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決定
簡桀站在小區門口,對身邊并非職業但還要裝職業保镖似的林笑天說道:“我到了。”
林笑天從兜裏掏出煙,一邊兒擡頭在簡桀他們家小區四周觀望了幾眼,才帶着一副社會大哥的痞子樣:“上去吧。”
簡桀沒說話,站在原地也沒動。
“怎麽了?”林笑天拿手圈住煙,打火機撲出來的火苗在他臉上映出一抹昏暗的紅色,緊接着火苗被襲來的晚風吹滅,轉眼痕跡都沒留下。
看着簡桀沒上去的意思,林笑天停下還要繼續點煙的手,帥臉懵逼。
簡桀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他站在原地,兩腳發怵,眼神盯着林笑天拿手的煙,突然眉頭一蹙,問道:“煙好抽嗎?”
林笑天拿打火機對着自己手指點了幾秒鐘,反應過來才原地跳起,龇牙咧嘴痛不欲生。
簡桀的家庭環境相對來說比較保守,簡母為人要強,在某公司當會計,也許是算錢算太多,連帶着簡桀的人生,都按照算錢的套路一并換算好了,簡父自己做一些小生意,卻基本上滴酒不沾,更別說抽煙,可就是這一對模範夫妻,生出的簡桀骨子裏帶着一股不羁,所有的心情和想法都隐藏在無底洞般的心裏。
用後面顧衍的話來說,簡桀是一根成精的蓮藕,出淤泥而不染,當然,某些方面不算。
蓮藕精簡桀對着林笑天伸出手:“給一根。”
林笑天連着後退好幾步:“你瘋了?”
簡桀繼續伸手的姿勢。
他只是好奇。
僅此而已。
“簡桀,等見到顧衍,你讓他教你。”林笑天拿腳在地上剁了幾下,略微無奈道:“這都幾點了,上去吧。”
簡桀沒在堅持,扯起嘴角笑笑:“顧衍明天為什麽不去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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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笑天思緒一陣,才嘆口氣,囫囵吞棗的說道:“顧衍和咱們不一樣,所以說啊……他這人愛放飛自我,願意來就來了,不來的話咱明天找他去。”
簡桀轉身,沖林笑天揮了下手。
“哎——”林笑天突然叫住簡桀:“對了,這個給你,顧衍讓我拿給你。”
簡桀回頭,看向林笑天。
林笑天手裏有個不大不小的本子,封面素雅的映着一只貪睡的貓。
“他說送了筆,得有寫字的紙。”林笑天一手叉腰,像個茶壺似的:“你倆背着我搞什麽小秘密,我和顧衍認識這麽多年,他連一片衛生紙都沒送過我。”
簡桀沒說話,接過屬于他的第二個禮物:“謝謝。”
看着簡桀上了樓,林笑天打了個哈欠,捂緊身上的校服,從兜裏掏出手機編輯一條短信,發給了顧衍。
簡桀腳步沉重,站在門外邊深呼吸幾口氣才掏出鑰匙準備開門,沒想到鑰匙剛碰到鎖孔,門便被人從裏面猛地拉開,還沒卸妝的簡母臉色擔憂,眉頭皺成了三角形:“可算回來了!”
“嗯。”
“簡桀,你是不是有話沒和我說?”
簡桀在玄關處換好拖鞋,心跳一頓,雖然對自己之前撒的謊沒什麽愧疚感,但他還是擔心那種撒謊之後被揭穿的羞恥。
“沒。”簡桀不動聲色,盡量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
“快去洗澡休息。”簡母沒在多說什麽,拍着胸口安撫自己險些要崩潰的擔憂。
簡桀擡腳正要走,卻被身後緩過勁兒的簡母厲聲叫住:“等等——!”
看着簡母精明的目光,簡桀不明所以。
簡母湊過身,在簡桀身上聞聞,突然張嘴在靜寂的空間內清晰地問道:“你身上的煙味哪兒來的?”
——
冬天天黑的很快,商業街周邊的美食店,精品店什麽的此起彼伏、星星點點閃起燈火,簡桀沒來得及觀賞今天日落時的黃昏,人已經坐在街角一家店面不是很大的咖啡店裏。
簡母面色惆悵,渾身裹在一件過大的羽絨服裏,頭發簡單的盤在腦後,眼角的細紋隐藏進了發梢裏,看着坐在自己對面抽煙的簡桀,簡母眼眶一紅,嘴唇抖動,半晌才恨鐵不成鋼的說道:“現在你連家都不願意回了!”
