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定是那狐媚子勾引陛下了, 一口一個父皇,裝乖扮巧,幹的卻是下流龌龊的事!”
自從樂岫開始改變, 娴妃每日都能因為她火冒三丈,氣的寝食難安。
氣沖沖地跑到慈寧宮, 娴妃發了一通脾氣,見沒人理她, 更覺得生氣:“姑母!”
“給哀家閉嘴!”
“姑母就任由樂岫踩在你頭上, 她可是那女人養出來的!姑母你這跟輸給了那女人有什麽區別!”
“姐姐你別說了……”
寧馨琦察覺東太後的臉色難看,拉住娴妃地手道。
娴妃把她的手狠狠一甩:“本宮是妃嫔,輪不到你叫什麽姐姐!”
話剛落音, 啪的一聲脆響, 娴妃捂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東太後。
這巴掌東太後是使了力氣的, 手落下了還微微發顫, 尾指上的鎏金寶石護甲都落在了地上。
“姑母, 你怎麽打我?”
娴妃捂着臉,她是寧家嫡女,長得又跟東太後相似,被東太後喜歡, 以前別說被打,連重話都沒聽人說過。
“姑母!”
“滾!”
砸了手上的紫檀木佛珠,東太後指着大門,“別讓哀家再看到你這個蠢玩意。”
東太後氣的胸口起伏不停,寧馨琦連忙上前給她順氣, 但其他話她一句都不敢開口說。
娴妃算是撞在槍口上了,她看樂岫不順眼,難不成東太後就能看樂岫順眼。大佛寺的事就讓東太後憋着氣,猜疑戚淵的心思,娴妃偏偏又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在東太後面前胡說八道。
娴妃那些話,聽到東太後的耳朵裏與嘲諷無疑。
“來人把她架出去,送回惜花宮!”掃過娴妃身邊的那些伺候的宮人,“若是以後再讓你們的主子随便往外跑,你們活着也沒什麽用處,不如填了墳幹脆。”
東太後看着娴妃就煩,戚淵禁足了她,她還到處亂跑。
她往慈寧宮走,不就是在跟戚淵叫板,讓戚淵覺得慈寧宮沒把他的命令當回事。
不要宮人架,娴妃覺得丢醜,捂着臉就跑出了慈寧宮。
“還愣着做什麽,還不快追上去!”
東太後吼完就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從大佛寺回來她就添了頭疼的毛病,身子骨太醫瞧不出毛病,那也只能是心病。
寧馨琦扶着東太後坐下:“姑母莫氣壞了身子,姐姐她只是心裏難受。”
“心裏難受朝哀家發脾氣?也是哀家平日裏太慣着她了。”
寧馨琦沒接話,東太後撫胸口順了順氣,拍着她的手道:“你是個好孩子,馨月要是有你的一半,哀家也不會氣成這樣。”
若是寧馨月的性子有寧馨琦的一半,也不會進宮那麽久都還是一個處子之身。
越想東太後就越後悔當初選了寧馨月。
“瑤華宮那個你怎麽看?陛下真寵幸她了?”戚淵時不時把樂岫叫進禦書房,還讓樂岫哭着出來,不免讓人多想。
心智再成熟,寧馨琦都還是個姑娘,聞言臉色微紅:“陛下應該不會。若是陛下是這樣的人,宮裏早有宮女受了陛下的寵幸。”
樂岫雖然美,但皇宮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環肥燕瘦,姹紫嫣紅。
“若是他就是喜歡強迫人呢?”
寧馨琦一愣,緩緩道:“瑤公主看着不像是會被強迫。”
這話寧馨琦說的婉轉了,她見識過樂岫對戚淵的親熱,若是戚淵有心寵幸樂岫,樂岫應該不會拒絕。
“馨琦你這話一聽就是經的事太少。”男女之間彎彎道道多着呢,有些狐媚女人專會欲拒還迎那招。
寧馨琦臉色緋紅,她若是經的事多那還要的。
“不過你說得對,陛下不是個沒章法的人,不至于就那麽幸了那丫頭。”東太後沉思片刻,這事也算給她提了個醒。之前她一直想着娴妃能快些誕下皇子,見戚淵不喜色,還覺得好。
現在想想若是戚淵見識多一點,也不容易被樂岫勾魂。
“太後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去追娴妃的小太監神色慌張地返回慈寧宮,跪在東太後面前,“娴妃娘娘去了瑤華宮,奴才們根本攔不住。”
“她去瑤華宮做什麽?”
