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六皇子舞槍
麗貴妃盈盈走來,折纖腰以微步,青黛娥眉,明眸流眄。
香嬌玉顏比花勾人,在場的嫔妃都竊竊私語,表情各異地看着最近這位如日中天的貴妃搖曳着登上衆妃中離皇帝最近的地方。
“臣妾來晚了,願吟詩一首賠罪。”麗貴妃嬌柔一笑。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
“一願郎君萬歲——”
“二願河山永固,河清海宴——”
“三願歲歲将才出,勒馬游春遍,縱馬擊敵退——”
“好!”忱帝龍顏大悅,那種發自內心高興的樣子直接刺痛了其他嫔妃的心。
不過一首狗屁不通的民歌,居然讓皇帝這麽欣賞。不少人這樣想着,紅着眼睛看着麗貴妃袅娜地謝恩落座。
“切,這比我準備的差多了。”姬恒滿是不屑地收回視線,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殿下要吃點點心嗎?”許是見席恢一直沒有動口,随侍一旁的何安輕聲問他。
他端起一盤晶瑩剔透的藕粉蜜糖糕,遞到席恢面前。
席恢點點頭,于是何安拿手帕包了一塊呈到他的嘴邊。
何安好像不太常做這樣的事情,手臂繃得很緊,不過手倒是穩穩的,沒有灑出一點渣滓。
席恢一邊張開嘴,一邊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這個何安不是掌燈太監嗎,怎麽有資格到這個宴會上來?還有他之前給自己的暗示也非常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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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席恢猛得擡起眼看向何安的臉。
完全沒想到席恢會注意到他,何安呼吸亂了一瞬,睫毛亂顫,雪白的臉上浮上一層紅暈。
席恢皺起了眉。
“殿下,奴婢......不好吃嗎?”
席恢剛想說話,一個身影就快速地擠開何安,代替了何安的位置。
謝柳一臉“小賤人搶我位置”的忿忿表情,在面向席恢時恢複谄媚的笑容:“奴婢知道殿下喜歡吃的。”
他不知道,何安被擠開在一邊,看着他的背影,美豔的臉上幾乎露出可怕的陰沉表情。
席恢看得清楚,而何安似乎也不介意席恢看到,他甚至慢慢舔了舔嘴唇,朝席恢露出柔而媚的笑容。
“......”此人可疑,席恢立馬問了一遍系統,結果系統那沒有這個人的資料。
姬恒這時卻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親昵地拍着席恢的肩膀,湊得極近地說道:“弟弟準備什麽時候把這個尤物帶回去,這樣下去哥哥我可忍不了多久。”
席恢稍稍別過頭,免得太子把呼出的氣都噴到他的耳朵裏。
他抓住太子的手,在姬恒充滿興奮意味的注視中告訴他:“哥哥不需要等太久,這不就——輪到哥哥了嗎?”
他手一松,太子就猝不及防之下晃了一下。
“姬恒!”壓抑着怒火的喊聲從上面傳來,引來姬恒茫然地“诶”了一聲。
席恢忍不住笑了一下。
“怎麽,太子不願給弟弟們做個榜樣嗎!”忱帝目光審視。
文溫明提醒:“陛下考察衆皇子的文采,太子快把準備好的詩作呈上來吧。”
姬恒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麽,他咳了兩聲,起身一甩衣服下擺,表情一肅。
“兒臣作了一首詩,請父皇點評。”
姬恒表情自信,就連忱帝都不由期待起這個廢物兒子的表現。
姬恒深吸一口氣,然後一指天邊——“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卧.槽。席恢心裏一驚,不是他想的那樣吧。他古怪地盯着神采飛揚,一改往日頹靡的姬恒。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好氣魄!”一名皇子贊嘆道。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姬恒大步走到桌前抄起一個杯盞,舉向天空。好一個潇灑美青年,舉觞白眼忘青天......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你哪來的千金散盡,席恢不忍直視地想。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谑!”
随着最後一句“呼兒将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姬恒拂袖一拜,那張英俊的臉上挂着從容的微笑,倒真有一種皎如玉樹臨風前的感覺。
“好!”幾名皇子拍手喝彩。
席恢這個時候滿腦子在想,這個姬恒大概是從有李白的世界來的,就是不太懂得改詩改典故。
姬恒微笑着地等待皇帝的“好”,然而過了半天忱帝才怪異地問:“這首詩是皇兒自己所作?”
姬恒立馬回答:“此詩乃兒臣禁足殿中心中苦悶,回想往日種種歡愉所作。”
席恢注意到忱帝笑了,他好笑地問姬恒:“那父皇倒有些地方不懂,還要問問皇兒。這岑夫子,丹丘生倒有這麽兩個人。這千金散盡——和那個陳王是怎麽回事呢?”
