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訂婚(前)
一個人若不常去照鏡子, 那他必定只是把自己的自尊自愛寄在單純樸實的一顆心上。
一個人若因為經常照鏡子而感到心虛不安,那他對自己的忠誠也是值得誇獎的。
而一個人若經常照鏡子,又不會不安,相反還會自憐自愛,那他必定——
是個大帥比!
李柏舟穿着一件黑色的扣領襯衫,不自居什麽小太陽發光發熱,也要自居是個小黑洞, 将其他人的視線都吸過來。
他近來健身的效果展露無遺,線條優美流暢。不得不說,稍微有點肌肉的人穿襯衫就是好看, 才不是那種幹癟癟空蕩蕩的瘦弱感。
“你的眼裏,只能有我一個男人,做萬達的老板娘吧!”
“那邊的霸道總裁,把褲子穿上, 不要只穿着一件襯衫好吧?”
李柏舟拿過一邊的藏藍色的西裝長褲穿上,束緊腰帶, 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好一個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的絕世美人兒!
說真的,個子高的人不看臉,看這腿這身材, 都能讓人瘋狂點贊。
“停止散發你的魅力吧。”程耀見李柏舟遲遲不肯穿上外套,只好替他穿上。
外套是雙排扣藏藍色夾克,初剪羊毛面料,尖角翻領。李柏舟摸了摸袖口和前片, 都有着舊金色金屬4G鈕扣。
他彎腰穿上黑色襪子和棕色的皮鞋,才退後幾步仔細地打量自己。
臉上的笑容緩緩收住,他沉了一下表情,整個人渾然多出一層氣場。
誰都無法看出他其實連紐扣都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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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貴、倨傲、與呼之欲出的英俊,與生俱來。
李柏舟以前也不是沒穿過正裝。有一次在團學研代會上借的同學幾百塊錢的淘.寶貨,面料糟糕,全靠李柏舟顏值在撐。當時他手裏拿着一沓裝在袋子裏的文件,胸前挂着代表的牌子,舉手投足間被同學稱為“精英社畜”。李柏舟為了不堕了名頭,整個會上都沒有玩手機,而是嚴肅着臉舉手表決,想像自己是在為人民服務,連拍手姿勢都要和領導人一致。
現在他穿的這身不是高定,但也是大品牌的高級成衣。
不是幾百塊錢的衣服能比的,幾萬的衣服穿在身上,底氣也是不一樣的。這是将光榮挂在外面,猶如在車頭的車标。
“說,你是不是趁我睡覺偷偷量我尺寸了?”衣服未免太合身了。
“不,我光明正大量的,反正你睡得跟豬一樣。”
李柏舟拉着領帶斜觑程耀一眼,程耀一怔,然後上前拉過他的手。
“還有手表。”程耀幫他扣上。
是一塊藍盤石英表,鑲嵌了無數細小的鑽石,耀眼生輝。
“這手表多少錢啊。”李柏舟感覺手腕一沉。
“只要十幾萬。”程耀說着揚了揚自己手上的手表,說,“這只傳承系列,三十萬,要不要和我戴一樣的?”
“不,現在這個就好了。”李柏舟認為太貴重的手表會壓得人惶惶不安。他自己以前只戴過1000左右的Swatch,還是考試考得好爸媽獎的。
窮玩車富玩表。花幾百萬買手表和買房買車當然不一樣。手表的功能其實已經不重要了,一塊好手表,往往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十幾萬的表的确算不得貴,李柏舟的視線投向旁邊的抽屜,那裏裝着百萬級別的表。
将一輛跑車、一套房子套在手腕上是什麽感覺?
李柏舟見程耀戴過,好像沒什麽特別的感覺,該勾着他脖子還是勾,連李柏舟的脖子感受到的冰涼程度也沒什麽區別。
程耀的手指劃過領口,然後給他理了理領帶。
程耀穿的是白色的扣領襯衫,讓李柏舟想起了第一次在更衣室裏換衣服的情景。
已經過去挺長一段時間了,他們也有所不同了。
李柏舟低頭,這回看不見鎖骨了,只能看到程耀白皙修長的手指,搭在深藍色的領帶上,色彩的沖擊令人難忘。
像第一次那樣,程耀撩開了李柏舟短短的劉海,李柏舟看進他的眼裏。
有點傻,又有點美。
程耀放下手,穿上一件修身剪裁的尖角翻領夾克,精細的格紋讓他看上去典雅猶如貴公子。
——他本來就是貴公子。
出別墅,坐上法拉利,出發。
......
