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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1)

洪流與王道出現栅門,高舉雙臂。

韋烈與小雲雀奔了過去。

王道搶着先開口:“公子,全擺平了,這得感謝‘神女翠姬’,從她那裏借的藥還真管用,我在幾間廚房的水缸裏放了那麽一丁點,早餐一過,大夥兒搶着找地方休息,管人的、被管的全都四平八穩。”

“別得意得太早!”洪流冷冷地說。

“什麽意思?”王道白了洪流一眼。

“大造門有毒道好手,要解不難。”

“哈!你錯了,‘神女翠姬’那老婆娘的東西不是毒,是特殊材料合成的藥,只迷人不傷人。”

“有毒道高手不會用迷藥的麽?”

“別争了!”韋烈擡擡手止住二人,冷沉地道:“我們人單勢孤,殺幾個人可以,要救人卻不容易,所以我們必須争取時間,不能給他們機會,如果能逮到他們的首腦,便萬事如意,現在由洪流在此把關,不許他們的人進來,王道帶路,我們立刻直搗虎穴。”

“走!”王道精神抖擻地舉步便走。

洪流關上栅門,飛身掠上門樓。

韋烈與小雲雀跟上王道。

入谷沒多遠,便已發現歪在路邊的武士。

總壇令廳是宮殿式建築,談不上宏偉但也還像樣,竹木搭建的平房環拱四周,使令廳顯得十分突出。

三人很快到了總壇前的廣場,這時可以看到無數東倒西歪的武士,其中也有各種服色的高級弟子,大部分還清醒,就是無法行動。

韋烈深深思想——冷玉霜和谷蘭被囚何處?兩個的身手都不弱,冷玉霜有天聽之術,谷蘭是岐黃高手,怎會落入對方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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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道在飲水中下藥會藥得這麽徹底?

大造門主身邊應該有不少護衛的好手,難道如此不濟?

“王道,你單獨一路,去了解全般狀況。”

“是!”

“如果有特殊情況,用老方法傳訊。”

“這我知……”道字還沒離口,人已疾竄而去。

韋烈朝小雲雀做了個手勢,雙雙快步淌去。

令廳空蕩無人。

這是極不可能的情況,一般中下弟子縱算集體用餐也會有例外,不會悉數被藥迷倒,而一些高級弟子難道沒一個發現這意外?還有門主本身呢?

韋烈心中起了警惕。

“韋公子,情形好像不太對……”小雲雀開口。

“你想到什麽?”

“這裏是大造門的總舵重地,防範自然周密,而且人數衆多,王道在水缸裏下藥,不可能半個不剩全被藥倒,這當中恐怕……”

“小雲雀,我正在這麽想。”

“現在該怎麽辦?”

“如我所料不差,我們一進山便已被對方偵察到行蹤,甚至于令尊在跟蹤時早就敗了行藏,我們等于是步步入穴,現在只有将計就計,裝渾到底,看對方采取什麽行動再相機行事,眼前要證明這點不難……”目光掃瞄之計,選定了廳廓倚柱而坐的一名紫衣人,紫衣級的高手在大造門中位份不低,他若無其事地步了過去。

紫衣人頭搭拉着似已昏迷。

韋烈步到紫衣人身前,伸手……

白霧乍噴。

“啊!”韋烈驚呼一聲,一個倒縱,貼壁站立,劍已離鞘在手,但雙眼已經睜不開,整個頭臉上身沾滿了白粉,仿佛剛從磨坊裏鑽出來。

“呀!”小雲雀彈到韋烈身邊。“韋公子!”