“娴妃娘娘沒說……”
雖然沒說,但挨了一巴掌就往瑤華宮跑,娴妃總不會是想去瑤華宮那做客。
意識到娴妃又要犯什麽沒腦子的錯,東太後臉色難看:“去把她給領回惜花宮去,哀家是倒了什麽黴,跟着她屁股後面收拾爛攤子。”
東太後無子無女,一直把娴妃當做親生女兒,不過這份感情看來也要磨沒了。
慈寧宮的蘇嬷嬷趕過去的時候,瑤華宮正廳滿是碎片,花盆也倒了幾盆,只是本該大顯神威的娴妃卻被綁在了玫瑰椅椅上。
淺粉色的長汗巾把娴妃綁了幾圈,讓她坐在椅子上動彈不得。娴妃見到蘇嬷嬷,仿佛見到了救星,雙眼含淚掙紮更加厲害:“嬷嬷快來救我,這賤婢想害死本宮。”
樂岫沒堵娴妃的嘴巴,任着她口吐芬芳,就是怕聽到證人少了。
蘇嬷嬷見娴妃仿若瘋癫的樣子吓了一跳,看向不遠處的樂岫,一時間不敢擅動。
“娴妃娘娘是不是患了什麽病症?她一來瑤華宮就又罵又砸,本宮在鄉間看到過的瘋婆子都沒那麽瘋,吓得本宮神不附體。”
娴妃看到蘇嬷嬷像是看到了救星,樂岫看到蘇嬷嬷,眼神表達的意思也差不離多少,“蘇嬷嬷你來就好了,要不然本宮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蘇嬷嬷你與她說什麽快放了本宮!”
娴妃沖到了瑤華宮砸完東西就後悔了,她本想一走了之,誰想到樂岫一見到她,擺出了厭惡地神情指着她說她瘋了,她忍不住跟樂岫罵了幾句,沒想到樂岫竟然讓奴才把她綁了起來。
“可不能放,要是娴妃娘娘又發病怎麽辦?本宮已經派人去傳喚太醫,還是等太醫來看再說。”
“本宮沒病!”
娴妃狠狠地瞪向樂岫,“你竟然敢那麽對本宮!”
樂岫嫣然一笑:“岫兒也是為了娴妃娘娘好。”
說完,樂岫蹲着看着地上被砸碎的白玉擺件,捂着心口可惜地道:“這可是父皇賜給我的……”
語調裏的難過讓蘇嬷嬷的額上多了幾粒汗,娴妃在就是白白把把柄送給別人握着。
“公主殿下,娴妃娘娘身體不舒服,太後娘娘已經在慈寧宮為她請了太醫,您看?”
“哦,既然這般,那就快點把娴妃娘娘送到慈寧宮去。”蘇嬷嬷擡出了太後,樂岫自然不會攔人,看向左右,“福貴你們恐怕擡不動娴妃娘娘,還是去請宮裏的護衛幫忙,把娴妃娘娘擡過去。”
“不必不必,娴妃娘娘現在看着已經大好了。”
“是嗎?”樂岫打量娴妃亂糟糟的頭發,還有她臉上紅腫的手掌印,“蘇嬷嬷保證是好了?要不然本宮不敢放人,這滿屋都是父皇賞賜本宮的東西,件件在本宮心裏都有不可取代的地位,本宮可經受不住娴妃娘娘再發瘋了。”
蘇嬷嬷連連保證,不用小宮女,親自去給娴妃解開捆綁。
但不知道捆人的人是怎麽想的,竟然全打了死結,蘇嬷嬷解的滿頭是汗,小聲朝娴妃道:“娘娘可別在犯渾了,太後娘娘氣得不輕。”
娴妃表情委屈,受罪的是她,現在錯的也是她。
樂岫不管娴妃衆人,帶着鵝黃她們開始收拾地上的碎玉:“這都是父皇賞賜的,若是能補好就好了。”
蘇嬷嬷看着鋪滿桌上的碎瓷片、碎玉,眼睛刺得疼,怎麽會有娴妃那麽沒腦子的人,她怎麽不幹脆把自己砸碎算了。
好不容易解開了娴妃的束縛,讓宮女攙扶着娴妃,蘇嬷嬷生知這事她解決不了,笑盈盈地走近樂岫:“勞煩殿下去一趟慈寧宮,娴妃娘娘病這事,若是有殿下跟太後娘娘說清前因後果,一定更好。”
樂岫表情遲疑:“本宮去真的會更好?”
