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周一卞茶晏忙着臨時抱佛腳,兩人一直都沒見面。白宥被店長調到一個繁華商場的店鋪幫忙。下午到晚上都很忙碌,腳不沾地都沒時間休息,一回家收拾一下倒頭就睡。卞茶晏發很多消息給他,考試考得怎麽樣,中午晚上吃了什麽之類的,白宥被工作壓榨的沒有剩餘精力,每次的回複都不是很及時,而且他有些不想搭理,只會回些“嗯”“注意休息”之類的話。
新房東周日晚上就聯系他說出租屋的前租客已經收拾好離開了,他可以随時搬過去。想到卞茶晏還在準備剩下的考試,也怕他到時候破費幫忙買東西什麽的,白宥也沒有跟他說,自己抽空去打掃了一遍,然後專門請了周二的假,用來搬東西和整理。為了省錢,白宥也沒找搬家公司或者請一些力氣大的師傅來幫忙。他的東西不是很多,也就明面上的那些。新家離的也很近,大約幾百米。
白宥一個人來回走了幾趟就把東西都搬過去了。他的新家在三樓,上樓梯比平地更費點力氣。等到把新家徹底整理好,他有些累的透支,手臂因用力過度也有些痛。
新房子比之前大了很多,雖然牆壁仍然斑駁,天花邊邊緣也有些脫落。進門就是衛生間,有馬桶,水池,淋浴噴頭和熱水器。往裏是卧室。靠衛生間的牆角放着冰箱,前面是小桌子和電磁爐。再旁邊放着一個可折疊的長桌,靠着床,有點像小時候奶奶用來熨衣服的高墊桌。
中間的雙人床上擺着兩個枕頭。被套枕套是白宥之前就洗幹淨的墨綠色的一套。被子是白宥去超市新買的厚被子。窗簾是有點暗的土黃色,有些陳舊,白宥想等發了工資換個新的遮光簾。窗戶和床的那塊空間放着床頭櫃、白宥的行李、和落地衣架。
卞茶晏的東西都留着,全部被白宥帶過來了。
隔天是周三。他又回到原來的店裏工作。去上班前,他買了兩大袋拐角處炸雞店的雞叉骨,分給大家吃。大家的嘴裏塞着雞叉骨,說着恭喜他搬了新家的話,都很可愛。往日沉默的店長也笑着感謝他的請客。
雖然還是會有巡店突發檢查的壓力,店裏的氣氛也沒有壓抑到底,都期待着新一年的到來。
到晚些時候,店長跟他說,昨天老板娘拿來了平安夜禮物,是一只老鼠玩偶,透明的肚子裏面是一個蘋果,讓他下班記得把蘋果帶回家。白宥這才想起來昨天是平安夜。而卞茶晏可能是忙着考試吧,罕見都沒有發很多微信消息給他。
晚上十點多,他換好衣服下班。小敏的朋友來接她。夕如去另一個方向坐地鐵。白宥拎着老鼠蘋果往新家走去。剛要踏上第一個臺階,手機鈴聲在褲兜裏震動起來,引的半條腿都發麻。
來電顯示是[心]卞茶晏[心]。這還是第一次卞茶晏打電話給他。白宥不太想接電話,但還是點了接通。
“喂……”
“我在小區樓下,你怎麽還不回來?給你發消息你也不回。”卞茶晏的聲音聽着有些開心,但隔着電子産品又遠有些不真實。
被劈頭蓋臉地問了,白宥才支支吾吾地說,“我……我搬家了,就在馬路……”
話還沒說完,就被卞茶晏打斷。他的話聽上去很低落,“搬家?你為什麽沒跟我說?不是說好我來幫你的嗎?”
白宥張嘴想要解釋,就組織語言的那一會功夫,大概到卞茶晏的理解下就是拒絕解釋。手機對面傳來卞茶晏難過的質問,“微信上打幾個字發個消息需要你花費多長的時間嗎?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想讓我參與你的生活?而且昨天我沒怎麽跟你說話,你果然連句平安夜快樂也不會跟我說。你從來都不會主動聯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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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樣的……”白宥很想反駁,但事實上他并沒有什麽能反駁的地方。他本不擅長辯解,尤其在這種證據确鑿的情況下。他坐在第一個水泥臺階上,斜靠在破舊的磚紅色樓梯扶手欄杆上,舉着電話的手都在發抖,呼吸都有些急促。
“你對我連一點點的喜歡都沒有嗎?”卞茶晏的聲音很低沉,帶着冷風的蕭瑟。
白宥又想起了上海民宿裏的晚上,他本就是十分被動的人,當初是卞茶晏硬要纏着他,在他軟弱時趁虛而入,又一次次讓他不得不讓步妥協心軟。但如果是卞茶晏本人要問白宥喜不喜歡,他必定說不出來。他的主動只限于那個抓着衣領的激烈的吻,他的勇氣在黑暗中耗盡了,剩下的全是自我厭惡,充滿了他的整個身體。
通話安靜了很長時間。
“那我也不會再纏着你了——嘟、嘟、嘟……”
卞茶晏平靜地說完了,電話挂斷了,他們的關系也到此為止了。
這樣也好,分開了也好。白宥抓着手機麻木地想着。他從一開始不就是這麽想的嗎?反正結局是注定的,過程的長短又有什麽差別。這段時間他沉迷他沒有任何技術含量,僅僅是體力勞動的工作,同時也故意放任自己消極地對待他跟卞茶晏之間的關系。
他明明知道卞茶晏如此喜歡他,可他卻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回報這樣珍貴的喜歡,甚至害怕地想要推開。
他怎麽敢承認喜歡他?他要怎麽相信自己呢?他只能确信在以後漫長的歲月裏,他只配在破舊的出租屋裏,做着勉強糊口的工作,整日惶惶于活着本身這件事。零星的熟人,沒有可以交心的朋友,他把自己封閉在內心的那一塊地方,直到死亡降臨在他身上讓他解脫。無趣和絕望把白宥的脖子勒緊,已讓他呼吸困難。他可以忍住不呼救,寧願窒息他也不想再勒住卞茶晏。
未來對他來說是個非常奢侈的詞語,但對卞茶晏來說唾手可得。卞茶晏的未來像日出,讓人迫切的期望着陽光的到來。他有自己的圈子和好友,他本可以過得更開心。
沒有誰離開了誰就活不下去。
白宥扶着欄杆站起身,然後上樓回家。連洗澡的力氣都沒有,他躺在床上後眼前閉上,沒一會就無意識地昏睡過去。
夢裏又是那張熟悉到讓白宥害怕的臉,柔軟的嘴唇又親遍他的全身。溫柔到讓人戰栗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白宥我最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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