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顧塵拿着藥瓶走進明霄的寝殿,這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步入這個地方。
“老祖?”
明霄盤腿坐在玉床上,眼睛都沒睜開,“放下吧。”
顧塵按照自己以前的記憶,向着桌子的方向挪去,他輕輕地将藥瓶放在桌面上,鼓起勇氣開口,“老祖,藥材用完了……”
要知道明霄給他的藥材份量足夠煉上上百顆清心丹,而藥瓶裏只有三十六顆丹藥。
明霄睜開眼睛,一招手,桌上的玉瓶就飛入了他的手中。他倒了一顆丹藥在手心,淡藍色的丹藥上有着深藍色的精致丹紋,哪怕是對丹藥不太了解的明霄,也能感覺到那遠大于極品清心丹的藥力。
顧塵為了提高藥性,将自己在房間裏關了三天,嘗試着将幾份靈藥煉制成一顆丹藥,為此他還報廢了許多靈藥,不過好在他最後還是成功了,顧塵聲若蚊蠅,“不小心浪費了一些藥材……”
煉丹失敗往往伴随着反噬,明霄立內心緊張,語氣卻很平淡:“可有受傷?”
“沒――”顧塵剛說出一個字,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一陣力量拉扯,然後自己落入了一個堅實的懷抱。
明霄摘下顧塵蒙眼的絲帶,見他眼睑下的青色,“這三日你沒有休息過嗎?”
顧塵窩在明霄的懷裏,周身環繞着那人清冷的氣息,整個人都不敢動彈。
“睡一下吧。”明霄将顧塵安置在玉床上,“不然念悠出關之後會怪本尊苛求你的。”
“老祖,我可以回去休息。”回答顧塵是蓋在他身上的被褥。
顧塵扒拉着被子,沒有焦距的雙眼,直視天花板,“老祖,清心丹……”
“睡覺。”明霄擡手遮住了顧塵的眼睛,顧塵乖乖閉上眼睛,長而翹的睫毛掃過明霄的掌心。
之前的煉丹失敗讓顧塵受了點小傷,連續三天沒合眼,在加上煉丹消耗過大,顧塵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特別香甜,甚至打起了小呼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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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霄輕笑了一聲,掀開顧塵腳頭的薄被,替他脫下鞋襪。
顧塵翻了個身,将薄被攬入懷中蹭了蹭。
明霄見顧塵睡得毫無防備的樣子,內心跟浸了溫水似的柔軟,塵兒這喜歡抱着東西睡覺的習慣一點都沒變。
顧塵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晚上。
睡得時間太長的結果就是顧塵睡迷糊了,顧塵瞪着眼睛仰躺在床上,腦海裏進行着一場自問自答: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幹什麽?我是顧塵。我在明霄的寝殿。我是來給明霄送清心丹的。
“醒了。”明霄就坐在不遠處的低案前,手裏捧着一本書。
顧塵掀開被子,穿好鞋襪,“老祖,弟子告退。”
“嗯。”明霄将手裏的書翻了一頁。
顧塵往殿外走了幾步,然後又退了回來,“老祖,那個清心丹……”
明霄将手裏的書放下,“足夠了,若是有效果我再找你煉。”
“是。”
顧塵站在寝殿外,吸了兩口念塵峰特有的冷空氣,打了個噴嚏,整個人清醒了不少。
顧塵并沒有回安雅居,而是招來了白白,讓他帶着自己四處逛逛。
白白望了望四周,發現顧念悠不在,整只鳥都放松了下來,他扇了扇翅膀,“塵主人,大晚上的你要去哪?”
“已經是晚上了啊。”顧塵有些懊惱,自己居然睡了那麽久,“白白你化為人形吧,領着我四處走走。”
修真者雖然不需要睡眠,但是大多仍保留着晝出夜伏的習慣。夜晚的上清宗,比白日要冷清得多,除了巡邏弟子的腳步聲,就是那蟲鳴之聲最為清晰。
白白在前領路,時不時地還為顧塵講解一下路程。
連着幾日顧塵都會在晚上讓白白領着自己逛逛,将各峰的路線都走了,內門逛完了就逛外門,總之顧塵是将整個上清宗都逛了一遍。
“塵主人為什麽要在晚上出來逛,白天不行嗎?”
“晚上人少,清淨。”顧塵自然不會告訴白白,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大多都是在晚上發生的。
等顧塵将所有的路線都記在了腦海裏,而且在那些巡邏的弟子面前混了個臉熟,他就開始一個人逛了。
“顧師兄。”一巡邏的弟子熱情地與顧塵打招呼。
巡邏的弟子都知道,這位顧師兄喜歡,有着晚上出門散步的習慣,修真之人壽命漫長,有點奇怪的嗜好也是很正常的事。在加上這位師兄毫無架子,與他們這些外門弟子也能聊上幾句,有弟子大着膽子求教修煉上的問題,他也會不吝啬地提點幾句,這些弟子與顧塵相處的還是很愉快的。
一晚上的時間,很快就過去。顧塵與那群巡邏的弟子告別,撐了個懶腰,将手插到袖子裏,晃晃悠悠地返回安雅居。
忽然顧塵有一種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覺,毛骨悚然,他将長鞭握在手上,警惕地放出神識,“什麽人!”
