連連點頭，肯定的回道：“您真是懷孕了。”
作為派到了魏貞貞身邊侍候的人，宮婢翠花的前途命運，打從一開始就已經與魏貞貞以及肚子裏的孩子全全拴了一起。對于挺夜宮出身的翠花而言，侍候了未來的嫔妃，還有将出世的皇子公主，真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
“怎麽會？怎麽會？”呢喃了幾字，魏貞貞突然想起了原身的執念與心願。瞬時之間，她腦中有思維的火花閃過。
太巧合啊，為何原身求了那麽一件事情呢？如今，她就懷孕了？
需要靜靜的好好想想了。魏貞貞一時間，有了這麽個念頭。然後，她就對翠花說道：“一時反映不過來了。這會兒，才是覺得渾身不舒坦。翠花，你幫忙安排些熱水吧。我想沐浴洗漱。另外，也是換了幹淨的衣裳，好去正殿叩謝了貴妃娘娘的恩典。”
魏貞貞實知，在承乾宮裏讨生活，真不能開罪了承乾宮的大BOSS。
“奴婢這便去。”
“姑娘，您還用些吃食嗎？”
翠花指了指榻邊小桌上的碟碟盤盤碗碗，那些美味的小食，依然散發着誘人的香味。可再是香氣繞鼻間，魏貞貞卻覺得在生存面前，它們完全勾不起她的食欲了。
“不餓了。”魏貞貞笑笑，又道：“我未品嘗的點心糕餅，你要是不嫌棄，不妨拿下去自己吃掉。”
“咱們都是沾了上面的賞，也是不肖浪費掉。”魏貞貞指着木盤中的吃食，就是借花獻佛的大方了起來。
事實上，對于宮裏的奴婢而言，魏貞貞還沒有品嘗的美食，真是美味着呢。畢竟，這些給主子小主們的吃食，魏貞貞也就是沾了懷孕的光彩，得了慧貴妃高氏開口的大方嘛。
翠花大方的謝了，高興的收拾了吃食點心來着。對于翠花而言，這些就是大收獲。因為，對于奴婢而言，侍候的主子們肯賞了吃食，就是看重這麽個人，給了體面光鮮。
翠花來時，郝姑姑是專門敲打發話過，說是她專們侍候了魏姑娘的。到将來嘛，魏姑娘真是當了主子小主時，她也能擺脫了宮婢的身份。想着成為宮女，年滿二十五歲時能出了宮廷，翠花滿腦子裏，全是想着未來如何如何啊。
皇宮的宮女，也是有月例銀子的。能掙得了私房錢，出了宮廷後，嫁人也罷，還是謀生也罷，人活着嘛，有出路了，就是滿滿的盼頭。
“奴婢謝姑娘的賞，奴婢這便去準備熱水。”翠花滿臉的笑容，說話時，都帶着愉快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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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貞貞瞧着這等場景，臉上一直帶着笑容。直到翠花出了屋子，魏貞貞是收起了笑得快僵硬的臉，恢複了平靜木然的表情，她張口，輕聲低語，道：“你早知道了懷孕了的事情，對嗎？”
“別騙我，咱們之間，其實不需要欺騙的，對嗎？”
魏貞貞問話的語氣，是緩緩而鎮靜着。片刻後，她的腦海中，有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那聲音告訴了她，原身确實是知道了，這懷孕一事的。
“為何要瞞了我？”
“為何要讓我救七皇子？”
“你究竟在算計什麽？我呢，我算什麽？是你手中的一枚小棋子嗎？”
“……”
魏貞貞連問了問話，她一個接着一個的問題，似乎想問問原身，把她當作了什麽？合夥人，同盟者，還是傻瓜一樣的傻子笨蛋？
“沒有瞞，只是你未問，妾未曾主動提及罷了。”原身平靜的解釋着話，“再則，讓人救了七皇子，只是想保了你腹中孩兒。”
“皇嗣年幼之時，當是子以母貴。待皇嗣長大之後，則是恰恰相反，是母以子貴。”原身指出了魏貞貞目前的困境，她道：“你需要給自己，還有腹中的孩兒，謀一個身份。至少，不會被人去母留子，更不會平安誔下皇嗣後，沒丢了小命在閻王爺手中，卻是活生生的被宮裏面的奴婢們糟踐了。”
後宮也罷，後宅也罷，不得寵的女人，被人借腹生子，再是難産而亡，真不是什麽天大的事情。有道是生育一事，對女人而言，就是一道鬼門關。古往今來，倒在這上面的人，數不勝數。
再則，就是過了這一關，沒有娘家依靠，沒有寵愛眷顧，那樣的女人啊，日子也未必有奴婢們過得舒心。奴大欺主，還真不是說說。
