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散落在天涯?
“為什麽?”陳茗收回手, 使勁摩挲自己的掌心,直到搓得發紅, 也沒得到能量的一絲回應, “怎麽會……以前明明沒問題的。”
他是真的愧疚又害怕, 白錦漫是為了救自己才受傷的,倘若真的出了什麽岔子, 他真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唔......我沒事,”白錦漫在積水中洗去手掌和嘴角的血跡, 轉頭勉力一笑,“我這殘破的身體狀态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眼下咱們再耽誤下去, 怕是要困死在這船艙裏,還是盡快離開為上。”
“嗯嗯,好的。”陳茗忙不疊點點頭, 攙扶着白錦漫的手臂往外走, 兩人在積水中一步一頓行得十分艱難, 等到終于抵達舷梯處,海水已經漫過了胸口。
這麽看, 還真的和泰坦尼克號的經典場景如出一轍。
“......咳咳,你先上去,我随後跟上。”
白錦漫低頭嘔出一口鮮血, 撐住舷梯的欄杆才不至于軟倒,持續的元力輸出不斷加劇着他的傷勢,但倘若不堅持下去, 幻境的蜃象又會卷土重來,屆時他和陳茗誰也逃不出生天。
他眼前朦胧一片,因為失血過多而感到陣陣頭暈惡心,此時連說話都難以為繼。
“我拉你上來!”
陳茗勾住欄杆借力一蹬,爬上了舷梯的幾級臺階,随後伸出一只手握緊了白錦漫的手掌。
受到拉扯,白錦漫悶哼一聲,身子微晃,腳下頓時失去了平衡,半截身子在水中浮浮沉沉,險些被浪濤卷走。
“白嬷嬷,抓緊我!”陳茗死死扣住他的手掌不肯放松,身子卻被慣性推得左右搖晃,險些一頭從舷梯上栽下去。
再怎麽說白錦漫也是個身材高挑的男子,他又剛剛恢複實體,經脈遲滞不靈,能使出的力氣實在是有限,眼看着腳底一寸寸偏移,順着水流的方向挪動,他急得六神無主,卻毫無辦法——
誰能來救救他們?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陳茗即将撲向水面的瞬間,一條有力的手臂突然箍緊了他的腰身,險之又險地将他拉回,緊緊摟入懷中,另一只手則握住他的手掌,協力将白錦漫拽了回來。
熟悉的奶香味鑽入鼻端,陳茗愣了一秒,滾燙的眼淚“唰”地湧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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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你還知道過來啊!”
“對不起,我來晚了。”
駱華卿身上的衣衫被幻境靈力撕扯得七零八落,身上也有幾處挂了彩,狀态看上去并不比陳茗好多少,一雙眼卻黑沉如同光影流利的夜,流淌出一派溫柔刻骨的脈脈溫情。
他捧起陳茗的臉,一個吻落在他前額上,如蜻蜓點水,輕柔無痕:“我想你了。”
盡管沒有半句提及趕來的辛苦,陳茗望着他一身的狼狽,原本幹凝的淚水又變得洶湧:“你路上遇到了什麽,怎麽弄成這副模樣?哪裏有受傷嗎?”
“沒有,就是一點皮肉傷,不礙事的,”駱華卿笑眼彎彎地捉住他不安分的手掌,“可你如果再這樣上下其手,我還真不确定自己還能否把持得住。”
“你別鬧我……”
這人的騷話技能點好像一直在增加,陳茗感到臉上一陣潮熱,忍不住羞慚地低下了頭。
在一旁冷眼旁觀的白錦漫抿着唇,神情微微複雜,正撐着欄杆試圖站穩,面前卻突然伸來一只手掌,他擡起頭,只見駱華卿莞爾道:
“多謝白公子保護小明,”他偏偏頭,轉身拉住白錦漫的雙臂,笑得促狹,“你的氣色看上去不太好,我們在此處耽誤不得,須得速速離開,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你……”
白錦漫有意抗拒,奈何元力消耗過度,身子軟綿綿的提不起力氣,只能依言伏在駱華卿背上,捂着口低聲咳嗽。陳茗的視線在駱白二人身上逡巡了片刻,忍不住湊到駱華卿耳邊,捂嘴笑道:
“怎麽,現在不吃醋了?”