藍色的天空中飄着極高極薄的白雲,剛才也許有飛機飛過,拉扯出幾條白白的長絲。
心情也像懸着的白雲,融化在晴空中。
雲水天地是本市幾乎無法預約到的大酒店,而現在似乎是被包場了。酒店門口,紅毯直鋪腳下,氣球紮在道路兩側,每隔個一米就有放着禮品的小桌子。
“看來他們沒準備大肆操辦。”程耀若有所思。
李柏舟則是無言。
他已經覺得很盛大了,因為訂婚宴這種東西,他沒有參加過。他家的親戚會辦,但只請大輩不請小輩,而且一般是辦個小酒席吃一頓就差不多了。
在停車的地方,李柏舟就見識到了不一樣——來的豪車和大人物太多了。
西裝革履、雍容典雅的人們互相點頭致意,或含笑問候。李柏舟就見到不少在身邊似乎是秘書一樣的人跟在老總模樣的人進去。
“陳董,近來可好?”
“托您的福,好極了哈哈哈!”
“進去說話!”
“請!”
李柏舟并不認識他們,但也能從稱呼中窺得一二。
在出示了請貼後,李柏舟和程耀并肩踏上紅毯。
耳邊隐隐傳來優柔的音樂聲。
“一對新人向我們走來~”一聲活潑的喊聲。
程绮玲放下與另一名賓客的寒暄,含笑看着他們。
她作為今天婚宴的女主人公,在門口迎接來賓。她穿着一襲抹胸小白裙,像遮月的薄雲,溫柔秀美。
她和上回的哥特裝給人的感覺簡直是兩個極端,這會兒她微微笑着,露出好看的牙齒,胸前碩大的藍寶石明晃晃地添上一抹華美。
而在她旁邊,幾乎是在過道的另一邊,站着百無聊賴的一個梁傅如。
梁傅如的黃毛拿油固定在了腦後,幾根發絲造型感十足地垂到額頭上,不用說,肯定是總監Tony老師做的造型,充滿了風流倜傥又不失莊重的感覺。
他穿了身白色西裝,颀長挺秀。他向每一位賓客致以問候,态度雖然不是很認真,但也風度翩翩,無可厚非。
梁傅如一轉眼,看到了李柏舟和程耀,睜大了眼睛,然後浮誇地拍了拍胸口,一下子從彬彬有禮的富家少爺變成滑稽搞笑的小混混。
“吓死我了,還以為你們是來搶風頭的,還好我的帥壓過了你們。”
李柏舟心裏一動,拉過程耀的手,掰過一根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臉。
“幹嘛,你臉上有什麽好看的嗎。”梁傅如有些懵。
“程耀點了李柏舟的臉,猜三個字。”
“盛點粥?”梁傅如微微沉吟。
“是耀點臉啊傻逼。”程绮玲毫不留情地諷刺。
這兩個今天要訂婚的人頓時瞪在了一起。
從他們身邊經過的長輩卻都笑呵呵的:“年輕就是好哇。”
“喲程耀,差點忘了,叫聲姐夫來聽聽。”梁傅如敗下陣來,轉移目标,眼睛有些得意地眯起。
程绮玲也眼睛一亮,笑吟吟地盯着程耀。
“你們這是夫妻一致對外啊,對吧梁夫人。”程耀并不是很在意這種小事,“是吧姐夫。”
說完後,他越過呆住的兩個人往裏面走去。
李柏舟也連忙跟着進去,這時程绮玲拉住他的手臂,悄聲說:“你直接往前走就好啦,在裏面等程耀。”
李柏舟有些茫然,但很快他就知道為什麽了。
因為酒店大堂裏站着兩對氣質出衆的中年男女。
程耀正快步迎上去和他們聊着天。
他們之間的氣氛是長輩對出色的小輩的關懷與鼓勵。
其他賓客也都或是受寵若驚,或是熱情洋溢地圍上去,恭賀着,圍成了一個小圈子,只有少數的人才能突破這個圈子。
他們都互相認識。
李柏舟是以梁傅如的朋友的身份被邀請來的,那些尊貴的大人物自然不認得他。
李柏舟看了兩眼,然後安靜地從旁邊的走道經過。
就像經過了一個和他沒多大關系的世界,但他正邁向的也是一個原本無緣的世界。
李柏舟忽然想家了,想他的姑姑姑父,想他的阿姨姨父,想他的爸媽,想所有一切熟悉的人和事。
他這時候生出點奇怪的想法:他為什麽要參加這樣一個訂婚宴呢?明明除了少數幾個人,都是陌生且無法拉近距離的。是梁傅如的朋友的話,送上祝福不就好了嗎。
他不是一個怕生的人,但總歸産生幾分不适應。
“喂,你是嫁女兒了還是嫁兒子了,一臉不開心?”
李柏舟轉過頭,看見了靠在花架上,嘴裏叼着根煙的林存儒。
“一起進去?”
他的眉毛挑起,是一個有點滑稽又有點溫暖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