原身的話，像是寒夜的冷風一樣，涼透了魏貞貞的心底。
魏貞貞算是明白了，她已經是到了懸崖面前，危險重重啊。
“你是說，你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好嗎……”魏貞貞呵呵冷笑，她再是蠢，在宮裏這些日子裏，也是長足了見識。她真不是傻白甜的白蓮花。
魏貞貞想，她是一個凡人，一個想求生，想活好，亦是貪生怕死的凡人。既然她自己都是凡人了，怎麽能要求別人是不求利己，專門利人的聖人啊？
“亦是為了妾自己。”
原身回話了，她是在沉默良久後，才如此回了話的，“妾只是想看着你平安誔下皇嗣。也許……也許妾身與你有一些緣份，還在将來。”
“你的話，總是九真一假，我分不清楚了。你哪話為真？哪話為假？”
對于魏貞貞的懷疑，原身又是沉默起來了。
“真與假，端看信與不信罷了。”最終，原身說了這句話後，就是閉口不語了。
冬，京都總會下了一場接着一場的大雪。在這等養胎的日子裏，魏貞貞過着十足平靜的日子。因為，除了去正殿給慧貴妃請安，魏貞貞是連屋門都甚少出的。一直活動在承乾宮的範圍內，真是想要鍛煉身體，魏貞貞也不過是在屋內多走動走動。
等着臘八節後，宮裏似乎年味兒起來了。
在這等時候，魏貞貞随了習俗。閑來之時，就是跟翠花一起繡些福包之類的女紅玩意兒。
這天的晌後，魏貞貞用了午飯的小加餐。她正是消食時，郝姑姑領着二等宮女過來了。一進屋，郝姑姑就對魏貞貞笑臉盈盈，道：“恭敬魏貴人，賀喜魏貴人，娘娘剛剛接到了聖喻，您已經是貴人小主了。”
“這不，傳旨的公公，正在承乾宮的正殿裏。奴婢這便來請貴人小主，前去領了喻旨。”
郝姑姑的一話，像是一個大餡餅一樣砸中了魏貞貞的頭頂。
乾元帝的後宮中，有一後一貴妃，有德、賢、愉三妃，以及儀、淑、舒、忻四嫔。
這些一宮主位娘娘裏，舒嫔在皇十子夭折後，就一病不起，不久是病逝了。如此，也算騰出了一個嫔位來。這不是介于後宮的主位上，還空閑着一個貴妃位，一個妃位，三個嫔位，低品級的小主們，是人人巴望着。
忻嫔戴氏是皇六女的生母。奈何，乾元帝的皇女，存活的并不多，只餘下了皇後胡氏所出的皇三女，儀嫔蘇氏所出的皇四女。
德妃胡氏所出的皇長女，皇後胡氏所出的皇二女，賢妃李氏所出的皇五女，都是與皇六女一樣的早夭了。
這些皇子皇女們的大概情況，宮裏的人，人人都是有些門兒數的。像乾元帝的後宮寶冊，那冊立的一宮主位，全是有生養皇子公主們的。
有了一宮主位娘娘的榜樣在，就翠花這個挺夜宮的宮婢，這會兒都是同樣欣欣然同喜呢。為何？那就是待魏貴人生下了皇子時，指不一定能升了位份呢？那時候，可就不是貴人小主，而是“娘娘”了。
娘娘，是主子的稱呼。在後宮裏，能喚主子的，最低都得正三品的嫔主子。
可對于翠花的欣喜，魏貞貞不知道。不過就算是知道了，魏貞貞也得搖頭。畢竟，貴人與嫔之間，看着似乎那一步之遙，可魏貞貞想，後宮佳麗們不知道多少的人，就是倒在了這一步之遙上。
“謝郝姑姑傳話。”魏貞貞嘴裏謝了，實際的感謝自然也是少不了的。這不，忙就是取了貼身帶着的荷包，裏面可是裝着她努力存下來的金祼子。這會兒是塞了郝姑姑手裏，算得意思意思。
對于魏貞貞的賄賂，郝姑姑沒拒絕。在郝姑姑看來，冊立了後宮小主的喜事嘛，沾上了算得喜氣，能添添自家的好運道。
午時末，在魏貞貞接下了貴人旨意時，整個後宮裏，不管是消息靈通的，還是不靈通的。人人都算是知道了，承乾宮裏出了個魏貴人。而且，還是一個身懷有皇嗣的貴人小主啊。
多少的宮人，都是感嘆着，這位魏貴人小主是有福氣啊。
皇嗣……若能平安誔下，在宮裏的宮人們看來，就是半輩子有着落了。
長春宮裏，愉妃葉氏是停了正抄寫的佛經。因為，她的紙上，已經出現了寫錯的筆畫，還有墨漬清晰的墨團黑點。
“心亂了。”嘆一聲，愉妃葉氏擱了毛筆于筆洗之上。接着，她是拿了小裁刀，準備裁掉了寫錯的地方。
待佛經的錯字去了，愉妃葉氏才是擱開了寫抄寫佛經的事情。她對身邊的掌事岳姑姑，道：“各宮裏送了什麽樣的賀禮，咱們無需出衆，随大例就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