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這天
十點左右，顧語才到母親那。
她本就不打算多呆，因而也沒特意早些去。怎麽說呢，人的情感也是分角度的，在她對母親的情感上，是很高興她可以過得如此幸福，但當面對自己內心的感情時，她卻做不到毫不在意，特別是……父親如今已經不在了。
她是一個普通人，面對那種不屬于她的幸福場面時做不到絲毫不為所動。
再一個，上次那種尴尬的場面，她并不想再一次經歷，這沒什麽好說的，人嘛，誰會喜歡尴尬，而更深一度的原因是，那時的尴尬并不只是她一人的。
注定融入不進去，那便退至一旁吧，她已經二十六歲，可以守護身邊的人，未能守護好父親，那就盡力來守護母親的幸福吧。
周麗賢盼了她許久，幾乎是她才剛按響門鈴，周麗賢便把門打開了，笑容是毫不掩飾的欣喜快慰。
“語兒……”
顧語笑，“媽。”邊叫着邊張開雙臂抱了抱周麗賢。
再怎麽樣，母親的懷裏還是溫暖的。
周麗賢很高興，近乎熱淚盈眶地摸了摸她的頭發，“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王叔在後面走了出來，顧語放開母親，對他禮貌地點頭笑着，“王叔。”
王叔點點頭，很親和，“麗賢，讓孩子進來再說。”
周麗賢恍然點頭，握着顧語的手很緊，“對對，看我……”她擦擦眼角的濕潤，拉着顧語，“來，語兒，我們進來說。”
顧語跟着進去，才關上門，一擡頭卻發現王叔身後出現一位年輕而陌生的男人，她愣了一下，腳步不自覺地頓了頓。
周麗賢察覺到，看了眼那男人，微詫，“小趙，你怎麽也出來了？”
姓趙的男人看了眼顧語，收回視線，對着王叔和周麗賢笑笑，“沒事，跟着王叔除開看看。”然後視線又轉向顧語，并上前一步，從王叔身後站出來，“這是？”
“哦……”周麗賢反應過來，笑容燦爛地拉着顧語上前，握着她的手給他們介紹，“這是我女兒顧語，”然後又對顧語說，“這是你王叔以前的學生，這次來C市出差，便來看看你王叔。”邊說邊拍了拍她的手，似是安撫。
顧語笑笑，母親大概還是把她當孩子，怕她見到生人不自在。
男人又上前一步，笑着朝顧語伸出手，“你好，我叫趙铮。”
顧語出于職業習慣，快速将他打量一遍，三十歲上下，戴着眼鏡，相貌中上，穿着很正式，看上去應該是個商業精英。
她伸手輕輕回握，笑容優雅疏離，“你好。”禮貌地碰觸後放下手。
趙铮笑笑，很是紳士守禮。
然後周麗賢一邊拉着她一邊和王叔招呼着趙铮，幾人一同往客廳去。顧語視線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沒看到王晖，眼皮跳了跳，狀似不經意地問，“媽，晖晖呢？”她笑，擡了擡另一只手，“我給他帶了禮物。”
周麗賢這才看到她手裏還提着東西，她笑，順手接過去，“你這孩子，他一個小孩子，用得着什麽東西。”她轉身将東西放在另一側，随口說：“晖晖被他姑姑接去住了，你知道，他姑姑家那丫頭和他差不多大，兩個孩子倒是能玩到一起去，來，語兒，過來坐。”
顧語扯扯嘴角，拂了拂額前的發，沒說什麽地順勢坐下，心裏卻有些不大是滋味。
怕是兩位長輩也是為了避免她的尴尬才把王晖送走的，這樣小心翼翼的遷就，卻更加讓她覺得，她不該回來。
“說起來小趙和小語都在A市工作啊。”王叔突然有些感嘆地說道。
顧語詫異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趙铮，後者也正在看她，對上她的視線輕輕笑笑，“顧小姐也在A市工作？”
顧語點點頭，“嗯。”沒多說什麽。
“嗐，你們年紀都差不多，在家裏叫什麽顧小姐啊，小趙，叫顧語就好。”周麗賢笑着接話，回頭假意瞪了顧語一眼，“你這孩子，還是見了誰都這麽生疏。”
顧語笑笑，不接話。
倒也是多了個人，不怕找不到話題，周麗賢緊着上個話題問起來，“小趙在A市，是在哪家公司工作？”
“哦，在華盛集團，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策劃部經理。”
顧語眼皮跳了跳，不自覺地擡頭看了他一眼。
華盛？
這世界什麽時候這麽小了？
“呦，”周麗賢小小地驚嘆了一個，“那可是個大集團啊，聽說一般人都進不去，這還是個經理呢。”最後一句話是看着顧語說的，似在征求她的看法。
顧語仍只是捧場地笑笑，沒什麽其他的反應。
沒坐多會就開飯了，幾個人移到飯桌上接着聊，也不知怎得就聊到顧語今天的行程問題，周麗賢看着她的目光很期待，“語兒，你今天就不走了吧？”
王叔也停下筷子看向她，顧語看了他們一眼，微嘆着笑笑，“明天還要上班，我定了晚班的機票回去。”
“這麽晚了還回去？”周麗賢微訝，表情有些揪心，握在手中的筷子都有松開的跡象。