“別怕,靠在我身邊不要動手。”

小雲雀也靠廓牆站立,緊依着韋烈,粉腮慘變。

紫衣人已起立,迫了上前。

“韋烈,夜路走多了終會碰見鬼的,知道你不怕毒,但這并不是毒,只是石灰粉加些作料而已。你現在已經成了盲武士,不管你能賴有多高,張不開眼睛便什麽也別談,嘿!逮你可真是不容易。”一副得意至極之色。

這時,那些被迷倒的弟子紛紛起身圍了上前。

“當當……”蟒鑼響起,全谷振鳴。

不知是什麽號令,但令人動魄驚心。

人不斷朝這邊湧來,眨眼工夫已圍成一個數重的半圓。

小雲雀粉腮泛白。

“韋公子,這……該怎麽辦?”

“沉住氣,沒什麽好怕的!”韋烈長劍橫在身前。

“哈哈哈哈……”暴笑聲起,震入耳鼓,一個幹瘦高挑兒的半百獨臂老人從廳門步出,直走到韋烈身前。

“見過掌令!”紫衣人後退三步,躬身。

“冒險制服頑敵是大功一件!”

“這是屬下份所當為。”

“信賞心罰,門主會重獎你。”

“謝掌令!”紫衣人又是一躬。

這獨臂老人正是掌令尤一清,殺意濃熾地望着韋烈。

“韋烈,你想不到會有今天吧?”

“尤一清,別得意太早。”

“哈哈哈哈,韋烈,你現在已經是本座掌中之物,本座的處置絕不會讓你失望,告訴你,本座的手法連閻老王都會拍案叫絕。”

“尤一清,如果你再失去一只手臂還有戲唱麽?”

尤一清的臉皮子抖動了數下。

“這戲現在換你們來演。”

就在此刻,人圍裂開,三個人被架了進來,雙手都是被反剪的,赫然是王道、洪流和小雲雀的老爸。

“爹!”小雲雀厲叫一聲,正待……

“別動!”韋烈橫伸左手攔住。

小雲雀全身發抖。

三個人一見韋烈的情狀全黯然垂頭。

“韋烈!”尤一清獰聲說。“這裏三個人兩個是你左右手,另一個是大名鼎鼎的‘蛇竹風’,你眼睛看不見但耳朵可以聽,他們發出的聲音會很悅耳的,你最好不要動,現在還沒輪到你。刑手!”

“弟子聽令!”

三名滿臉橫閃的壯漢應聲出列,行禮。

空氣一片肅殺。

“爹!”小雲雀又嘶叫一聲,但仍被韋烈阻止。

“尤一清,且慢!”

“怎麽,你有話說?”

“問你兩年事……”

“可以,趁你還能開口,問吧!”

“你們門主是誰,何以不出面?”

“門主是誰你不必知道,總舵目前以本座為主。”

“你們騙來的兩位姑娘現在何處?”

“嘿!哈哈,在最穩妥的地方,受最好的招待。你說過只問兩件事,現在已經問完,接下來輪到你聽戲了。刑手,表演你們的絕活!”

三名刑手各自迫向一人。

王道的臉孔在扭,洪流和風老頭則是咬牙瞪目。

韋烈急聲道:“小雲雀,自衛,不許動!”人影一幌寒乍閃。

慘號暴起,三名刑手同時仆了下去。

“呀!”驚叫倏傳,血雨進灑,逼近殿廓的連轉念的餘地都沒有,一下子倒了七八個,抛頭飛臂,無一完屍。

人團一陣鳥亂。

韋烈以閃電手法放倒了六名架人的武士,然後先挑斷洪流的繩索,車轉身,劍光所及之處,人成撮栽倒。

洪流是玩刀的聖手,他先劃斷王道和風老頭的縛繩,略不稍滞,順勢展開殺手,他自從跟随韋烈以來,還沒碰到過這種盡情施展的機會,“夢中刀”是相當駭人的,簡直不是刀光,只見人不斷倒下,血不斷狂噴。

