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顧塵行走在山間,忽然他手腕上的翠綠手環動了動,由一個看上去不凡地镯子變成了一節藤蔓,藤蔓向上生長着,高過顧塵頭頂的時候停下,緊接着又長出一片大葉子。
葉子的大小剛剛将顧塵完全覆蓋的時候,天空響起一陣驚雷,然後大雨傾盆而下。
“謝謝啊,小青。”顧塵扭頭對着身邊的藤蔓道。被喚為“小青”的藤蔓,又生出一條藤蔓,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臉頰。
小青,是之前顧塵救下的一位女子留下的那女子似乎在被人追殺,她似乎将顧塵當成了什麽隐世不出的大能,想要将小青托付給他,據她所說,小青是她的孩子。
這孩子是一節藤蔓,那母親是什麽東西不言而喻,反正依顧塵的神識探測,那女子不是人。
無論什麽靈植,只要是開了靈智的就不是凡品,更別提能化為人型的。
顧塵思緒萬千,雖然怕麻煩,但一個人終究是太過寂寞,于是輕輕點了點頭。
那女子在得到顧塵首肯之後,也沒有貪圖太多,轉身就拖着重傷之軀離開了。
顧塵用神識目送着那女子倉惶遠去的身影,母親啊……
雖然修為歸零,但顧塵的神識一直得以保留,他現在雙眼失明,就一直将神識當眼睛使,這也是他為什麽會被誤認成隐世大能的原因。
“嗯?”顧塵忽然停下腳步,聳了聳鼻尖,雨水的濕氣,泥土的芬芳之中,混雜着一絲血腥之氣。
顧塵這座無名山上居住了很久,那曲折的山路,哪怕是看不見他也能走,所以除了搜尋藥材,他都不會展開神識的。
顧塵展開神識覆蓋整座無名山,很容易地就找到了那血腥氣息的來源。
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幾個面容猥瑣地人正圍堵着一個華服小孩。
與其說是圍堵,倒不如誰是貓逗耗子般的虐待。
是魔修,顧塵很早就聽過也見過,有的魔修折磨幼子或者女人,在他們絕望之後抽取他們的靈魂,用于修煉或者制造魔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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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歲的小孩身上已經有了不少,利器劃出來的傷口,身上的衣服都已經快被鮮血沁透。
小孩一屁股坐在地上,大量的失血已經讓他的眼睛開始失去焦距。
那幾個魔修眼看着差不多了,其中一人舉起了手裏大刀,準備給那個孩子來個最後一擊。
說時遲那時,幾個魔修忽然感覺自己的腦子一陣尖銳的刺痛,頓時臉色大變,“我等不知有前輩在此,驚擾了前輩,我們立刻就走!”能夠神識外放,這起碼得有元嬰的修為才能做到。
“哼”,顧塵也不說廢話,冷哼一聲直接加大神識力度,攆碎了這幾個築基期魔修的靈魂,讓他們連輪回的可能都沒有!
那孩子迷迷糊糊之間,感覺要殺自己的人倒下了,在知道自己安全了之後,兩眼一翻,直接暈死過去。
顧塵腳下生風,将那孩子抱起,就往自己居住的木屋跑。在他的身後,土地翻滾,将幾具屍體就地掩埋。
清洗傷口,上藥包紮,最後又給那孩子吃了點養氣補血的藥丸。
小青在顧塵擡手之前,卷起一旁的毛巾,幫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顧塵擡手揉了揉自己一抽一抽的疼的太陽穴,許久未曾大幅度的展開神識,用神識進攻,在加上他現在身體的修為與神識不匹配,哪怕有外挂在身,顧塵也十分難受頭疼。
顧塵小心翼翼地将小孩往床裏面挪了挪,連鞋襪都沒脫,倒頭就睡,至于那孩子,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撐不撐得過去就看他自己的了。
“小青……你看着他點兒……”
小青,伸出一條藤蔓,立在床邊猶豫了一下,替顧塵褪去鞋襪,抖開被子蓋在床上一大一小兩個少年身上,最後自己團所在顧塵的頸側,不動了。
顧塵是被熱醒的,原本躺在她身邊的小孩,臉頰緋紅,身上滾燙,正像一只八爪魚似的緊緊纏在自己身上。
這小子力氣不小,顧塵費力地将粘在自己身上的小孩“撕”下來,伸手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燙的吓人。
于是,顧塵又是個小孩施針,又是打井水給他物理降溫,忙活了大半夜,小青豎着一節藤蔓,尖端微彎,顧塵跑出去打水就,尖端就轉向門的方向,顧塵跑去拿藥,尖端就轉向藥櫃,最後小青都快把自己轉暈了。
顧塵自己也暈,頭疼還沒恢複,又忙活不斷,最終他整個人都癱軟了下來,失去了意識,要不是小青即使纏住了他的腰肢,他的額頭就要和桌角親密接觸了。
顧塵一邊揉着自己的太陽穴,一邊“打量”着床上裹着薄被的小孩。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裹着被子的小孩眨眨眼睛,“這裏不是我的家嗎……”
“你的家人呢?”
小孩歪着腦袋,“你不是我的家人嗎?”
顧塵深深吸了一口氣,“那你叫什麽?”
