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時間是沒有定數的
鈴木會在假條上模棱兩可地不去注明原因。大概是覺得沒什麽可注，柳真本櫻确實沒有什麽理由可以表明請假的真實性。說是喝酒醉酒吧，還是晚睡無法早起呢。
這的确是個很糾結的問題。
但此時令螢難過的似乎無關這事。那個遲遲散不開的背影在身後窗子駐立良久。像浸在泡沫裏的銀發，近距離地将摻雜其中的香味傳過來。終于她站了起來，腳步剛踏出課桌又縮了回來。
在這垂首間，站在窗口的小澤金崎已然轉着眼睛看過來。“阿螢，你過來？”小澤金崎招了手喚她過去。她單腳踮着的腳尖微微一擡，也觑了眼睛過去。
“阿……小澤同學？”螢猶豫片刻換上了這樣的稱呼。哪知小澤金崎從容一笑，嚴肅認真地回答了。
原來阿金對我疏忽冷漠的稱呼是如此喜歡。
小澤金崎細致的眉眼好似笑成了彎月。
“阿螢，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同你說？”小澤金崎皺着眉頭，“我……其實我不……”
“我，我早就知道了。”螢打斷他，“沒關系的，只要阿金是真心真意喜歡……喜歡她，那我就開心了。”
他的手拍在螢的肩上，用堅定不移的口吻回答道：“我當然是真心實意的。”面向窗子，眸子定在下面的操場。
螢不知道小澤金崎的心裏喜歡的人至始至終都只有一個。曾幾何時，她伫立在同樣的地方，瞥見得同樣的金發女孩。眉線濃濃的紫色，襯着大眼珠子一起一落的。
“阿螢，也許我不該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其實，那時候第一次遇到，我就打心眼裏喜歡她。”
“真有那麽喜歡嗎？”螢不知道這句話為何會脫口而出。
“對，非常喜歡。喜歡到永遠堅持不懈直到自己認為足夠優秀足夠配得上她。”小澤金崎一手搭在窗臺上。
螢的手指也放在離他一寸的地方，那麽近的距離。
金黃色指甲在薄弱的太陽光下閃閃發亮。可惜身旁這個人總沒有注意到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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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有什麽能注意到呢？誰都知道，現在的女孩子塗指甲只是為了美麗。小澤金崎又不是當日喜歡過螢的阿金，何以會注意到螢那些渺若塵埃的舉動？
許久，小澤金崎沒有螢預料中的反應。
“嗨，阿金，你有沒有覺得我的手指甲很漂亮？”小澤金崎的目光終于注意到那閃閃發光的地方。
“嗯，頭一次見到的奇跡。”小澤金崎這樣說，“塗亮油的指甲放在日光下會閃光。很奇特的想法哦。”
很奇特的想法？阿金，你到底知不知道呢。從你消失之後，我就已經固執地把自己的手指塗成這種顏色。我想當然地以為這樣便隐含着你的名字，也時刻想着有你在我的身邊。我竟然無可救藥到這種地步呢。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無地自容了。
“螢！”座位上的知子揚手讓她過去。她隐藏面帶的憂愁，插着腰一把拍在桌子上。
“喂，知子。作為你的好朋友，螢有必要對你的思想進行一番徹底的改造。”知子笑地差點背過氣去：“呵呵，那螢要怎樣□□我的思想呢？”螢成竹在胸地就近拉了板凳坐下，小心翼翼地說：“哪，你自己要把握好機會。白馬王子可不是輕易會走到身邊的。”
“螢，這麽短的時間，你真的覺得……”知子掃了一眼正自出神的小澤金崎，“他真的很喜歡我嗎？”螢抽手輕擰了擰螢的鼻子：“小傻瓜，緣分這東西可不是說來就來的麽。”
“可是他那麽優秀？”知子不自信地搶白。
“優秀怎麽了，優秀的人就不能談戀愛了。優秀的人就一定該喜歡上優秀的人麽。知子，你這覺悟可沒以前高了。”螢揚着兩手，湊到知子的耳邊，“也許小澤同學就是在等待和知子這樣的女生相遇。”
天知道，螢是懷着怎樣的思緒說出這樣甜美的祝福話來。她從前所謂的幸福起初是不是也一樣這樣認為？
其實，她自己是在等待，等待和阿金的再次重逢。因為愛等待，這過程似乎艱難得多。
“嗯。螢，你這樣祝福我，我很……欣慰。”知子垂着頭，一把抱住她，“謝謝你，謝謝你！”有清涼的東西滴在自己的肩上。小圓點般潤濕了衣裳。
阿金，我何嘗不明白知子口中的謝謝是什麽意思？其實，任何一個女生喜歡上你根本就沒有什麽關系。我只是很在乎，那一個女生，我是否認識。
螢趴在桌上，毫無心思地做完早操。十點半，知子去了學校三幢教學樓的廣播室外。
有了螢的支持，她更加堅定了自己此時的做法。對，她想主動表白。尤其是知道小澤金崎心裏也喜歡她的時候，她就更沒有絲毫懼憚了。
