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皎皎如明月,熠熠如星辰。
嚴忠被樂岫這笑晃了眼,樂岫進宮後,他沒少見她,上次他傳達旨意,便是把樂岫說哭了。
她眼淚汪汪,他心裏也只是道了一聲蠢。
他之前一直沒發現,她原來能笑成這模樣?
“在想什麽?”
磁性低緩的聲音在空蕩的宮殿響起,嚴忠震了震,回神看着自己手上拿的食盒,二話不說跪下請罪:“陛下恕罪,奴才見了瑤公主,公主與以往不同了……”
嚴忠說到後面有些結巴,他雖然是個閹人,但也不能跟陛下說自己因為樂岫一個笑,殿前失儀,琢磨到出神。
“人走了?”
戚淵并未在意嚴忠嘴裏結結巴巴的不一樣,問了一句,便專心于手裏的事務。
嚴忠拿着食盒退到側殿,陛下還是皇子時他就在身邊伺候,有些話陛下不吩咐,他也知曉意思。
倒了湯盅裏的東西,過了會嚴忠差使小太監把食盒送回了瑤華宮。
帶着補湯到禦書房,沒看到金大腿幹爹,樂岫直接把“岫不樂”寫在了臉上,嘴角微垂,不複去禦書房時的喜悅。
她連抱大腿的話都琢磨了一籮筐,卻沒機會說出來,着實有些可惜了。
因為這份可惜,樂岫回了瑤華宮一直懶懶地躺在貴妃椅上,直到禦書房的宮人把食盒送回來,隐約透露湯沒送到戚淵面前就被倒了。
宮人走後,樂岫依然安安靜靜地趴在貴妃榻上,靜秋見着都覺她眼裏沒了神采,仿佛又變回了之前那個怯懦的瑤公主,忍不住道:“那宮人刻意在公主面前說這般的話,說不準是有所圖謀,公主因為他的話難過,指不定就要如了旁人的意。”
這個旁人靜秋沒明白說出來,希望樂岫自個能明白。
樂岫當然能明白,事實上她就沒把宮人的話當回事。
嚴忠既然收了炖湯,一定是戚淵點頭,按着戚淵的性格,要給她沒臉,不會轉那麽大的彎,會叫嚴忠直接訓斥她一頓,讓她帶着湯盅滾蛋。
就是想倒湯,也會在她面前倒了。
她相信那湯應該是沒入戚淵的嘴,但嚴忠倒湯也不是當着小太監的面,特意讓他們看到了告訴她。
所以說,這小太監估計是收了誰的賞錢,故意說這話膈應她。
“靜秋你差人打聽打聽,今日娴妃娘娘有沒有去過禦書房。”
戚淵繼位後,到現在還沒選過秀,不過娴妃不同。
娴妃是東太後的侄女,曾經跟戚淵定過親,戚淵繼位後,東太後好說歹說,讓侄女進了宮。
雖然進了宮,還封了妃嫔,但戚淵卻沒宿過娴妃的宮。
東太後氣的臉歪,但也不能壓着戚淵去睡女人,還要打圓場,說戚淵至孝,要為先帝守孝三年,不納後宮。
那麽一說,戚淵還真不碰女人,不少人猜測他是上戰場身體出了些毛病。
但是看過書的樂岫知道,戚淵一點毛病沒有,在不久後的選秀,他就會充盈後宮,妃子們接連懷孕,女主入宮的時候,男主已經有幾位皇子了,寵妃無數,女主等于是升級打怪,最後成為了皇後。
成為皇後的過程還掉過兩個孩子,最後登上鳳位跟男主也是相敬如賓。
其實說起來,書雖然叫暴君迷情,但就是個噱頭,書裏面的男主有點像是背景牆,主要就是供女主升級,讓女主學習他的冷血,變得越來越冷血,告訴所有女人權利比愛重要。
不過大結局的時候,女主的孩子成為太子,驀然回首,女主想起了鎮國公府的小公爺,一時間又想到自己選擇了心中有愛的小公爺,是不是成為完全不一樣的自己。
不提女主選擇小公爺到老了又會不會悵然若失別,別的選擇會變成不一樣的自己,樂岫只知道戚淵貌似跟娴妃有仇。
書裏面沒仔細說兩人的往事,不過戚淵後宮佳麗三千,他誰都睡,但就是沒睡過娴妃,足以說明些什麽。
娴妃最早入宮,到死都沒被戚淵睡上一覺。
想想還是真有些可憐了。
“回公主殿下,奴婢叫南兒去打聽了一遭,娴妃娘娘今日比咱們早些去過禦書房,也是帶了補湯,只不過沒見到陛下的面便回了。”
那就是一樣咯。
樂岫眨了眨眼,瞧着靜秋:“娴妃娘娘的補湯,父皇讓嚴公公收了嗎?”
