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是夜，毓秀宮內。
明亮的燈光下，王貴妃披着一件素色外裙，執筆一字一字的抄着手邊的佛經，神色晦暗不明。
想着失寵這些天發生的一幕幕，皇上，太後，柔妃，賢妃，以及沈未雨的臉一一在眼前閃過，王貴妃呼吸漸亂，下筆也越來越快，最終“啪！”的一聲将筆摔在了桌子上。
疲憊的向後靠在椅背上，王貴妃眼中恨意彌漫。
沒想到，不過那麽一件小事，對她的影響居然會那麽大。
追根究底，還是因為先皇後。先皇後與皇上青梅竹馬，情意非常人可比，她好不容易熬到先皇後過世，剛好太子也對朝事漠不關心，她這才抓住機會，費盡心力，好不容易才讓皇上逐漸淡忘。本來如果玦兒能與相府攀上姻親，太子之位便指日可待了，沒想到玦兒太不争氣，不跟她商量就亂來，結果功虧一篑。
其實若只有那晚的事，王貴妃頂多認個錯，多求求皇上，皇上遲早還會原諒她。壞就壞在原來不關心政事的太子忽然轉了性子，屢屢立功，出盡了風頭，使得皇上對他越發上心。皇上越關心他，就越會想起先皇後，情勢對她就越不利。這樣下去，玦兒只會離那個位子越來越遠。
想到此，王貴妃暗暗攥緊了手指，她雖然讓玦兒忍，可如今這情勢下，哪兒還忍得下去。
不如……
正恍神間，王貴妃的貼身丫鬟翠紋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貴妃娘娘，剛剛線人來報說，六皇子他……”
王貴妃柳眉一擡，微微直起身子。
翠紋會意，走到王貴妃身邊，彎腰低語了一陣。
翠紋說完，王貴妃眼神一暗。
自從上次的事過後，王貴妃怕秦玦再自作主張，解禁之後，便在他身邊安排了人。
王貴妃嘆了口氣，果然不出她所料，不過這次倒正合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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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要不要派人暗中阻止？”
“不用阻止，不過……”
翠紋側耳過去，王貴妃低聲吩咐了一番。
“去辦吧。”
“是。”
翠紋下去後，王貴妃嘴角慢慢溢出一絲冷笑。
玦兒這孩子到底還是年輕，不夠狠，既然要做就要做的徹底。
子時後，夜深人靜。
一只信鴿撲扇着翅膀，悄無聲息的飛入太子府。
秦深站在窗前，看着手中展開的紙箋，黑眸沉冷如冰。
******
翌日，黎朝長公主十四歲生辰宴。
照着黎朝的規矩，白天長公主得随聖帝一起去太廟祭祖，午時為宮中家宴，晚飯則會在長清殿正殿宴請群臣。
沈未雨随着沈丞相到的比較早，只有零星幾個大臣在互相交談。
長清殿正殿分為內外兩殿，內殿較外殿小但布置精致，聖帝自然是坐在內殿高位之上，後妃及其皇子公主按層級分坐兩側，随後便是品級較高的幾位大臣，其餘官員則全部依次分坐于外殿。
每位大臣案桌的側後方另安置了一張較小的案桌，供大臣子女落座。
沈未雨乖乖的跟在沈丞相往殿中走，一進殿便有早到的大臣與沈丞相寒暄，沈丞相一一客氣回過，帶着沈未雨進了內殿，在內殿中後的案桌後坐了下來，沈未雨規規矩矩的坐在了沈丞相側後方的小案桌後。
坐了一會兒後，人漸漸多了起來。
這種大型宴會對于品級較低的官員來說，正是攀附關系的大好機會，不一會兒沈丞相的桌邊便圍了不少前來攀談的人，互相恭維的同時免不了要帶上沈未雨，沈未雨不得不随着沈丞相起身一一見禮。
“久聞沈大人之女容貌絕色且知書達禮，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沈大人可真是有福了啊。”
