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認錯
楚峥難得消停了下來,喬以燃默默地數着綿羊催眠自己。
背後那個人的胸膛微微起伏,他綿長的呼吸頗有規律,輕緩又平和,反常到簡直不像這個變态的風格。
喬以燃腦子裏天馬行空地在想,之前昏迷着的時候,楚峥的睡姿也是規規矩矩的,其實這個瘋子一旦安靜下來的時候,倒也當得起“沉心靜氣”的評價。
也無怪人家當得上家大業大的總裁——雖說間歇性抽風,但也不是沒有靠譜的時候。
母胎單身二十幾年的喬以燃,今晚第一次體會到了所謂的“同床共枕”是個什麽滋味。
第二日天亮時,喬以燃是被趙秘書的驚呼聲吵醒的。
“你你你!”趙秘書一臉不可置信地指着喬以燃:這個靠臉上位的小白臉在自家總裁的病床上呼呼大睡,這還了得!
喬以燃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吵醒,他懵懵懂懂地睜開眼睛,就對上了趙秘書一臉的看着禍國妖姬的表情。
他覺得自己應該解釋兩句:“不是,我昨晚……”
趙秘書憤憤地放下了手裏拿着的雞湯:“你不用解釋了,我懂了!”
嘴裏說着理解理解,趙秘書還是忍不住恨恨地刺了他一句:“我們楚總還是個病患呢,你就不能悠着點!”
喬以燃簡直崩潰:不是!你不懂!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啊!
喬以燃剛掀開被子,還準備坐起來和趙秘書理論兩句,就見到已經穿戴整齊的楚峥大步流星地走進來。
楚峥擡腕看了眼手表,問道:“昨晚睡的時候也不早了……不多睡一會嗎?”
楚峥指的是昨天晚上喬以燃輾轉反側不能入眠的事,而聽在趙秘書的耳朵裏,這就是喬以燃這個狐貍精蠱惑君上的證據!
其實趙秘書一直就看喬以燃挺不順眼的:就是一渣男,還天天就知道想這種歪門邪道上位!奈何自家老板偏偏還吃這套,他只是個小小的秘書,根本沒辦法動搖君心。
趙秘書冷哼一聲,對着喬以燃翻了個白眼:當了狐貍精還想立牌坊!
喬以燃心知自己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唯一的感覺就是心好累。
随後,趙秘書憤憤轉身,眼不見為淨地退場了:“楚總,既然雞湯已經送到,我就先行告辭了。”
楚峥仿佛沒有察覺這兩人之間的眉眼官司,他鎮定自若地搬過來一把椅子,招呼着喬以燃坐過來一起喝湯:“這是家裏的管家讓送過來的,錢媽煲湯很有一手,你也試試看吧。”
喬以燃面前擺着金黃色的雞湯,剛揭開保溫盒的蓋子,一股濃郁的香味馬上在空氣中擴散開來。
昨天晚上的飯吃得不怎麽樣,到夜間又各種折騰,說實在的,喬以燃早就已經餓了。
此刻又被這色香味俱全的雞湯一刺.激,他頓時也無暇顧及心裏頭那點子不自在,趕緊準備去洗漱吃早飯了。
一碗熱騰騰的雞湯下肚,喬以燃總算覺得心中熨帖了不少。
還沒來得及再盛第二碗,喬以燃的手機就很不識趣地響了起來。
喬以燃走過去拿起手機一看,電話是自己的經紀人馮哥打來的。
他疑惑地接起了電話:“喂?馮哥?找我有事嗎?”
電話那一頭的馮哥嗓門挺大的,簡直是急得要跳起來了:“我說以燃啊,你還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好不容易給你争取到的《答題大挑戰》,這一期的嘉賓陣容不錯,你可別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喬以燃有些尴尬地回了話:“馮哥,這,不好意思啊,昨晚有個朋友生病了,我在醫院呢現在。”
馮哥聽得他還在醫院,考慮了一下:“你趕緊的過來吧,我讓保姆車先開出去,在門口等你一會?”
