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玩具
【不要問警官心不心疼】
零點剛過。
醫院靜悄悄的,只有走廊閃爍着昏黃的燈。
住院部的護士動作很輕,一個護士和一個白大褂擦肩而過時,被叫住了。
“那位蘇玥的病人,情況怎麽樣了?”
護士盯着他口罩上面露出的好看的眼睛,“剛剛測過體溫,一切正常,已經睡下了。”
“辛苦了。”
她聽見醫生溫柔的笑聲,忍不住暈暈乎乎的,心想,那雙眼睛可真好看啊。
輕輕地扭開病房的門。
醫生走近病床,借着窗外的月光掏出了一個針筒,手輕輕地掀開了被角。
他的身後投射出一個影子,仿佛張牙舞爪的怪物。
下一秒他的手腕被抓住了,冰涼的圓環“咔嚓”一聲,他條件反射想跑。
一個硬物就抵在了他的後背。
“古嵘,你被捕了。”
古嵘的手一松,針筒落在了地上。
李肖然厲聲道:“開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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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瞬間亮如白晝,古嵘的眼前一亮,陷入了短暫的眩暈。
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病床上給他帶上手铐的根本就不是蘇玥,而是他之前見過的女警。
“睡了我一天,骨頭都要軟掉了。”許沁穿着病號服吐了吐舌頭,“我發現比起睡覺我還是更熱愛工作。”
孫賢向古嵘出示了逮捕證,手一揮,“帶走!”
李肖然收了槍,帶上手套撿起了落地的針筒,“空氣針……古嵘,你學醫學了這麽久,是不是只記得這些害人的把戲了?”
他的口罩被孫賢扯了下來,此刻正看着李肖然。
聽見這話突然扯動了嘴角,“你們還挺聰明的,不過警官,你可算舍得松手了?”
李肖然覺得不需要任何鑒定,他都能确認這個人精神有問題。
那個笑容是一個機械化的弧度。
他曾經以為長得好的人無論做什麽樣的表情都是好看的,比如周铖。
可眼前的古嵘卻讓他由衷地覺得惡心,是那種雞皮疙瘩爬滿整個背部的惡心感。
李肖然之前因為要拿槍,為了安全所以暫時取下了手铐。但是讓他心下一沉的是,古嵘又是怎麽會知道的呢?
“帶走!”
古嵘的笑容弧度更大了,低聲道:“警官,可千萬要看好了。”
“你說什麽?”李肖然沒聽清,押着他的孫賢也搖了搖頭。
古嵘嚯嚯地笑着,笑聲越來越大,讓室內陡然冷了幾分。
“帶走!”
——
隔壁的病房裏,同樣的擺設和布置。
腳步聲慢慢地在病床前停了下來。
“蘇玥。”聲音很低,卻鑽進了女人的耳朵裏,連帶着被子都抖了一抖。
同樣的動作,他從白大褂的口袋裏拿出了一個針筒。
掀開了她的被角。
蘇玥緊緊地蒙住了自己的頭,抽噎道:“你、你……求求你了,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他的聲音平板,再次扯住她的被角。
“我說出去對我能有什麽好處——”她拖着破碎的嗓音崩潰道。
“我把你供出去了我也跑不了!”她絕望道:“張純依的死我也脫不開幹系!”
扯住被角的手更加用力了。
蘇玥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喊道:“古嵘!你放過我,你要什麽我都給你,錢都不是問題。”
她似乎已經魔怔了,在被子底下喃喃道:“你要周铖死對不對?我可以幫你啊……我比杜若要聰明……求求你放過我,我、我還不想死……”
抓住被角的手這次沒有再猶豫,用力一扯就将被子扯開了。
蘇玥絕望地擡頭,對上了一張英俊的面龐。
蘇漾“咔噠”一聲按下了攝影機,平靜地看向她——“蘇玥,你要不要解釋一下什麽叫你和張純依的死脫不了關系?還有,什麽叫做古嵘想讓周铖死?跟杜若又有什麽關系?”
蘇玥絕望之後卻是狂喜,膝行至床沿,“好弟弟,好弟弟,姐姐求求你,你幫姐姐這一次,姐姐什麽都依你。你喜歡誰都行,我幫你跟叔叔說……”
“你可別玷污喜歡這兩個字了,你不配。”
蘇漾手一擡,病房裏的燈就亮了起來。
看着埋伏在黑暗角落的警察,蘇玥這次真正感受到了墜入深淵的絕望。
她突然不合時宜的想起蘇漾,她将他喜歡男人的事捅到他父母面前,他是不是也是她此刻的心情?
