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戚慕陽的臉被捏着，氣氛一度陷入了尴尬。
“不想認我，又想讓我饒了你，所以假裝說夢話，就算被拆穿了，也可以假裝不記得？”戚未晨耐心的拆穿他的謊言。
戚慕陽咽了下口水，果然如他說的那樣開始裝傻：“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在睡覺，你幹嘛吵醒我？”
“繼續睡吧。”戚未晨說完，拍了拍他的臉。
戚慕陽立刻閉上眼睛，直到戚未晨從他床邊離開才放松下來，被拆穿一次後，他是真的不敢浪了，安安分分的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接下來幾天，每次默寫背書回答問題，戚未晨都會cue到他，而他就算一肚子怨言，也不敢反抗親爹，只能咬牙接受各種懲罰，同時堅定了絕不認爹的想法。
還沒相認，他就把自己整成這樣，要是相認了，自己還能活嗎？
這段時間褚晴也老實許多，一到下課時間不管困不困都趴下睡覺，任何人找她都不理，不僅如此，還改掉了一向拖延的習慣，一到放學就竄出去，堅決不跟任何人同路。
戚慕陽察覺到褚晴的異常，心裏時不時感到奇怪，總覺得她最近一直在躲着自己和老爸，難道是……發現真相了？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戚慕陽就百爪撓心，終于在放假前一天攔住了她：“你是不是……”
“什麽？”褚晴淡定的看着他。
戚慕陽打量了她片刻，又覺得不太像，有些遲疑要不要試探一下。
褚晴餘光掃到朝他們走來的戚未晨，咳了一聲道：“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回聊。”她說完就在戚未晨到來之前跑了。
戚慕陽蹙眉看着她慌亂的背影，等戚未晨過來之後不解的問：“她到底是在躲你還是躲我？”
“在躲戚大壯，”戚未晨的聲音透着冰碴，目光幽深得如冬夜寒潭，“和他的兒子。”
戚慕陽：“……”
在他難得的沉默中，戚未晨淡淡道：“早點回去，把衣服洗了。”
“你的也讓我洗？”戚慕陽小聲抗議。
戚未晨看向他：“你有意見？”
“……剛好我最近特別想洗衣服，你也算趕上好時候了，要是平時，我才不給你洗！”戚慕陽努力給自己撿起一絲尊嚴。
戚未晨垂眸：“既然喜歡，那就手洗。”
戚慕陽：“……”爸爸！我不要尊嚴了！
“晚上我要出去一趟，你早點睡。”戚未晨淡淡道。
戚慕陽頓時好奇了：“你這幾天時不時就出去，幹嘛去了？”
“很好奇？”戚未晨反問。
戚慕陽嘴唇發幹，讪讪的開口：“我就是問一下，你至于威脅我嗎？”
戚未晨頓了一下：“我沒威脅你。”
“知道了知道了，我回去了啊，還有衣服沒洗呢！”戚慕陽裝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腳底抹油溜了，回到宿舍後乖乖去拿了戚未晨剛換下來的短袖。
雖然是剛換下來的，可上面連一點淡淡的汗味都沒有，幹淨整齊的疊放在筐子裏，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人，真不知道這樣的衣服也需要洗。戚慕陽洗完衣服，站在陽臺憂傷的仰望星空，安慰自己後天早上就能離校了，到時候有半個月可以遠離戚未晨，他又即将成為一條好漢。
第二天是假期來臨的最後一天，整個學校都透着一股浮躁，老師們也不再講課，只是讓大家自覺上自習，這對于部分學生來說，等于假期已經開始了。
戚未晨早上沒有來上課，他的位置空了出來，看起來空空蕩蕩的。戚慕陽和褚晴好幾次往前看，每次看到沒人，心裏就有種心虛又擔心的感覺。
“你要不給他發短信問問，看去哪了？”戚慕陽終于忍不住對褚晴道。
褚晴嘴角抽了抽：“我、我不小心把他的號碼删了，要問你問啊。”
