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态度
第二天的午飯依舊是Lina送來的。
“蘇總本打算親自過來的,但公司的一個項目出了問題,需要召開臨時會議……”巴拉巴拉巴拉,顧語總算見識到專業外交秘書是何等的風姿了。
她點頭,讪笑,作為記者這幾年練出來的幾把刷子這會子都沒法兒用。
怎麽用?
對着一個給你送飯菜的專業秘書打官腔兒?
她瑟縮了下,還是算了吧。
Lina走後,她簡單吃了幾口飯,越坐着越不舒服,因為手的原因,她已經兩天沒有洗頭發了,這時候油油的,讓她渾身難受。
她看了看手,小心一點,應該沒多大問題吧?
不管了,洗了先。
找到燒水用的壺,裝滿水放到爐上燒。
水将将要開,門鈴響起來,她詫異,這個時間誰會來。
“誰啊?”
她轉過身跑去開門,門打開的一瞬間,她愣住了,“你怎麽會來?不是、開會嗎?”
Lina前腳剛走他後腳便到了,要不要這麽效率。
他笑着,自顧推開門進來,換鞋的空擋兒解釋,“只是一個小問題,解決了。”昨晚加了半宿班,騰出點時間,過來看看。
“哦。”她關上門。
廚房傳來細小的聲音,蘇旭頓了一下,皺眉,“你在做什麽?”
“嗯?”她詫異,聽到聲音又恍然,慌忙跑向廚房,“天,我的水。”只顧和他說話了,忘記水還在燒着。
蘇旭皺眉,大步追上去,在她要去拿水壺時伸手拽過她,拉到身後,“不要手了?我來。”水燒得沸騰,竟然還要去拿壺。
顧語愣愣地頓在那,看着他将煤氣關上,然後,她喏了諾,似做錯了事的孩子低下頭不去看他。
似乎,被抓包了……
蘇旭關掉煤氣,轉身,好整以暇地看她,皺起的眉頭,昭示着他的心情并不怎麽美麗。
他就奇了怪了,明明是這麽大的人了,受傷了為什麽也不知道老實呢?
“說吧,又想做什麽呢?”
就怕她在家自己動手做東做西再傷了手,中午的飯他都是讓助理送來的,她怎麽就偏偏還不省心,大中午的燒水做什麽?明知道自己傷了一只手不方便,還敢碰熱水,燙着了算誰的?
他以前怎麽沒發現她也是這麽能折騰的一人?
“我就是……想洗下頭發。”聲音喏喏,十足地沒底氣。
蘇旭臉色沉了沉,看着她,沒說話。
顧語不自在地偏過頭,無意識地撫着自己包着紗布的手。
欸……不對啊,這大人訓孩子的架勢算怎麽回事兒?她現在還沒歸他管呢吧?
還有,他什麽态度。
覺過味了,顧語不太高興地擡起頭瞪他一眼,“你這是追人的态度嗎?”動不動就黑臉,動不動就黑臉,她還沒點頭呢就這樣,要真點頭了她還有人權嗎?
可是說完她又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話說得太傲嬌了,有種借故嚣張的氣焰,似在提醒他,他正在追她,态度好點。
噢,顧語,你的智商呢?你的智商呢?
蘇旭因她的話怔了一瞬,反應過來後竟被她氣笑了。
他撫額無聲地笑了笑,然後上前牽起她的手往廚房外走。
顧語還在為剛才脫口而出的話懊惱,被他牽起時一臉的不明所以,嗡聲嗡氣,“幹嘛?”還要做什麽,他都已經笑了。
蘇旭轉回頭看她,一臉揶揄的笑,“你不是要我拿出點追人的态度?”
顧語臉唰一下紅了,這人、這人明明知道她已經夠窘得了,還來窘她。
他搬來一個椅子放到客廳,讓她坐下,将頭靠在椅背上。
見她一臉茫然,他笑,“不是要洗頭,坐下,我給你洗。”
哈?
他給洗?
開什麽玩笑?
她掙紮着要起身,一臉慌亂到要哭的表情,“不、不要了……”
“坐下,別動。”他按下她的肩膀,起身去洗漱間拿水盆毛巾和洗發水,順便拐到廚房将燒開的水拎過來。
“我不洗了還不行嗎?”
他又搬來兩張椅子,将兌好水的水盆放上,笑得像只狐貍,“不行。”
顧語噎了噎,又聽他道:“我得把追人的态度擺得正一些。”
“……”
淚……她錯了還不行麽?
