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這一晚,春江花月日也沒下線,困了,他就抱着胳膊坐在火堆旁眯了一會兒。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春江花月日忽然感覺到身邊有人,他吓得馬上驚醒,蹭地站了起來,然後一眼就看到了風塵仆仆歸來的風信。
春江花月日摸了摸後腦勺,讪讪地笑了:“你回來了。”
風信點頭,從背包裏掏出十把匕首遞給了江月。江月接過一看,其中有八把是系統鐵匠鋪所售的黃色匕首,還有兩把屬性更好的綠色裝備。
“這是我在地攤上買的,屬性比鐵匠的好一些,可惜只看到了兩把。”
江月颔首:“多謝,回頭把錢一并算給你。”
“拍賣會後再說吧。”風信又從背包裏掏出了一大堆藥草遞給江月,“我看城裏有賣的,就順手補充了一些。”
她倒是會做事,果然隊伍裏還是要有個細心的姑娘才行。江月滿意地接過:“謝了,你也累了,休息一會兒吧。”
旁邊的春江花月日看到這一幕危機感倍增。風信這家夥好奸詐,回來就是跟他争寵的,不行,他得防着點她。
正好,王者圖騰那邊給江月回話,江月打開通訊儀跟他視頻去了。春江花月日馬上打開通訊儀,給風信發了一條信息過去:“馬屁精,小人!”
看到這兩個稱呼,風信笑了,她擡起頭,用一種春江花月日看不懂的眼神盯着他。
春江花月日被她看得非常不自在,摸了摸臉頰,惡聲惡氣地說:“你幹什麽?”
搖搖頭,風信看着他,語氣充滿了無奈:“春江,你不必防備我,咱們好歹算老朋友,你聽我一句勸,與其把心思花在這種無意義的争寵上,不如想好,怎麽成為團隊裏不可或缺的一員。”
“不可或缺的一員?你什麽意思?”春江花月日氣哼哼地說。
這個傻瓜,要不是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風信真不想搭理他。
風信擡起頭,望着天上晶亮的繁星:“我的過去你知道。那時候,我跟在漢時關身邊,是風光無限的副會長,天極會裏誰見了我都要喊一聲明月姐。體面吧,耀眼吧,但這身光環都是漢時關給我的,等我的一朝被他所棄,以前那些跟在我身邊前呼後擁的人都走了。我就像被打回原形的烏鴉,什麽都不是!把希望和命運寄托在別人身上,是最愚蠢的事!”
“老祖不是漢時關那種人。”春江花月日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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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沒明白自己的意思。風信垂眸譏嘲地看着他:“沒錯,江月不是漢時關,沒那麽薄情,但那又怎樣?世事無常,花無百日紅,萬一哪天江月不玩游戲了,你怎麽辦?又去找另外一個‘江月’,或者跟着她一起不玩了?又或者江月哪天遇到麻煩了,你在她身邊能為她做什麽?說句不中聽的,幫不上忙就算了,你很可能還會拖她的後腿,這是你希望的嗎?”
“別的我不知道,但每個人都應該體現自己的價值。作為團隊的一員,我們在武力值上沒辦法幫助江月,那就應該在其他地方彌補這一點,盡量找準自己在團隊中的定位,不要成為一個可有可無,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的存在,這何其可悲!”
春江花月日想反駁她,但話卡在嗓子眼裏,怎麽都說不出來。
風信長嘆了口氣,再次語重心長地說:“下線有空好好練練乾坤步,對你沒壞處。”
又是乾坤步,春江花月日聽得不耐煩。但他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風信能與他說出這番推心置腹的話,是拿他當自己人,真正的關心他。
良久,他蠕動着唇,微不可聞地說了兩個字:“謝謝!”
風信拿起小木棍撥動着火苗,沒再接話。
江月挂斷通訊儀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這兩人各自坐在火堆的一側,默不作聲。風信這幅表情很正常,不過春江剛才不還挺開心的嗎?怎麽這會兒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樣,焉了。莫非是她跟王者圖騰通話這段時間,兩個人發生了些什麽?
