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欠債還錢
紅日高懸,明鏡高遠,衙門正坐,二縣同堂。
“啓禀二位大人,衙外有人擊鼓鳴冤。”一衙役進來禀報。
二人驚堂木一拍,齊聲道:“将鳴冤之人帶上堂來!”
“威武…….”
“堂下所跪何人?”秦少傑問。
一粗布衣衫中年男子磕頭道:“二位大人,小民城西張大頭,以走街串巷,賣燒餅為生。”
“張大頭,你有何冤屈?”朱四喜問。
“小民要狀告李埋汰,他去年八月十五借了小民十兩銀子,本說好次日歸還,不料一拖再拖,到現在都不肯還錢。大人可要為小民做主啊。”
“張大頭,你狀告李埋汰,可有憑證?”朱四喜問。
“啓禀大人,小民有李埋汰親手所書拮據一張。”
“哦,呈上堂來。”
“今借張大頭紋銀十兩,明日歸還。落款:李埋汰。”朱四喜看罷,驚堂木一拍,“宣被告李埋汰上堂!”
一身材瘦小,獐頭鼠目的中年人進堂磕頭,“小人李埋汰,拜見二位青天大老爺。”
“李埋汰,你于去年八月十五借張大頭紋銀十兩,可有此事?”朱四喜問。
“啓禀大人,确有此事。”
朱四喜驚堂木再拍,“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歸還張大頭欠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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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李埋汰奸笑道:“大人,我的拮據上寫的是‘明日歸還’,這‘明日’還沒到,我沒理由提前還他錢呀。”
“哦?”朱四喜一愣,“李埋汰,本官問你,你說的‘明日’,到底指哪一天呢?”
李埋汰嘿嘿笑道:“啓禀大人,這‘明日’就是‘明日’,就是‘明日’那一天呀。”
“大人,李埋汰這是成心借錢不還吶!”張大頭又急又氣,“二位青天大老爺,李埋汰多次以此理由搪塞小民,分明是存心賴賬,二位大老爺可要為小民做主啊!”
李埋汰撇撇嘴,強詞奪理,“二位大人,那借據上白紙黑字,‘明日’就是‘明日’。張大頭胡攪蠻纏,小的冤枉啊!”
“二位大人,這李埋汰以走街串巷,賣油炸鬼為生。我們兩個是競争對頭,他看小民生意紅火,便借機報複,欠債不還,讓小人沒錢買面粉原料做燒餅。二位大人可要為小民主持公道呀!”
“肅靜!”朱四喜驚堂木大拍,“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李埋汰,你投機取巧,鑽文字空子,實在可惡。本官判你立刻馬上還錢,否則板子伺候!”
“唉呦,小人冤枉啊!”李埋汰一聽要挨板子,哭天嚎地,“大人,判案要有理有據,您僅憑張大頭一面之詞,不顧借條證據,說好的是‘明日’還款,‘明日’之期未到,你們就逼我還錢,我不服,不服……”
朱四喜氣急,“好你個牙尖舌利的刁民,我看你是不見板子不落淚!先打你二十大板,看你還敢嘴硬!”
“诶,朱大人息怒。”秦少傑眼珠一轉,笑問:“李埋汰,我與朱大人上任之初,曾發下告示:個體商戶、販夫走卒,販賣一切商品,需向衙門登記,領取個體營業執照。你是賣油炸鬼的,把你的營業執照給本官看看?”
“有有有,官府吩咐,小人豈敢不辦?小人可是奉公守法的好縣民呀。”李埋汰說着,忙從懷裏掏出營業許可證,呈給秦大人。
“嗯,果然是良民。”秦少傑颔首接過,忽手一抖,将營業證撕破一個大口子,“哎呀,本官真是不小心,将你的證件弄壞,太對不住了。李埋汰,你明日來縣衙,本官為你簽發新的營業許可證,如何?”
“行行行,”李埋汰點頭哈腰,“聽秦大人吩咐。”
“诶,對了,”秦少傑笑眼望他,“本官說的是‘明日’為你簽發新執照,是‘明日’,你可別記錯了。”
朱四喜看出秦少傑意思,幫腔道:“對,在未領到新許可證之前,你做生意可是違法的哦。”
“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秦少傑搖頭晃腦,假意起身離開,“或許等個十年八載,本官大發慈悲,簽新營業執照給你。”
“唉呦,二位大人,二位大人,別走呀。”李埋汰噗通跪下,哭喪着臉求道:“小的知錯了,小的這就帶張大頭回家拿錢。二位大人可要記得明日給小的簽執照……”
次日晌午,紅日高懸,明鏡高遠,衙門正坐,二縣同堂。
“啓禀二位大人,衙外有人擊鼓鳴冤。”一衙役進來禀報。
二人驚堂木一拍,齊聲道:“将鳴冤之人帶上堂來!”
“威武…….”
見張大頭臉紅脖子粗,拉扯着李埋汰衣襟進來。
朱四喜見是他們二人,奇道:“張大頭,你來縣衙鳴冤所為何事?李埋汰沒還錢給你嗎?”
張大頭磕頭道:“二位大人,李埋汰昨天的确還錢了,可數目不對呀,錢少了啊!”