王道不喜歡流血,但另有助戰的一套,他本來就穿着大造門弟子的服式,這一混人人堆中,便失去了影子。

骨肉情深,風老頭當然以保護女兒為先,父女會合在一起,自衛也殺人。

韋烈現在是星目圓睜,他的眼睛本就沒受傷,是故意裝作以誘敵制造機會,以他的劍法和功力,可以形容為殺人如斬草,他沒有絲毫矜憐,路遙舅舅之死,恨毒已在心裏生了根,而除魔衛道這念,也促使他劍下無情。

恐怖的屠殺。

近乎冷酷的屠殺。

韋烈沒有對手,找不到半個能擋他一劍的。

他邊揮劍邊用目光搜尋尤一清之輩的高級敵人,然而他失望了,場面太亂,找不到目标,只好繼續殺下去。

屍山血海,怵目慘魂。

大造門主為何龜縮不出?

人,無有不怕死的,沒有人笨到會等着挨刀,眼看事不可為,死傷的不能動,能動的紛紛争逃保命。

血腥的場面逐漸靜止下來。

站着的是幾個血人。

四人聚攏,所幸都平安,連受輕傷的都沒有。

事情未了,反而更嚴重,韋烈此來的目的是救人,但要救的對象毫無線索,他內心的焦灼無以言宣。

“王道人呢?”韋烈突然發現少了一個人。

“啊!”洪流驚叫了一聲,立即到屍堆裏搜尋。

風老頭和小雲雀也幫着找人。

搜尋不見屍,王道真的失蹤了?

三人折回韋烈身邊。

“不必擔心!”韋烈淡淡地說。“不見屍體,就證明王道沒發生意外;他的門道特別多,迎吉避兇是他第一拿手,把他扔在火堆裏他都有本領脫身,說不定又有什麽驚人之舉,別管他,我們做我們的。”

“王道哥滿可愛的!”小雲雀冒出了一句,剛出口便覺不妥,但已無法收回,粉腮不由通紅起來。

“你也很可愛!”韋烈笑着說。

弦外之音,誰也聽得出來。

小雲雀別轉臉望別處不敢看人,一句錯出口的話洩露了她內心的秘密。男女之間的感情很微妙,沒有一定的軌跡可循,更沒有道理可講,有的頻頻接觸卻仍如路人,有的偶然相識便生情愫,無法解釋,稱之為“緣”吧!

驀在此刻,谷口方向傳來了一片喊嚷慘叫之聲。

韋烈皺了皺眉。

“莫非他們來了援兵?”洪流目注遠處。

“不是!”韋烈斷然地說。“敵人都在這裏,他們不會自相殘殺,八成是外來的人,會是什麽人呢?”

“我去瞄瞄!”洪流奔了去。

慘叫之聲由密而疏,最後停歇。

一群人影朝這邊快速移來。

“原來是他們!”韋烈目力特強,已認出來人。

人行近,有十數人之多,當先的是司馬長江兄弟和“鬼臉羅剎”母子,再後是化身立仁、立義的素月和凝香,最後是莊中好手。

韋烈上前行禮,便引介了風老頭父女和洪流。

“兩位姑娘呢?”司馬長江迫不及待地問。

“還沒找到人!”韋烈回答。

“我們趕快分頭搜索!”司馬長嘯接口。

“那就行動吧!”鬼臉羅剎擺擺手。

于是,兵分三路,淩雲山莊的一路,龍生母子加上素月、凝香一路,韋烈、洪流與小雲雀父女一路,分頭展開搜索。

韋烈一路由令廳開始搜。

“洪流,剛剛谷口什麽情況?”

“截殺,沒半個活口過關。”

“有沒有高級人物在內?”

“看是沒有。”

“這可古怪?”說着,進入令廳。

“公子!”王道從後面蹦了出來。

“王道,剛才大家夥在屍堆裏找人沒找到,知道你準又鑽洞去了!”洪流不大愛開口,但損王道的機會他是不會放過的。

“玩刀的,你今天怎麽口齒突然清晰了?”王道當然不甘示弱,立刻回敬。“有事沒事還是要把舌頭活動下,裝啞巴裝久了舌頭變硬,真的會變成啞巴,那多冤啦?”說着,朝小雲雀斜瞟了一眼。

小雲雀掩口而笑。

“王道!”韋烈開口。“有什麽發現?”

