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拍攝
因為齊璋豫老先生一大早就等在了棋院，導演為了安撫這位“地主”老爺子，把檀栒和他的對手戲提到了第一場。
而在這場戲裏，易藍山也有出演。
單獨的一間靜室裏，換好戲服，做好造型的檀栒坐在棋盤前，認真的看着棋盤上的棋局。
她的對面沒有人，而易藍山飾演的連博就站在她身後的牆邊，身姿筆挺，目光澄澈，氣質比起他的外表成熟許多，給人一種非常沉穩的感覺。
因為靜室面積有限，劇組拍攝人員只能擠在角落裏，一群人和一堆設備混雜在一起，看起來特別憋屈。
檀栒已經習慣了入戲的時候無視攝制人員，但沒有經驗的易藍山就不行了，剛開拍幾分鐘，齊璋豫還沒出場，眼睛就不由自主的往鏡頭方向瞟。
如果他只是盯着鏡頭看的話其實還好，偏偏他瞟一眼覺得不對，趕緊挪開視線，沒幾秒又忍不住去瞟……
導演立刻喊了一聲：“CUT！”
背對易藍山的檀栒疑惑的擡頭，就見導演笑眯眯的看着她身後的人：“藍山啊，你別看我，你看檀栒，臉上不要有表情，眼睛別亂飄，懂嗎？”
易藍山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和轉過身來的檀栒對上了視線。
兩人相視一眼，默契的互相遞了個配合的眼神。
第二次拍攝開始。
這一次開場十分完美。
劇組拍了一會兒，導演就揮手示意外面的工作人員，讓齊璋豫入場。
齊璋豫的年紀比檀岱岳要小，但兩人在棋壇內的輩分其實是一樣的，和後期轉向其他文化領域的檀岱岳不同，齊璋豫一生都在研究圍棋，連婚都沒結，自然也沒有孩子，是圈內出了名的老頑固。
檀執還小的時候，齊璋豫就動過從檀岱岳手裏搶徒弟的心思，不過很可惜失敗了。
後來檀栒出生，齊璋豫又來搶人，檀岱岳忍無可忍，讓他自己生，氣的齊璋豫差點和他絕交。
檀岱岳自知失言，就松了口讓小檀栒經常去琢玉棋院玩，只可惜她的天分和那些天才們相比着實不怎麽樣，齊璋豫也不是那種強迫孩子的人，所以檀栒在琢玉棋院比起學棋，玩耍更多，還因為控制不了力道砸壞了棋院不少東西，但齊璋豫始終都是笑呵呵的。
後來檀栒長大了，更多的時間放在了學業上，來琢玉棋院的時間變少，算一算，她上次過來已經是兩個月前的事了呢。
齊璋豫到底見多識廣，就算和易藍山一樣是第一次演戲，卻沒有出現易藍山那樣的菜鳥行為，進門之後，按照劇本，直奔檀栒對面，負手站定。
檀栒擡頭，然後起身，朝齊璋豫微微躬身行禮：“老師。”
齊璋豫面帶微笑，臉上不用裝就是一副欣慰的表情：“如何，這盤棋研究出來了嗎？”
檀栒面露為難：“沒有，學生水平有限，這盤棋已經看了兩個小時了，仍然沒有頭緒。”
“你啊。”齊璋豫拉開檀栒對面的椅子，坐下，然後示意她也坐下，“以前我誇你大局觀強，現在看，這也是你的缺點，有的時候，自私一點才是正理。”
檀栒茫然：“這與這盤棋有關系？”
齊璋豫沒有說話，擡手伸出兩指，夾起一枚白子，輕輕地落在了棋盤上的一點。
檀栒低頭看棋盤，眨眨眼，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懂了嗎？”
“懂了。”
齊璋豫卻笑：“只知氣表罷了。”
檀栒不明所以，齊璋豫卻不肯再講。
“你該去上課了。”
檀栒遲疑的點點頭，站起身，又朝齊璋豫行了一禮：“老師再見。”
然後她拉開椅子朝門外走去，一直站在牆邊盯着她背影看的易藍山立刻擡腳跟上，經過齊璋豫對面位置的時候，朝他行了一禮，齊璋豫點點頭算是回禮。
等兩人消失在門口，導演立刻喊出“CUT”，興奮的走到齊璋豫老先生面前誇他。
“齊老師演得太好了！氣場十足，成片剪輯出來一定非常有意思！”
哪怕年紀一把，齊璋豫聽到這樣的話仍然有些小自得，開心的摸摸胡子說：“哪裏哪裏，是這個角色适合我，換一個角色我就不行了，是你們安排的好啊。”
話雖然謙虛，但語氣卻滿是壓抑不住的高興。
演戲畢竟是他完全不熟悉的行業領域，能一次過，還得到導演的表揚，老先生也不免産生了成就感。
他覺得這一次出借棋院是借對了，這件事确實很有意思。
看到齊璋豫這麽興奮，導演靈機一動，趁這個機會提起了另一件事。
