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被毀以後

第3章

每天下午，吳曼曼都會來推葉輕去複建。幾次下來，她發現葉輕話不多，人很安靜，對人有禮貌，對老人和小孩子也很有耐心。比她見過的許多omega，都要好相處的多。

這天做完複建回病房，吳曼曼一邊推着輪椅，一邊跟葉輕說起這三年發生的事情。進去病房，吳曼曼推他到窗戶前曬太陽，說道：“今天有病人出院，家屬送了我們不少花，我去拿一些來給你換上。”

病床旁的花還是三天前換的，按理來說應該蔫掉了，吳曼曼正要拿出去丢掉，忽然一愣，“還沒蔫？”

何止沒蔫，幾枝向日葵開的很是燦爛，看起來仿佛比當時拿過來還精神了。

“我換過了水。”葉輕靠在輪椅上，體貼解釋。

換水有這麽大的用嗎？吳曼曼疑惑。葉輕這裏和隔壁幾個病房的花是她同時換的，上午她去隔壁幾個病房，花都蔫掉換了新的，怎麽唯獨葉輕這裏還開的這麽好。

“我弟弟他從小就會養植物，很多難養活的在他手上，都能活的很好，家裏專門有塊小花園給他種花。”葉重在門外聽到兩人的對話，推門進來看見桌上的向日葵，笑着道。

“是嗎？這麽厲害。”吳曼曼驚訝的看着葉輕。

葉重驕傲道：“那當然，我弟弟考上了明珠大學的園藝專業，他的願望是當個園藝師。”

“明珠大學？”吳曼曼驚嘆出聲，明珠大學是國內最著名最好的大學，裏面的每個專業都是王牌，必須非常出色才能考上。

按葉輕的年紀算，他大學沒上完，就出意外昏迷了，吳曼曼可惜的安慰道：“等身體恢複了，就回去明珠大學把學上完吧，這麽好的學校，拿不到畢業證可惜了。”

回去？葉輕放在腿上的手指攥緊，葉橙和他一同考上了明珠大學，他在學校的名聲，早就被葉橙毀壞了，學校已經把他開除，他回不去了。

葉重原本驕傲的笑容僵硬住，他扯平嘴角，轉移話題，“今天複健的怎麽樣？”

“恢複的挺快，再過幾天等手臂恢複完全，就能練習走路了。”吳曼曼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她小心翼翼看了看兩人，說道，“我不打擾你們說話，先出去了。”

等吳曼曼關上病房門出去，葉重把手上的保溫壺放到桌上，擰開道：“餓不餓？給你炖了豬蹄湯。”

盛了一碗香噴噴的湯，葉重舀了一勺吹涼，喂到葉輕嘴邊，“嘗嘗哥的手藝。”

“我自己來。”葉輕伸手接過碗，看着葉重，“哥，你的。”

這幾天送湯過來，葉輕都要和他一起喝，要不然不喝。葉重無奈，只好給自己也盛了一碗。

喝了幾口湯，葉輕冷不丁開口問：“哥，爸媽呢？他們怎麽沒來看我。”

“爸爸心髒不好，去了外地做手術，媽媽陪着一起去了。爸爸那邊離不開人照顧，等你能走路了，我帶你去看他們。”葉重喝湯的動作微不可查的一頓，迅速恢複正常，說道。

葉輕一眨不眨盯着他，沒放過他剛才的異樣，一顆心往下沉，咬着牙追問：“哥，你說實話，爸媽是不是出事了？”

“瞎想什麽，沒出事。”葉重笑着掩飾，卻對上弟弟明亮固執的眼神。

他嘴角的笑容消失，放下碗，抹了把臉，深吸了一口氣，才如實道：“兩年前，爸爸媽媽一次外出時，下暴雨遇到車禍，爸爸去世，媽媽的眼睛……看不見了。”

“是葉家幹的嗎？”葉輕攥緊輪椅扶手，手指泛白，聲音顫抖。

“不是，那晚因為暴雨，發生了連環車禍，只是意外。”葉重黯然搖頭，“媽媽怕影響你，讓我暫時瞞着你，想等你好了，再告訴你。”

葉輕眸光顫動，閉了閉眼，半晌，輕聲道：“我想去看看爸爸。”

“我去問問醫生，能不能帶你出去。”葉重抿了抿唇，轉身朝門口走過去。

醫生看了葉輕身體情況的資料，允許他出去幾個小時。葉重拿上外套，推着輪椅下樓，在醫院門口叫了輛車。

墓園的位置很偏，車開了一個半小時才到。葉重先拿下輪椅，然後抱着葉輕下車，拿外套給他披上，“天冷，別着涼了。”

還沒到清明，墓園冷清得很。葉重去附近店裏買了束花回來，推着葉輕進去墓園。

墓園裏穿行了十來分鐘後，在一塊墓碑前停了下來。葉重在身後輕聲開口道：“爸爸就埋在這裏。”