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駱華卿慵懶地勾起唇,眼眸裏卻沒有半點笑意,舌尖滑過櫻紅唇瓣,潤澤的水光極盡魅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我們脫離了險境,自然要和你好、好、清、算。”
好好清算?這是什麽人間疾苦啊喂!
陳茗頓時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讪讪地笑了笑退到一邊,跟在駱華卿身後亦步亦趨地登上舷梯。
逃生艙在甲板下一層的最後端,等同于三人上樓後,還需要在積水中跋涉相當長的一段距離,才能夠逃出生天。駱華卿背着白錦漫,動作卻絲毫不比一身輕松的陳茗慢,還時不時回頭惡作劇般地朝他笑笑,一臉小人得志的快意。
陳茗內心OS:果然戀愛使人降智……
更要命的是他竟然對此也享受得很,尤其是在絕處逢生後還能見到近在咫尺的大美人,那唇紅齒白的笑容仿佛日光般溫暖,瞬間驅散了籠罩而來的陰霾。
他認命般嘆了口氣,看來被降智的……好像不止卿卿一人,自己只怕也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三人一路往前急奔,眼見着就要抵達走廊盡頭,身旁的船壁突然傳來一陣不堪重負的巨響,緊接着牆壁層層龜裂,滔天的海浪沖破禁锢,一往無前地傾瀉而至!
這算什麽,末世大逃殺嗎?
陳茗連悲呼一聲都沒來得及,就被迎頭澆下的海浪吞沒,海水很快将寶倉輪的船身結構以摧枯拉朽之勢全面解體,三人瞬間被推離開來,倉皇之中陳茗只來得及扒住一截斷木,就被海浪拍打着飄向了遠方。
海水冰冷,刺骨的寒意無孔不入地往身體裏滲,陳茗不知所措地抱緊了浮木,環顧四周搜尋駱華卿和白錦漫的身影,卻不想在遠方望見了一列船隊,船身雪白呈球狀,四舍五入就是縮小版的寶倉輪——
這是什麽情況?敢情大部隊早就抛下他們逃跑了?這船上還有駱華卿和白錦漫兩個大活人啊!
他胸中忿忿不平,身子一晃,冷不防又嗆了幾口海水進去。鹹腥的味道不僅讓人窒息,還喚起了腸胃的生理不适,他強忍着惡心抱緊浮木,隐約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呼喚:
“小明……你在哪裏……”
“我在這裏!”他循着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駱華卿和白錦漫壓在一塊斷裂的牆壁板材上,正努力朝自己這邊靠近。
既然船隊已經抛下他們離開,眼下三人只有先行彙合,在附近搜尋一些可用的物資,才能考慮如何獲救的事宜。陳茗撐着浮木拼命狗刨,半晌也才向前移動了不到十米,頓時感到了旱鴨子的深深無力,臉上神情變得委屈巴巴。
“小明,你別着急,我們這就趕過來!”駱華卿看出了他的焦急,顧不上愛惜元力,運氣遠遠将聲音送出去。白錦漫低低咳嗽一聲,緩緩從陳茗身上收回目光,一時只覺得頭痛欲裂,有什麽塵封的記憶即将破土而出。
和駱華卿對自己的敵意類似,初次見面開始,他也同樣對對方有着莫名的忌憚,并非有什麽實際存在的原因,而是油然生出的抗拒和警惕感。
尤其是在目睹陳茗和駱華卿相處的點滴時,這種憤懑不适往往會達到頂峰,他自幼養氣功夫極好,平素裏絕不會無的放矢,更別提這些毫無道理的怪異情緒了。
他自問和陳茗的交集不過爾爾,卻對對方有着超乎尋常的天然好感,這份情感穿越悠悠歲月而來,帶着莫可名狀的沉重與苦澀,顫顫巍巍地壓向了他。
不知出于什麽緣故,他驀地轉頭凝視着駱華卿,低聲問道:“你和小明,不僅僅是使靈和禦主關系吧?”