“當然有,一條暗道”

“嗅!”韋烈眼睛一亮。“怎麽發現的?”

“在混戰的時候我就釘牢了那缺胳臂的幹老頭……”

“掌令尤一清?”

“對,我一步也不放松,大家在拚命他卻趁亂往後溜,帶着七八名親信從一間密室進入暗道,我來不及通知公子你們,只好冒險尾随,暗道直穿過山腹,少說也有一裏長,是天然形成的洞穴,忽寬忽窄,忽上忽下很難走,直追到出口處,我自量鬥不過他們,只好眼睜睜看着他們溜走,只好又折回來。”

“沒見谷蘭姑娘她們?”

“沒有,不過我探到了消息……”

“什麽消息?”韋烈迫不及待。

“我折回來時挨屋子搜索,在一間很考究的房間裏抓到一個婆娘,原來她是小廚房的廚娘,專門伺候門主的,我下了狠手,逼她答話……”

怎麽說?”

“冷姑娘和谷姑娘根本就沒被帶到總舵來……”

“哦!”韋烈的心往下沉。

“門主極少到此地來,偶爾來必定帶一個迷死人的妖精,通常一宿之後便離開,總舵由尤一清代理掌管。”

“門主是誰?”

“她不知道,只知道他是門主。”

“他們把人質囚禁何處?”韋烈咬牙自語。

“狡兔三窟!”風老頭開了口。“除了總舵必然另有更秘密的巢穴,但可以斷定就在附近一帶,老夫跟蹤他們直到山外才斷了線,我們化明為暗,分開在山內外各重要地點埋伏守伺,一定可以找出端倪,韋公子以為如何?”

“前輩所言極是,就這麽辦。”韋烈深深點頭。“事既如此,搜索也是白費,王道,去把司馬莊主他們請回來,我們在此地等。”

“好!”王道又奔了出去。

約莫一刻光景,另兩撥的人先後回到令廳。

韋烈說明了情況和應付之策,大家當然贊同。

“雷庭必須掃穴,以免再成虎狼之窩,這地方應該加以銷毀。”司馬長江沉聲說。

“岳父大人的意思……”韋烈當然要尊重長輩。

“燒!”司馬長江只說了一個字。

“好!”韋烈點頭。“王道、洪流,分頭放火,如果還有殘餘活口放他們逃生,可以趕盡但不能殺絕。”

兩人應命而去。

韋烈一行開始向谷口移去。

放火是最容易不過的事,沒多久,數處火苗竄起,烈焰濃煙迅快擴張,一片基地頓成火海。

大造門總舵被血洗夷平的事件江湖中并沒人知道,只當事的雙方了然。

王屋山區又回複了往日的寧靜。

山裏人是絕不過問江湖是非的,平靜下來就認為噩夢已經過去,世代相傳,一成不變的作息方式又恢複運轉。

日頭當頂。

一個串山的貨郎在山路邊歇涼,貨簍子放在旁邊。

一個老山民拄杖來到,停下,仔細觀察那貨簍子。

“老爹要買東西?”貨郎笑着開口。

“你叫什麽名字?”老頭不答反問。

“小牛皮!”

“小牛皮?”老頭昏昏的眼睛打量着貨郎。

“對,一點不錯。”

“你怎麽背這貨簍子?”

“有什麽不對?”

“這貨簍子山裏不論男女老少一眼便能認出,簍子原來的主人呢?”老頭的神情像是在問口供盤海底。

“啊!”貨郎像是恍然而悟。“老爹是在說鄭老好,他感了風寒,已經躺了三天不能下床,沒辦法只好由我代他進山,李家大妞要出嫁,等着要胭脂花粉,還有花布做嫁衣裳,老主顧,不能誤人家的大事。”

“鄭老好是你什麽人?”老頭盤得相當仔細。

“他是我爹。”

“什麽?”老頭瞪眼。“鄭老好孤家寡人一個,兩年前才娶了個已經不能下蛋的老母雞,那來的兒子?”

