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大展宏圖(二)
話說秦家兄弟和朱家姐妹四對人馬全副武裝,分向出發,朝雞飛狗跳縣犄角旮旯的“大好河山”考察而去。
崎岖山嶺,寂寞孤村,陰霾犬吠,秋風雞鳴。山影将沉,柳蔭漸沒,溪邊漁父歸村去,野外樵夫負重回。
“二條小姐,咱們先坐下休息一會兒吧。”秦少武和朱二條在西郊行了半晌,同在一棵大樹下坐了歇腳。
“先喝口水吧,”秦少武将水壺遞給她,見朱二條累得嬌喘籲籲,香汗琳琳,很是不好意思,“讓你這樣的侯門繡戶小姐跟我東奔西跑一下午,心中真是過意不去。”
“秦二公子別這麽說,是我身體不好,拖了公子的後腿才對。”朱二條滿心歉意道。
秦少武擡眼望了望天色,“咱們先歇一會兒,看時候不早,待會兒就回去……”
“救命啊,救命啊!”忽從不遠處呼傳來一村婦的驚惶呼喊聲,“有沒有人呀,快來救救我的孩子呀!”
“诶?有人喊救命!我們快過去看看!”秦少武拉起朱二條,循着聲音跑去。
只見一村婦正圍着一口枯井,急得轉圈,汗珠子直冒,“救命呀,快來人呀,我的孩子掉進井裏了!”
朱二條探頭向枯井,蹙眉躊躇,“唉呀,這麽深,可怎麽辦呀?”
“不怕,看我的!”秦少武說着,身手敏捷,将随行所帶繩索一頭緊緊拴住井旁一棵歪脖樹,一頭拴在自己腰間,“你們在這兒守着,待我下去把孩子抱出來!”
話音剛落,秦少武飛身下井。他藝高人膽大,步步牢靠,小心下到井底,将小男孩抱住,又順着繩子爬了上來。一來一回,還不過半盞茶功夫,看呆了村婦和朱二條。
小男孩被吓得不行,臉色慘白,顫抖着躲在母親懷裏哇哇大哭,任村婦如何哄都不停。她心疼兒子,吧嗒吧嗒掉眼淚,弱聲安慰,“不哭不哭,不怕不怕,沒事了……”
秦少武小心将男孩抱過,放在自己腿上,細語哄他,“孩子不苦,告訴叔叔,你叫什麽名字?”
小男孩捂着腦袋,抽抽噎噎,“我,我,叫,阿寶,嗚嗚……”
秦少武掏出汗巾給他擦眼淚,柔聲問道:“阿寶乖,告訴叔叔,你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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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揉着哭紅的雙眼,嗚嗚咽咽,“我爹,我爹,去西北,當兵了。”
秦少武輕撫孩子額頭,“阿寶乖,長大後想不想像你爹一樣,做個勇敢的士兵?”
阿寶唔囔着鼻子,轉着眼珠道:“想,嗚嗚。”
秦少武輕拍他肩膀,和藹可親,“阿寶乖,你聽着,勇敢的士兵是從來不哭鼻子的。”
男孩不再抽噎,睫毛上挂着晶瑩淚珠,愣愣擡頭瞅着秦少武,雙目閃着異樣神彩。
見阿寶不哭,秦少武将他交給那村婦,“大嫂,阿寶是個好孩子,你快帶他回家去吧。”
那村婦連聲稱謝,抱着兒子,唏噓着回村去了。
朱二條看在眼裏,甜在心上,情愫暗生:沒想到他五大三粗的外表下,掩藏着如此細致有愛的內心……
送走那母子二人,秦少武擡眼望天空烏雲密布,“二條姑娘,我看天色不好,怕是要下雨了,咱們也趕緊回縣衙吧。”
“好。”朱二條朝他點頭,甜甜一笑。
二人啓程回衙,誰料路走到一半,雨便嘩啦啦下起。
朱二條淋了幾滴雨,頓覺身上冷飕飕,似被膏肓病魔入侵,下意識地哆嗦起來。
秦少武見狀,忙脫下外衣為她擋雨,柔聲道:“二條小姐,你身子單薄,咱們快找地方避雨,莫要淋病了。”
一場秋雨一場涼,朱二條衣衫微濕,心頭卻感到陣陣溫暖,來自于秦少武眉峰下,那股溫和有愛的眼波。
“看,前頭有個面攤,咱先過去躲躲!”秦少武忙拉她進去避雨。
“走了這麽久,你一定餓了,咱們先叫東西吃,等雨小些再回去。”秦少武搓搓手掌,招喚夥計,“小二,把你們這裏的招牌面上兩碗來!”
不一會兒,小二便端上兩碗熱氣騰騰的羊雜面,“二位客官,小店一絕:羊雜疙瘩湯,請慢用。”
香味撲鼻,秦少武大流口水,抄起筷子,狼吞虎咽,一眨眼間,咕嚕咕嚕吃完一大碗,連湯底都沒剩。
朱二條在旁看得目瞪口呆,“秦公子,你每頓都吃這麽多嗎?”