靜秋搖頭:“說是沒收。”
聞言,樂岫笑的春花燦爛,娴妃這還想膈應她。
她被倒掉能有多慘,至少是空着食盒給她送回了瑤華宮,但娴妃的人連收都沒收。
樂岫笑眯了眼,甜絲絲地道:“還是父皇疼我。”
不止靜秋,旁邊伺候的宮女都忍不住驚訝,心想主子真容易知足,這樣便覺得是疼了,還笑的如此高興,恍若得了天大的恩賜。
以前只是覺得樂岫不懂享受,容易知足,沒想到她在讨好陛下的事上也那麽容易知足。
“靜秋,本宮知曉本宮以前糊塗,浪費了許多光陰,不過能清醒過來一切都來得及。”
樂岫突然掏心掏肺,靜秋瞧着她水汪汪的眼,老成臉上出現了難得的慌亂。
“殿下一直都是靈秀過人。”
靜秋恭恭敬敬地說道。
“下頭這件事有些麻煩,但本宮相信咱們瑤華宮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樂岫說的十分底氣,靜秋都好奇她要做什麽大事。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不吝啬錢財,派幾個人想辦法打聽娴妃娘娘的動向,也不要打聽的太緊了讓娴妃娘娘生厭,只要她出她的宮門,我能第一時間曉得即可。”
樂岫鋪墊如此久,靜秋本以為她是想盯着禦書房,聽到她只是盯娴妃,覺得奇異的同時,反而松了一口氣。
陛下喜怒無常,後宮還沒誰占得過好,盯着禦書房完全是不知輕重。
領了命,靜秋下去認真安排,以前哪有瑤華宮出去打聽消息的,雖然樂岫說不吝啬錢財,這事辦起來還是有些麻煩,不過幸好樂岫先是罰了肖嬷嬷,又敲打了禦膳房,倒是有些機靈的已經動了腦筋,瑤華宮也不算是無人可用。
挑選了幾人,靜秋把人帶到了樂岫面前。
一個太監,兩個宮女,看模樣都不是在她面前常伺候的幾個。
她有原主的記憶,不過原主到了宮裏半年,什麽都不敢仔細看,這三人都是瑤華宮的宮人,但她腦海裏沒有丁點印象。
靜秋顯然看出了主子對幾人的陌生,喚他們各自報了名字。
“奴才福貴。”
“奴婢芸琪。”
“奴婢南兒。”
樂岫記得南兒這個名字,她叫靜秋去打探娴妃有沒有去禦書房,靜秋便是叫南兒去的。
“都擡頭讓本宮認一認臉。”
三個人小心翼翼擡頭,視線不敢在主子臉上過多停留,樂岫掃過南兒的杏臉,心裏有了數。
跟原主不同,樂岫記憶力好,并且擅長記人的臉。不過她這也是練出來的,在現代的時候小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是臉盲,對誰都記不住,等到要管理公司,剛起步她總不能連個員工的名字都叫不出來。
記憶力好,所以樂岫就記得書裏面靜秋成了男主妃嫔後,身邊就有個南兒的得力丫頭。
原先她怕是重名了,瞧見這個南兒也是圓眼杏臉,符合書裏面的形容,就确定了真是那個南兒。
各自問了他們在哪裏當值,這三個口條都不錯,問了幾句,樂岫就知道靜秋為什麽帶他們三個人過來。
這三個機靈,并且跟個宮的小宮女關系都不錯,人脈廣自然就好打聽消息。
無論是惜花宮,還是其他宮都能探聽點消息回來。
“拿些銀錢給他們,活少分給他們一些。以後你們要是打聽到什麽消息,直接報到本宮這裏,若是有用,本宮定會獎勵你們。”
“謝殿下。”
三人走了後,樂岫想了想:“明日理一理瑤華宮的宮人名冊,本宮認一認人,總不能自己宮裏的人,本宮都不知道誰是誰。”
“奴婢記下了。”
瑤華宮伺候的宮人二三十個記起來也不麻煩。
“殿下,肖嬷嬷……”
立在旁邊曉妝表情緊張,知道現在沒說就沒機會說了,只有硬着頭皮開口。
想着主子這兩天的雷厲風行,曉妝提起肖嬷嬷忍不住嘴軟,幹脆跪在了主子的面前。
靜秋瞧了眼曉妝,瑤華宮裏肖嬷嬷對曉妝不錯,之前還有意思收曉妝為幹女兒,曉妝這樣一定是肖嬷嬷托她給樂岫帶什麽信了。
果真曉妝開口便道:“殿下,肖嬷嬷知錯了,托奴婢來殿下面前求情,若是殿下有氣可再罰一罰嬷嬷,嬷嬷一心為殿下好,望殿下以後不要厭棄了她。”
樂岫沒立刻答話,摸着玫瑰椅椅把的浮雕圖案。
肖嬷嬷在書裏面的戲份不多,但是在原主身邊可謂是原主的半個娘。
拿捏了原主膽小怕事的命脈,沒事就說一些話吓原主,前幾日原主被訓斥卧病在床,肖嬷嬷也沒少說讓原主害怕的話。
她穿來的時候,眼睛腫的睜開都疼,用冰敷了一會才見好。
這樣的人她怎麽可能留在身邊伺候,所以昨日打開庫房肖嬷嬷啰嗦,便借機讓人打了她二十個板子。
肖嬷嬷在瑤華宮積威甚重,怕那些宮人打板子沒下狠手,這才過了一天又想回來當值了。
肖嬷嬷跟東太後那邊的關系她不是不曉得,不過既然東太後都沒發話,人就先扔遠,等東太後開口看她是什麽意思,再慢慢料理。
“本宮的氣就那麽不算是一回事,這才多久……”
樂岫似笑非笑地看着曉妝,曉妝還想再說,樂岫輕哼了聲,“本宮的瑤華宮,本宮還是做得了主,曉妝你這是想跟肖嬷嬷一樣替本宮做主了?”
“奴婢不敢。”
曉妝埋頭,她是見樂岫心情頗好才上前說話,她實在不懂,樂岫明明是笑着的,但卻讓她看都不敢多看一眼,也不敢再為肖嬷嬷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