“哦!這……這……是幹兒子。”

“也沒聽說他收了幹兒子。”

“哈!這可鮮,老爹對鄭老好三代全熟?”

“可以這麽說。”

“老爹請便吧,說這些沒鹽沒醬半點味道都沒有。”

“嘿!”老頭冷笑了一聲。“小子,這味道可大了,鄭老好硬朗得很,絕不會感上什麽風寒,八成是你們別有所圖,謀財害命,對不對?”老頭的聲音變得激動。“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是會有報應的。”

“呃!呃!老爹……”貨郎站起身來,鬥雞般瞪起眼睛。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沒發燒吧?”

“我老人家清醒得很!

貨郎皺眉,目光掃向路的另一端,臉上突現愉快之色。

“老頭,清醒的人不會說胡話,八成你是真的病了,快回家去請郎中開方抓藥吧,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小子,你真的是不知死活……”

“什麽,你敢罵人?”

“不止罵人。”

“喲!還想怎麽樣?”

“殺人!”兩個字分成兩句說出,陰沉但有力,他已不再是老山民了。“小子,說,你們把鄭老好怎麽了?”

“唉!你這老頭真會纏人,老實告訴你吧,鄭老好是好人,好人就該有好報,不然豈不是老天沒眼,他已經含笑歸天了,遺體進了豬槽,啃剩的骨頭燒成灰撒了肥田,料理得幹幹淨淨,豬也歡喜,地也樂意。”

老頭的須發根根倒豎起來,昏昏的眸子進出栗人的殺光,變成準備擇人而噬的怪物,那樣子說多可怕有多可怕,他沒戴帽子,不然一定會沖起來。

貨郎聳肩笑笑。

“老頭,你方才說殺人?”“不錯,要你小子骨肉化泥,形神俱滅。”

“別唬人好不好,憑你辦得到麽?”

老頭揚起了手。

突地,一個冰寒的聲音響聲:“把手放下。”

老頭霍地回身,倒退一步,臉皮子起了抽扭。

“你……”

“裘一介,想不到你會自行投到,逮到你可以省去許多麻煩,你們的密探頭目鄭老好能提供的線索不多,以你的身份地位,對大造門的情況當然無所不知,這是天意,邪惡只能逞頑于一時,絕不會長久。”

忽焉而現的是韋烈,喬扮貨郎的小牛皮是王道,而這老頭正是“瘟神”裘一介的化身。

布線伏候已經三天,終于有了收獲。如果裘一介早看出小牛皮是韋烈的跟班,他逃命都來不及,絕不敢招惹,現在一切都晚了。

裘一介之所以被封為“瘟神”,是因為他裏裏外外整個人都是毒,毒功外加毒心,偏偏韋烈不怕毒而武功又在他之上,所以成了他的克星,任何人或物一旦碰上了克星,那就沒話可說了。

“裘一介,俗話說事不過三,你在本公子手下免脫過兩次,今天是第三次,那種情況不會再發生。”

“這點我敢打賭!”王道插了一句。

“韋烈,你想怎麽樣?”裘一介略為鎮定了些。

“不怎麽樣,只要你在能開口之時回答幾句話。”韋烈淡淡地說。

“哼!”裘一介哼了一聲,仿佛有恃而不恐。

“別鬼哼,待會你想哭都哭不出來。”王道又插口。

谷蘭的能耐,沒幾人能制服,所以他急于想知道。

“以‘血龍金劍’作餌,釣她們上鈎。”