“我手機欠費了，這樣，我把號碼給你，你問。”戚慕陽說完，兩個人同時沉默下來。
許久之後，戚慕陽艱難道：“我不能問，他不會告訴我。”
“我也不能問。”褚晴果斷道。
兩個人再次對視一眼，同時嘆了聲氣。戚慕陽想起自己昨天擔心的事，試探的問：“還記得戚未晨前幾天說我是你們兒子的事嗎？”
褚晴頓了一下：“記得啊。”
“你怎麽看？”戚慕陽好奇。
褚晴沉思三秒，笑了：“太扯了，他也不知道哪冒出來的腦洞，再說了，你爹媽跟我們都不是一個人，你怎麽可能是我們兒子。”
“……是吧，我也是這麽想的，”戚慕陽尴尬的笑了一聲，随後好奇的問，“既然你不相信他，那最近為什麽要躲着他？”
“要是突然冒出個人跟你說，你們以後要結婚生孩子，你不躲着？”褚晴立刻反問。
戚慕陽設身處地的想了一下，懂了：“你說得有道理。”
“不就是嘛。”褚晴若無其事的翻開書，一副不想再繼續交談的樣子。
然而戚慕陽并不想結束這次交談：“你手機給我用一下。”
“給。”褚晴說着，把手機從桌子下面遞給了他。
戚慕陽一邊低頭擺弄手機，一邊好奇的問：“既然你不相信他，那為什麽最近總是偷看我？”
“……我什麽時候偷看你了？想太多了吧。你就在旁邊坐着，我不管看哪裏視線都得從你這邊過，什麽叫偷看你，”褚晴斜了他一眼，看到他在用她手機發短信後心裏一緊，“你在給誰發！”
話音剛落，他已經點了發送，接收對象的名字是‘戚未晨’。
“好啦，多謝。”戚慕陽心情不錯的把手機還給她。
褚晴點開信息一看，是在問他出去做什麽的事，頓時氣得拎住了戚慕陽的耳朵：“孫砸，是不是過分了啊！”
“疼疼疼……”戚慕陽鬼叫着拍她的手，卻又不敢用太大力氣，生怕把人拍疼了。
褚晴冷笑一聲：“把你手機拿過來！”
“我不！”想到她可能要整自己，戚慕陽堅決不給。
褚晴的手又加了一分力氣，戚慕陽哀嚎一聲，憤憤的把手機上交了，褚晴瞪他一眼才松手，拿過手機吧嗒吧嗒打了幾行字發送。戚慕陽揉了揉被擰得發紅的耳朵，看着她一臉不高興：“你怎麽這麽小心眼？”
“不好意思，你第一天知道？”褚晴嗤了一聲，把手機還給他。
戚慕陽輕哼一聲：“對不起，就是第一天知道，你發的什麽啊？”
“自己看。”褚晴笑眯眯。
戚慕陽斜了她一眼：“頂多用我的手機號澄清一下，剛才不是你發的……”話沒說完，他就看到了手機上明晃晃的三個字：你是豬。
他驚恐的睜大眼睛：“給誰發的？！”
“還能是誰，你親戚呗。”褚晴說着話，戚未晨就回了短信過來，她有些不自在的點開，就看到他說是出去收拾家裏了。
家？褚晴一頓，有點不太明白，她擡頭看了眼旁邊的戚慕陽，見還維持剛才的姿勢，不由得問：“他給你回什麽了？”
“……他叫我等着。”戚慕陽顫巍巍的看向她。
褚晴揚眉：“他不像這種性格啊，給我看看。”說完她把戚慕陽的手機拿了過來，看到上面果然有兩個字：等着。
她默默把手機還給戚慕陽，假裝一切與她無關。
一旁目睹了整個過程的奸臣和小胖子面面相觑，半晌小胖子才試探道：“老大最近是不是脾氣有點好？”
“……何止是脾氣好，簡直是轉性了，戚未晨那麽整他他都不生氣，這會兒更是被褚晴騎到脖子上去了。”奸臣十分無語。
小胖子吸了一口氣：“該不會是鬼附身了吧？”
“鬼附身倒不一定，”奸臣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點悶，“不正常肯定是真的。”
戚未晨一直到下午放學才回來，進班的時候頭發還有些潮濕，身上一股沐浴乳的淡淡味道，應該是先回宿舍洗澡換過衣服了。
他進班的時候，褚晴正準備出去吃飯，看到他後愣了一下，低着頭飛快跑開了。戚未晨垂下眼眸，停在班門口不動了。沒想到他這個時候回來的戚慕陽，一時間錯過了最佳逃跑機會，正想硬着頭皮往外沖時，戚未晨看向了他。
“走吧。”戚未晨淡淡道。
戚慕陽咽了下口水：“去哪？”
“吃飯。”戚未晨說完就扭頭朝外走去。
戚慕陽愣了一下趕緊跟上：“我沒想和你一起吃。”