等江月坐下,春江花月日忽然站了起來,兩只手緊張地握住棍子,低垂着頭,不敢看江月:“老祖,我……我有點事,這兩天恐怕不能上線,我想,我想……”
“當然是現實的事重要,你去忙。”江月心知有異,不過她從來就不是知心姐姐,根本不會開解別人,能順着春江的話,給他臺階下已經是她為數不多的溫情了。
春江花月日點點頭:“嗯,多謝老祖。”
說完,他又不肯下線,擡起頭眼巴巴地瞅着江月,眼神很像一只生怕被人遺棄的小狗。
就在江月打算說什麽的時候,他忽然飛快地下了線。
他一走,因為江月和風信都不是多言的人,野外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木柴燃燒火星子蹦跶的聲音。
過了許久,天快亮的時候,風信放下了木棍,像是對江月說又像是自語:“我讓春江多練乾坤步。”
江月定定地看了她幾秒,揚起唇笑了:“做得好!走吧,王者幻影要上線了,咱們繼續副本。”
接下來兩天,春江花月日都沒上線,江月三人照舊刷副本,其餘的時間,江月刷副本,風信會幫忙把小狐貍喂得飽飽的。為了小狐貍的口腹之欲,她還專門去鐵匠鋪打造了一口熬湯的鍋,把肉炖得又碎又爛,方便小狐貍食用和消化。
照顧小狐貍之餘,風信還肩負起了春江花月日走過打雜的工作,順便處理好江月補給的問題。很多事,江月不說,她就提前辦好了。
而王者幻影,除了打副本就溜到了決鬥場找人PK。他已經看出來了,風信用的也是乾坤步,速度非常快,所以他決定實戰練習,追不上江月也要追上風信這個新手,怎麽都不能被兩個女人給比下去了。
他們三現在是游戲裏的名人,所以江月的動向幾乎每天都有人記錄到論壇上,并以此來推測,她那個所謂的塔爾山拍賣會究竟會有多少好東西。
下線後的春江花月日其實這幾天也在一直留意着游戲裏的動向,但他沒上線,只是摸上了論壇,看着上面的玩家開貼讨論江月今天又得了什麽好東西,然後在下面撒花、驚嘆。
他心裏又酸又澀,終于明白了風信的意思。
是啊,對他來說,江月這樣的隊友是游戲裏不可或缺的。他一上線,就去找江月,可對江月以及他們那個小隊來說,他卻不是必須的。
他不在的這三天,江月他們照舊過副本刷裝備煉藥,絲毫沒因為他的不在,就讓大家感到困擾和不适,這說明,他在隊伍裏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打架、當炮灰,他拼不過王者幻影,搞後勤他沒風信細心周到,總要老祖指一下,他才動一下。而且他手氣還相當差,操作又很廢,除了拖後腿、分經驗,确實毫無用處。
風信說得對,一個人總要體現一定的價值才能有長長久久存在的意義和必要。他也想像風信一樣進步,不說變成隊伍裏不可或缺的存在,至少不要成為拖江月後腿的那個人。
***
過了三天,春江花月日終于上線了。
風信第一時間給他丢了一個坐标過去:“我們在碧水潭副本外,快過來。”
春江花月日整理了一下包裹,匆匆忙忙地跑了過去,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笑呵呵地跟大家打了個招呼,然後又跟着隊伍去劃水了。
期間,風信悄悄看了他好幾眼,見他還是沒事就吹捧老祖,跟王者幻影鬥嘴,她提起的心放了下來。這三天,春江花月日都沒上線,她還擔心這家夥想不開,不玩了呢。
今天的副本刷完,大家在副本門口解散。風信要回城跟王者圖騰商量拍賣會的各項事宜,王者幻影要去決鬥場練習乾坤步,兩人一起結伴走了,只留下了春江花月日和江月。
江月沒問他這三天幹嘛去了,只是掏出丹爐,像往常一樣示意他燒火。
春江花月日趕緊把火點燃,加上了煤,然後惴惴不安地看了江月一眼,閉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氣說說:“老祖,你能煉重新置點的丹藥嗎?”
“重新置點?你的意思是洗點?”江月從《游戲史》上看到過這個名詞。
春江花月日點頭:“對,以往有的游戲會有這種道具賣,也有的是通過副本或者打怪、做任務能得。而《魔域》現在還沒這種道具,你若是能做出來,肯定會很值錢。”
江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二話不說,翻起爐子,把裏面的藥草都倒了,然後把丹爐刷幹淨,重新放了一味藥進去。
春江花月日知道她這是在煉重新置點的藥,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
這一爐丹藥似乎煉了很久,終于,江月揭開了蓋子。丹爐裏,一堆細細的灰色粉末躺在那裏。
春江花月日驚愕地瞪大了眼,這還是老祖頭一回煉藥失敗。
相比他的大驚小怪,江月倒是顯得很平靜,翻起丹爐将粉末倒了,再次重新丢了一份藥草進去。
可重置屬性的丹藥,江月到底是頭一次煉,而且與她上輩子的認知不同,她還有許多不理解的地方,所以煉了四次都沒成功。
春江花月日看見又一爐廢灰出鍋,洩氣地說:“算了,不煉了,浪費東西,浪費時間。老祖,咱們還是煉升元丹吧。”
江月把丹爐刷幹淨,一邊丢藥材,一邊若有深意地說:“你是不是以為我生來就是天才,煉藥從沒有經歷過失敗?”
春江花月日反問:“不是嗎?”
江月慢悠悠地說:“我在第一次煉藥成丹之前,失敗了大約幾千次吧。那時候我師父都快對我絕望了,因為那是最普通最容易煉的一味丹藥養氣丸,天資聰穎的學個幾遍就會了,笨點的浪費個幾十次的材料也該會了。但我卻煉了幾千次才精準掌握了其中的訣竅,不過相對的,因為重複了太多次,我對火候、藥理、丹訣的領悟比師兄弟姐妹們都要深得多,至此以後一路順遂,在這條路上走得比他們都要遠。”
春江花月日像是在聽天書一般,一臉的不可思議,原來老祖還有這般過去。老祖都能坐到,他一定也可以,春江花月日握了握拳頭。
“看看,這一爐丹藥成了沒有?”見他恢複了信心,江月指了指了丹爐,“這一爐你來看,咱們的好運說不定都轉到了煉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