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禮物盒中的難題
上了車，梅爾将她帶到了一片正在建設中的街道，街道兩邊是傳統的中國風建築，有飛檐，有灰色的磚瓦牆，以及石子兒鋪成的街道。
“這裏就是江千帆的中華美食街嗎？”
“是的。只是一直沒有符合江先生要求的小吃入駐，拖了很久，就連市長都在考慮要不要擱淺這個項目了。”
梅爾請林可頌下了車，兩人一邊散步一邊聊着天。
“其實這個項目一旦成功了，将會成為紐約市的另一個很有人氣的景點。不僅僅是對中國人的，更是對每一個來到美國的對中國飲食文化感興趣的游客。江氏能和紐約市政府共同籌備這個項目，可以看出江氏在美國飲食界的影響力。”
“我明白！”林可頌能夠理解江千帆的心情，所以他才會對入駐這裏的小吃有着苛刻的要求。
他希望每一個走進這裏的人，都會愛上中國的美食。
無論是法國菜、意大利菜、墨西哥菜還是中國菜，沒有哪一國的菜能被稱為“最好吃”。只是做菜的人不同，花費的心思不同，最後送進嘴裏，舌尖所品嘗到的是不同程度的美味而已。
江千帆希望的，不過是每個在這裏做小吃的人，都有和他一樣追求最好的心而已。
“因為市長的猶豫，加上昆廷集團也對這個地方很感興趣，這個項目很有可能會擱淺，他付出的心血就會白費。我知道，先生一直對你說，不需要你贏，只要你享受過程就好。”
林可頌停下了腳步，認真地看着梅爾：“梅爾先生，你想要說什麽？”
“我想要說的很簡單，既然你決定站在他的身邊，就要有與他共同承擔壓力的準備。這個比賽并非你的游戲。如果你贏了，能為江千帆造勢，吸引公衆的注意力，增加這個項目繼續下去的籌碼。如果你輸了，我打賭，昆廷集團一定會以此為契機來攻擊江先生。”
梅爾一直是溫文爾雅的，有着長者的沉穩風範。但這一次，他眼底的深沉壓迫着林可頌。
她能夠體會到他對江千帆的關心，以及這場比賽真正的意義。
“我知道了，我會認真對待，盡我所能。”
梅爾搖了搖頭，擡起手來按住林可頌的肩膀說：“你要的不僅僅是盡力，而是一定要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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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可頌握緊了拳頭，心髒跳動得仿佛要離開自己的身體。
“我一定會贏。”
比賽的那一天，江千帆的車早早就停在了她家的樓下。
林可頌的早餐只吃了一碗清粥和叔叔準備的小菜，一切都很簡單，為了不影響她的味覺。
江千帆陪着她來到雷德文森酒店的門前，不少前來進行現場報道的媒體記者們都望了過來，朝着他們不斷拍照。
他們想要圍上前來，只可惜江千帆的氣場太過強大，沒有人敢靠至他的面前。
直到來到了選手和比賽工作人員專用的電梯前，江千帆的雙手搭在林可頌的肩上，十分仔細地替她整理衣領。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身上穿着并不是普通的格子襯衫，而是主廚的衣衫。
而江千帆正要送她揚帆遠航。
電梯前的選手們都安靜地望着他們。
誰都知道，江千帆是看不見的。可莫名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眼中的專注。
林可頌連呼吸都要忘記。
“去吧。”
他是用中文說的那兩個字。林可頌知道他沒有說出來的是“我會一直看着你”。
安娜麗斯也來了，她的身邊跟着化妝師和助理。看見江千帆的那一刻，她意味深長地笑了。
“昨天大家才看到了那張照片，今天江先生就親自陪着可頌來到這裏。看來江先生很确定可頌會得到比賽的冠軍了？”
她的話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一直站在門前假裝沒有看見林可頌的維克特。
“如果她得不到冠軍，難道就不能是我的戀人了嗎？”
江千帆的反問用的是陳述句的語氣。
就在安娜麗斯愣住的時候，江千帆已經轉身離開了。
電梯門打開，所有人走了進去。就算不環顧四周，林可頌也知道自己被大家打量着。
倒是安娜麗斯靠向林可頌的身邊，低聲說：“可頌，江先生的吻是怎樣的？”
她再一次深深感受到所有人的視線。
