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在她問完之後，戚慕陽突然安靜下來，褚晴熟練的拿本書做防禦，果然下一秒他就炸了：“你有沒有文化，你見過誰給自己家小孩起名會用這兩個字的？！”
褚晴讪笑一聲：“我以為現在流行貼近大自然的風格……”眼看他真要惱了，她忙轉移他注意力，“那個，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把你名字寫一下，我記住之後保證不會再錯了。”
戚慕陽本來還有點惱，但看到她态度還算誠懇後，冷下一聲坐下刷刷兩筆，他的名字就不羁的出現在試卷上。
“戚慕陽……”褚晴盯着試卷念一遍，好奇的擡頭看向他，“有什麽寓意嗎？”
“當然有，”戚慕陽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名字，所以才會因為她寫錯字有那麽大的反應，“我媽名字有陽光普照的含義，所以我爸才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褚晴若有所思的重複兩遍，失笑：“你爸好浪漫，一聽就知道很愛你媽，你媽肯定過得很幸福吧。”
戚慕陽剛想說是，但突然想起旁邊這位是同母異父的姐妹，前面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大談父母感情的話可能不太合适。他咳了一聲，含糊一句‘還不錯吧’就坐下了。
褚晴察覺到他的突然沉默，揚了揚眉想問他怎麽了，只是還沒開口問，就注意到他前面的戚未晨好像有些緊繃，耳根也紅了一片。
“你怎麽了？”褚晴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拿筆戳戳他問。
戚未晨頓了一下，回頭看向她，硬邦邦的開口：“我沒事。”
褚晴：“……看起來不像沒事。”
她話音剛落，戚未晨耳根上的紅好像更明顯了些。
褚晴疑惑的看着他，剛要追問，上課鈴就響了，之後經過一節課的沉澱，戚未晨已經恢複了正常，她也忘了再問。
經過這次開學典禮突然取消的事，戚慕陽實實在在的老實了幾天，然而也就只有幾天而已，之後又開始逃課去網吧了。
轉眼已經開學一周，承德高中迎來了第一個周末。能每周按時休息兩天，估計是褚晴除了宿舍環境外、最喜歡2042的地方了。
周五的最後一節課結束，班裏其他人都已經走了，只剩下戚慕陽一幫人跟褚晴還在。奸臣等人正在讨論去哪玩，戚慕陽懶洋洋的坐着，等着他們給出個結論，結果讨論半天還是決定去網吧。
“喂，你去嗎？”戚慕陽看向褚晴，“我請客。”
褚晴心動一秒，想到自己還有正經事就搖了搖頭：“不去了，我要找兼職。”一千塊錢實在是不夠用，她又是個不會省的，這才一個星期，都花三分之一了。
“找什麽兼職啊，不是跟你說了，你生活費如果不夠，就找我要。”戚慕陽不耐煩道。
褚晴輕笑一聲：“不用。”
“我沒跟你開玩笑。”戚慕陽瞪眼。
褚晴無語：“我也沒跟你開玩笑。”不說別的，就他那點錢，整天請吃飯請上網的，估計都不夠撐一個月的，她怎麽好意思一直蹭。
戚慕陽見她堅持，只能招呼其他人走了，教室裏瞬間清淨下來。褚晴看一眼戚慕陽那亂糟糟的桌子，嫌棄的幫他整理一下才離開。
天氣預報說明天有雨，今晚的空氣格外悶熱，剛從開着空調的教室裏出來，褚晴就感覺身上出了一層黏黏的汗，十分不舒服。她出來得太晚，教學樓裏的人都走光了，樓道裏的燈也滅了，她只能借着手機的一點照明往下走。
走着走着，她察覺到後面有人跟着，腳下頓了一下後不動聲色的繼續往前，只是步伐更慢了些。等到快到樓下時，她猛地轉身揮拳，卻被人輕輕握住了手腕。
“是我。”黑暗中戚未晨淡淡開口，說完就放開了她。
褚晴怔了一下：“你怎麽還沒回宿舍？”
戚未晨不語，褚晴懂了：“在等我？”
黑暗中戚未晨許久沒說話，在她快等得不耐煩時，他輕輕應了一聲。
