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8
“二伯厲害啊。”
杜月蘭發出一聲感慨。
畢竟溫二伯那身板瞧着比溫父要矮、瘦些,居然能糾打那麽久。
“別看二伯瘦巴巴的,”溫慶平把腳擦幹穿好鞋後,蹲下來給杜月蘭擦腳,“他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刺頭,我聽大舅說二伯打人可狠了。”
杜月蘭垂頭看他,細白的腳被握在那有些黑的大手上,那對比太強烈了,“我自己來嘛。”
“我就想多親近你,”溫慶平哼了一聲,還在她腳背上親了一下,杜月蘭哎呀一聲,紅着臉硬是把腳抽了回來,塞到棉鞋裏就起身往小門那邊去,“我刷牙洗臉了!”
溫慶平笑了笑,提着水出去倒了,順帶在外面洗漱完再回房。
見廂房裏的光滅了後,溫母讓溫慶富去把溫父喊回來睡覺了,明天還要上工。
溫慶富沒多久又自己回來了,手裏拿着一個空碗,“大姑說爹已經睡着了,讓我別吵着他。”
看着那幹幹淨淨的碗,又聽見這話,溫母氣得呼吸都重了,“一個不如一個!真是一個不如一個!”
溫慶富當然知道她在罵哪幾個,于是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往堂屋走,“娘,大哥過兩天就得回運輸隊了,家裏的事兒,還不得聽您和爹的,別着急。”
“也是,”溫母聞言心情好了許多,“你大嫂那麽能幹,一定會把家照看得很好。”
第二天早上溫母沒有在院子裏故意扯着喉嚨喊人起床了,杜月蘭和溫慶平在吃早飯的時候,才看見溫母從房裏出來。
她還一手扶着頭,眉頭緊皺一邊走一邊哎喲哎喲的。
“娘您怎麽了?”
溫慶強疑惑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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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怎麽的,頭疼得很,”溫母慢悠悠地坐下,一手撐住頭,“我今天怕是上不了工了。”
“那就在家歇着,”溫慶富趕忙說,“家裏也不缺您那點工分。”
溫慶嬌姐妹也跟着安撫溫母,讓她在家休息,別去上工。
“是啊娘,您不舒服就歇着,身體要緊。”
杜月蘭也滿臉贊成。
“那怎麽成,我一天怎麽也有六工分呢,這要是沒去上工,那可一工分都沒有,”溫母一邊說一邊看向杜月蘭。
就差指着她的鼻子說:你去上工呗。
“怎麽不見爹?”
溫慶平忽然出聲。
正在幹飯的溫慶富抽空回道:“歇在大姑家了,早飯也在那邊吃吧。”
“肯定的,每次爹去大姑那邊吃飯,早飯都不回來吃的。”
溫慶美點頭。
于是除了溫母和溫慶富外,其餘人都在說溫父沒回家吃早飯的事,這讓剛開了頭的溫母又噎在那了。
她這話頭也不好往下順,最後到底舍不得那點工分,吃過飯後還是去上工了。
杜月蘭聽溫慶平的話,沒有跟着去上工。
但凡公婆對她男人是真心好,她都願意孝順二人。
溫慶平是個會玩的,帶着杜月蘭滿山遍野地跑,二伯他們也請夫妻二人去吃了頓晚飯。
二伯家的人是真多啊,杜月蘭細細數了數,發現一共有十四個人!
吃飯時一張桌子都坐不下,得兩張桌子。
大人坐一桌,孩子們坐一桌。
可以說每天家裏都熱熱鬧鬧的。
到了回門這天,溫母準備了八個雞蛋,半斤熏肉,還有家裏的一點小菜做回門禮。
這在鄉下算是比較重的回門禮了,溫慶富看見後有些酸溜溜地說道:“這也太多了吧,把熏肉拿出來也不算差的。”
“你懂啥,”溫母拍開他的手,“你大嫂娘家那邊兩個人在肉聯廠幹活呢,不把關系打好,以後吃肉的日子能多?”
“其實大哥每個月給的那些錢,您也能拿來買不少肉了,偏偏一個月才給我們買一次肉吃,”溫慶強在一旁抱怨道。
兩個姑娘雖然沒說話,但心裏是贊成二哥說這話的。
“饞死你們算了!”
溫母叉腰罵道。
“你們兩個不想娶媳婦兒了是吧?誰不想娶,我以後每個月給他吃兩回、不,三回肉!”
溫慶富趕緊舉手,“我寧願少吃肉也要娶媳婦兒的!”
溫慶強也急了,趕緊學着老三一樣舉起手,“我也是我也是!”
溫母滿意了,又安撫着兒女們。
“其實我們家的日子過得不錯了,就說這生産隊裏,每個月能吃肉的人家
有多少?那李順家就兩個兒子,還不是窮得一年也吃不上幾回肉,咱們家的日子不錯了!”