簡桀食指輕點幾下,煙灰掉落進煙灰缸裏,桌前那杯冒着熱氣的美式,冒出的咖啡香和煙味混合在一起,讓簡桀莫名想吐。
他不知道怎麽面對簡母,簡母要強了一輩子,他知道自己的行為會給眼前這個老人帶來什麽沉重打擊,可有些事情,他需要他最重要的人給予他支持。
“媽。”簡桀把煙按滅,看向簡母微紅的眼眶,終究只能嘆一口氣:“對不起。”
這一句話像是能讓眼淚決堤的開關,簡母倏地拿手捂住臉,嗚咽出聲。
“你……你就是要氣死我和你爸,我們……我們盼着你好盼了大半輩子,如果這是病,就去治!簡桀……算是媽媽求你,貝貝哪裏不好?”簡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語氣裏帶着埋怨與祈求。
簡桀很想逃,逃到一個荒蕪人煙的地方,在那裏沒有壓力,沒有固執,沒有世俗觀念,沒有讓他抛棄不掉的感情,更沒有讓他左右為難的現實。
看着簡母雙肩抖動,簡桀這個從簡母肚子裏掉出來的親生骨肉不可能不心痛,那種有人在兩手撕扯他心髒的疼,順着神經傳遞到胃部,剛才隐約的反胃感,讓簡桀再也忍不住,一手捂住嘴,快速起身飛奔金洗手間。
簡桀今天忙了一上午,午飯寥寥吃了幾口,一直到剛才喝了那杯冷咖啡,才讓胃裏吐出來的東西多了些顏色。
壓抑不住的反胃感讓簡桀抱着馬桶吐了半天,鼻涕眼淚沾了一臉,整個人即頹廢又狼狽。
這種感覺在見到顧衍之後就一直有了,他歸根于自己最近太累,他不想承認他每次做夢都會夢到顧衍,是因為他過份的思念,更不願意面對他好像比之前似的更愛顧衍的事實。
如果說愛顧衍這件事比喻成一棵樹,那他就是樹根,經過十年的沉寂和思念,又一次吸收到養分之後,那些樹根會貪婪地吸取更多。
但他又恨。
恨顧衍抛下他,把他丢進孤僻的角落,任由他獨自一人經歷歲月。
在洗手間緩了一會,簡桀拿涼水沖了一把臉,才慢悠悠地回了座位。
簡母正焦慮的等着,看到簡桀過來,眼底流露出擔憂。
“媽。”簡桀冰涼的手指握住簡母的,努力扯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好消散簡母眼底的緊張:“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簡母欲言又止。
她認真打磨着眼前的簡桀。
簡桀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少年,肩膀更為寬闊,臉部輪廓更為分明,沒了年少時的弱不經風,眼前的這個人可以稱得起擔子,自己有了主意。
簡母伸手拿起自己的包,兩手顫抖,和簡桀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倔強不容她做出動搖。
“注意身體,我自己回去。”
“我送你。”簡桀說。
簡母輕輕推開簡桀的手:“簡桀,你是我兒子,我和你爸可以不要臉,但你不行,你還有大半輩子要走,你要生活,我不能看着你一輩子被人指指點點,所以……我今天來,就是要告訴你,如果你執意不和賈貝結婚,那我這個媽,你也別要了!”
簡桀手停頓在半空,餘光下,咖啡桌上裝飾用的手工花俏皮美麗,原本休閑舒适的咖啡廳裏,這會兒成了簡桀作出人生重要決定的場所。
他置身在北極,渾身冰涼。
“對不起。”簡桀聯手垂在身側。
“對不起,媽”
“讓你失望了。”
——
和林笑天說的一樣,下了早自習,簡桀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往顧衍座位上看去,顧衍沒來。
謝江推了下眼鏡,鏡片後面的眼神犀利,突然拿手敲敲講臺:“簡桀——”
簡桀一愣,擡頭往謝江的方向看去。
“上課一直在走神,想什麽呢?”謝江勾勾手指:“和我去一趟辦公室。”
離下一節課還有幾分鐘,簡桀簡單收拾好筆和本,站起身從教室後門先出去了。
謝江又往睡成一條死狗似的林笑天身上看去,緊接着無奈翻了個白眼。
謝江的辦公室在三樓最左邊,基本上教高一幾個班的老師都在這一間,簡桀跟着謝江進去的時候,最喜歡簡桀的化學老師笑開了花。
化學老師是個瘦小的老頭,頭發禿成了地中海,可以說是為化學獻上了寶貴的頭發。
“馬上上課了,你怎麽來了?”
“我叫他的。”謝江指了指辦公桌旁邊的空坐,示意簡桀坐下,繼而轉頭和化學老師說道:“王老師,下節課你的吧?我借走簡桀一會兒。”
王老師明顯不願意,在一堆死氣沉沉的學生堆裏,能和他讨論課題的除了簡桀也沒別人了,有時候做個實驗還能讓簡桀幫幫忙,高一的都是些松散的學生,王老師恨鐵不成鋼老是氣的腮幫子疼。
上課鈴打響了,同辦公室有課的老師都走之後,謝江才從自己桌兜裏拿出之前班級同學填寫的檔案表。
“你最近是不是和顧衍玩兒的挺好?”謝江不緊不慢問道。
簡桀琢磨了一下,不知道謝江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一般。”
謝江笑笑,把屬于顧衍的那張表推到簡桀面前:“出于尊重,我希望你幫我去找顧衍說說,讓他把這張表填好給我,學校要立檔案,非常重要。”
簡桀不解,低頭一看。
那張表上面空白的地方,都被顧衍用黑色中性筆打了叉。
作者有話要說: 久等,遲到的端午節快樂,評論發紅包包哦。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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