樂岫的視線若有所思地落在娴妃的臉頰上。
這宮裏能打娴妃的也就兩個人,戚淵不會幹扇巴掌這種娘氣的事,可想而知這巴掌是誰打的。
娴妃捂住了臉:“看什麽看,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還真是輸人不輸陣,人都這樣了,竟然還有力氣胡叫喚。
樂岫心中為娴妃的氣勢鼓掌。
“殿下,您看……”
“嚴公公到!”
守門的小太監大聲唱傳,蘇嬷嬷跟娴妃都是一愣,娴妃先反應過來,瞪向樂岫:“你把嚴忠叫來的!?”
樂岫點頭:“娴妃娘娘你是後宮嫔妃,你若是得了不得了大病,自然要讓父皇知曉。”
娴妃前腳踏進瑤華宮,樂岫後腳就讓南兒去找了嚴忠。
“娴妃娘娘這是?”
地上的花盆還是倒的,泥土碎了一地,嚴忠皺着眉從地上看到了娴妃的臉上,樂岫朝他輕搖了一下頭。
嚴忠想也是,樂岫再大的膽子也不會動手掌掴娴妃。
“若是奴才沒記錯,娴妃娘娘此時不該在惜花宮禁足?”
“本宮……”
娴妃神情慌亂,戚淵罰她禁足,但又沒派人看管她,更沒有說禁足多久,她就當做了氣話,根本沒放在心上。
“娴妃娘娘把陛下的旨意視若無物,這可不怎麽好。”
嚴忠拍手叫進來了個體格強健的宮女,把娴妃壓回了惜花宮。
娴妃都走了,蘇嬷嬷知道沒可能把樂岫帶回慈寧宮,也只能咬牙福身離開。
人走光了,嚴忠才道:“陛下已經知曉這事,殿下沒受傷就好。”
“只是這些可惜了……”
嚴忠順着樂岫的視線落在桌上的東西上,這些都是他清點送到瑤華宮的,不用樂岫說,他也都知道都是陛下賞賜的東西。
回了禦書房,嚴忠發現東太後先到一步,瞧了守着的小太監:“太後什麽時辰到的?”
“回嚴公公,也就小一刻,”小太監頓了頓,“太後娘娘是嬷嬷攙扶着過來的,看着鳳體欠安。”
這個裝可憐來了。
想到娴妃,嚴忠有點同情東太後。按着陛下的性子,既定了東太後為太後,就是承認了養恩,只要東太後老老實實,陛下不會尋她的麻煩,偏偏娴妃是她的侄女。
他可忘不了當初娴妃怎麽嫌棄陛下。
沒人是賤狗,也不知道東太後她們是看不起誰,覺着陛下能既往不咎接受娴妃。
聽着殿內略顯高昂的語調,嚴忠在外頭沒站多久,直接踏進了門檻去殿內伺候。
戚淵沒揮退了殿內伺候的宮人,一個個低頭觀心,溫順的樣子耳朵就像是無用的擺設。
“哀家見娴妃禁足中還亂跑,氣極教訓了她一巴掌,哪想到她竟然就跑到了瑤華宮。”
東太後微微嘆息,看樣子是決心跟寧馨月撇開關系,放棄這個侄女。
“朕已經派禁軍看守惜花宮,母後安心。”
“她是該好好關關。”
東太後神色不動,不覺戚淵做錯了,只是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刮着杯中茶沫,不像是只為這事而來。
“皇上罰娴妃,哀家無話可說,只是哀家有句話要提醒皇上,皇上可想過娴妃為什麽要跑瑤華宮?”
戚淵表情清淡,頓了一會才啓唇:“母後說為何?”
