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刺殺
穆谷雪将桑柔的表情收歸眼底,勾唇笑道:“桑柔,快進來啊,就等你了。”
穆谷雪還親自過來勾着她的手,穆候閻看着她們,她不好推開她。
穆谷雪笑得更溫柔了,忽然湊近她耳朵小聲道:“展風跟慎遠哥進宮了。”
她心一顫,她這是在提醒她,一會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會有人來救她。
穆候閻看她們兩人感情那麽好,還笑着提議讓她們結拜姐妹,她僵硬着嘴角将話題扯開。
入席後,她坐在穆谷雪的對面,穆谷雪像個小女兒一樣,一直對穆候閻撒嬌。
穆候閻平日蹦着張臉,可這會兒倒是笑得一臉慈祥。
穆谷雪終于不鬧了,穆候閻這才轉過頭來,對桑柔道:“秦姑娘不要客氣,多吃一點,這閨女真是被老夫給寵壞了,從小霸道得很,看上什麽就一定得要。”
來了,一場戲演完,終于要進入主題了。
桑柔嘴角控制不住勾起冷笑的弧度。
“可老夫就這麽一個閨女,不寵她還能寵誰?這段時間真是感謝秦姑娘陪我家谷雪,這杯老夫敬你。”
穆候閻仰頭一杯盡,然後看着桑柔,桑柔沒辦法,只好跟着喝了,白酒入腸,烈得她的心都收緊了。
穆候閻将酒杯放在,話題一轉道:“聽說秦姑娘上次奮不顧身救了慎遠的命?”
她嘴抿了抿,還來不及開口,就被穆谷雪搶了話:“是啊父親,真是多虧了桑柔,要是慎遠哥出了事,女兒也不想獨活了。”
“女兒家說這種話,你也害臊!”穆候閻雖是在訓話,但樣子一點也不嚴厲。
“女兒就是喜歡慎遠哥嘛,這輩子非他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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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候閻又訓了幾句,可是穆谷雪就是打定主意鬧,最後穆候閻仿佛沒辦法一般,嘆口氣,看着桑柔道:
“真是讓秦姑娘見笑了。”
桑柔嘴角扯了扯,沒扯出笑意。
“老夫老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閨女,好在慎遠優秀,跟谷雪青梅竹馬又門當戶對,交給他老夫很放心,秦姑娘你覺得呢?”
桑柔握着筷子的手收緊,心跟着收緊,仿佛被一只手捏着一般,呼吸不過來。
穆候閻在委婉地告訴她,她跟穆寒門不當戶不對,她配不上穆寒。
之後穆候閻沒有再對她說什麽,以他的身份他要做什麽事情,也不會直白地來。
倒是穆谷雪堅持送她回去的路上,直接跟她撕開了臉皮。
穆谷雪說她對穆寒勢在必得,叫她最好有自知之明早點放手。
她看着穆谷雪不無得意的臉,跟她對視:“穆小姐,除非穆大人他親口跟我說,我配不上他,否則我沒打算放手。”
穆谷雪氣得半死,指着她當場就沉下臉來了。
*****
她沒有繼續跟她糾纏,直接回了暖香齋。
雖然氣到了穆谷雪,可她心裏并沒有因此而好受一點,穆谷雪兩父女的話雖不好聽,卻也是事實。
她跟穆寒兩人的身份,就像兩座大山,她無論如何都翻越不過去。
這種無力感讓她挫敗,讓她煩躁不安。
她委婉地問了何媽穆寒有沒有回來,何媽說不知道,她也不好意思去隐月樓找他。
她原本想等等空,看穆寒今晚會不會過來,她歪靠在床上,眼皮子越來越重,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聽外面傳來敲門的聲音,她從睡夢中醒過來,怔了一下,然後雙眸就亮了。
是他!
她顧不上穿上外衫就奔過去開門,一個肥胖的身影立在門口,手中拿着一把匕首,二話不說就朝她的臉刺過來!