韋烈倒是愣了一愣,這真是想象不到的鬼計。

“你們門主是誰?”這是問題的核心,關鍵的所在。

裘一介的嘴沒張開。

韋烈不再重複,因為他說過每一個問題只問一遍。

洪流一伸手。

“哇!”裘一介慘叫了一聲,右耳已被活生生撕了下來,半邊臉立時被鮮血染紅,這種手法夠酷虐。

洪流沒開口,手指又觸上左耳。

“我……說,門主就是……‘邪祟童子’皇甫亦經!”他的臉已扭曲得不成人形。

韋烈的內心激動至極,為什麽早沒想到這邪惡之尤,“邪祟童子”皇甫亦經集淫毒、詭詐、邪惡于一身,出道以來還沒聽說過他失過手.吃過虧,上一次遭遇,他是跟“神女翠姬”

臭味相投而一道離去的。韋烈随即也想到王道從總壇廚娘口中探到的線索,門主到總壇時身邊總随一個迷死人的妖精,那便是“神女翠姬”無疑了。

“皇甫亦經平時窩藏何處?”

“就……就在山中……不知道确實地點……哇!”又是一聲慘叫,左耳也被撕落。

一個人如果沒有兩耳,那形象是滑稽又可怕的。

“洪流,到此為止,地點我知道。”韋烈沉聲說。

“公子知道?”

“嗯!”

“我也知道,我曾經光臨過!”王道不說話很難受。“春光無限的香巢,銷魂蝕骨的……”他倏然住口,還伸了下舌頭。

原來風老頭父女已經來到,在小雲雀面前,王道必須盡量保持正經。

“怎麽不說下去?”,洪流有意整他。

“嘻嘻!”王道顧左右而言他。“公子,事不宜遲,遲則生變,解決了這沒耳朵的我們好計劃行動。

“韋公子,除惡務盡!”風老頭冷冷地說。

“當然!”韋烈點點頭,目光瞟向洪流,這很明顯,等于是下達處決的命令了。

“嗯——”一聲長喘,裘一介的頭歪垂一邊,他自知不免,在瞬間自我了斷,毒物、殺人自殺都是便當事。

一代毒魔就這麽結束了罪惡的一生。

斷谷,竹樓。

地下密室。

兩名少女并排坐在床沿,兩個都很美、極美,然而神情呆木。天生的美是外在的形象,必須親以靈秀之氣一也就是所謂的神韻,才算是真正的美,否則便與布偶無異,徒具造刑的美而沒有靈魂。

她倆,正是中計而陷身的冷玉霜與谷蘭。

由于神智被控制,她倆已不再有自己的思想,兩具美麗的行屍走肉,真正的“失魂人”,所剩的只是生理上的本能,吃、喝、睡覺與方便,亦就是聽令于施術的人。

昏昧的燈光照着兩個木美人,仿佛是夢的境地。

靜極,不知是什麽時辰。

兩條人影幽靈般出現,一個掩入室中,一個留在門外。進入室內的赫然是韋烈,他算是舊地重臨。

“冷姑娘、谷姑娘!”他抑住激動輕喚。

兩個的眼睛眨了眨,沒有其他反應。

意料中的事,韋烈并不驚怪,只是情緒非常地激動。谷蘭是“神農夫人”的嫡傳弟子,當然不是受制于藥物,那是中了什麽門道呢?邪術還是陰功?看樣子她兩個已經無法表達任何,意念,更不必說回答問題。

六眼對望,韋烈束手無策。

王道蹩了進來。

“公子,這到底怎麽回事?”

“我想之不出。”韋烈搖頭。

“先把人救出去如何?”

“只好如此了!”

“可是,公子,兩位姑娘會乖乖跟我們走麽?而且……斷澗無路,處處險阻,空身行動都十分吃力,要帶人走豈非難上加難,要是被對方發覺,來個逃之天天,要再找人恐怕要費上百倍心力。”

“那你的意思呢?”

“我先到外面竹樓探探風色。”

“好,你去吧!”