那種異樣的感覺很快就消失了,顧塵也什麽都沒發現。
然後顧塵聽到了一聲慘叫,他下意識地往那個方向邁出了一步,卻很快又将那只腳收了回來,跑向相反的方向。
麻煩了,顧塵能感覺到已經有不少的人被驚動,向着這個方向奔來。
但慘叫的來源之處本就離顧塵不遠,無論顧塵怎麽跑都值得人懷疑。雖然顧塵很想阻止悲劇的發生,但他一點都不想把自己搭進去。
就在顧塵焦急不已的時候,一條手臂樓上他的腰,将他帶離了這片是非之地。
顧塵驚魂未定得踩到雪地上,他喘了兩口氣,“老祖。我――”
“當――當――當――”這是上清宗召集全部弟子的鐘聲。
明霄的聲音夾雜在鐘聲裏,“人各有命。”
顧塵驚疑地向明霄的方向偏了偏頭。
明霄的聲音再次響起,“下次不要在做這種以身涉險的事了。”
顧塵咬着嘴唇,當時那慘叫離他是如此得近,除了那些與他相談甚歡的巡邏弟子還能有誰。
明霄拍了拍顧塵的肩膀,“你先去吧,本尊随後到。”即使他及時地帶着顧塵離開了事發現場,但這段時間顧塵夜晚在外游蕩的行為仍會讓他有嫌疑。
顧塵招來了白白向主峰趕去。
曾經那個系統就嘲諷過他:[明明有一條已知的路擺在你面前,你偏偏去走那未知的路。]
人各有命,我最讨厭的就是這四個字。顧塵這麽想着,昂首闊步地邁入了主峰的上清殿。
當顧塵進入大殿的時候,大殿裏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在弟子大比之後,這是所有的宗門高層第一次齊聚一堂。
大殿的中央并排擺放着幾具蓋着白布的屍體。顧塵不用看都知道,那幾具屍體,必然是一副皮包骨渾身血液被抽盡的樣子。別問他為什麽知道,《羽化登仙》中就是怎麽寫的。
站在一旁以為身穿華服的中年,看了一眼顧塵,對跪在屍體旁邊的弟子道:“把你剛才所說的話再說一遍。”
中年人的聲音顧塵自然認得出來,上輩子就是這位法峰峰主沈南山,為了拷問鳳九的下落,趁着他修為盡失對他施加了噬魂之刑。
雖然沈南山不記得了,但從他當初的所作所為,足以看出此人絕非什麽正人君子。
掌門還沒發話,沈南山一個峰主倒是先開了口。在小說裏,沈南山的關門弟子張曉夢也慘遭毒手,作為師尊的他言行僭越也是情有可原。可因為顧塵的緣故,張曉夢帶着王倩下山尋寶,躲過了這次劫難,這人為什麽還這樣。
那跪在地上的弟子瑟瑟縮縮地看了顧塵一眼,趕緊低下頭,“這段時間這位白發師兄總是在晚上在上清宗游蕩,這是很多負責巡邏的弟子都知道的事……等我聽到慘叫趕到那裏時候,李師兄他們已經被、被殺了。”
顧塵聽完心中了然,這弟子只怕就是第一個見着屍體的人,把自己從兇殺案摘出去的最好辦法,就是找到“真兇”。
人之常情。在場的這麽想的人并不只有顧塵一個,黎雲站在符峰峰主穆書英的身後垂下了眼簾,以掩飾他心中的緊張。
“顧塵,你有什麽要解釋的嗎?”清雲子端坐在上首,詢問顧塵。
顧塵很平靜,“我只是散步。”
清岚嗤笑:“大晚上的散步?”
“與我而言,白天黑夜并無區別。”
沈南山面相清雲子:“此子元嬰未到,卻擁有神識,只怕是奪舍之人,之所以令人察覺不出,估計是用了什麽害人的秘法。”
“不是他。”就在衆人争論不休的事後,明霄出現了,“顧塵夜晚在外游蕩,是因為本尊的吩咐。”
“老祖。”
“見過老祖。”
明霄拉着顧塵坐在大殿的高處,一副“本尊吩咐的事情你們沒資格過問”的樣子。
既然老祖發話了,那這兇手肯定另有其人。這次站在明霄的身邊,心理暗道:這就是強者的權利。
一道聲音打破了上清殿內的沉默,“師尊,弟子有事禀告。”
在清雲子的示意下,白羽站在了大殿中央,他往明霄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符峰的黎雲,乃是魔修,這件事大師兄也知道的。”
黎雲的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