在瓊州大陸上,除了劍靈等特定存在的靈體,通過契約伴随在人類身邊的靈體往往被稱為使靈,而契約的另一方則喚作“禦主”。
白錦漫這樣問,顯然是不知道陳茗和古劍之間的關聯,駱華卿墨眉挑起,他确實早有向對方表明自己和陳茗之間關系的意思,只不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時機。
既然你主動提起這茬,那麽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沒有回避的必要。
他微微一笑,劃水的動作不停,目光變得眷戀而又惬意:“當然不是簡單的契約關系了,小明是我心中認定的,希望相伴一生的人。”
白錦漫被他這句話驚得怔住,不由自主睜大了雙眼,半晌才喃喃道:“可是……人類遠遠比不上靈體壽數久長,加之小明無法長期保持實體化的狀态,你若認定他為終身伴侶,只怕難以長久。”
“壽命麽……我不在乎,只要我和小明你情我願,心意相通,這些困難都不算什麽。”
駱華卿凝視着不遠處的陳茗,聲音下意識地變得低柔和緩:“小明他懵懂冒失,古道熱腸還有些一根筋,我不放心留他一個人在這世上,因此不管發生什麽,不論能陪伴他多長時間,我都希望在有限的歲月裏,力所能及地保護他、讓他快樂。”
“可是……”白錦漫還待說些什麽,迎面卻突然一陣巨浪湧來,二人被劈頭蓋臉地淋了一身,再次睜開眼時,卻驚覺前方的陳茗不知何時已經沒了蹤影!
“糟了!”
駱華卿這一驚非同小可,陳茗絲毫不識水性,只怕被剛才突然襲來的海浪擊中,抓不住浮木沉入水中。人命關天,他甚至顧不上通知白錦漫一聲,便俯身潛入海裏,朝陳茗的方向游去。
他猜得确實沒錯,陳茗抱着的浮木本身就只有可憐兮兮的一小截,哪裏經受得住海浪的打擊,很快就順着水流翻倒,陳茗一時抓握不住,撲騰了幾下就朝水底沉去。
冰冷的海水從四面八方灌過來,他心中除了不會游泳的恐慌,漆黑寂靜的水底也在心底喚起深深的驚懼。他不斷掙紮,眼前的光亮卻一絲絲遠離,胸口窒息的疼痛愈發強烈,他悶哼一聲,忍不住嗆進了幾口苦澀的海水。
不好,誰來……救救他……
神志漸漸混沌,陳茗墜鉛般不住下沉,唇上卻驀然傳來柔軟的觸感,似乎有人緊緊抱住他,将清冽的氣息渡了過來。
擁抱着他的雙臂堅實有力,溫暖的觸感滌蕩在心間,仿佛只要松開手,他就會跌落塵埃。
月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水波灑落,在糾纏的青絲間點綴出星辰般的落輝,多少悱恻的絮語都被波濤聲掩去,随着漣漪化作浮動的銀華。
安然靜谧,似是一場脆弱的夢境,稍稍碰觸,就會摔得粉碎。
陳茗心念微動,本來是纏綿的一幕,他心中卻沒來由地有些慌張,渾渾噩噩間不知如何應答,身子一掙,左腿抽身橫掃,不偏不倚地擊中了對方!
作者有話要說: 小明啊小明,這麽美好的一幕你為什麽要破壞啊啊啊(發出心痛的聲音)
卿卿真的不會受內傷嗎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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