“有事嗎？”褚晴一邊問一邊往樓下走，等走到有路燈的地方時，那種被暗中窺視的感覺才消失。
戚未晨安靜的跟在她身邊，半晌問了句：“你明天有事嗎？”
“怎麽了？”褚晴問。
戚未晨頓了一下：“一起出去吃飯。”
褚晴腳步停了下來，若有所思的看向戚未晨的眼睛。和她對視片刻後，他的指尖微微繃起，表情卻一如既往的平靜：“怎麽了？”
“為什麽約我？”褚晴蹙眉。
她的眼中是真實的不解，并沒有之前每次要出去時的欣喜。戚未晨垂眸：“學校食堂到周末只開一個蓋澆飯的窗口，我不喜歡，也不想一個人出去。”
褚晴了然：“這樣啊，但我明天有事，不能跟你一起，你找別人吧，或者點外賣。”
戚未晨靜了片刻：“嗯。”
褚晴點了點頭，見沒什麽可說的了，就轉身往自己的宿舍樓去了，剛走了幾步就聽到他叫住自己：“褚晴。”
“嗯？”她回頭。
月亮被大片的烏雲遮擋，路燈将世界一分為二，戚未晨站在有光的地方靜靜注視着她，直到她眼中的疑惑更甚，他才聲音沒有什麽起伏的問：“戚慕陽名字的寓意，你真的喜歡嗎？”
“喜歡啊，怎麽了？”褚晴不懂他為什麽問這個，但在回答完之後，明顯感覺到他周身散發出愉悅的氣息，她更加莫名其妙，然而不等她追問，戚未晨已經轉身走了。
褚晴：“……”
翌日一早，褚晴就拿着自己搜集到的兼職資料，踏上了去找工作的路。雖然之前沒工作過，但她覺得自己四肢健全又能幹，怎麽也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兼職。
抱着這種樂觀的思想，她開始挨個兼職點去找，結果沒一個地方要她，給出的原因都一樣，高中生時間太少，他們不考慮。
她在外面走了一天，整個人都要累癱了，卻沒有得到一份工作，而憋了一整天都沒下的雨，終于在她準備回學校的時候落了下來。
褚晴一個人站在公交站牌處躲雨，肚子餓得咕咕叫，看起來說不出的可憐。正當她等公交車時，突然聽到有人叫她，她愣了一下擡頭看過去，只見馬路對面的巷子口，小胖子正朝她招手——
“褚爺！這邊！”
五分鐘後，褚晴接過小胖子泡的桶面，道了聲謝後開始吃。一旁的戚慕陽嫌棄的看着她：“跟餓死鬼一樣，能不能吃慢點？”
“我都一天沒吃飯了……”褚晴嘟囔一句。
戚慕陽頓了頓，擡頭使喚小胖子：“再給她買兩根烤腸去。”
“好嘞！”小胖子立刻跑去找網管了。
褚晴呼嚕嚕把一碗泡面都吃了，這才慢悠悠的吃剛出爐的烤腸，一邊吃一邊把今天找工作的事說了。
戚慕陽對她是一點都同情不起來，甚至看到她狼狽的樣子還有點暴躁：“我都說了錢不夠找我，你自己不聽怪誰？”
“一直吃你的算怎麽回事啊，我再找找，總能找到适合的工作的。”褚晴不在意道。
見她犟得要死，戚慕陽冷笑一聲，剛要說話就被小胖子打斷了：“剛才我買烤腸的時候聽網管說，他們好像正在招鎮場子的，工作時間短工資高，要不褚爺你試試？”
“不行！”戚慕陽板着臉拒絕。雖然一直在這個網吧玩，但他頂看不上這裏的環境，要不是因為他們中有未成年，他們也不會來這種巷子裏的黑網吧。
一般的正規網吧，是絕對用不着招人鎮場子的，只有像這樣專門賺未成年、地痞無賴錢的地方，才要弄一堆人天天轉悠，以防有人鬧事。
小胖子見戚慕陽堅決反對，立刻不敢吭聲了，倒是褚晴眼睛一亮：“我去問問。”
“我說了不行，你沒聽到？”戚慕陽不耐煩的把人按住。
褚晴莫名的看他一眼：“為什麽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你聽不懂人話是嗎？”戚慕陽越說越火大，“你一個女生在這種地方瞎混什麽？”
褚晴頓了一下：“你之前幾次邀請我上網，不就是來這裏？”
戚慕陽：“……”
“可以來玩，但不能在這裏工作，”褚晴的眼睛眯了起來，“你看不起這份工作？”
戚慕陽噎了噎，半晌暴躁的一拍桌子：“反正我不答應，看沒我的允許，老板敢不敢答應你！”
見他玩橫的了，褚晴眯起眼睛，這貨是網吧常客，還是每次都帶一大群夥伴的那種，如果他發話不讓她留下，即便她再有能耐，老板也不會要她。戚慕陽就是算準了這一點，才敢這麽嚣張。