她渾身一個激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往旁邊一躲,躲過了對方朝她刺過來的匕首,閃着寒光的匕首擦着的手臂而過,一陣刺痛。
“你個小娼婦,不要臉,我打死你!”那婦人披頭散發,目光呆滞。
桑柔吓得三魂去了七魄,一刻也不敢耽擱,往後跑,推開窗口跳了出去。
“來人啊,救命啊!”
“秦姑娘,怎麽了?”最先被京東,跑過來的是一個守夜的婆子,手裏拿着棍棒。
“有人要殺我。”她渾身哆嗦,連說話都在顫抖。
那婆子回頭看,并沒有人,桑柔這才發現那婦人并沒有追殺出來。
很快,其他人也陸續過來了,其中包括穆谷雪和她的丫鬟絲竹。
絲竹跟着幾個小厮進去,裏面随即傳來她的聲音:“奶娘,你怎麽會在這裏?”
“奶娘,你說話啊?”
絲竹從裏面跑了出來,一臉要哭的樣子:“小姐,奶娘又發病了,這次手裏還拿着匕首。”
穆谷雪一臉擔憂:“那趕緊讓人将她手裏的匕首弄開,千萬可別傷了奶娘。”
桑柔冷眼看着她們兩主仆,慌亂跳動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發生了什麽事?”一個清冷的聲音由遠而近。
穆谷雪最先轉身,朝他奔過去:“慎遠哥,奶娘又發病了。”
穆谷雪沒敢往穆寒的懷裏靠,在他面前停下,用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脈脈看他。
穆寒的眼睛從她頭頂而過,落在桑柔沒有穿鞋的腳上,眉頭蹙起來,偏身就朝她走過去。
“吓着了?”他手微動了一下,想去抓她的手,但立即反應過來,停在了半空。
她的臉色肯定很難看,因為當她擡起頭來的時候,他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他将狐裘脫下來披在她肩上,幫她系上帶子的時候,手快速地捏了捏她的手掌:“別怕,有我。”
穆寒想讓她進去休息,但她拒絕了,她要親口聽穆谷雪如何解釋。
穆谷雪說林嬸有夜游症,經常半夜起來活動,穆谷雪含着淚水給她道歉,求她原諒林嬸,說林嬸很不容易。
年輕的時候丈夫被一個女人給勾引走了,林嬸受了刺激,所以落下了這個病症。
“我明天讓林嬸給你賠不是,桑柔你那麽善良,你會原諒林嬸的是不是?”
桑柔看着穆谷雪那泫然欲泣的樣子,內心冷笑連連。
她将手從穆谷雪的手中抽回來,盯着她:“是的,我會原諒她,畢竟已經失去了丈夫。”
她特意将“失去”兩個字咬得很重,穆谷雪怔了一下,臉當場就黑了。
暖香齋再次恢複了安靜,桑柔坐在床邊,心裏仿佛被石頭壓着一般,又堵又難受。
穆谷雪這女人太可怕了,任何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
林嬸的身世有穆候閻作證,林嬸的病症是辛大夫以前就診斷的。
至于為何林嬸會在暖香齋住,何媽給出了解釋,她說她跟林嬸一見如故,想着暖香齋還有空房,索性就讓她從問香閣搬過來一起住,兩人也有個伴,沒想到卻出了這事情。
穆谷雪将所有人都拖下水了,桑柔即使猜到是她做的,也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桑柔心裏很難受,她怕再這樣下去,她會死在穆谷雪的手裏。
可她又不甘心就這樣妥協,一想到要離開他,她心裏就跟被刀割一般。
門口忽然再次傳來敲門聲,她心一驚,渾身寒毛都乍起:“誰?”
“是我。”他的聲音随即傳來。
“我進來了?”