“嗨，花绫同學。”藍光社團的熟人見到她，“竟然一個人來到廣播室外。看來，有秘密哦。”幾個男生挽着肩瞪着她藏于背後的紙條，“哎，有什麽好事至少也同哥們兒說說吧。你這樣藏着掖着可不好。”
“好啦好啦，有時間一定告訴你們。”知子推搡着幾人，不好意思地敷衍，“一會兒你們不就全部聽到了麽，幹嘛還在這裏鬧。”
一名喚作松田的男生看不過去，臉色一橫。藍光社團的人便走了。
他是社長，是B班的學生。畫畫水平更是高超。知子常在同學面前稱贊這個人。
“社長？”她踢着右腳，面帶微笑，“你怎麽會在這裏呢？”
“哦。導師讓我過來取份文件。”他個子很高，一眼便見到知子背在後用力絞着的紙條。他對她笑：“你很少來廣播站呢？”
“嗯，今天是有特別的事。”知子回答。松田揚手：“那……那祝你好運了。”
“謝謝社長！”知子望着松田高大的背影，“我一定會努力的。”
下了樓梯。松田的腦袋又忍不住觑到樓梯的拐角。那個模糊的影子，是他來廣播站的理由。不過當發現花绫知子時，他已經感覺到這其中會産生怎樣嚴重的問題了。至少有一點，他的心十分不安。
剛下到一樓，樓上的廣播站裏已經響起了熟悉的聲音。那話像鋼琴上彈奏出來的顫音。緊張，恐懼，卻又努力。
然而，那段話卻是在表白。向A班的那個不知名的銀發男孩，那個從美國回來的尖子生表白。
螢聽到那句話的一瞬間，全身血液沸騰。似有某種異樣的情緒沖破而出。
知子，知子，我那樣喜歡的男孩子哦。
她蹲地這樣望着地面。淺陽拂過，草葉的輪廓有些莫名的清晰。四周風一竄，左右搖擺間，影子也跟着躁動不安。
校園裏，無論看書的還是午休的都細心聆聽着一樁動人的表白辭，甚至有男生踮腳探腦，将教室裏的窗戶全部打開。如呼吸新鮮空氣一樣美好地仰着頭，幸福的表情。
然而只在一瞬，表白的聲音便被重響打斷了。有個低沉的男音說：“花绫同學，你這是做什麽？”耳畔傳來知子熟悉的聲音：“阿金，我喜歡你。”那男生像愣了一秒，也許還垂下了頭。只是并非如人預料到的那樣。
小澤金崎婉拒了她。
“花绫同學，很抱歉。”小澤金崎聲音重地帶着微怒，“我一點兒也不喜歡你。”
花绫手一抖，話筒砸在地上。可全校的同學聽得真切。只因為那是廣播室。很容易傳聲的一個地方。誰知道是碰上了什麽神奇的東西？
“為什麽，為什麽呢？”知子的聲音有些嘶啞，“你明明對人說過喜歡……喜歡我的。”
蹲地的螢恍然大悟似的，拔腿便往廣播室跑。可惜她所站的地方距離廣播室有三撞教學樓。
從這裏跑到那裏。一定會花費很長的時間，毋庸置疑。
“花绫同學，今天你的這種方式很令人反感！”小澤金崎說完這句話就匆匆離開了。
知子定在廣播室。那房間還有其他幫忙的東西。是知子拜托促成自己告白成功的朋友。然而，沒人想到，會變成這樣一幕。
向來優秀的花绫知子被初戀無情拒絕了。這消息立馬發散開來。
等到螢站在門口，想解釋清楚的時候。她已經被人扇了一巴掌。清脆利落的聲響。小澤金崎的心中另有其人，知子，你別難過，螢會永遠陪着你。這是螢一路跑來的過程中，在腦海中翻來覆去思忖的一句話。本想說給知子聽，可沒給螢機會。
她捂着右臉，看着倉皇逃出門外的知子，心被扯碎了。
此後幾天，花绫同學一直請假在家。學校裏每日有關三人的情感話題傳得沸沸揚揚。饒是同樣困擾，就連小澤金崎也一并請假了。
“竹川同學，你就不能透露一下小澤同學和花绫同學之間的事麽？”老師手指按着曠課表，“他們兩人究竟怎麽一回事。都一周了，還不回來上課。”
“我不知道。”螢垂首輕輕晃了晃手。
“怎麽會不知道呢？竹川同學，你們三人的關系不是一直很好麽？他們兩個不來上課，你怎麽就不問問？”
“我真不知道，老師。”螢幾乎是用哀求的口吻，“他們之間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好了。”老師生氣地靠在凳子上，抓耳撓腮：“快上課了，你先回教室吧！”
螢剛擰身朝屋外走，便聽見身後幾位老師的嘀咕聲。
“哎，你還不知道吧。你班裏那三個同學鬧別扭了。”
“鬧別扭，什麽鬧別扭？”
“廣播室表白那事兒，全校皆知。不過美國回來那少爺倒是不喜歡花绫同學。你們說是為了什麽？”
“為了什麽？”有人冷笑起來，“現在的孩子，誰知道腦子裏裝的是什麽。不過據我班上那些孩子傳，聽說與那個女生有關。”
螢感覺有灼人的目光正中她的後背。牽動着那快要繃斷的心弦。
阿金，如果你們二人已經将那事說的果斷決絕，那麽請不要抛下我。一個人獨自承擔，即便有羽翼，也可能會折斷。時間……是沒定數的。
螢深夜寫下這段話的時候，始終沒有注意到她筆下的阿金早已演化成了小澤金崎。看來，時間真是沒有定數的……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請支持！後面內容更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