“我叫……”小孩擡手撓了撓腦袋,“唉?我叫什麽來着?不記得了……”
說着,小孩伸手扯了扯顧塵的衣袖,用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着顧塵,“哥哥,我叫什麽來着?”
顧塵捂着自己的小心髒,哦,老天,這孩子燒傻了……
以這孩子的衣着來看,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要不然去山下的鎮子去打探打探消息,顧塵又考慮到小孩被子下那副光溜溜的纏滿繃帶的身體,從藥櫃深處取出一個木盒,數着其中的銅板和幾塊碎銀。
顧塵這些年一個人生活在這無名山上,他又是修真之人,除塵之類的小法術,他還是用得很順手的,他換洗的衣物就只有兩套,平時餓了就采一寫山果充饑,偶爾下山賣藥材的錢,一直沒有花出去就這樣被贊了下來,給小孩置辦兩件衣物在買點米糧還是綽綽有餘。
顧塵将足夠的錢裝進一個單獨荷包揣進自己懷裏,想了想,又将僞裝成手镯的小青摘下來放到桌子上,“你好好呆在家裏,我下山買點東西。”
“哥哥!”
“嗯?”這孩子似乎鐵了心,講他認做是家人。
小孩擔憂地盯着顧塵蒙着黑布的眼睛,“……下山,當心……”
很久沒有聽到過這種表示關心的話了,顧塵一愣,随後“嗯”了一聲。
這人啊,畢竟是群居生物,顧塵站在鎮子門口,心裏暗想,感受着其中的煙火氣息,總有一種自己格格不入的感覺。他擡手摸了摸自己用法術僞裝的黑發,擡腳邁入鎮子。
顧塵走在街道上,哪怕是很長時間沒有下山,他仍感覺到鎮子裏的氣氛不大對勁,有種人心惶惶的感覺。
“你好,請問這裏收藥材嗎?”難得下山一趟,順便再賣點藥材,攢錢。
藥鋪裏,一手撐着腦袋一手無聊撥弄着算盤的年輕姑娘,聽到聲音聲音停下了手裏動作,擡頭微笑,“收――額,人呢?”
顧塵無奈地舉起胳膊晃了晃來昭現自己的存在感。
年輕姑娘低頭一看,只見一個瘦瘦小小的少年,背着和他差不多高的藥婁,仰着腦袋,“看”着自己。
似乎對自己剛剛沒看到人的行為感到窘迫,那姑娘掩飾般地擡頭對着藥鋪後面中氣十足地大吼道:“爺爺!有人來賣藥材!”
“來了來了”一老人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清點藥材的時候,顧塵一邊聽着算盤珠子相互碰撞的聲音,一邊糾結要怎麽開口詢問有沒有哪家丢了孩子的事。
就在顧塵猶豫不決的時候,那掌櫃的老人倒是先開口了,“娃子啊,你家裏人呢?怎麽讓你一個人就跑出來了?”
“爺爺在家……身體不好……”顧塵支支吾吾的。
“唉”那老人嘆了口氣,将錢裝好,放進顧塵的藥婁裏,“趕緊回家吧,外面不安全……”
那年輕姑娘接着道:“聽說現在有妖怪,專吃你這種細皮嫩肉的小孩!”
顧塵背着自己的藥婁走出藥鋪,腳下一拐又走進了一家酒樓,“小二,一份雞絲粥,打包。”說完,就老老實實地抱着藥婁坐在座位上。
“聽說了嗎,之前有一個路過商隊被――”說話的那人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據說死相極慘呢。”
“莫不是……之前向孩子下手的……”
商隊?顧塵豎起耳朵,耳聽八方,就在這時酒樓的門口又傳來一陣熙熙攘攘的聲音。
一大群人圍繞着一個一身道袍,留着山羊胡的人走了進來。
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低頭哈腰的,不就是鎮長嗎,“半仙,您請。”
半仙?什麽鬼。
“半仙,我們家的孩子……”
“還有我們家的!”
”咳”,那個山羊胡咳嗽了一聲,頓時場面一靜,山羊胡悠悠地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又喝了口熱茶潤了潤喉嚨,這才開口道:“你們的孩子只怕是兇多吉少了。”
沒錯,以那幾個魔修的手段,只怕是兇多吉少了,顧塵暗道。
那鎮長又開口擔憂地道:“現在不僅是孩子,已經有幾個外地商人被殺,渾身血液被吸幹……只怕那妖怪不滿足于孩子了……”
血液被吸幹?那确實是歪門邪道魔修地手段。
顧塵陸陸續續又收集到了一些信息,提着打包好的雞絲粥,擡腿就往門外走。
那山羊胡子,吃飽喝足,擡手往一個方向一指,“我觀那個方向妖氣沖天,只怕那妖怪就住在那個山頭。”
顧塵,原本在內心感嘆,這感覺偏遠地區的人消息涞源狹隘,見着個會飛的就以為是仙人,見着個穿道袍的就以為是半仙,凡是看起來不像是凡人所為的事情就丢給妖怪。
在衆人都看想那山羊胡所指方向的時候,顧塵好奇地放開了神識,然後――那個方向,不正是自己住的無名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