她沒應,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喉嚨裏哽得難受,她怕一出口,眼淚就會掉下來。
穆寒在門口等了一下,然後推門而進,看到她垂頭坐在床邊的樣子,心像被針紮了一下,澀澀地疼了起來。
他大步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去:“對不起,我來晚了。”
她僵硬地搖頭。
看她眼眶紅透拼命忍着眼淚的樣子,穆寒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給擰緊了,疼得他呼吸不了。
他身子朝前一傾,雙手一撈,将她擁在懷裏。
她身子一震,想掙紮,他卻壓着不給動,她僵着身子,忽然聽到他的聲音低低地傳過來。
“桑柔,我也怕,怕來遲一步就見不到你了。”
她忍了一天,委屈了一天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下來,手抓着他的身上的衣衫,無聲的流淚。
穆寒感覺肩頭有溫熱的東西滴落,那溫度仿佛會灼人一般,他渾身一顫,将她摟得更緊,幾乎想将她嵌入懷裏,從此就不再怕分離。
他幫她擦了眼淚,幫她清理了腳底的小傷口,跟她說,他會等她睡着後再離開。
她其實睡意全無,可是看到他眼底的疲色,還是照他的話去做了。
或許是太累了,也或許是因為他在身邊的關系,她最後居然真的睡着了。
穆寒站起來,将她身上的被子拉好,長眸凝在她臉上良久,忽然俯低下去,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關上門,他看着衛展風道:“從今天開始,你只需要負責她的安全。”
衛展風一怔:“那大人您呢?”
“這個不用你操心,你只需要負責好她的安全,懂了嗎?”他眼眸寒光閃閃。
衛展風心一凜,點頭:“屬下明白。”
剛回到隐月樓,衛展黎的身影也跟着出現了。
“可有消息?”他閉着眼睛歪靠在太師椅上,一臉的疲倦。
“沒有,屬下已經四處打聽過了,秦姑娘路過酒樓那天,隔壁兩間廂房都有人,左邊那家是城北林家,右邊那家是城北顧家,兩家人都表示不認識秦姑娘,也跟秦姑娘沒有任何的過節。”
“屬下暗中跟蹤過他們幾天,沒有發現有什麽異樣。”
聽到衛展黎的話,穆寒的眉頭越蹙越緊,他忽然猛地睜開眼睛,眼底寒光閃閃:“孫家。”
衛展黎沒跟上:“什麽孫家?”
“孫妍,當初桑柔被趕出京兆尹,便是因為她。”
這段日子徐鶴軒的案子将他忙暈了,差點忘記了孫妍這個人。
衛展黎聽到孫妍的名字,眼眸凝了凝,然後應好離去。
衛展黎走後,穆寒走到窗口,看着暖香齋的方向,長眸冷光閃閃,隐着殺氣。
當年他因為太小,沒有辦法保護家人,可現在他有能力了,誰敢碰他逆鱗,誰就必須得死!
桑柔第二日起來,便發現衛展風在府內也跟着自己。
“你跟着我,那大人怎麽辦?”
“大人那邊有我哥在,秦姑娘盡管放心。”
桑柔并不知道衛展黎被派出去探查的事情,聽到衛展風的解釋,也就放心了。
她沒有跟穆寒提起木雕被破壞的事情,因為不想他為難。
如果換成其他人,她肯定早說了,可是穆家對他的意義有多重,他不說她也明白。
只是每次看到那些被砍成兩半的木雕,她就難受,好在後來穆寒又開始給她陸續送來了不少小玩意。
其中一個是她最喜歡的,那是一個用木雕刻而成的人偶,人偶跟他有幾分相似。
這一次是他親手交到她手裏的,她當時雙眼就亮了。
他說,我做了兩個,男的給你,女的在我那裏。
她看着手中的木刻男偶,心中微動,提出想看看女的,沒想到卻被他拒絕了。
“為什麽不能給我看?”她一臉不解。
“不給就不給,哪有那麽多的為什麽?”他說這話時,耳根微微有些紅的跡象。
她本來看不看都無所謂,可看到他這個樣子,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來,可無論她好說歹說,他就是不願意給她看。
她心癢得就跟被貓抓一樣。
她收到了她爹的來信,讓她一定要回去過節,她原本就準備要回去的,只是這會兒因為心裏多了一個人在這邊,居然産生了幾分不舍的感覺。
更讓她驚喜的是,在她準備回鄉下時,她迎來了她人生的第二次柳暗花明。
她見到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