燈亮了,蘇漾也看清了蘇玥的表情,視線停留在床單上的一片濕濡,扯了扯嘴角,“呵,挺慫的嘛。”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針筒,“葡萄糖而已。”
沒有再看蘇玥的表情,蘇漾将SD卡拔了出來交給了過來給她帶手铐的曾郁,“證據。”
蘇玥終于絕望地跌落病床,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嚎啕大哭。
——
挂了蘇漾電話的李肖然松了一口氣,有蘇玥的證言案件會好辦很多。
“頭兒,你去哪?”孫賢攔住了李肖然。
李肖然打了個哈欠,“二十四小時過了……”
孫賢晃了晃手機笑得賊兮兮的,“可局長現在也沒有來電話啊。”
李肖然一怔,可不是嗎……
心下一暖,林局這是又給了自己近八個小時啊。
這一消息讓他瞬間打起了精神,周铖的清白能不能洗清全看古嵘的口供了。
古嵘的心理建設太過強大,現在審問才是最好的時機。
可是……
他猶豫地看着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的周铖。
周铖狠狠地甩了甩腦袋,“我沒事,你抓緊時間審訊他。”
“嗯。”李肖然不再猶豫,他和周铖進了候問室。
古嵘的視線落在了他們又铐在一起的手腕上,眼底閃過一絲嘲諷,“李警官,我提醒一下你,他可是不能進審問室的。還是說警官你要知法犯法?”
“你還懂法啊。”李肖然微微一笑,“那你知不知道故意殺人罪是怎麽定罪的?”
不等他反駁,李肖然沉聲道:“帶去審問室!孫賢你等等跟我一起審他。”
古嵘被推着踉跄了幾步,轉頭看了一眼周铖,在李肖然看不見的地方比了一個口型——“我等你。”
李肖然此時正背對他給周铖解手铐。
“我坐在這裏等吧。”周铖突然開口,“我坐門口你也放心。”
“嗯,你別動,我給你上點藥。”
李肖然從抽屜裏拿出了紗布和酒精棉。
周铖坐在屋內唯一的一張椅子上任憑他擺弄。
“我沒事,皮糙肉厚的——”話音未落周铖倒吸了一口冷氣。
李肖然心疼地用酒精棉給他消毒,手腕上破了皮的地方刺激得周铖瞬間清醒了過來。
消完毒後,李肖然再仔細地用紗布給他纏好了手腕。
“你在這裏等我。”李肖然依然不放心。
“這可是警局,能出什麽事?”周铖安撫他,片刻後又低低地笑道:“你要真不放心,在我身上裝個監聽器。”
李肖然裝好了竊聽器,收斂了溫柔笑意,推開了審訊室和候問室相連的小門。
李肖然離開後,周铖突然叫住了收盤子的警察,“等等,如果不麻煩的話能不能再多給我點紗布?然後幫我泡一杯黑咖啡,謝謝。”
明白這個人和自己頭兒關系匪淺,而且也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小警察多拿了幾卷紗布給他轉身就離開去泡咖啡了,離開時還叮囑門口的同事不能放任何人進去。
——
每次看李肖然審問,孫賢就會忍不住感慨好在自己不是犯人。
古嵘在他的一環扣一環的逼問中節節敗退。
但也只是在張純依的問題上松了口。
“我承認我是杜若的心理醫生。”面對李肖然派人從他家中搜出的病歷本。他不得不再次退讓,但是在周铖的案件中,他卻一口咬定他不知情。
李肖然抛出了一個問題,“胡耀是你的曾用名對吧?”
“反正我也是家族丢臉的存在,那個名字不要也罷。”古嵘的唇角嘲弄地卷曲着。
“那你和胡遇是什麽關系?”
古嵘變了臉色。
随後,他卻露出了一個微笑,因為他發現李肖然手指正在有節奏地敲着桌面。
“李警官,好聽嗎?”
李肖然眯了眯眼睛,他确實是通過耳機在聽周铖哼曲子,可古嵘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知道你們會拷在一起?而我又是怎麽逃脫的?”
李肖然直起身子。
“地下通道。”古嵘右邊的唇角像提線木偶一樣機械化地牽扯了起來,“我懷念那段日子,教授被警察追得東躲西藏的日子,那時候他不會再去想他的玩具。”
聽見“玩具”二字,李肖然的拳頭攥了起來。
“那段時間,地下通道裏,他只屬于我。”古嵘發出了愉快的笑聲。
“那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麽我知道周铖在唱歌?”
古嵘牽扯起左邊的唇角,直至兩邊對稱起來。
“因為,是我讓他唱的。”
看着霍然起身的李肖然,椅子因為他的動作發出了刺耳的響聲。
古嵘卻高興得嚯嚯直笑,腳鐐拍打着地板。
“教授說得沒錯,教授從來沒有出過錯。如果玩好了,他是個很好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