東太後最讨厭的就是戚淵這副樣子,她以前覺得戚淵這是木讷,她與他說話,他總得思索片刻才緩慢開口。
後面見識了戚淵攻陷京城,見識了戚淵與群臣說話,她就明白了戚淵這是故作木讷,對着他不感興趣,不想費精神的事他就是那麽一副态度——
說是思索片刻,實則是漫不經心,對于認真拿事與他商談的人而言,這就是一種侮辱的戲谑。
“娴妃是陛下唯一的妃嫔,而瑤華宮已經不止一次傳出風言風語。”東太後表情肅然,“皇上到底如何看待瑤公主,打算把她放在什麽位置,她年歲不小若是陛下把她當做親女,哀家為皇太後,該為皇上分憂替她挑選一戶合适人家。”
說來真巧,戚淵昨日才說樂岫該嫁了,今日東太後也來道樂岫該嫁了。
“朕未曾把她當做親女。”
東太後一怔,沒想到戚淵會反駁這一句。
“哀家以為皇上允許她稱陛下父皇,因聖慈太後對她有幾分父女情分。”
“朕會有自己的皇女,她……”戚淵嘴角微勾,面上浮現一個清淡的笑,“做不成的朕的女兒。”
“的确不能亂了皇家血脈。”
東太後一字一句,刻意不讓話題歪到戚淵對樂岫有心思上,但瞧戚淵的表情,東太後心中有些沒底。
“那婚事皇上如何看?瑤公主既然到了年紀,自然不能常在宮中居住,免得讓人覺得咱們皇家苛待了她。”
“朕昨日問了她,她說她想留在宮中。”
東太後眉心直跳,她就知道樂岫不是個善茬:“她怎麽能一直留在宮中,皇上可要仔細想想,莫做了醜事讓人笑話!”
醜事?
聽到東太後刻薄的詞,嚴忠擡了擡頭,見主子表情漠然,不像是被冒犯才安下了心。
“母後說的醜事是指何時?”
“皇上自己知道!皇上不喜娴妃,哀家能懂,也不會逼皇上往惜花宮去,但瑤華宮,陛下還是別去了,大萬重禮義廉恥,皇上是萬民表率,莫做一些讓人指脊梁骨的事!”
開了腔,東太後就收不住,看着眼前自小養在她身邊的戚淵,“皇上你從小就是寡言的性子,哀家知道你是事事心中清楚但不願說出來,你切莫在這件事上犯渾了。”
“母後說的犯渾指的是什麽?”
樂岫剛找回來的時候,朝中議論紛紛,不乏有人說樂岫是聖慈太後給他養的童養媳,那時東太後對樂岫的存在并不在意,現在倒是變了。
戚淵光裝糊塗,東太後盯着他看了半晌:“那日大佛寺陛下夜訪就是冒失,瑤公主從小生在鄉村,又是聖慈太後養大,哀家不相信皇上忘了,聖慈太後曾經是如何對待皇上,又如何逃出宮中。”
當初戚淵要追封生母的時候,東太後就強烈反對。那女人算是什麽東西跟她平起平坐,但任她怎麽說,戚淵都沒改追封。
如今再提,東太後仍然心中憤然。
“莫不是皇上覺得養恩比不上生恩?哀家說這些話都是為了皇上,為了大萬,瑤公主配不上陛下,由媛貴人教養,她的想法一定與媛貴人無異,皇上不要一時被花迷了眼,再讓皇家鬧出當初的醜事。”
聖慈太後在東太後眼裏一直是當初的媛貴人。
東太後說完等着戚淵反應,但見他依然神色淡淡,深邃的眼雖然看着她,但又像沒把她看在眼裏。
“皇上!”
“母後的話,朕會仔細思索。”
戚淵看向一旁的嚴忠,“替朕送母後回慈寧宮。”
“喏。”
嚴忠弓腰,請東太後離殿。
“哀家再提一句,有前車之鑒,皇上不可動心,免得引來無盡麻煩。”
東太後肅面重重地又提醒了一句,只是她沒想過有些人就喜歡嘗旁人都說不好的美食,喜衆人不讓他做的事。
再者不可動心,要是已經動心了又該如何辦?
總不能把心剜掉一塊。
作者有話要說: 十更結束=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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