顧語看着母親，頂着心裏隐隐的悶疼，淡淡笑笑，“嗯，臨近春節，雜志社比較忙。”
靜默了會，王叔開口打圓場，“好了，麗賢，孩子明天還要工作，你別跟個孩子似的。”
趙铮似也覺得氣氛不太對，看了眼顧語，也開口道：“是啊師母，您也不用不放心，我正巧也是今晚的班機飛A市，保證将顧語安全送回去怎麽樣？”
顧語錯愕地轉頭看向趙铮，沒想明白為什麽事情會向莫名的方向發展。
周麗賢詫異又驚訝地看向趙铮，“小趙也是今晚走？”
趙铮笑着點頭。
周麗賢看了眼顧語，表情還是很舍不得，“你們這幫孩子也真是的，怎麽都這麽急着回去。”
趙铮看了眼顧語，笑，“臨近春節這一兩個月，公司是都很忙。”
顧語點點頭。
最後任周麗賢再怎麽不舍，還是松了口，卻是拜托趙铮将顧語平安送回去。
顧語想撫額，這都什麽事兒啊。
因為班機在晚上，吃過飯還早，顧語便沒有走，和母親在廚房收拾餐具，趙铮也被王叔留了下來，一起在客廳下棋。
周麗賢眼睛向客廳瞟了瞟，确定他們都聽不到她們說話，才笑着和顧語說悄悄話。
“語兒，你都二十六了，遇到合适了的嗎？”
腦子裏瞬間跳出蘇旭的樣貌，顧語眼皮一跳，手裏沾着洗潔精的盤子小幅度地滑了一下，差點摔出去，她穩住盤子，淡定地将盤子送到清水池內，“媽，你怎麽問起這個了？”這還是母親第一次和她說起這方面的事，以前從未有過。
周麗賢嘴角挂着淺淺的滿足的笑意，低着頭将盤子從清水裏一個一個拿出來，“你都這麽大了，媽媽當然得操心，哎，你看小趙這人怎麽樣？”她用手臂碰碰她的，示意她向客廳的方向看看，“我覺得這孩子不錯，你王叔也沒少誇他，你看他相貌也不錯，收入也穩定，怎麽着也算是個商業精英，而且啊，我瞧着他對你有點意思，要不你和他試試？”
顧語越聽越頭大，很想撫額，“媽，你說什麽呢？”
“啧，別跟媽媽裝傻，過了春節你可又長一歲了。”
顧語垂下眸洗碗，靜了一會才道：“媽，你別操心了，我暫時還不想結婚。”
“媽媽也沒讓你立刻就結婚，你這個年齡，該找個合适的試試了。”
顧語不說話了。
廚房裏靜了一會，周麗賢表情漸漸落寞下去，目光也有些空洞，“媽媽知道，我和你爸爸的婚姻，給你留下不少陰影……”
“媽……”顧語叫了聲，不想她再說下去。
周麗賢看了看她，微微笑着，“語兒，媽這輩子沒對不起你爸爸，就是……”她突然有些哽咽，“就是有些對不起你。”
“媽，你怎麽這麽想？我……”
顧語想消除她這樣的想法，在她心裏，從來沒有覺得父母對不起她過，她一直覺得，父母生下她，就已經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了。
周麗賢擡手止住她的話，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止住要流下來的淚，“媽媽知道你想說什麽。”她看着顧語，臉上再次綻開屬于母親特有的慈愛的笑，“語兒，你要記得，我和你爸的婚姻，只是億萬幸福婚姻中一個失敗的案例罷了，它不代表所有，語兒，你不能因為這個就抗拒它，答應媽媽好不好？”
顧語看着母親，心裏五味陳雜，原來，她內心的不安傷痛，一直被母親看在眼裏，她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好不孝，說着想讓母親幸福地過着安穩的日子，可實際上，她才是母親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對象。
她低了低頭，抽抽鼻子，又擡起頭沖母親笑笑，點點頭，“嗯，媽，我都二十六了，你放心吧。”
周麗賢見她真的有聽進去，便也沒有再多說，女兒大了，做母親的也只能在身邊勸導開慰，做不了太多了，想想也真是種悲哀。
又過了大概一個小時，趙铮提出告辭，他還要去酒店将行李收拾好，臨走還看向顧語，約好時間過來接她去機場。
她很想說不用的，但礙于一旁的母親在，愣是将那句拒絕的話咽了回去。
待趙铮走後，她想了想，還是給蘇旭發了個短信，告訴他不必來接她。這兩人怎麽說也是上下屬，碰上……似乎不太好。
直過了半小時，蘇旭的短信才回過來。
——我以為你會聰明地省下這條短信，這會兒發過來，是想我了？
顧語：“……”
這人，這人，這人簡直沒救了！
顧語一下子将手機揣回去，不理他的自負加自戀，愛來就來，反正怎麽樣吃虧的也不會是她。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以為我會寫到蘇總出場的，結果還是高估了自己，只讓蘇總打了個醬油……
蘇旭的那條短信大家應該能看懂吧？沒懂的未未負責解釋喲
PS:趙精英只是個路人，不會有他太多篇幅，大家不要多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