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春蟲蟲的廣播臺
她無可奈何,但是患得患失讓她痛恨自己,春蟲蟲只想讓自己開心一點,她覺得自己留不住什麽,所以,快樂是她唯一能控制的。春蟲蟲說,她不後悔,每個人的青春都是如此。她不知道,只有少部分人的青春是這樣子,而且後不後悔,只有自己知道。
春蟲蟲上了一個三流大學,父母依舊不知道是不是親生父母,她的爸爸媽媽沒有說,她也不敢問,因為雖然這些感情似有若無,但春蟲蟲怕戳破了氣球之後一無所有,所以她願意抱着這不确定的結果當希望。看,春蟲蟲多麽膽小。
春蟲蟲沒有很多很多的錢,也沒有很多很多的愛,所以她繼續蠅營狗茍,緊緊拽住每一絲的幸福。那麽可憐,卻也可恨。
春蟲蟲開始寄情于書本,倒不是學習,她開始看各種各樣的書,各種專業的,各類學科的,她無一不抱着啃,所以當她說話的時候,什麽方面都可以談一點兒,別人覺得她博文廣識,她自己卻知道半桶水都算不上。因為不管什麽書,她囫囵的讀過之後所記得的并不多。許多室友開始尋覓佳人為伴,春蟲蟲卻始終獨來獨往。室友友好的幫忙她,她說,謝謝,不用了。多次之後也頗不好意思,說,對不起,我對男生沒興趣了。室友聽到這話立刻彈跳到一米以外,雙手護胸。春蟲蟲攤了攤手說,我對女生也沒興趣,以前喜歡過一個人,很喜歡很喜歡,從那時候起,不管看誰,男的女的,都進不去這裏了。她用手指了指心。室友驚愕,看起來乖乖女的春蟲蟲竟然有刻骨銘心的過去。
春蟲蟲以為坦白從寬是最好的辦法,卻不知室友暗暗商量要把她從過去的失戀中解救出來,她有些無語,真的沒有時間去談那些風花雪月了。她桌子上還有好多書,而且還有好多講座要去聽。春蟲蟲喜歡看書,喜歡長跑,也喜歡聽人吹牛。是的,她有着正常和不正常的愛好。為了這些愛好,她已經用掉了自己所有的時間,她不願意再去關心一個人,去想念一個人,那樣的執着,那樣的草木皆兵,患得患失,她也不再願意為一個付出自己的笑臉和情緒,她開始明白,既然選擇要活下去,那麽,就自己活下去。她開始不需要手機,以前要手機是為了不要錯過某人的任何一個信息。但她現在把手機忘記在床上一個星期也不會發現。她丢掉了所有人,所有人也丢掉了她。
春蟲蟲的生活就安靜下來,她想,五千年的文化都教女性恪守禮教是有道理的,不是為了磨滅她們的的秉性,而是為了她們好。不若最後會自讨苦吃。春蟲蟲已經嘗到了這種苦果,但是她覺得自己不後悔。
只是,她堅持的不後悔,只是因為,她怕如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她會怕,如果她自己都承認後悔了,那該要有多難過。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指責自己,她還是希望自己能站在自己的身邊,那樣才有勇氣繼續向前走吧。沒有任何依靠的春蟲蟲就這樣自欺欺人的想着。但是春蟲蟲發現三流大學比一流大學要少很多機會和各種東西的時候,她開始難過起來。她知道自己揮霍了太多,所以她只能默默地努力起來,想把過去那些失去的,再找回來。可是,有些東西,錯過了,就再沒有了。
春蟲蟲沒有就此看破紅塵或者是沉淪下去,因為她只是春蟲蟲,一個普通的春蟲蟲。在現代文明裏,感情豐富會使人發笑,所以春蟲蟲只能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事實上,她的确也是無所謂的。春蟲蟲在後來發現酒是一個好東西,它可以幫助春蟲蟲很快入睡。而不用爬起來蹲到椅子上用手電筒看專業書到快天亮。雖然春蟲蟲喜歡酒,但是她從沒有喝醉過,總是在清醒和醉的中間斷,她不喝啤酒,有時候會喝一點白酒,她最愛的是那種預調酒,她愛那種瓶子,也喜歡那些酒的顏色,檸檬味的龍舌蘭預調酒和草黴味的阿姆蘭特酒是她最常買的,因為超市裏最多。
春蟲蟲過經過n輪的面試進了院廣播臺的編輯部,她開會只是低着頭記會議記錄,有認識她的人會跟她打招呼,她只是笑一下,點下頭,因為春蟲蟲真的很可能不認識或不記得對方,她在每一個地方,都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因為春蟲蟲覺得很累,真的,很累。
“蟲蟲,你留下來一下。”主持人對她微笑着說。
春蟲蟲有點驚訝,但還是點了點頭。春蟲蟲也許沒有長反骨,所以她正常情況下她會瞪着大大的眼睛,重重的點頭,不會有任何違逆別人的動作。春蟲蟲記錄完所有重要和不重要的開會記錄,還畫了兩只毛毛蟲和一只烏鴉加一只兔子,然後那人才走到她面前來。春蟲蟲關了筆記本,擡起頭。
“希望你有時間去廣播臺晃一晃。”因為階梯教室,那人就站在她面前。
春蟲蟲仰頭望着他,“我有去交稿。”
那人卻笑了,“你就只有交稿才會上去,然後放下就走了,我的意思是你應該上去玩一玩,”頓了頓,“至少跟你的播音要有交流。”
春蟲蟲直覺就點了點頭,“好。”因為要結束一場對話最快的方式就是答應對方的要求。
對方對他笑了笑,雙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春蟲蟲翻了翻筆記,“小許?”