“齊老師，我有個朋友最近在拍一個圍棋為主題的電影，如果您有興趣……”
齊璋豫擺擺手：“新鮮一下就可以了，這次要不是檀栒我也不會摻和這種事，棋壇裏面那麽多人，你讓他找別人吧。”
導演見狀，也沒有再試，摸摸鼻子，看一眼重新走進來的檀栒和易藍山，轉移了話題。
“換到隔壁，我們準備拍下一場！”
全部人呼啦啦的從房間出去，看起來忙碌非常。
而新鮮勁過了的齊璋豫沒再旁觀，早早離開休息去了。
下一場戲是檀栒和易藍山的對手戲，場地在一間全空的木質房間內。
這個房間原本是棋院集體授課的地方，學生們上課的模式都是仿古，全部盤膝坐在坐墊上，如今為了拍攝，桌子棋盤坐墊全部清空，牆上挂上了兩幅蒼勁有力的毛筆書法，就成了上官家的練功房。
這是一場可有可無的戲。
按照劇本安排，檀栒在第一次見到轉學而來的夏光之後，并沒有把他放在眼裏，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照常來到練功房紮馬步鍛煉意志力。
而連博就在旁邊練拳腳。
這場戲對劇情推進沒有多大作用。只是一個轉場，拍好了是視覺享受，拍不好整個剪掉也無所謂。
然而導演卻很緊張。
因為這是易藍山全劇裏少有的，能有自己單獨鏡頭的戲。
檀栒和易藍山到房間裏的時候，房間裏有兩個武術指導，沒有戲份的周鶴也在，看樣子是準備旁觀。
這場戲裏檀栒不需要秀武技，全程只是紮馬步，所以武術指導在發現她會之後，就沒再管她，兩個人都圍到了易藍山身邊，指導他接下來的動作。
檀栒盯着他們看了一會兒，發現易藍山可能是學過散打，有一些基礎在，加上身材比例好，手長腳長，動作做出來非常好看。
再看看一直在旁邊緊張看着的導演，她覺得這一場戲被剪掉的可能性太低。
如果最終拍出來的成品不錯，或許易藍山憑這一段就能擁有知名度呢。
這一部戲采用了邊拍邊播的形式，劇組把前四集拍好，前兩集剪輯完畢，電視劇就會開播，然後一個星期播兩集，後半段編劇會根據觀衆反饋把劇情适當的進行删減。
易藍山練武這一段就在第一集裏，如果觀衆反響熱烈，後期編劇給他增加戲份也不是不可能。
尤其導演還這麽關照他。
不過這就和她沒什麽關系了，她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份內的工作。
檀栒翻開劇本，再一次回顧了一下這一段的內容。
這一段她一句臺詞都沒有，全程就是蹲馬步。
前面是神色鎮定的蹲馬步，後面是流着汗蹲馬步，加上窗外的天色變化凸顯上官則蹲的時間很長，來表示他用這種方式鍛煉自身意志。
中間穿插一些上官則閉着眼睛回憶“今日學校發生的事”（就是男主角夏光入學第一天）的情景，就演技來說，非常簡單，沒有什麽難度。
不過檀栒還是找到了幾個需要發揮的地方。
那就是上官則回憶完初見夏光的劇情睜開眼睛之後的眼神變化。
這裏會有特寫，她的表情不能變，但眼神就不同了。
這一場戲總共就兩個人，她再怎麽說也不能讓別人把風頭全部搶光啊。
全部準備完畢，拍攝正式開始。
換上了練功服的兩個人一前一後從門外進來。
檀栒站在原地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然後易藍山像一個貼身保镖一樣幫她拉筋，全程低垂眼睑，沉默不語。
然後檀栒開始蹲馬步，易藍山開始打拳。
打完拳不夠，還撿起一根早就擺在旁邊的木棍耍得有模有樣。
這一部分兩個人是分開拍的。
拍一會兒，化妝師上來給兩個人噴水僞裝流汗，然後燈光師跑去窗外調整光效，讓外面的天看上去像是黃昏。
最後，才是拍檀栒的面部特寫。
周鶴全程坐在導演身邊，盯着屏幕上的畫面看。
畫面裏，稚氣未脫的少年面色沉靜，額角挂着兩滴汗水。
從他隐藏在鬓角下若隐若現的青筋可以看出，他維持這個姿勢并不容易。
導演小聲嘀咕了一句：“這孩子真好看啊。”
周鶴贊同的點了點頭，同樣小聲說：“好看的令人羨慕。”
話音還未落，鏡頭下的檀栒緩緩睜開了眼睛。
兩人同時一愣。
周鶴本來已經說完的話又接了一句：“還有天賦，簡直令人嫉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