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下跪
整整一天, 田家濤都在憋屈, 無比憋屈,胸中就像有一團氣,上不去,下不來, 悶得他頭暈眼花, 恨不得砸了書桌揚長而去。
太特麽可氣了。
幾次交鋒全輸了,一敗塗地。
中了“夏瑾”的邪,他到底怎麽了?受什麽刺激了變得這麽厲害?
一句話就能刺的田家濤面紅耳赤,又發作不得,因為他氣得渾身發抖, 都忘了會說話這件事了, 說出話來又能怎樣?能扭轉乾坤嗎?從啥時候開始笨嘴拙舌了?田家濤在心裏罵了句:狗/屎。
老師似乎在說外星語,一句聽不進去, 田家濤的腦袋裏不斷的重複沖突的過程, 根本找不到贏的辦法。
就像那句“個子矮的人坐前面是應該的”咋破?
啊啊啊啊, 田家濤在靈魂的海洋裏吶喊, 忽然兩手緊緊抓住頭發, 雙目赤紅, 額頭青筋暴起的站起身,椅子“啪啦”倒在地上,頓時教室裏靜悄悄一片, 所有人都震驚的看着田家濤, 激動毛?他尿褲子了嗎?
“你幹什麽?”老師目瞪口呆!這是給我來下馬威嗎?是吧?一班全是尖子生, 都想考大學的,不可能有害群之馬吧?也許有例外呢?一時之間,老師看田家濤的目光都變了,若真如此,必須早點轉班。
若田家濤知道,死的心都有了。
夏瑾坐的筆直,勾起嘴角,終于崩潰了嗎?
田家濤回神後懊惱無比,大家看他的目光仿佛帶着有色眼鏡,令他無地自容。狼狽的把手放下,田家濤呵呵一笑硬擠出點笑容:“我、我剛才沒聽懂有些急了,對不起,老師您繼續哈~繼續~”
“好好聽課,坐下,”老師抿了下唇,在心裏給田家濤畫了一個紅色的重點號。
終于放學了,想去醫院的學生們聚在一起,你一塊他五塊的湊錢,夏瑾掏了一塊,是最少的,但他家條件不好大家都知道,所以沒意見。其實又當上班長的韓博想替夏瑾掏的,只是衆目睽睽之下,他若開口,估計夏瑾跟他那點友情就化為灰燼了。
“哈哈哈哈一塊錢?一塊錢你也拿得出手!”又找到機會諷刺一番了,田家濤豈會放過?雙目發光的等着夏瑾出醜。
剛放學,教室裏有很多人,只要有耳朵都能聽見田家濤的大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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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瑾輕輕一笑,不帶一絲火氣:“是啊,我家兩個男孩負擔重,都知道我窮,我也從來沒掩飾過。倒是你,是家裏的寵兒,我聽聞你爸爸在修車廠裏工作,很受老板器重呢,能者多勞,今天的大頭就靠你了。”
大頭!
那就是第一了。
田家濤根本沒想去醫院,只想羞辱夏瑾,往他身上潑糞,結果屎盆子扣自己腦袋上了。如今騎虎難下,怎麽辦?罵回去!頂回去!我勒個去根本想不到說啥,啞口無言的田家濤沉默好久,宛如在憋大招。
大家都是同班同學,就算不能和睦相處也不會難為誰,可田家濤今天一直欺負夏瑾,大家都看在眼裏,所以這時候都選擇了沉默。
像吃火/藥似的田家濤從兜裏拿出十塊錢,摔在桌子上:“用你說?我早就準備好了。”終于扳回一局,可是,心好疼,田家濤的血條爆了。
韓博低頭一笑,別有深意的瞥了眼夏瑾,高啊你!對付田家濤這種人就不能給他臉。
察覺到班長的目光,夏瑾對他調皮的眨眨眼。
班長一愣,立馬轉頭看向別處。
夏瑾微微皺眉,什麽情況?這個驕傲冷,真難搞。
八個人乘坐公交車去醫院,下車以後在附近的水果店買了四樣水果,說說笑笑,來到408室。
照理說一個學長而已,還畢業了,不會有這麽多人惦記。但高鵬不一樣,他手腕極高又八面玲珑,幫過很多人,态度親切,是開學演講臺上的常客,往往幾句話就能讓底下的學弟學妹們熱血沸騰,分分鐘路人轉粉,跪/舔男神,人氣非常旺。
正好有人帶頭,他們都有借口跟着來了。
這可不是夏瑾故意算計,也沒開口求他們來,有這些人親眼目睹,夠高鵬後悔終生了。
408是普通病房,裏面有六個患者,六個看護,烏壓壓一群學生忽然走進來,顯得房間更加擁擠不說,還很吵鬧。肯定又是來看高鵬的,走了一茬又來一茬,沒完沒了。
本來應該是挺生氣的事,誰不想清淨?
關鍵是小年輕嘴巴甜,會做事,非常讨人喜歡。
還總分水果給大家吃,一來二去,還好意思生高鵬的氣嗎?