“額,”秦少武不好意思,搔搔頭道:“我是個武人,讓小姐見笑了。
“不笑不笑,”朱二條沒話找話道:“秦公子,你為什麽如此能吃呢?”
“額,”秦少武樂呵呵道:“因為我自小認為,大丈夫當保家衛國,戰死沙場,身先士卒,殺身成仁,舍生取義,……不吃飯怎麽有力氣保護自己,更何談保衛國家呢?”
朱二條眼睛發亮,大贊不已:“秦公子志存高遠,二條佩服。”
“不敢當,不敢當,”秦少武頭一回被姑娘誇獎,紅了臉,“诶,湯快涼了,你也吃呀!這羊雜疙瘩湯,味道真是正,是北方的地道小吃,在金陵可吃不着呢。”
“嗯。”朱二條低頭,一聞到那股羊腥味兒,胃中一陣翻江倒海。
見朱二條皺眉,秦少武忙問:“怎麽,二條小姐不喜歡?”
“喜歡,喜歡。秦公子愛吃的東西,我怎會不愛吃?”朱二條勉強咽下一口,昧着良心誇贊:“嗯,好吃,真好吃!”
話說正在開全民動員大會的秦縣令和朱縣令也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澆了個落花流水,只得提前回了縣衙。
“唉,老天爺要下這麽大的雨,也不提前跟咱們打聲招呼,你看把咱精心準備的會場毀得一塌糊塗。”朱四喜一下轎便跟秦少傑抱怨道。
“還好百姓的熱情不減,踴躍報名,我們也算不虛此行。”秦少傑開解道。
胡師爺見二人回來,如見到再生父母,飽含熱淚,眼泛淚光,傘都顧不上打,連滾帶爬迎上前去,“哎呦,二位大人,你們可回來了!你們要是再不回來,饅頭可要把這縣衙拆得連渣滓都不剩啦!”
“啊?師爺,怎麽回事?!”秦少傑驚問。
“哎呦,二位大人,你們是不知道,”胡來咧着嘴,快步拉二人進衙,“那個瘋饅頭,不知從哪裏找到一身縣令官服,居然跟秦大人您的一模一樣。現在他正在縣衙正堂作威作福,胡亂判案,無人能管呀!”
“啊?!”秦少傑和朱四喜大驚,互望一眼,“快去看看!”
縣衙正堂一片狼藉,滿目瘡痍,胡亂塗鴉滿牆壁,就連那些平日裏威風凜凜的古惑仔流氓衙役小弟和老幹部顏值但當們,也被塗的滿臉油彩,六親不認,躲在縣衙犄角旮旯,抱頭哆嗦,不敢出來。
秦少傑進去一看,盯着饅頭愣了半晌,“诶?朱大人,這不是我偷你的那套縣令官服麽?怎讓饅頭找到了?”
饅頭正玩得興起,只見他身着七品正堂官服,畫着滿臉紅黑彩墨,一躍而上桌案,手舞足蹈,作威作福,一根雞毛令箭朝衆人甩下,驚堂木大拍,“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朕判你們秋後斬立決!”
“啊?!”二位縣令大人吓得互望一眼,忙跑上前去,一邊一個,死命将饅頭拖下公案,“饅頭,不許胡鬧!”
朱四喜細眼瞅他身上官服,果真是自己丢失的那件。她一把将饅頭按在座椅,扁眉佯怒,“饅頭,這件官服,你從哪裏找到的?”
饅頭朝她做了個鬼臉,“嘿嘿,我不告訴你!”
朱四喜狠瞪他一眼,揮拳恐吓,“饅頭,快說,你從那裏找到的?不說大刑伺候!”
饅頭頑劣眨巴着眼睛,“哼哼,我就不告訴你!什麽是大刑?你來伺候我呀?”
“你!”朱四喜呲起兩排小白牙,氣得頓足,“哼,氣死我了,找了這麽久都沒找到,反叫你這個瘋饅頭先找着了。難道我堂堂朱縣令,智商還不如一個饅頭?!”
朱三萬和秦少英剛從北面回來,一進公堂,見饅頭又在胡鬧,黑臉上去訓斥:“饅頭,我們走之前,是怎樣叮囑你的?你怎把我們的話,都當耳旁風了呢?!”
秦少英擡眼見縣衙大堂已被饅頭禍害得不成樣子,捏着蘭花指恐吓,“饅頭,以後再敢亂塗亂畫,胡作非為,罰你吃小酸梨兒!”
饅頭不理他,背過身去,兀自玩弄着縣令管帽,“哼。”
秦少傑無奈,搖頭嘆道:“唉,算了算了,他老人家早已修煉成精,任咱們怎樣威逼恫吓,都是不管用的。我看咱們以後還是好吃好喝,供着他罷。”
秦少英見饅頭弄得滿頭滿臉都是油墨,撇嘴嫌棄,翹着蘭花指責怨,“唉呦,饅頭,看看你,髒死了!別玩了,快去洗澡!”
饅頭沖他做了個鬼臉,吐吐舌頭,“不洗,不洗!”
“唉呦,這樣髒亂差不講衛生怎麽行呢,”秦少英好說歹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硬拉進內堂,“饅頭聽話,洗洗更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