葉輕看向墓碑，爸爸在照片上，朝他微笑。

眼眶倏地紅了，葉輕想起他被接回葉家後，過的不太開心，是爸爸摸着他的腦袋安慰，讓他不開心就回家。

他手指顫抖着輕撫爸爸的照片，良久才放開，彎腰把花放到墓碑前，吸着鼻子開口問：“葉橙，有來看過爸爸嗎？”

葉重咬緊牙，聲音憤恨，“只在爸爸剛去世的時候來過一次。”

葉輕沉默，葉重陪他一起在墓碑前站了半晌，天空陰沉下來，像是要下雨，開口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葉輕看着爸爸的照片，“我想再陪陪爸爸。”

“那我去買兩把傘。”葉重說了一聲，轉身離開。

墓園沒幾個人，葉重一走，四周安靜下來。葉輕想起以前一家人在一起溫馨的畫面，眼眶又紅了，忽然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響起，一個穿着背帶褲的小男孩出現在前面過道上，搖搖晃晃跑下來，一不小心“啪叽”一聲，跑太快摔倒了。

小男孩很快爬起來，坐到地上，摸着小膝蓋，扁扁嘴巴就嗚嗚嗚哭了起來。葉輕沒看見他身後的大人，猶豫片刻，見他哭的實在厲害，轉動輪椅朝他過去。

“要吃糖嗎？”葉輕兜裏有一顆吳曼曼給他的糖果，他掏出來，遞到小男孩面前。

小男孩白嫩的腮幫子上挂着淚珠，目光盯着糖果，又看向他，哭聲停了下來。

“給你。”葉輕剝開糖果，喂進小男孩嘴裏，然後道，“哪裏摔痛了，讓我看看好不好？”

小男孩嘴巴裏含着糖果，腮幫子鼓鼓，愣愣看着他點頭，朝他伸出小手。

葉輕拉着小男孩站起來，小男孩額頭蹭到地上，有一塊紅印子，在白嫩的臉蛋上，很明顯。他俯身湊近吹了吹。

小男孩猛的捂住額頭，瞪圓眼睛看他。

“痛痛飛走。”葉輕朝小家夥微微一笑，彎腰卷起他的褲腿，查看膝蓋，白嫩嫩的皮膚紅了一些，好在沒蹭破皮。

“你的家人呢？”葉輕重新給他放下褲腿，直起腰問。

小男孩目不轉睛看着他，伸出又白又嫩的小短手，指了指剛才自己搖搖晃晃跑來的上面。

看來是和家長來掃墓，一個人淘氣跑出來的。葉輕想了想，和小家夥商量，“哥哥行動不太方便，等另外一個哥哥回來，讓他送你去找你家人。你先在這裏陪哥哥待一會兒好不好？”

小男孩低頭看着他的腿，伸出小手指輕輕戳了戳，點頭。

“要不要坐哥哥腿上？”不知道葉重還有多久回來，擔心小家夥站着累，葉輕詢問了一聲，見小家夥不反對，抱起他坐到了自己腿上。

“痛，再吹吹。”小男孩一點都不認生，在葉輕腿上動了動，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然後扯了扯葉輕的衣擺，指着自己的額頭。

真是個嬌氣的小家夥。葉輕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如願俯身幫他吹了吹。

“小輕，哪來的小孩兒？”葉重拿着傘回來，看見葉輕腿上的小孩兒，驚訝道。

“跑丢的，他家人就在上面，哥，你帶他去找。”葉輕剛說完，天空就飄起了雨，他趕緊把小家夥摟進懷裏，朝葉重說道，“哥，快撐傘。”

小男孩靠在他懷裏，先是一呆，然後眨巴着大眼睛，小手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衣擺。

葉重買了兩把傘，他先撐開一把傘給葉輕，然後又撐開另外一把，彎腰從葉輕懷裏抱過小男孩，“我帶他去找他家人。”

小男孩趴在葉重肩膀上，不安的掙動，身後傳來保姆的驚呼聲，“小少爺！”

對面撐傘的女人和幾個黑西裝男人匆匆走近，葉重聽出是小男孩的家人，解釋道：“剛才我弟弟遇見了，正要送他回去。”

“謝謝你們。”女人焦急的神色緩了緩，從葉重懷裏把小男孩接過去，輕聲對小男孩道，“小少爺，你突然不見，先生着急壞了，快跟我回去。”

看着女人和那幾個男人抱着小男孩離開，葉重轉身回去，對葉輕感嘆道：“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呢。”

“哥。”葉輕握緊輪椅扶手，神思有些恍惚，“如果那個孩子還在，是不是也有這麽大了？”

葉重一怔，彎腰覆上弟弟的手，“沒有如果，你知道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活下來，別想了。”

“回去吧。”葉輕閉了閉眼，兩人出去墓園。

“先生，小少爺找回來了。”淋淋漓漓的雨水中，一個高大身影站在一塊墓碑前，旁邊撐傘的人看到手下和保姆抱着孩子回來，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