“張大頭莫急,将事情經過詳細講來。”朱四喜道。
只見張大頭愁眉苦臉道:“二位大人,小民昨日跟随李埋汰到他家取錢,可他家裏只有二兩銀子,便都給了小民。他在欠條上注明還欠八兩,餘下的明日,不,也就是今天再付。可小民今天一大早跑去找他,他又給我二兩,說欠款已全部還清,從此互不虧欠。可二位大人,數目不對呀,昨天二兩,今天二兩,李埋汰還欠我六兩呀!”
“哦?有這種事?”朱四喜忙問:“張大頭,你說李埋汰還欠你六兩,可有憑證?”
“朱大人,小民有欠條為證!”張大頭忙将借據呈上,“大人請看,李埋汰昨天明明在欠條上寫了:‘還欠八兩’,誰料他今早就不認賬,說只欠小民二兩。大人可要為小民做主啊!”
“朱大人,張大頭血口噴人,小的冤枉呀!”李埋汰呲牙咧嘴,連聲磕頭喊冤。
“哦?冤枉?”朱四喜側目望他,“李埋汰,你又有何說辭?”
只聽李埋汰辯解道:“啓禀二位大人,小的昨天帶張大頭回家取錢,無奈家中只有八兩,我便都給了他,并在欠條上注明:還(huan,二聲)欠八兩。我與張大頭約好,今天将餘下的二兩交給他,從此兩清。不料張大頭見錢眼開,利欲熏心,說小人還(hai,二聲)欠八兩,非讓我再多給他六兩。小的冤枉,二位大人可得為小的做主呀!”
“有意思,”秦少傑在旁一聽樂了,“一個還(hai,二聲)欠八兩,一個還(huan,二聲)欠八兩,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朱大人,這案子可不好判吶。”
朱四喜微微點頭,“張大頭,李埋汰,本官問你們,你們在還錢時,可有人證?”
李埋汰咧嘴道:“朱大人,當時就我和張大頭在家,沒人看見呀。”
“是啊,要是事先知道李埋汰耍幺蛾子,我定要拉幾個人證過來看他還錢啊!”張大頭附和道。
李埋汰小眼狠白他一眼,“張大頭真是貪得無厭,小的冤枉,有口說不清呀!”
“呸!”張大頭一口吐沫噴了他滿臉,“李埋汰,你血口噴人,明明是你欠債不還,還裝起委屈來了,你還錢,還錢!”
“都別吵了!”朱四喜驚堂木一拍,“本官宣布,暫時休堂,待會兒再審,你們都別走,都在這兒等着!”
朱四喜說着,拉秦少傑進後堂,一臉難色,“秦大人,你看此案如何是好?”
秦少傑呵呵一樂,扁嘴挖苦,“朱大人,您英明神武,斷案如神,怎想起來問我這癟黃瓜了?”
“唉呦,秦大人,您快別說笑了,這案子審不出結果來,丢的可是咱縣衙的臉。”朱四喜拱手道:“秦大人,咱們同僚一場,您有何高見,可得提點我一二?”
“嘿嘿,辦法當然是有的。”秦少傑故弄玄虛,搖頭晃腦,“只是現在還沒想出來。”
“唉,沒辦法裝什麽大頭蒜。”朱四喜一把将他推開,“真是求人不如求己,關鍵時刻誰都不頂用……”
朱四喜氣氣叨叨回到正堂,驚堂木一拍,“張大頭,李埋汰,你們一個還(hai,二聲)欠八兩,一個還(huan,二聲)欠八兩,各執道理。本官建議,你們各退一步,将有争議的六兩一分為二。李埋汰,你再還三兩給張大頭,此事便作罷,本官簽營業許可證給你。從此你與張大頭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互不虧欠,如何?”
“唉呦,不行啊!”張大頭愁眉苦臉,搶先道:“朱大人,他明明還欠我六兩,只給三兩算什麽事兒!小民不服,不服啊!”
“李埋汰,你怎麽看?”朱四喜不理張大頭,望向李埋汰,“難道你也像張大頭一樣,藐視本官決定麽?”
李埋汰眼珠一轉,忙笑臉道:“不不不,朱大人英明,小的堅決擁護您的決定,就依您所見,再還張大頭三兩。”
“哦?”朱四喜搔搔腦袋,“李埋汰,讓你多給他三兩,你不覺吃虧麽?”
“唉,大家都是街坊鄰居,”李埋汰扮起老好人,搖頭苦嘆道:“一年前還是張大頭大方,借十兩銀子給小的,小的就當還他利息了。”
“大膽刁民!”朱四喜臉色一沉,驚堂木一拍,“李埋汰,這欠條上明明是還(hai,二聲)欠八兩。你巧言辭令,投機取巧,又鑽文字空子,還不認罪麽!”
“小人冤枉,冤枉呀!”李埋汰大驚,忙磕頭道:“朱大人,小的好心多還錢給張大頭,怎到頭來又成有罪了?小的不服,不服呀!”
“哼,你欠張大頭六兩,只還三兩給他,自然願意,可張大頭當然不願。這麽簡單的道理,你想不通麽?!”朱四喜瞪視他道。
“唉呦,小的那是好心呀,”李埋汰連連擦汗,顫聲極力辯解,“小的看他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嗷嗷待哺幼子,同情他。此外,也是給縣令大人您面子,小的才答應多給三兩的呀!”
“強詞奪理!”朱四喜驚堂木狠拍,“你若有如此善心,早将年前欠錢還給張大頭了,還能拖到今天?!本官宣判,判你即刻還清六兩欠款給張大頭,否則大板子管飽,牢飯管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