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再見
高中生活總會有一道這樣的風景,背過身講課講到放飛自我的老師,根本注意不到班級裏漫天飛舞的小紙條,紙條承載着詢問,約定,所有心底的小秘密在紙條上都會毫無保留的撰寫出來,顧衍趁着趙天湘不注意,從林笑天的筆記本上撕下一塊兒紙,在他二十八分的大腦中思想片刻,龍飛鳳舞的寫了一行字。
拿指尖戳一戳身邊的張界,把紙條遞過去,示意張界轉交給簡桀。
簡桀一手托着下巴,擡頭時不時看看黑板,接着低頭仔細在筆記本上做筆記。
小紙條跳在他桌上時,簡桀明顯面部表情帶了一絲詫異,基本上是下意識轉頭往顧衍這邊看。
顧行同學嘴眼并用,面部抽筋似得示意簡桀打開。
簡桀莫名的嘆口氣,柔柔的勾起嘴角。
屋外的陽光正烈,刺眼的折射進窗戶,一圈弱弱的光暈灑在簡桀輪廓分明的側臉,顧衍側過上半身,眯起眼,賞花似得盯着簡桀有點挪不開眼。
很難說明那時候的心情,顧衍只想着吃喝玩樂的心,第一次有了一種他說不上來的懵懂,他很想和那個仔細看小紙條的人親近起來,想去更多的了解他。
——哥明天給你帶早餐,謝了。
簡桀自然知道課堂上傳紙條是‘不法行為’,快速的動筆寫了寫,又遞給了張界。
張快遞同學盡職盡責,目視前方,課桌下面手腳利索。
——嗯。
嗯!
顧衍看着那個清秀的‘嗯’字,有點懵逼。
“幹嘛呢......”林笑天低聲問了一句,順勢把頭湊了過來。
“睡覺去。”顧衍一手捂在林笑天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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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書的事情,我來解決。
簡桀低頭,把錯過的筆記快速的記下之後,又看了看重新遞來的小紙條,幹脆沒在搭理顧衍。
顧衍很少碰一鼻子灰,從初中開始,逐漸顯露‘人樣’的他,周圍多少會有情窦初開的女孩子暗地裏喜歡他,也有不少男孩子願意和他這種做事叛逆的青春系大哥混在一起,像簡桀這種好學生,乖巧懂事,按部就班的類型,反倒是讓顧衍不羁的性子多了一股倔強和頑強。
不願意搭理我,那我就得讓你搭理我!
度秒如年的過了趙天湘這節課,顧衍看着趙天湘背影前腳消失在教室門口,後腳兩手撐着桌子一個飛起,幾乎是蹦到了簡桀桌前。
“筆記給我看看。”
簡桀似乎習慣了顧衍這種降落方式,幹脆冷淡的靠着身後的牆,悠悠地說道:“不。”
“是兄弟嗎!”顧衍不樂意了,一手按住簡桀桌上的筆記本:“都說了,抄書的事我來解決。”
“不用。”簡桀說:“我自己來。”
你有病吧!
顧衍突然想吼一句,轉眼一看簡桀‘弱不禁風’的樣子,又覺着自己在欺負人,頓時一股想爆炸又不能爆炸的氣憋在胸口,只能略微兇狠地瞪了簡桀一眼,沒管簡桀願不願意,手一抽,就把簡桀的英語筆記本抽走了。
“看完給你。”
——
高中生雖然背負着山重的升學壓力,和難以言表的考試折磨,但畢竟都是年輕人,比較起來,關于未來的期望,和當下的自由,當然會選擇後者。
放學鈴聲是開啓自由時間的那個按鈕,鈴聲響完的那一刻,教室裏已經沒剩幾個人。
顧衍反常的黏在座位上,盯着眼前的筆記本不知道在想什麽。
“想啥呢,趕緊的啊!吃飯還是刷夜去?”林笑天快速的收拾好背包,就等着和他‘狼狽為奸’的顧衍同學給他決定。
“你說阿姨給你交學費你怎麽就想着玩。”顧衍突然說:“學習。”
“你有病吧。”林笑天說着,瞪大雙眼上下審視顧衍:“大好青春你用來學習,走啊,聽說三班有人約了架,後門估計現在堵上了,去看看。”
“誰?”顧衍問。
“三班的梁飙啊,聽說是隔壁學校有個男的,看上他馬子了,這不就約了架嗎,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去了!”林笑天從顧衍的腿上跨過去:“發什麽神經啊你,看完了回我家,我媽煲排骨湯。”
“走!”顧衍把書塞回包裏,起身要走。
簡桀安靜的坐在座位上,掏出來手機給簡母發了一條要留在學校學習的短信,側耳聽了聽顧衍這邊的動靜,緩緩地從包裏掏出一個厚重的筆記本,準備開始寫。
“算了,你去吧。”顧衍人都快走到教室後門了,想到什麽似得,猛地又停下。
“啊?”林笑天張着嘴。
“我要抄書。”顧衍看着簡桀,轉頭和林笑天說:“湯給我留一碗。”
“卧槽,瘋了?”林笑天左右在簡桀和顧衍身上看看,松垮的校服挂在他瘦弱的身上,加上誇張詫異的表情,顯得非常像個傻子:“你倆什麽時候背着我搞一起了?”