在席恢的意料之外,姬恒竟然答上來了:“禀父皇,這首詩實際是為兒臣的太傅所寫,兒臣頑劣致使太傅他辭官回鄉,心中悔恨,還望父皇下旨開恩讓太傅回京。至于陳王,其實是指昭皇叔。”
親王姬昭聽到太子提到他,連忙出席。
姬昭是一個儒雅卻又沉悶的男人,這會兒吓得頭都不敢擡:“陛下明鑒,微臣沒有什麽宴平樂啊。”他這副樣子,難怪制不住自己的兒子姬晟。席恢看了看他的座位邊,親王世子也是可以出席的,但場上并沒有姬晟的身影,這是因為重生後的世界不知出了什麽變故根本沒有姬晟這個人。
“行了,下去吧,詩既然作得這麽好,你還需要什麽太傅。”姬忱不耐得揮揮手,将太子趕了下去,“禁足就算了,太傅等日後父皇給你找個作詩作得比這首更好的人。”
“哎,本太子是真想念太傅啊。”姬恒一屁.股坐在席恢旁邊,惋惜地說。
太子太傅,□□,當然也是皇後娘家籠絡的人,是朝中文臣勢力的領頭人之一。
姬恒看似做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但如果不是皇帝早有打算,他差點就達成了目的。
席恢心裏暗暗警惕,他朝姬恒一笑,姬恒微微一怔,也笑着給席恢斟了一杯酒。
接下來,皇子以及公主紛紛拿出了準備的詩詞,都還過得去,但忱帝興致缺缺,讓一番精心準備的人員都惶惶不安。
“皇兒準備了什麽好的詩作嗎?”姬忱慢吞吞地問席恢,看樣子對席恢也不抱什麽太大的期望。
席恢起身,走到臺前,朗聲道:“兒臣并未準備詩作。”
“哦?”姬忱目光淩厲地看向他。
“哈哈——”一個小聲的嘲笑從皇子那邊傳出,另人側目。
然而席恢不為所動,他繼續說道:“兒臣未有詩詞文采,卻有一身武藝願報予父皇!”
全場一寂。剛剛那個嘲笑席恢的皇子更是頭腦嗡嗡作響。他怎麽沒想到還能這樣!
“皇兒身體不是還未好嗎?”忱帝來了興趣,直起了腰。
“兒臣以往不喜練武,直到落水才驚覺自身身體孱弱。”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但兒臣願說是——皇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我大留以武立國,兒臣不願做那碌碌無為、滿口春花秋月之人!”
一言既出,滿座皆驚。
“說得好啊!”忱帝大笑,“來人,給我皇兒取兵器來!”
席恢接過大太監文溫明親自遞來的槍.支,文溫明隐晦地投來贊嘆的眼神。
握住槍身,席恢慢慢變了神色。
若說他之前一直是一副輕松寫意的模樣,現在則像是在戰場上面對着千軍萬馬。
呼和聲、馬蹄聲、擂鼓聲,呼吸聲,心跳聲,還有手與槍相連的那種血肉奔騰的聲音。
塵封的回憶漸漸開啓,席恢想起了他做将軍的那個世界——王于興師,修我戈矛。
沒有馬,孤勇作馬。沒有甲胄,則有一身本領化甲。
手中的槍揮出一個淩厲的弧度,随後上下顫動,若舞梨花,遍體紛紛,如飄瑞雪。
在幾乎看不清的連成銀龍的槍影中,席恢俊美的臉龐若隐若現,漆黑的眼眸猶帶寒光。他将□□橫在身前,掃過遠處的一片樹木,就像有一道隐形的氣波撞上去,樹木撼動,塵氣翻湧。
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蓉出綠波。
“嘩啦啦——”落英缤紛,落在席恢的衣衫上。
亂花漸欲迷人眼。
不知有多少人迷醉在這美麗又震撼的一幕中,心神皆顫。
席恢收槍站好,他仰起頭,花瓣與落葉就從眼前飄落。
他實際上有些悵然,只因他猛得想起了從前世界裏的那些人,他們呼喊自己為“席将軍”,一個個沖鋒陷陣,誓要将勝利報還給他。然而他連他們的臉都記不清了,他連這是多久之前的世界都不記得了。
“陸家世代願為将軍赴湯蹈火!”
“将軍劍之所指,即吾等心之所向!”——說這話的是一個來自現代的重生者,他被席恢收服,作了席恢的偏将,最後對席恢說,他來世願再入席恢麾下。
“天佑我大留!我皇兒實乃天之驕子!”恍惚中,席恢回過神,他這才發現忱帝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下了座位,大步走到他身邊,不顧其他地拉住了席恢的手。
席恢的手被姬忱緊緊握住。
皇帝那只幹燥修長的大手掩在黑色鑲金邊的袖袍之下,手指上有一枚成色極好的血玉扳指。
“恢兒想要什麽獎勵?”姬忱的眼裏幾乎湧動着令人驚心動魄的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 文采是沒有文采的,只能靠插兩句古詩詞表明這是在寫古代文這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