“什麽人?”一個女子的嬌叱倏地傳來。

韋烈與王道急閃到門後背光之處。

一個妖嬈的女子進入室中。

可能她是專司看管冷玉霜和谷蘭的,她兩個臉上立即現出恐懼的神情,緊緊靠在一起,怯怯地望着她。

韋烈一眼便認出這進房的女子是“神女翠姬”的親信弟子姍姍,上次到竹樓來救冷玉霜——那時她的身份是多事書生王雨時,她曾露過一手“蘭花拂穴手”,一般來說武功已達高段,如果被她發覺情況而聲張,定然會誤大事。

“剛才什麽人進來?”姍姍大聲問。

冷玉霜與谷蘭的目光同時瞟向韋烈這邊,由這點看來,她兩個多少還保留了些神志,且是記憶全失無法認人。

姍姍回身。

韋烈出手如電,連哼聲都沒有,姍姍便已被點倒。

冷玉霜與谷蘭沒有反應,一點表情都沒有。

“王道!”韋烈似有了決定。“把人帶到出口處。”

“公子,怎麽不趁機帶走兩位姑娘?”

“不成,那會打草驚蛇,這地下密室一定不時有人巡查,要是發現人質失蹤情況便會起變化,不如保持原狀,反正她兩個不會表達意思,我們從這女的嘴裏挖線索,了解狀況之後,着手便容易了!”

“有道理!”王道上前挽起姍姍。這麽妖嬈的少女入懷,他可是頭一次,不禁有些飄飄然,不過,還沒有涉及邪想,跟韋烈這麽久,氣質已經改變了,在別的事上他可以打哈哈,對女人可不敢露輕薄,這是韋烈的大忌。

暗道出口在澗底。

兩人來到,王道放下姍姍。

此時,這裏是漆黑一片,但兩人的,目力還能清晰辨物,韋烈是靠深厚的功力,而王道是基于老本行的需要而苦練出來的,別人是伸手不見五指,而他倆等于是在明亮的月光之下,不只能看而且可以及遠。

韋烈點開了姍姍的穴道,但又點上另一個穴道以控制她的行動。

姍姍醒轉,口裏“啊!”了一聲。

“我……怎麽會……你們是……什麽人?”她看到了身前的兩個人影,但無法辨認出人的面目。

“天涯浪子韋烈”韋烈坦然道出身份。

“啊!”姍姍驚叫了一聲。

王道相當機伶,不待韋烈吩咐,他已退入暗道監視。

“你叫姍姍應該沒錯!”韋烈的語氣很平和。“我們曾經見過也動過手,閑言免敘,我只問你幾句話,你好好回答我不會難為你。”

“你……你……”

“現在回答我,‘邪祟童子’皇甫亦經現在竹樓?”

“唔!”

“他知道大造門總壇被挑的事?”

“知道,他在等你來。”

“他怎知我會來?”

“這是遲早的事。”

“他準備如何對付我?”

“這點……我不知道”

韋烈略作沉默。

“那兩位姑娘是如何受制的?”

“說是給她們放了苗疆的什麽……迷魂蠱。”

“迷魂蠱?”韋烈自語了一聲,這名稱是他頭一次聽說。司馬茜在方一平與‘鬼算盤’合謀暗算之下也曾經迷失過,但那絕不是“迷魂蠱”,否則絕迷不倒谷蘭,可以想見“迷魂蠱”不同于中原道上所用的毒。心念之中沉聲道:“有解藥麽?”

“有,皇甫門主一直帶在身邊,我只是無意聽到。”

“好,委曲你在此地躺兩個時辰,到時穴道自解。

韋烈急匆匆在回進暗道。

王道迎上。

“公子,怎麽樣?”

“兩位姑娘中的是苗疆的‘迷魂蠱’,這不同于一般之毒,解藥帶在皇甫亦經身邊,你試着去表現一下。”

所謂表現,就是要王道展現一下他的老本行特技——偷。

“好吧,這滿好玩的。”

“你不可大意,男女兩個你都惹不起。”

“公子放心,這我懂!”