最後,顧語還是被他按到椅子上,為她洗起頭來。
若說,剛才說要給她洗頭發只是一時興起,那當蘇旭用水将那頭黑發一點點浸濕時,他已是心為所動,特別是見她因羞窘而閉上眼睛,明明一臉紅暈卻裝着淡無其事,胸腔裏的那顆心已軟得一塌糊塗。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為一個女人洗頭發,為一個女人煮面,為一個女人牽腸挂肚。
這些事,是他過去的三十年裏從未想過的,他也曾受家人驅使和女人交往過,但也僅僅是交往過,去高級的餐廳吃飯,去品牌商店買衣服,被動地接着電話……一件事一件事地配合,到被人問起來時,便蹙蹙眉,沒多大感覺。
他不是不相信愛情這東西,只是從來沒有特別地期待過,他這樣的位置,要什麽沒有?周圍的女人,又有幾個是真的為他這個人。家裏長輩推過來的人,他不會不理會,但也不會熱情,他曾一度以為,再過兩年,他便會和長輩看中的某個女人結婚,相敬如賓過下去,只要不太煩的,他都可以接受,是誰沒什麽不同。
她的出現,打破了他以往對此的觀念,讓他知道,原來這世上真的會有一個人,能讓你挂念,讓你操心,讓你心疼,讓你想呵護,讓你想擁進懷裏寵着……
初初見她時,她笑容明媚地一口氣飲下一杯最烈的威士忌,然後,繼續笑容明媚地對着一屋子不懷好意的人,當時他就有一個想法,這個女人真能逞強。
不過,他很欣賞。
當她似勾引地說出,“太帥,太多金,高攀不起”時,他笑了,為她的大膽,也為她的清澈的眸。
那裏,真真切切地告訴他,她說的是真心話,她确實覺得他高攀不起,也确實沒想高攀。
讓他對她起了一點興趣的,是她光着腳坐在路邊的花壇上,聽到他車的喇叭聲茫然擡起頭時的那一眼——
那一眼落在他眼裏的脆弱。
前一刻,她還是那麽的堅強無謂,這一刻,她又是這般脆弱孤獨。
許是這前後的反差太強烈,竟然他在那一瞬間晃了心神。
和她的相遇相識,這一路來,明明沒有算計,他卻心甘情願地陷了下去。
是心甘情願,此刻,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有多麽的心甘情願。
他為她打上洗發露,一點一點地将泡沫揉起來,輕輕為她揉按着頭皮,力道是那麽的輕柔,目光是那麽的柔和認真。
顧語漸漸地便放松了下來,前一刻滿心的懊惱窘迫,這一刻奇跡般地消失不見,心口有什麽東西在發酵,酸酸的又甜甜的,複雜的滋味,她知道,有什麽她要壓制不住了。
蘇旭為她将泡沫沖淨,将發上的水拎了拎,她動着就要起來,被他按住。
“別動。”
伸手拿過搭在一邊的毛巾為她擦着頭發。
她不自在,耳朵微微的紅,側起身子伸手去夠頭上的毛巾,“我自己來。”
蘇旭看着她,唇角勾着笑,她更不自在了,目光躲閃着不去看他,扶在毛巾上的手卻倔強地沒有挪開。
蘇旭挑眉,語氣戲谑,“你确定一只手搞得定?”他目光瞥向那只還包着紗布的手。
她頓住,似才想起自己的一只手還傷着,表情有些讪讪,最終還是不甘不願地放了手,老老實實地坐好。
蘇旭繼續給她擦頭發,目光不經意的一瞥,發現那露在家居服外的白皙的脖子已經染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手上的動作頓了下,目光頃刻間變得深邃。
他目光上移,轉向她漂亮的側臉,細白的肌膚,離得近甚至看得到上面細細的絨毛,她目光不知鎖在哪裏,長長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扇啊扇,撓得他心癢。
喉結滾動了下,他有些狼狽地轉開目光,手上的速度不自覺地加快,擦了幾下,他松開手,起身往內室走,“吹風機在哪裏?”
她“啊”了聲,也跟着起身,“在卧室,床頭櫃子裏。”然後率先推開卧室的門進去。
蘇旭在門口頓了下,才走進去,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她的卧室。
不大的房間,一張雙人床幾乎占了全地兒,床頭櫃,臺燈,另一側立着一個衣櫃,加一張書桌,上面放着一臺筆記本,再也就沒什麽了,倒也井井有條,很有規格。
她在床頭櫃子裏翻出吹風機,想往外走,被他攔下,他示意了下床頭,“既然這裏有插頭,就在這裏吹吧。”
她神色莫名的點點頭,在床邊坐下,他坐在她身後,拿着吹風機為她吹着頭發,溫熱的風,輕柔的動作,很暖心,很舒服。
手裏是她柔順的發,屋子裏都是她的氣息,她側坐在床,白皙的脖子随着手裏的發飄散而若隐若現,天時,地利,人也和,蘇旭覺得,他若真不做點什麽,真對不起眼前的情形。
于是,下一秒,溫熱的唇落在那誘、惑了他良久的脖頸上,在她驚愕轉首間,雙手圈住她的腰身,擁她入懷。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