喬以燃估算了一下時間,點了點頭:“嗯,我馬上來。”
突然而至的工作電話直接打破了喬以燃有些悠閑的狀态,他将手機往自己兜裏一揣,伸手去拿自己挂在衣架上的風衣。
楚峥挑了挑眉:“要去公司?”
喬以燃點了點頭:“好像今天約了一個綜藝節目,馮哥說時間有點來不及了。”
喬以燃一邊回答着楚峥,一邊迅速地抓了兩下早上起來有些卷翹的頭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
楚峥擰起眉頭:“不許去。”
喬以燃對于這位變态大佬的反複作妖十分無語:“又怎麽了?”
楚峥連眉毛都不動一下,嘴裏淡淡地吐出了三個字:“民政局。”
喬以燃昨晚忙活了一夜,真沒想起來還有這茬,聽到楚峥又提起這件事情,喬以燃嘴裏直發苦:這尼瑪都是什麽事啊!自己要是現在真和他領了結婚證,估計等原主幹的那些好事曝光之後之後,自己搞不好會比原書結局還慘啊喂!
這根本就是一個死亡選項,喬以燃是萬萬不會邁上這條路的!
他腦子裏想了很多理由,謹慎地組織着措辭:“今天這個時間太趕了,而且節目時間是提前約好的,我總不能讓直播開天窗吧?”
楚峥頗為無動于衷地撇了撇唇,在他看來,缺席一次小節目,并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但是昨天才剛和喬以燃的關系緩和了一點,此時此刻,楚峥還是沒有把自己那點子不屑一顧宣之于口。
猶豫了一下,楚峥終于還是擠出了一點耐心,妥協道:“那你先錄節目,我等你。”
喬以燃成功地拖延了一小段時間,雖然這點時間聊勝于無,但他目前也只能這樣,能拖一天是一天了。
畢竟,只要能夠把這個所謂的領證拖到幾天之後,到那時,楚家的私生子楚容宣将會爆出自己早已背叛楚峥的證據——估計到了那個時候,楚峥沒有動手打死自己都算好的,絕不會再提起這場荒唐至極的可笑婚約。
喬以燃對着洗漱間的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今天他出來得急,一開始也料不到原主還有這樣的節目安排。
不過到了節目組總會有造型師,他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頭發,出門過得去就行了。
待喬以燃收拾停當,就發現楚峥也已經打理整齊,正準備和他一起出門。
喬以燃和楚峥前後腳出門,他感覺還挺巧的:“怎麽了?你這麽快就要去公司?:不多休息一下嗎?”
楚峥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你不是要去公司那邊錄節目嗎?我去送你。”
喬以燃沒想到他是為了送自己,笑着回絕了:“不用不用,心意我領了,你這還病着呢,我自己過去就行了。”
楚峥晃了晃手中的車鑰匙,完全無視他的拒絕:“趙秘書早上剛把我車開過來了,好像是停在B3的停車場。”
兩個人在走廊裏你來我往地拉扯了幾個回合,很快到了電梯口。
喬以燃一個跨步走進了锃亮的電梯,果斷按下了抵達一樓大廳的電梯鍵:“真的沒事,我不用你送,打個車很快就到。”
楚峥一言不發地跟上,自顧自地取消了抵達一層的指令,轉而按下了B3。
喬以燃被楚峥這一手非暴力不合作弄得十分被動:“你……你這個人怎麽這樣呢!”
随着電梯門開了又關,中間又進來了兩個人,喬以燃便不太好意思再與楚峥争執。
“叮咚”一聲,電梯的門緩緩打開,一樓大廳到了,喬以燃便要跟在那兩人後面出去。
楚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固執地重複:“我送你。”
喬以燃用力地掙了一下,沒能甩開。
眼見着遲遲沒有出去,電梯的門即将再次合上,喬以燃趕緊伸出手擋了一把。
他回過頭,終于有些氣惱地看着楚峥:“不是,你這種人完全聽不進別人意見的嗎?能不能講點道理。”
楚峥聽到這樣的指責,面色陰沉得厲害,反問他:“我這種人?我是哪種人啊?”