他嗤了一聲，倨傲的跟她對視，一時間氣氛緊繃到了極點。
看到他們因為自己的多嘴而劍拔弩張，小胖子縮在旁邊瑟瑟發抖，老實得像只鹌鹑。
正當他們以為這倆人要打起來時，褚晴突然氣場一變，一咬唇可憐兮兮的看着戚慕陽：“慕陽陽，求求你了，幫幫我好不好？”
戚慕陽：“……”
親眼見過她手刃壞猴的一衆少年：“……”
雖然性格跟楚楚可憐四個字搭不上邊，可褚晴長得無害啊，微微下垂的眼角無辜又可憐，一雙眼睛睜大了看你時，仿佛是個被欺負的小朋友，叫人根本沒法拒絕。
空氣突然死一樣的寂靜，片刻之後，戚慕陽從牙縫裏擠出一個：“……艹。”
最後的結果還是他妥協了，當他臭着臉帶褚晴找網管時，網管還以為是來鬧事的，聽到他們要應聘才松一口氣。
戚慕陽經常來這邊玩，網管已經跟他很熟了，因此分外随意道：“老板現在外面，等一下就回來了，就你一個人應聘嗎？我覺得你那群朋友也不錯，一起來吧，還能有個伴兒。”
褚晴一聽他誤會了，忙舉起手道：“不是他應聘，是我。”
“……嗯？”網管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明白她的意思。
褚晴嘿嘿一笑：“你沒聽錯，就是我，我應聘的。”
戚慕陽冷哼一聲，算是認同。網管盯着他們看了片刻，眼神變得奇怪起來：“開什麽玩笑，你們是玩游戲玩輸了來跟我大冒險呢？”
“沒有玩游戲，也沒有大冒險，我是認真的。”褚晴一本正經的跟他說。
網管跟她對視片刻，意識到她真沒開玩笑後，不由得樂了：“小妹妹，知道我們招的是什麽人嗎？”
“知道，不就是鎮場子的麽，平時要有人鬧事就叉出去，這點我在行。”褚晴頗為自信。
頂着這麽一張幹淨無害的小白兔臉，說什麽自己收拾人很在行，網管被她逗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別鬧了妹妹，知道鬧事的都是什麽人嗎？還你在行，你大腿有我胳膊粗嗎？”
“喂。”戚慕陽警告的看他一眼，非常不喜歡他這種看不起人的語氣。
網管咳了一聲，稍微收斂一下後道：“行了行了別鬧了，你們繼續玩吧，別跟我這兒添亂。”
“你又不是老板，沒資格拒絕我的應聘吧？”褚晴揚眉。
網管頓了一下，真心實意的對她道：“老板來了結果也是一樣的，小妹妹，你去打聽打聽，哪個網吧會招個小姑娘鎮場子的？”說完又忍不住嗤嗤笑了起來。
“你怎麽就知道結果一樣了？”戚慕陽不耐煩的問，“等老板來了再說，他要是也拒絕，那我就立刻把人領走。”
本來還不想褚晴在這種地方工作，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輕視被拒絕，他也被勾起了犟勁，還就帶着褚晴跟他杠上了。
褚晴有些驚訝于他态度的轉變，不過轉念一想也能理解，這小子有些地方跟自己挺像的，都是出手大方講義氣又護犢子那種人，估計是聽人家嘲笑自己，所以被激起了逆反心。
她笑了笑，對直搖頭的網管道：“這樣吧，等老板來了再說，如果他也不要我，那就算了。”
網管見他們堅持，只好随他們去了，等到老板來了之後，就簡單的把事情說了一下。老板看到褚晴的小身板頓了頓，也是有些無語，但他到底是圓滑的生意人，沒有像網管一樣把話說死。
“我們招人是有門檻的，至少得身體好動手能力強，你确定可以嗎？”老板溫和的看着褚晴。
小胖子等人已經打完一局游戲，此刻都圍了過來，聽到老板這麽說，當即嚷嚷開了：“我們褚爺身強力壯，老板這點你放心，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沒錯，褚爺最棒，褚爺牛哔！”
“收！”褚晴哭笑不得的看他們一眼，扭頭看向老板，“你想我怎麽證明，直說吧？”
老板為難片刻，指了指網管道：“要不你跟他練練，如果能打贏的話，我就答應讓你留下。”
“我嗎？”突然被點名，網管一臉莫名其妙。
老板點頭：“對，就是你。”