別看田家濤在背後得瑟,當着高鵬的面他可不敢放肆,滿臉關懷的走上前,心疼無比,不知道的肯定以為病床上躺着的人是他爸:“學長,你沒事吧?那些歹徒找到了嗎?若是找到了,一定将他碎屍萬段,太可惡了。”
是啊,太可惡了,若是抓到了碎屍萬段太輕了,生不如死才解氣。
高鵬心裏燃燒着毒/火,臉上卻笑得開心:“你來看我啦?還帶來……”眼孔一縮,他在人群中看見了夏瑾!
他,他的精氣神不一樣了。
原本略長的頭發再加上他總是低着頭走路的關系,顯得有些陰郁,不合群。如今剪了頭發看起來更加陽光更加帥氣,好看的臉蛋精致小巧,就不該藏起來。這樣多好,一眼就能在人群裏看見奪目的他。
下意識伸出手,高鵬渴望着夏瑾:“過來。”
你一句我一句問好的人都閉嘴了,皆知道夏瑾跟高鵬的關系,于是後退兩步讓出位置。
他何德何能?學長這麽看重他?聽聞放假期間學長經常在夏瑾家附近出沒,好像是吵架了想解釋卻找不到人。
還得哄着?瞧夏瑾站在牆邊的樣子,就知道沒和好了。
有人嫉妒、羨慕、恨不得代替夏瑾坐在高鵬身邊噓寒問暖。倒是田家濤松口氣,不合就好,以後有夏瑾受的,哼哼。
房間裏這麽多人,只有夏瑾最淡定,聽高鵬沙啞的聲音,最近的日子不好過吧?
“過來,我想你了,”高鵬的手一直沒放下,目光裏的渴望都快變成汪洋了。外表高冷的夏瑾心腸特別軟,他是知道的,賣慘就能搞定他。如今傷成這個樣子,根本無法出去掙錢。留學的事也泡湯了,這是高鵬最無法忍受的事,十分痛苦。
幾個争風吃醋的婊/子知道高鵬住院後終于消停了,那夜漆黑無比,冷風刮骨,有人從後面貼近套了高鵬麻袋,一頓拳打腳踢之後,拿鐵棒子砸了他的右腿。肯定是陳果幹的,不然他幹嘛去外地?
每當有人問起那夜的事,高鵬都說不清楚,不知道,欲言又止的樣子很像在保護誰。
高鵬這樣做,并不是怕陳果,而是讓陳果以為他還愛他,等陳果回來,高鵬會讓他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躺在床上,除了學習什麽都幹不了,小妹玩心重,才眯了一會兒又不見了,根本不喜歡伺候他。老媽最近總是偷偷哭,殚精竭慮,眼瞅着臉頰陷進去了,身子更加不濟。就在日子最難熬,最暗淡無光的時候,夏瑾來了。
他就像一汪清泉,瞬間溫暖了高鵬殘破的心,期盼他的愛,期盼他的關懷,期盼他留下照顧自己。
房間裏的氣氛變得有點怪,頗為壓抑。
“學長叫你呢?”有人說話了,語氣非常不悅,旁邊人“對啊對啊”的附和。
韓博瞧着不對勁,幹脆搬來一把椅子放在床尾:“夏瑾,坐這裏。”床尾也是床,不算疏遠。
夏瑾慢悠悠走過去,宛如閑庭散步一般。嫉妒他的幾個紅眼病蛋疼不已,心都擰巴了。
“小瑾,你最近去哪了?還好嗎?”
“我很好,你怎麽樣?聽田家濤說就算好了也會落下殘疾是嗎?”
你瘋啦?田家濤急的跳腳,果然不該來,這不是沒事找抽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萬一高鵬報複他怎麽整?立馬慫了:“哎哎哎,我只是說學長腿骨斷了,必須卧床靜養可不是殘疾,夏瑾,話可不能亂說,你這樣太過分了。哦,我明白了,你故意打壓我!”
韓博揚起手一巴掌拍在田家濤後脖子上,聲音還不小:“安靜。”高高的班長不怒自威。
田家濤:“……”我在哪?我是誰?我為啥在這裏?懷疑人生了。
“你叫韓博吧?我聽說過你,成績優秀,是這屆高三最矚目的高材生,我很看好你哦,”高鵬溫柔一笑,學長範十足。目光再次落在夏瑾身上,頓時委屈起來:“坐我身邊好嗎?”拍拍旁邊的位置。
“床小,會擠到學長。”
心口一痛,難道他也聽到風言風語了?還是收到照片了?
“小瑾,外面的人都說我腳踩兩只船,你信嗎?”
此話一出,房間裏的人都愣住了,聽說是一回事,親口說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瞧着學長這麽坦蕩,真誠,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呀?
“空穴不來風,”夏瑾暗想來了,大情聖還是不打算放過他。理直氣壯的高鵬,到底哪來的底氣?是不是不相信他就是無理取鬧呢?呵。果然,在心黑自私的人眼裏,別人都欠他。
“小瑾,他們怎麽說我全不在意,清者自清,但你不行,”高鵬苦澀一笑,将身邊的毯子移開,艱難的下地。幾個學弟學妹都想扶他,但高鵬拒絕了,挪着打石膏的腿,一點一點單膝跪下,疼的臉色煞白,冷汗打濕了發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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