“林大人謬贊了。”
“聽說沈小姐飽讀詩書，為長公主伴讀連聖上都稱贊有加，沈大人果真教女有方。”
“哪裏哪裏，聖上不嫌棄罷了。”
“……”
這種情況直到對面的衛将軍落了座，這才有了好轉。
衛将軍因豫王謀反一事立了大功，如今風頭正盛，他一來，圍着沈丞相的人便少了一半，沈未雨這才松了口氣。
衛将軍的名字她聽秦深提過幾次，但還從未見過，忍不住偷偷打量。
這衛将軍得眉眼果真像是一位武将，身材高大，眉眼略粗犷，但是很周正，其中還透着一股英氣。見着有人過去總會先拱手見禮，臉上挂着笑容周圍人交談，時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
這位将軍倒與她心中想象的莽漢形象很是不一樣，沈未雨心道。
“太子殿下！”
周圍人行禮的聲音打斷了沈未雨的打量，沈未雨回頭，秦深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正淡笑着看着她。
沈未雨福身行禮，不解的看着他，他的位子不是不在這兒麽？
“在看什麽？這麽入神？”秦深順着沈未雨的目光往衛将軍那邊看了一眼，旁若無人的問道。
沈未雨聽秦深這有點涼的口氣，莫不是吃醋了？
“沒，沒什麽，随便看看。”沈未雨抿唇一笑道。
“太子殿下可是有什麽事要吩咐？”
秦深勉強收起不悅，輕道：“你的位置不在這裏，随本宮過來。”
沈未雨疑惑，不在這兒？那應該在哪兒？
不過秦深都說了，她只好乖乖走到了秦深身邊。
秦深朝沈丞相和周圍人一點頭，帶着沈未雨往內殿前面走去。
看着秦深和沈未雨離去的方向，餘下的官員面面相觑，連沈丞相都有些傻眼，反應過來後，衆官員看沈丞相的眼神都變了。
早聽說太子殿下與沈小姐走的近，現在一看，何止是走的近而已，太子殿下都親自過來将人帶去了殿前的位子，兩人還如此親近，這離賜婚也不差多少了啊。
沈丞相也是有些發懵，未雨和太子殿下的事，他雖然知曉一些，可太子殿下會如此正大光明不避諱，還是頭一次。
“沈大人，提前恭喜了。”一旁與沈丞相離得近的官員說笑道。
沈丞相扯了扯嘴角，“沒影的事兒，張大人快別說笑了。”
秦深帶着沈未雨走到前面皇子公主的坐席，長公主一眼就看到了沈未雨，興奮的招手，“沈姐姐，這裏。”
長公主作為今日主角，座位與太子殿下相鄰。沈未雨看到長公主與太子殿下的座位中間放了一張稍微小一點的桌子，那不會才是她的位子吧？
沈未雨看向秦深，秦深噙着笑點頭。
“這……這不合規矩吧？”
“放心，父皇也同意了的。而且……今晚有場好戲，離我近一些，才能看的更清楚。”
秦深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話中意有所指。
沈未雨心中咯噔一下，看着秦深深邃的眸子，有疑問但沒有開口。
秦深安撫的看了沈未雨一眼，趁別人不注意，伸手勾了一下沈未雨的小指。
“坐吧。”
沈未雨糾結了一瞬，點點頭，和秦深一起入了坐。
“沈姐姐，來嘗嘗這個糕點，大哥特意從思品齋弄來的，味道特別好。”
沈未雨一坐下，長公主便将手邊的兩盤糕點端了一盤放在沈未雨桌子上，興高采烈道。
如今離開席還早，衆人的桌子上都只有水果，唯有長公主桌子上放着兩盤糕點，還都是一樣的，明顯是兩份。
難道是怕她們餓着？
還好，還知道借着長公主的手給她，不然這可真有些偏袒的太明顯了。
只不過，這一路走過來早已不知收獲了多少目光，此時才收斂，未免太晚了些。
沈未雨忍不住低笑，拿起手邊的糕點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