見喬以燃一時間沒有回答,楚峥的手握得更緊,力道大得喬以燃感覺到手腕都有點疼痛。
楚峥黑沉沉的眸子裏積聚着狂風暴雨,他定定地看了喬以燃一會,冷笑了一聲:“說來說去,你就是不希望我被人看到呗?”
針對這個指控,喬以燃有些心虛地轉了頭:他确實不想讓人看到自己和楚峥走在一起,光明正大地昭示着這種互相綁定的關系——自己畢竟不是原身,遲早要和楚峥分開,就怕到時候牽扯太多解釋不清楚。
楚峥看到他這樣回避的表現,心中的怒火更是高熾:“怎麽的?你這意思是怕誰看到啊?”
說着,楚峥語速極快地連着數出了好幾個名字:“陳丹菡?文語秋?還是夏蔓蔓?”
越數越是難受,楚峥直接将喬以燃用力往裏一拉,自顧自地按下了電梯的關門鍵。
喬以燃毫無準備地被楚峥的質問砸了一臉,簡直被面前這個昏了頭的腦補帝給氣笑了:“你別在這胡思亂想了,都是沒有的事。”
楚峥幾乎是咬着牙,才控制住了自己爆發的沖動,他勉強壓着聲音:“呵,哪次都說是我想多,你這樣的所作所為也由不得我不想多!”
喬以燃想了想原主的人設,心裏的辛酸簡直難以言說:不,這次還真是你想多了……
原主确實對楚峥沒有什麽感覺,但那并不是因為原主有什麽想要勾搭的女人,而是因為原主喜歡的人正是楚峥的弟弟,楚家的私生子楚容宣!
但是現在換成了穿越過來的喬以燃,他确實也不想這樣直接光明正大地和另一個男人綁定關系!
喬以燃艱難地吞了一口口水,試圖從各個角度勸說楚峥打消這個念頭:“怎麽說呢,我畢竟是個明星,我主要是……我暫時不想那麽快公開。而且你也是公衆人物,鬧出這種新聞,也不太好。”
雖然這個平行世界已經有了同性婚姻法通過的大背景,但是幾千年來根深蒂固的想法仍然占據着主流,作為一家大集團的執行總裁,楚峥的私事公之于衆,不應該如此不謹慎。
楚峥看向喬以燃的目光陰沉,這樣陰郁又膠着的眼神像梅雨天裏永遠曬不幹的水汽,讓喬以燃感受到極大的壓力。
兩個人拉扯着出了電梯。
地下三層的停車場一片寂靜。
楚峥仍然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喬以燃明顯能夠感覺到他周身的溫度下降了好幾個度。
楚峥的臉色冷得像是北極圈裏埋藏千年的寒冰,他緩了一下,才愈發陰沉又執着地開口:“我不介意這些。”
喬以燃條件反射地接了一句:“但是我介意啊!”
話還沒說完,喬以燃在楚峥的冰凍視線下自動收聲。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喬以燃敏銳地發現,在自己說出這句有口無心的話之後,面前這個氣勢強悍的男人竟然有點兒眼圈泛紅。
楚峥試圖再放兩句狠話威脅一通,開口的聲音卻一下子嘶啞到自己都難以置信:“你……”
就這麽一瞬間的脆弱,剛才還覺得自己要“威武不能屈”的喬以燃一下子心軟了。
喬·直男·以燃立馬開始反思:我剛才那樣,是不是有點太絕情了?
面對冷硬霸道、固執己見的楚峥,喬以燃确實能夠做到不為所動。
但是面對被自己的無心之語刺傷的楚峥,喬以燃卻總是節節敗退,潰不成軍。
在對方不可置信的目光的注視下,喬以燃輕輕地伸出手,安慰地摸了一把楚峥的頭發。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好像被對方那将落未落的眼淚泡了一下,變得又酸又軟。
再說話時,喬以燃的聲音不自覺地溫柔了很多,他短暫地擁抱了一下對方,不得不低頭讓步:“抱歉,你想開車就開吧,待會到公司的時候小心一點就行。”
随後,喬以燃還是忍不住開口安慰了一句:“是我剛才沖動了,真的,我并不看到你這樣難受。哎!你別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