竹樓上很靜。

樓廓檐口吊了盞氣死風燈,燈光也很柔和。

可是連通竹樓客廳的卧房裏卻不靜,燈光也很明亮。

房門虛掩的,有一線光透出。

房間裏傳出的聲音足以令人為之發狂。

“格吱!格吱……”是竹床受了大力的震動所發出的聲音:很有節奏,似配合了某種韻律。

“嗯!嗯……”不是呻吟的呻吟,不像哼的哼,中間偶爾夾上一聲尖叫,還有不太明顯的喘息。

春光滿竹樓。

王道藏身在近房門的櫥櫃之後,那種聲音使他全身發燒,滿肚子煩躁,值得稱道的是他意不亂情不迷,他知道他要做的是什麽,房裏的一對是人妖也是人魔,他的任務是非常兇險的,可以形容之為老虎口裏拔牙。

房裏燈亮,解藥是帶在皇甫亦經身邊,如何下手?

“好哥哥,你……饒了我吧!”神女翠姬蕩聲浪氣。

“你也會……告饒?”

“我……受不了……你……”

“這才夠意思!”

雜脍的聲音更大了。

王道暗罵了一聲:“狗男女,不是東西!”

“好哥哥,快些……完事,我們……談點正經……”

“什麽正經?”

“關于天涯浪子……”

王道豎起耳朵聽。

神女翠姬這句話似乎很有效,不堪入耳的聲音很快便停止了。

“談吧,天涯浪子怎樣?”

“你說……”女的還在喘,聲音也顯得無力。

王道又暗罵了一聲:“他媽的,狗公狗母!”

“我說什麽?”

“你說……韋烈遲早會來?”

“對,這小子不除,大造門休想翻身。他當然會來,那兩個小娘兒們在我們手上,他能不碰破頭地找麽?”

“我很擔心……”

“擔什麽?”

“他能血洗總舵,難道不能毀這竹樓?”

“除非他願意犧牲兩個小娘兒們。”

“跟他同路的沒一個好惹,我吃過虧上過當,要是兩個女的先落回他的手裏,情況豈非太嚴重了?”

“心肝,我的銷魂人,你用不着瞎擔心,我那‘迷魂蠱’是我在苗疆化了三年的工夫,才從一個老苗子那兒弄到手的,那不是一般的毒,也不是藥物,除了放的人沒人能解,只消百日不解禁,哈哈,兩個花不溜丢的小娘兒們會爛成一堆,比生蛆的屍體還要難看,而況她兩個只聽我的令,我就是要她們死,她們連眉頭都不會皺。”

“你那解藥可不能大意……”

“在衣袋裏,除了上床從不離身,呵……”

“怎麽了?”

“呵……”又是一個呵欠。“是想好好睡一覺!”

“那就睡吧,我也……熬不住了。”

“把燈滅了吧,太亮刺眼。”

“姍姍這浪蹄子居然不來伺候……噗!”

燈滅了。

王道比拾到了黃金還要高興,他施身手的機會來了,但他不敢大意,他這一行的信條是細心、耐心和沉穩,他靜靜地等。

不久,房裏傳出了微微的鼾聲。

他仍然沉住氣不動,從鼾聲他要判明是真睡還是裝睡。

一刻光景,他确定了。

于是,他逡出來,伏地蛇行到門邊,再聽,然後伸手用指頭頂房,半寸半寸地開,開到比身體略寬便停止,再一次聽,鼾聲很均勻。“霧裏鼠”名不虛傳,真像老鼠一般無聲無息地逡進房中。

很快,他又出來,仍是小心翼翼。

兩名僅披輕紗的少女步入樓廳。

王道心頭一緊,貼樓板标去,比老鼠還要快。

少女之一“啊”地驚叫出聲,但只叫得半聲,便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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