說話的時候，網吧其他人也都湊了過來，圍觀群衆越來越多。縱然網管是個厚臉皮的，這會兒也有點不好意思了：“老板，她就是個小女孩，我要把人打壞了怎麽辦？”
“誰讓你真動手的？”老板瞪他一眼。
網管苦惱的摸摸腦袋，有其他在網吧工作的小痞子笑嘻嘻：“你行不行啊，不行我可上了，這麽漂亮的妞兒，可別便宜別人。”
這話說得就有點輕薄了，戚慕陽不悅的皺起眉頭，剛要說話褚晴就搶先了一步，對那人道：“你是這裏鎮場子的？”
“對啊，怎麽了？”那人不懷好意的打量她，“看上哥哥了？”
褚晴笑了起來：“也不過如此嘛。”
那人臉上的笑一僵：“你什麽意思？”
“沒事，既然你這麽想跟我練練，不如你來吧，雖然……”褚晴笑得很甜，可說出的話卻沒那麽甜了，“你看起來，非常的弱雞。”
她平靜中透着嚣張，仔細分辨還有些許的不屑與輕視，她的眼底閃着細碎的光，看起來奪目又招人。縱然語氣非常欠扁，可由于外貌實在優越，網吧裏的許多人還是心髒停跳一拍。
“行啊，那就我來，要是哥哥打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你哪，可別怨哥哥。”那人被她的輕視招出一分火氣，冷笑一聲猥瑣的把她從頭打量到腳，打量得戚慕陽心頭火起，如果不是褚晴及時攔住，他就直接上了。
那人不屑的看了眼戚慕陽，扭頭去了巷子裏。
褚晴也要跟過去，網管急忙道：“妹妹，他犯起混來可是什麽都不管的，你要不還是算了。”
“沒事的，放心吧。”知道這貨也是好心，于是褚晴笑眯眯說了一句，接着轉身就出去了。
網管沒想到她會對着自己笑，愣了一下後臉就紅了，戚慕陽不悅的看他一眼，跟在褚晴後面去巷子裏了。他們幾個一走，網吧裏大部分人都呼呼啦啦跟了出來，站在大門口往巷子裏看。
網管出來時，正好站在戚慕陽等人旁邊，然後就聽到他們幾個在聊天。
“我有點擔心。”奸臣憂慮的開口。
小胖子嘆了聲氣：“我也是，老大你呢？”
“有一點。”戚慕陽懶洋洋道。
網管嘴角抽了抽，還是忍不住道：“既然這麽擔心，還是別讓她打了吧，一個小姑娘家的，被揍了多沒面子？”
他話音剛落，網吧老板就開口了：“既然是你們堅持要比劃比劃，那可先說好，不帶急眼的，要是不小心磕了碰了，也自己處理，一切都跟網吧無關。”
老板這是要把自己摘出來了，網管眼皮一跳，剛要再勸戚慕陽，就聽到他旁邊的小胖子松了口氣：“要是這樣的話，那就沒什麽可擔心的了。”
網管：“？”
他剛要問為什麽，就感覺眼前一道身影閃過，等他反應過來時，褚晴已經一拳砸在了那人左側肋骨上，那人疼得下意識彎腰，她起跳肘擊對方後背，兩招就把人幹趴下了。
然而她并沒有停下，而是一腳踹在了對方肚子上，一邊專挑疼的地方揍，一邊罵罵咧咧：“跟褚爺在這兒逼逼賴賴，你他媽算個什麽東西？看啊！不是喜歡看褚爺嗎？老子讓你看個夠！你他媽的倒是睜眼啊！”
網管：“……”
在場的其他人：“……”
一片靜谧中，小胖子不太滿意的開口：“褚爺怎麽回事，沒吃飯嗎？”
所有人：“……”
“她累了一整天，就吃了一桶泡面兩根烤腸，你指望她有什麽力氣？”戚慕陽閑閑道。
小胖子頓時心疼了：“褚爺真是太辛苦了。”
“待會兒帶她去吃點好的吧，補補身體。”奸臣接一句。
其他人：“……”你們還有人性嗎？！地上那個都要被打死了啊你們還要給行兇的補身體？！
網吧老板最先回過神，但也不敢招惹狂暴模式的褚晴，四下找了一圈，看到戚慕陽後趕緊過來了：“那、那個……你讓她停手吧，萬一把人打出毛病來就不好了。”
戚慕陽掃他一眼，不緊不慢的開口：“不是說磕了碰了自己處理嗎？打出毛病也沒事吧？”
“對啊老板，這不是提前說好的嗎？在座的都能作證，你不能讓我們賠醫藥費啊！”小胖子警惕道。
奸臣也板起臉：“對，我們沒錢！”
網管嘴角抽了抽，突然明白他們剛才是在擔心什麽了——
這幾個高中生他媽的是在擔心把人打壞了賠錢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