見兒女們點頭後,溫母臉上的笑意更深,她又對兩個姑娘道。
“你們以後嫁出去了,也別忘記是咱們老溫家的姑娘,學學你們大姑家兩個表姐,有啥好東西,記得給娘家帶一份回來。”
溫慶嬌姐妹點頭,這類話她們已經聽過多次,也記在了心上。
堂屋門外站着的杜月蘭聽得嘴角微抽,她故意輕咳一聲,喊了一聲溫慶平,“平哥,還沒好呢?”
“來了來了!”
溫慶平提着一個米色編織手提袋出來,裏面裝了兩瓶酒。
溫慶富瞅了一眼後就移不開眼了,“大哥,這不是你們單位過年的時候發的獎勵嘛?我記得你們單位就三個人有,你就是其中之一!”
“對,”溫慶平點頭,“反正我也不怎麽喝,正好送我老丈人了。”
不說溫母心裏在罵人,就是溫慶強兄弟也舍不得啊。
他們早就饞這兩瓶酒了,聽說一瓶就要十二塊錢!那可是高端酒。
“娘已經準備不少回門禮,哥,這酒拿一瓶也差不多了。”
溫慶富咽了咽口水道。
“你在教我做事?”
溫慶平挑眉問他。
溫慶富吓得整個人都站直了,可不能再因為他讓生活費往下減少了。
“沒有!我怎麽敢!就該送給杜伯父他們喝,兩瓶我覺得都少了,以後有好酒都往那邊送才對!”
杜月蘭差點被他這反差逗笑。
見東西有些多,手提袋放不下,于是溫慶平就背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背簍,把東西全部放進去後,便和杜月蘭走了。
他們一走,院子裏就全是幾人的抱怨聲,以及溫母罵人的聲音。
溫大姑站在自家院子裏,聽溫母罵得那麽髒,也大聲喊了一聲,“老三家的,你膽子這麽大,怎麽不當着慶平兩口子的面張開你那張臭嘴?”
別看溫大姑比溫母大好幾歲,可這肺活量卻好,聲音大得溫二伯一家都聽見了。
溫二伯娘搖了搖頭,“當初非要把人弄回來,現在管不了,又開始罵了。”
“哼,”溫二伯直接冷哼一聲,臉上盡是嫌棄。
等溫父回來得知溫慶平拿走了兩瓶好酒,比溫母還要氣,甚至想要弄開廂房門看看裏面的東西。
“老子還沒喝過他一口好酒呢!全給送出去了!”
好在溫慶強和溫強富知道得罪大哥的下場絕對不是好的,把人給攔住了。
“爹、爹您冷靜點!想想大哥每個月給家裏的錢!”
“爹啊!我和二哥還沒娶媳婦兒呢!可不能得罪大哥大嫂,不然一分錢都不會給家裏的!”
再說杜老三家。
因為在肉聯廠工作,所以每天早上三點左右,杜老三和杜大哥就起床往鎮上那邊去了。
為了讓杜月蘭夫婦回來能看見他們,二人去肉聯廠把豬殺了後,就請同事幫忙分一下肉,他們向領導請了半天假,買了幾斤肉便回家了。
到家的時候也才早上八點多。
“鍋裏有熱水,快去洗洗。”
這宰了豬,身上肯定有一點味道的。
杜母見他們回來便招呼着。
“欸,”杜大哥應着,提着肉進竈房去了,杜老三則是背着手來到杜母面前。
“把你過年給我做的那套棉衣拿出來,我今天穿。”
“過年的時候不穿,現在想起來了,”杜母瞪了他一眼。
杜老三嘿嘿一笑,“這不是女兒女婿回來嗎?我得裝扮裝扮。”
其實閨女結婚那天他也穿的新衣服,但那件被他弄髒了。
不只是他這麽想,家裏其餘人也都穿上自己最喜歡、最好看的衣服。
大嫂和二嫂還在頭上抹了頭油,瞧着亮汪汪的,杜母的頭發少,就沒弄。
等杜老三父子洗好澡後,杜老三讓杜大哥在家燒肉煮上,自己背着手又要出門去。
“你要去村口?”
杜母眼尖,瞧見他往外走立馬把人叫住。
“我去瞧瞧,”杜老三回頭道。
“老二吃了早飯就去那邊了,你別去,回來幫着把黃豆磨出來,我準備做豆腐。”
一聽杜二哥去了村口,杜老三一邊往石磨那邊走,一邊疑惑道:“我們回來的時候沒瞧見他啊。”
“你們着急回來肯定走的小路,老二在正大路邊上,當然沒瞧見了。”
杜母麻利地把泡着黃豆的瓷盆端到石磨旁邊放着,一手拿着木勺在瓷盆裏攪和,一手拿着木瓢往石磨中間倒了一瓢清水,“快掌磨,早點磨出來,早點做豆腐。”
“來了來了,”杜老三挽起衣袖就過來推磨。
二嫂帶着小侄子在小菜地那邊找菜,大嫂則是和杜大哥在竈房裏洗肉準備下鍋煮。
“月蘭愛吃紅燒肉,我待會兒多做些,”杜大哥道。
“你做的紅燒肉不如我,”大嫂略帶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還是你給我打下手,我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