對方有些投降的笑說,“記得常去廣播臺坐坐。”
春蟲蟲說好,然後收拾東西走掉。
春蟲蟲喜歡巨大的梧桐樹,也喜歡巨大的梧桐樹葉。但春蟲蟲發現很粗的梧桐樹的葉子都是小小的,反而小年齡的梧桐樹的葉子才是巨大的。春蟲蟲覺得有些不科學,但是,又想,存在即合理。春蟲蟲覺得,這個世界的荒誕無處不在,我們要習慣它們。要習慣荒誕的理所當然。
下午的時候,春蟲蟲坐在情人坡背光的一面,那個時候她還不喜歡sunshine,也沒有情人,她在那裏只是等下課的人流過去,然後考慮要不要去廣播臺“坐坐”,事實上她在這裏已經考慮了兩個半小時了,現在天都隐隐黑了。她還沒有考慮好這個具有無比争議的事情。如果去呢,就是要面對恐怖到慘不忍睹的畫面了,自行隔絕想象;如果不去呢,可以去圖書館坐到閉館,然後去跑步,或者回寝室去豆瓣上把阿爾法城把家給搬了,然後找個好點兒的地方住進去。然後天就在她的天人交雜中變黑了。最後她決定,還是去圖書館吧,但是發現沒有帶圖書證;所以,還是回寝室吧,但是從來出門不忘帶鑰匙的春蟲蟲這一次竟忘了;沒辦法,直接去操場跑步吧。
就在她用時三個小時做出這個偉大而艱難的決定的時候,面前忽然站定一人。“蟲蟲,你怎麽在這兒?”
是春蟲蟲,她在心裏默默地補充。
“我去廣播臺,我們一起去吧!”
春蟲蟲很好奇為什麽自己什麽都沒做就被莫名其妙的支配了。她動了動嘴,覺得拒絕別人似乎是一件罪大惡極的事情,便閉了嘴,跟着那人向行政樓走去。
在那一段路上,對方多次創造話題,都被春蟲蟲冷掉,她惜字如金。
“你吃過飯了嗎?”
“嗯。”
“你是湖北人嗎?”
“是。”
“你最近課很多嗎?”
“嗯。”
........
如果別人很快結束和你聊天的話題,第一種情況是她真的不會說話,不善于對話;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她想快速的結束這場對話。很顯然春蟲蟲是這兩種情況都有。但是對方顯然是長袖善舞的老者,根本一點都不怵這樣的場面。不過對方很紳士,看春蟲蟲對談話不甚熱衷,便把互動的交流方式改為敘述。然後他如願以償看到春蟲蟲變得很柔和的臉。
對方停下腳步,問“蟲蟲,你一直話就這麽少嗎?”
春蟲蟲笑了,“想說的越來越少。”
對方笑了一下,便側過身讓春蟲蟲進去。
春蟲蟲進去了,人并不多,只有她自己欄目的播音在錄節目,還有幾個記者。春蟲蟲跟她們點了點頭,然後就去播音室聽自己的播音錄節目去了。她坐在旁邊,也沒有說話,等到節目錄完了,播音才發現她。
“蟲蟲,你怎麽來了?”
“你的聲音很好聽!”春蟲蟲這樣說,配上很禮貌的笑臉。
“謝謝。”誰都願意聽到贊美的聲音的。
“那我就先走了,如果有時間我再來聽你播節目。”然後春蟲蟲就從側門出去了。
有的人拒絕與人交往并不是因為自閉,也并不是因為性格使然。只是因為,沒什麽想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