“安娜麗斯，你有沒有吃過辣味巧克力啊？”林可頌眯着眼睛，笑着問。
“啊，當然吃過。”
電梯門打開，林可頌走出去時小聲說：“就是那個味道咯。”
選手們一起來到了休息室裏，等待比賽開始。因為攝像機正在維修，比賽預計比原定時間推遲半小時。
珊莎拍了拍身邊的座位，招呼她坐到自己的身邊來。
賽委會的工作人員為參賽選手送上飲料，請他們耐心等待比賽開始的時間。
“咖啡、牛奶、奶茶還是礦泉水呢？”
其他的選手都點了咖啡，珊莎要了奶茶，林可頌要了瓶裝礦泉水。
珊莎剛要說什麽，林可頌就先開口了：“如果你是想要問我和江千帆的事情，我只能說他是我的參賽導師，也是我的戀人。除此之外沒什麽可以再說了。”
“不是啊……我好緊張，已經好幾輪比賽了我都沒進入到前三名啊！我要去上洗手間啊！”
珊莎去了洗手間。她是真的很緊張啊。短短十分鐘，珊莎去了洗手間三次，攪得林可頌也覺得自己有些急了。
林可頌去了趟洗手間回來，賽委會就告訴大家比賽即将開始，請大家去賽場。
“走了，可頌！”
“來了！”林可頌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接着猛地吐了出來。
“怎麽了？可頌？”珊莎差異地回頭，“你是不是嗆到了？”
“不是！好鹹！真的好鹹！”林可頌到處找水，但是入場時間已經到了。
她的嘴裏都是海鹽的味道。
其他選手們看向維克特的方向，維克特只是揚起眉梢，揣着口袋，笑着說：“怎麽了，可頌？別告訴我你喝了一嘴巴的海水啊！”
那一刻，林可頌想要臭扁這家夥一頓。一定是他趁着她和珊莎去洗手間的時候把她的礦泉水換掉了。
“你不覺得自己的惡作劇很無聊嗎？”
“我鄭重聲明，你的水不是我做的手腳。沒有證據，不要胡亂懷疑人。”
維克特走了，珊莎皺起了眉頭：“什麽啊，大家都知道是他搞的鬼。他肯定還在記恨上一次你在休息室裏說用海水煮鹽的事情！他這麽做有什麽意義嗎？”
“有，暫時性的擾亂我的味覺。”
林可頌只能不斷聚集自己的口水，希望将濃重的鹹味減弱。
來到工作臺前，周圍是充滿期待的觀衆，燈光從頭頂直下，世界明亮到讓人睜不開眼。
新的征程即将開始。
林可頌沒有四下張望，她知道江千帆就在某處看着她。
“很高興再次見到諸位。上一次的比賽規則把大家狠狠涮了一回，也讓比賽的排名出現了很大的變化。無論是現場的觀衆，還是選手們一定都很想知道，今天的比賽又會有怎樣的新規則呢？”
這時候，工作人員推着推車來到了現場。
推車上是各種包裝精致的禮盒，有心型的，有長方形的，正方形的，甚至三角形的。
林可頌在心裏狐疑，剛才在電梯裏對安娜麗斯提起了巧克力，難道今天的比賽就是這個？
其他的選手們也在猜測很可能是餅幹或者糖果。
“請各位選手在這些禮物中選一個吧！這是賽委會精心為大家準備的，希望每一個得到神秘禮物的選手們都能喜歡！”
維克特挑選了一個三角形的禮盒，後藤信随手拿了一個長方形的，珊莎選了一個心形的，而林可頌一向對禮物的包裝沒有什麽要求，拿了一個黑色的正方形盒子，上面綁着銀色的緞帶，看起來很有質感。
盒子有一定的重量，而且摸起來溫度很低，像是剛從冰櫃裏取出來的。
難道大家都猜錯了，今天他們要做的是雪糕或者冰淇淋？
隔着紙盒，林可頌隐隐聞到了腥味，這不是甜點也不是雪糕。
“現在每個選手的面前都有一份小禮物了。請大家懷着虔誠的心，乞求好運，因為盒子裏面的，就是你們今天比賽的主題。你們必須以盒子裏的食材為主材，做一道美味的料理。可以是前菜，可以是湯，也可以是一道閃亮的主菜。當然……你們要把它做成甜品，我也沒意見！”
聽安娜麗斯的意思，盒子裏的東西肯定是不适合做成甜品的。
“現在，大家可以把盒子打開了！”
安娜麗斯打了個響指，拆禮物的聲音紛紛響起。
“啊？怎麽會是這個！”不遠處墨西哥選手的抱怨聲響起，他的盒子裏竟然是一塊豬肝！
“不會吧！好難聞！”珊莎捂住鼻子，向後仰去，她得到的竟然是雞心。
後藤信的盒子裏裝着牛心，而維克特得到的則是羊腰。
比賽的主題已經很明顯了，應該是用動物的內髒來做菜。
在歐美這邊，動物的內髒幾乎被遺棄，很少被用來做菜。
這對于其他人選手來說很有難度，但對于什麽都能被拿來做成美食的中國菜來說見怪不怪。
可即便是這樣，林可頌也沒有百分之百能駕馭食材的把握。
她解開了緞帶，打開了自己的禮品盒……裏面的是雞肝。
她摁住了額頭，這真的是一個難題。如果是羊腰、豬心、豬肺甚至于豬腸，她都能想到做的方法。