“你有錢自己吃？”戚未晨問。
戚慕陽無語：“沒錢，但我可以回宿舍泡面。”
戚未晨：“不準。”
“……哦。”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往食堂走時，一個男生急匆匆從他們身旁經過。戚未晨停下腳步，若有所思的看向男生的背影，以及他上衣口袋裏，不經意間露出一點的瓶子。
“怎麽了？”戚慕陽疑惑。
戚未晨垂眸：“沒事。”
他說完就走了，戚慕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邊褚晴在食堂吃完飯，就直接進班了。天氣很熱，雖然班裏有空調，但因為總有人開門，所以也不怎麽涼快，她拿了自己放在桌肚裏的水杯，猛喝兩口後意識到味道不太對，皺着眉頭把水給吐了，再仔細的聞聞杯子，表情更加凝重。
班裏陸陸續續有人回來，等戚慕陽和戚未晨回來時，班裏已經快要坐滿了。褚晴有氣無力的趴在桌子上，看到二人後勉強笑笑：“你們兩個一起吃的飯？”
“嗯。”戚慕陽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剛才他在戚未晨的監視下吃了一整盤青椒炒雞蛋，也不知道是拜誰所賜。
戚未晨聽到褚晴的聲音後眉頭微蹙：“你不舒服。”
他用的是肯定的語氣，褚晴靜了靜說了實話：“嗯，頭疼。”
“我帶你去看醫生。”戚未晨說着就要扶她。
褚晴微微搖頭：“不用了，應該沒什麽大事。”
“可你看起來不像沒事的樣子。”戚慕陽皺着眉頭問。
褚晴看了他一眼，覺得他這個憂心忡忡的小表情有些可愛，沒忍住笑了一聲：“真沒事。”
戚慕陽不太放心：“要不還是去一趟醫務室吧？”
“不用，”褚晴随口說完，看到他不贊同的神色，沉默一瞬後道，“現在更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麽事？”戚慕陽疑惑。
褚晴深吸一口氣，等頭疼沒那麽嚴重後，才從書桌裏掏出自己剛才喝過的水杯。
頭疼成這樣，晚會是別想參加了，等班主任一來她就去請了假，班主任見她面色實在不好，就直接準了她的假條。
在全體學生都往禮堂趕的時候，她一個人緩慢的往宿舍走，明天大概是個雨天，今晚一個星星都看不到，哪怕路燈都亮着，路上也顯得比平時黑很多。
她腳步有些虛浮，但還在可控範圍內，只是速度比平時慢了很多。和平時不太一樣，此刻的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安靜得能聽到風吹過樹葉的聲響，褚晴慢吞吞往前走，進了宿舍大門後朝自己那棟樓走。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似乎聽到了身後有腳步聲，她頓了一下扭頭，看到了一個女生。女生看到她瑟縮一下，紅着眼眶小聲問：“我東西忘在藝術樓了，但大晚上的我一個人不敢去，你能幫幫我嗎？”
褚晴平靜的看了她片刻，在她的頭快要低下去時緩緩道：“我不太舒服，可能幫不了你。”
“幫幫我吧，求你了，我一個人真的不行，那、那是我母親留下的遺物，藝術樓就在旁邊，一點都不遠……”女生說着，急得眼淚都掉了下來。
褚晴頭疼的症狀逐漸減輕，她沉默片刻，最終還是答應了。女生對她連連道謝，兩個人一同往藝術樓走，見她走得緩慢，女生還主動攙扶她，褚晴看了眼眼眶紅着的女生，聲音溫和下來：“別擔心，沒事的。”
女生抖了一下，低着頭應了一聲。
藝術樓是學校為了給藝考生行方便，專門騰出來給他們上專業課的地方，大部分時間都是關閉的狀态，因為樓本身又老又破，所以很少人願意來這邊，褚晴雖然一直知道這個地方，但也确實是第一次來。
看着面前漆黑一片的大樓，褚晴皺了皺眉：“這裏沒燈嗎？”
“咱學校你也知道的，平時教學樓放學沒多久就會直接斷電，更別說這裏了，我就是因為怕黑才不敢進去，但又找不到其他人幫忙……”女生小聲道。