“滾蛋。”顧衍給了林笑天一拳。
“簡桀,你是叫簡桀吧。”林笑天湊到簡桀的桌前,兩腿跨坐在簡桀前桌的座位上:“這不用抄,趙天湘也就說說,那麽一大本抄什麽時候去。”
“所以你也留下。”顧衍按住林笑天的肩膀,半威脅的說道:“三個人快一點。”
“啊?”
“背叛者,啊什麽啊。”顧衍坐到簡桀右手邊的座位上,一只腿翹在桌子上。
“放屁。”林笑天從包裏掏出書。
“我說......”簡桀聽了半天,打斷兩人的話。
兩雙眼睛看了過來。
“我抄書是為了溫習,不是應付,你們有事可以先走。”
“......”
——
窗外泛起魚肚白,不是很亮的光打在顧衍屋子的窗戶上,顧衍揉着酸痛的胳膊,環視一圈屋內。
好像見到簡桀之後,自己就得了失眠症,輾轉在床上躺了很久也沒有困意,幹脆就起身把屋子打掃了一遍。
屋子幹淨利索了不少,人卻還是背着什麽重物似得,有股無形的壓力壓着顧衍喘不過氣。
鹦鹉在在籠子裏一動不動,顧衍換了身衣服,用涼水在臉上抹了一把,清醒不少之後,決定去醫院看看。
在林笑天那裏上班的事估計還得緩幾天,畢竟昨天出了個大差錯,以防萬一,他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去。
他知道簡桀還會來找他。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簡桀,那個人是刻在他心裏的一道疤,有多痛,有多深只有自己知道。
有些後悔昨天和林笑天發了脾氣,這個人在他最無助的時候一直站在自己身邊,是親人一樣的存在,和最親近的人發脾氣,事後心裏多少會有些愧疚。
那臺不怎麽好用的手機,短信頁面編輯了好久,顧衍才勉強給林笑天發了條消息過去。
——對不起。
他和林笑天之間很少說這種話,彼此都很熟悉對方,基本上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關系,但某些時候,顧衍很害怕自己做錯什麽,猛然間會失去一直在身邊的這個人。
畢竟已經失去一個,林笑天也不在了,他很難想象自己之後的生活會是什麽樣。
林笑天很快回了信息過來,短短只有一行字。
——懶得搭理你。
顧衍放回懸起地心,把手機裝好,給鹦鹉大人放好鳥食,用手指在鹦鹉的鳥腦袋上戳戳,語氣輕松不少的說道:“我去看你爺爺,屎別亂拉。”
鹦鹉鳥臉不屑,啄了顧衍的手指一下。
按照昨晚上救護車上醫院的名字,顧衍大致知道在哪裏,走出小巷子,撇了一眼老張頭家的大門,确認還是鎖好的狀态後,伸手攔了一輛路過拉人的小三輪。
這種三輪都是自家摩托車改裝過的,坐上面能把你颠的五髒六腑都竄了位,顧衍扶着頭頂,他個子比較高,窩在車裏随着車上下颠簸,頭頂‘砰砰’地撞在車頂上好幾回。
三輪師傅收了五塊錢,把顧衍送到最近的地鐵站。
好在醫院離的不是很遠,顧衍倒了一次地鐵,下地鐵走了三百米左右,就看到了醫院的大門。
在急診室那邊問了幾個護士,确認好昨晚上老張頭被送來後住進了哪間房,顧衍按照提示牌往心髒科那棟樓走。
臨來的路上,顧衍買了一籃水果,他平常也不送禮,看別人買自己也就跟着買了。
——
簡桀請了一天假,早晨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縮在沙發上,睡着的時候也沒蓋着被子,現在明顯感覺自己渾身泛着一陣涼意。
感冒了,不然就是發燒了。
手機昨晚上關機,開機的時候,連蹦着出來四十幾條微信消息。
這種渾渾噩噩的感覺讓簡桀非常煩,皺眉在微信消息當中挑挑揀揀,翻到簡父發來的消息之後,拇指停頓。
——你媽心髒不舒服,老毛病犯了,你去買點藥回來。
簡桀很難形容現在自己的心情,尤其是在見到顧衍之後,到目前他還是一直很飄然的狀态,似乎是一晚上靈魂都出了竅,剛鑽進身體沒多久,整個人握着手機都做不出反應。
過了好幾分鐘,混沌的大腦緩了緩,簡桀決定還是去醫院一趟,順路自己買點感冒藥。
開車到簡母經常來的醫院,也是因為這裏有簡母的醫療記錄,開藥比較方便一些。
停好車,簡桀一如既往直奔心髒科,低頭給同事小趙發了幾條關于工作的消息,簡桀擡頭,和一個人碰了個對面。
顧衍一身破舊的冬裝,手上提了個廉價的果籃,站在一米遠的地方。
兩人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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