但是雞肝……它一旦熟了之後，口感就會很幹，不容易入味……
真的是道難題啊。
林可頌不斷在腦海中思索着各種烹饪方式。
她是不是可以做某種面糊對雞肝進行油炸？可是油炸之後如何保證雞肝熟透并且不會太老呢？比賽時間有限，雞肝的數量也有限，沒有時間讓她進行實驗。
清蒸雞肝嗎？去腥方面是個難題啊！口感也未必會好。
那就做成燒烤的，外焦裏嫩！
光猜想，她也能确定不少選手将要使用燒烤的烹饪方式來處理內髒，以此來去除腥味。如果她也用這種方法的話，實在很難脫穎而出。因為燒烤雞肝的口感未必能比過碳烤羊腰或者鐵板香煎鴨肝，這樣沒有勝算的方法，她不能選。
安娜麗絲拍了拍手，高聲道：“各位選手們，你們想好了要做什麽了嗎？如果已經想好了，就要跟我一起去選擇食材了哦！請各位一定要慎重，因為你應該不會有時間進入食材倉庫做第二次的選擇了！”
林可頌擡起眼，看見了觀衆席中的江千帆。他淡然自若地坐着，身旁的梅爾不斷向他解釋描述着現場的情況。他微微擡了擡手，似乎是在告訴她，他就在這裏。
雖然沒有想法，林可頌只能跟着所有人進入食材倉庫。如同她所預料到的，大部分的選手都在挑選木炭、火炭以及燒烤用的調料。林可頌像個局外人一樣，站在那裏。
維克特拎着食材走過她的身邊，看着她空蕩蕩的籃子，打了一個響指：“你連自己要做什麽都不知道嗎？看來你注定要輸給我了。”
就在維克特的指縫之間，林可頌看見了架子上的切片面包。腦海中某根神經被撥動，林可頌拎着籃子沖了過去。她迅速将面包、大蒜、米酒、清酒、黃油、紫蘇、百裏香等等調料和香料放入籃子裏，在最後一刻走出了食材倉庫。
當安娜麗絲敲響酒杯，比賽開始，林可頌立即處理起雞肝來。
将血漿洗淨，調配各種香料進行腌制，接着她用黃油煎雞肝，一邊煎一邊投入蒜蓉将雞肝切碎翻炒入味，并且加入了香菇丁以及香芹的碎末。
她不斷提醒自己，小心火候，小心火候，調味一定要精準。她的神經高度緊繃地觀察雞肝呈現出的顏色，在最關鍵的時刻鏟起，放入錫箔紙內保溫。接着她品嘗了自己所選擇的各種面包的口感以及味道之後，做出了選擇，将面包切片，以黃油和蒜蓉香煎之後撒上羅勒的碎末。
接着将雞肝與香菇翻炒而成的碎丁擺在了面包片上，林可頌進行了細致的裝盤。
時間很緊迫，她必須完成十二份裝盤。她的背脊汗濕了，汗水沿着額角滑落下來。
當比賽終了的提示聲響起，林可頌剛剛好準備完全。
工作人員推着推車，将林可頌準備的十二份料理端上去，帶走了。
屏幕上是評委們品嘗選手們美食的畫面。
一開始出現的是鐵板煎肥腸，但是肥腸沒有洗幹淨，評委們幾乎剛放進嘴裏不到兩秒就吐了出去。
無論是誰拿到肥腸，林可頌對對方都是很同情的，肥腸裏面很難處理。它在大多數的國家都被當做垃圾扔掉，裏面的污物太多，腥氣也讓人想吐。清理起來也很麻煩，不但要将腸子翻出來清洗幹淨，還要将腸油撕掉，用鹽和醋反複搓洗，甚至還需要用到澱粉。
接着有人做了烤豬腰，雖然用了不少味道很重的香料，但還是沒有蓋過豬腰的腥味，不少評委皺起了眉頭。
這場比賽确實不容樂觀。四、五位選手的料理都被品嘗之後，幾乎沒有人的分數超過六分。
終于到了珊莎的雞心。她用了烤火雞的方式，在雞心裏塞入了蘋果塊和櫻桃，以水果的香味減低了腥味，甚至還有幾分清香。調味也做的不錯，只是略微烤的時間久了，讓雞心老了一點。她得到了7.8分的平均分，這讓她的排名超過了布魯，與前三名的分差越來越小。
而後藤信對牛心的做法也是別具一格。他先将牛心烤至半數，切塊，與甜玉米粒一起爆炒，最後的味道征服了不少評委，一舉拿下了8.3分。
後藤信之後，就是維克特了。今天的維克特看起來游刃有餘，這也讓林可頌很好奇他會怎樣處理羊腰。
雖然在中國，碳烤的加了很多調味料的羊腰很常見，一整塊送進嘴裏，味道重又鮮嫩，羊腰的腥味和孜然花椒等調料融和在一起，變成一股讓人留戀的香味。但林可頌不覺得維克特有吃過中式的碳烤羊腰。
當屏幕上出現餐盤的樣子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擺盤相當精美，讓人根本無法聯想到那是用羊腰做出來的料理。
羊腰被切成薄片，配合百裏香、藏紅花、姜黃等調料，煎至微微發脆，和上湯煮出來的蘆筍卷在一起。
盤底是一層看起來十分濃郁的醬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