褚晴點了點頭：“那走吧。”說着話，就跟她一起往一樓大廳裏走。
裏面确實很黑，褚晴走到門口的時候用手機照着，才能勉強看清路。不知道什麽時候，女生已經放開了扶她的手，等到兩人走到路中間的時候，女生猛地推了她一下，然後崩潰的哭着往外跑，在她反應過來之前把門從外面鎖了。
褚晴因為腦子還昏昏沉沉的，一下子被女生推倒了，好在地面平坦，她只是摔了一下，并沒有覺得疼，就是有點懶洋洋的不想起來。
正當她随意坐在地上時，面前出現了一雙腳，她頓了一下，借着手機上手電筒的燈光擡頭，看到了一張有些熟悉的臉。
誰啊？褚晴想不起來。
“好久不見，想我了嗎？”對方猥瑣的笑了起來。
他一說話表情就生動了，褚晴瞬間想起來，這不是剛開學那會兒她揍的那個小流氓嘛，當時還因為手裏拿着烤腸酸奶不方便教訓人，緊趕慢趕的吃完才揍的。
褚晴定定的看着他那張臉，半天緩緩問：“往我水裏放東西的人是你？”
“味道還好嗎？別怕，那藥頂多讓你有點難受，不會多疼的，”對方唇角一勾，臉上的痘痘看起來要擠在一起了一般，“要是讓你太難受了，你去醫院了怎麽辦，我還怎麽見你？”
褚晴聞言并沒有露出驚慌的表情，反而非常淡定：“最近一直跟着我的人，是你？”
“當然了，除了我每天每夜都想着你，恨不得天天看到你，還有誰會像我這樣對你好？”來的男人，正是她打過的壞猴。
他一臉可惜的蹲下去，伸手想摸一下褚晴的臉，卻被褚晴一巴掌打掉了。他也不介意，只是盯着她看個不停，目光像鼻涕蟲一樣黏人又惡心。
“本來我就是想跟你交個朋友，可你竟然對我下手那麽狠，我養了好久才恢複，”提起前事，壞猴眼中閃過一絲恨意，可想到什麽後又笑了起來，“我本來想報複你的，找了跟你不對盤的家夥，可是你怎麽那麽厲害呢，竟然還能反将一軍，害我被他纏了那麽久。”
褚晴恍然：“所以當初給綠毛錢，讓他害我們的也是你。”
“我怎麽都報複不了你，而且越跟着，我就越覺得你可愛，就越想讓你跪在我面前哭，我現在、我現在已經不能沒有你了！”壞猴露出一個變态又狂熱的眼神。
褚晴厭惡的看着他：“你想怎麽樣？”
“寶貝，這裏就我們兩個，你說我會怎麽樣呢？”壞猴嘿嘿着搓手，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褚晴頓了一下：“你就不怕我明天報警？”
“放心，待會兒疼你的時候，我會多拍幾張照片，你要是想讓所有人都看到的話，那我也不介意。”壞猴說着，朝她撲了過去，褚晴猛地往旁邊一滾，停下後一腳踹在了他腰窩上。
壞猴疼得悶哼一聲，表情更加扭曲，正當他要繼續往前沖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口傳來一聲響，他錯愕的扭頭，就看到戚未晨和戚慕陽正在開門，而剛才把褚晴推倒的女生，此刻瑟瑟發抖的站在外面。
他震驚的看向褚晴：“你們故意引我上鈎？”
“就是好奇你的廬山真面目而已，”褚晴說完啧了一聲，滿是對他的嫌棄，“但沒想到會是你，垃圾。”
“你他媽……”壞猴說到一半，門鎖就開了，他臉色一沉就往樓上跑，褚晴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短袖，想把他拽倒。
然而她忘了自己現在還有藥勁沒過去，拽是拽緊了，卻因為身上沒有力氣，被壞猴一把拖倒在地上，鼻子重重在地上磕了一下，她腦殼一痛，就感覺鼻子裏有什麽呼呼的往外流。壞猴也因此被她帶倒，摔在地上的時候一把水果刀從腰間摔了出來。
戚慕陽和戚未晨同時沖了過來，戚慕陽一拳砸在壞猴臉上的時候，戚未晨已經抱住了褚晴。戚慕陽一腳把水果刀踢了出去，踩着壞猴看向褚晴，當看到她一臉血時，失聲痛呼：“媽！”
被摔一下反而精神了的褚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