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抹茶拿鐵

第1章

白宥已經連續開了一周早班了，就是在營業之前要獨自準備好足夠的食材。雖然排班表上寫的9點上班，但他每天都要提早半小時到達，先煮上耗時最長的波/霸，不然到10點開門的時候根本弄不好。在奶茶店工作了快兩個月了，他慢慢也習慣這種無形中的無薪加班。畢竟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畢竟只是想賺口吃飯的錢，也不能随便放棄了不是？

今天也仍然是準備同樣的幾樣東西，茶、珍珠、波/霸、抹茶汁、檸檬汁和金桔汁。白宥已經搞清楚了最高效地準備順序，在後面倉庫換上工作服和圍裙，帶上帽子和口罩後，就到廚房，重複同樣地流程。根本不用思考什麽，就麻木地一件接着一件做就可以了。

快到12月了，天氣越來越冷。西北風刮得很大，大概是怕白宥又餓了。最近都沒有晴天，要麽陰天要麽下場小雨，讓人身心都感覺到冷。店裏不讓開空調，白宥又只穿了工作服和裏面一件長袖T恤。等電磁爐上鍋裏開始冒起熱氣，他稍微能假裝暖和起來了。

又有沒到營業時間就推門進來的客人了。白宥聽到熟悉的拉門聲想着。他還在把沉重的茶葉水隔着濾網倒進保溫桶，剛倒到一半，便也懶得擡頭了直接要開口轟走他。

“抱歉，十點才營……”

白宥把只剩茶葉的茶桶拎在手裏，給保溫桶蓋上蓋子。

“我…我很喜歡你。”

白宥猛地轉頭看。本來沒吃早飯就有點頭暈，這會更暈了。

“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

白宥定睛一看，覺着這個人好看得有點眼熟。難道是小敏、樂樂她們說過的，近年來，店裏來過的最帥的那個客人嗎？白宥還清楚地記得當時小敏拼命壓制住的尖叫聲和樂樂和尚念經式複讀了無數次的“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

計時器突然“滴滴滴”得響起，讓震驚的白宥成功平靜下來，記起來手裏還拎着待清洗的茶桶，電磁爐上有兩個正在冒熱氣的鍋，還有一桶泡好的茶還沒倒進保溫桶。

“我是卞茶晏，我還會再來的。”說着，男生就推門跑着離開了。留一只手裏捏着一個綠色計時器的白宥，拎着茶桶在蒸騰的熱氣中獨自淩亂着。

這酷似廣告語的宣告是怎麽回事啊？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直接嗎？

話說，他叫什麽來着？

另一個計時器突然也響起來，白宥再一次回過神來。他看了下時間，馬上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忙着忙着，這件早晨的小事也被他忘到了九霄雲外。

下午，過了客人高峰期的店又閑下來。前面吧臺剩了樂樂和夕如。小敏便去倉庫裏稱茶葉，到點來上班婷婷正在倉庫穿工作服。白宥忙完了手上的事，到後邊拿水杯，又聽到小敏激動地在那裏說，“上午我看到那個帥哥從我們店走過去兩次！”

結婚多年的婷婷倒是很冷靜，“這位朋友，你是有對象的人了。”

“我對象也帥啊，”小敏熟練地解釋道，“都要看的都要看的……你看我們小白不也很賞心悅目嗎？”

白宥剛喝的一小口水差點沒把他嗆死。

婷婷邊調整帽子，邊幸災樂禍地笑道，“人咳到面目猙獰了都。”

小敏不以為然，揮了揮手中的茶葉鏟子“這你就不懂了吧，帥哥連拉屎用力的時候都是帥的。”說完她還故作不惡心的亞子點點頭。

白宥咳的更厲害了，差點背過氣去。

婷婷終于看不過去，在白宥的背上拍了兩下，“小敏你行行好吧，饒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說完便去前面拖地去了。

小敏因成功調戲白宥，笑歪了腦袋。

“你…這樣花心，你對象知道嗎？”白宥勉強從嗓子眼裏擠出話來。

小敏悠閑地把茶葉倒進袋子，“不不不，那個帥哥一直都是同一個人好吧，就半個月前，我們這邊剛開業的時候來的那個，你忘記了嗎？他在我們最忙的時候來的，一下要20杯波/霸奶茶。可把咱們忙昏頭了。我可看你在廚房都漂移出幻影了。”

“重點是這個嗎？你可別轉移……”白宥驀地語塞。

小敏聽着沒聲了，擡起頭來，“轉移啥？話可不能直說一半啊！”

“沒，就……”白宥舉着水杯，想到了早晨那會發生的事，“就沒什麽。我去看看煮着的波/霸。”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他依舊不記得那個男生叫什麽，名字好像很複雜的樣子。

“喂！你太過分了吧！是不是心裏有鬼了！小白！你……”

白宥也不管小敏在後邊氣得跳腳，他要跟波/霸百年好合去了。

五點的時候，換下工服的白宥在一衆人羨慕的目光中，成為當天第一個下班的人。

昨晚熬夜到淩晨五點才睡的小敏邊調奶茶邊哀嚎着，“我好困！我也想要下班！”

一旁的婷婷嘲諷道，“您半夜少看兩集電視劇，少舔舔帥哥，少嗑嗑cp就不會這麽困了。”

“那不行，cp還是要嗑的，那玩意兒會上頭的懂嗎！”小敏的語氣裏充滿了遺憾，為對方沒有眼光而深深的遺憾。

現場年紀最長的婷婷翻了個白眼，“不好意思，我不懂。我的心裏只有劉德華一人……”

其他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陷入爆笑。

白宥也跟着笑起來，雖然他并沒有很完全地get到笑點，但跟大家一起笑一起開心的感覺很好。跟大家最後在門口打了聲招呼，他便回了家。

他的家是租的一戶人家裏的一個單間。房間很小，不過他一個粗糙的男生也沒有很多衣物雜物要放，住習慣了也沒有什麽難受的。裏面有張床，有個矮床頭櫃，落地的簡陋衣架，一張大學生宿舍用的那種折疊小桌子，一個電磁爐，和上個月剛買的小冰箱。

白宥很久之前就想要一個冰箱了。幾個月前，他病好之後，把身上的錢湊一湊，咬咬牙買了這臺二手的冰箱犒勞自己。雖然它有點泛黃，有點舊，但仍然是一臺白宥能買得起的很好用的冰箱。

他回到家之後，先從這個冰箱取出青菜、雞蛋和挂面，準備一下給自己做健康晚餐。等他吃好收拾完坐在床邊無所事事的時候，乒乒乓乓的熱鬧就沒了。

老舊小區的隔音不是很好。白宥可以聽到有人上樓梯的聲音，應該是個年輕人，一步兩個階梯的跑上來。樓上有小孩的哭聲和大人的聲音。樓下有車在按喇叭。所有聲音都隔着牆，遠遠的，聽起來都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帶有喜怒哀樂的故事。

而他就一個人坐在那裏，在安靜到無聊的房間裏，不知該做些什麽才能讓自己的生活變得和他們一樣生動。

白宥突然想到了今天早上那個莽撞的男生。他應該是對面大學的學生吧，想必生活也是豐富多彩。上課考試，社團活動什麽的，光是想象一下就很羨慕了。

白宥又開始有點難過了。

是不是他還不夠努力？

不然為什麽全世界只有他，努力過後仍然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