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你

第8章

有人朝他們看去，張家弟弟驚呼：“韋哥，你看。”

韋烨看了一眼。

“你無所謂？”張家弟弟不敢置信。

婁進安是GAY這事沒瞞過，親友知道，外面也有傳言，張家這位弟弟也聽過兩個人的情史，不太相信韋烨不在乎。

要不誰沒事來前男友老爹的婚禮？

“嗯？”韋烨回過頭，顯得有點不在狀況中。

“殺過去啊！”

韋烨輕笑，朝張弟弟搖頭，“就不了。”

這有什麽。

以前兩個人還住在一起時，婁進安都會當着他的面問候生病的霍安，讓對方注意身體多喝水，找不到好吃的還能給他找一個會做中國菜的廚子介紹給他，別提有多體貼了……

現在不過兩個人身體靠得近一點，還是霍安主動，這個別說他們已經沒關系了，就是還在一起，韋烨也忍得住。

“韋哥……”張弟弟一臉慘不忍睹看着他，“你不是認命了吧？”

都認為他還愛着婁進安呢，這是婁爸的婚禮，韋烨想少說幾句，就沒反駁，笑笑沒說話。

那邊婁進安跟霍安分開了一點，但霍安一直跟在婁進安身邊，有人過來說話也沒走，并且會搭上一兩句。

時間一久，連婁父都過來跟韋烨悄悄說：“你過去幫幫進安的忙吧？”

“嗯，好。”韋烨沉吟了一下，答應了，朝婁爸笑了一下。

“好孩子，過去吧。”婁爸這一下就放心了，孩子也不是無意。

韋烨一過去，正跟剛過來參加婚禮的同事打招呼的婁進安停下了話，等韋烨過來站定，朝韋烨介紹，“肖經理跟付經理你之前認識了，這是公司八月新進的查經理，這個，霍經理，你認識的……”

婁進安每個人都介紹了一遍，連帶霍安。

韋烨過來是讓婁爸高興的，但婁進安給面子，他也捧場，笑着朝之前認識的肖經理跟付經理點頭握完手，又朝查經理，以及霍經理伸手，“兩位好。”

“你好。”查經理迅速握手。

霍安猶豫了一下才伸出，韋烨握完，轉頭跟婁進安道：“這邊還有什麽事嗎？”

婁進安搖頭。

“沒有我們去門口迎賓吧。”參加婚宴的普通客人都應該到了。

“好。”婁進安說着，打蛇上棍握了韋烨的手。

韋烨沒掙紮，跟他牽着去了。

等走出草坪，他掙開了手，揉着手想着自己剛才的行為，讓婁爸高興有點，另一個，也是不想給霍安臉。

他還是有點計較的。

“何哥？”對面來了個熟人，是中央別墅區的鄰居，婁進安叫着人，手按上了韋烨的背。

“婁總，韋烨……”來人跟韋烨熟得很，“好久不見了，哪天回來的？”

“昨晚。”

“呆幾天？”

“明天回。”

“這麽快？”何哥愣了一下，來回看看兩人，試探地問：“這是……”

又好上了，還是沒好上？

“我過來參加他父親的婚禮，參加完就走。”何哥是好鄰居，是搞設計的，韋烨畢業後裝了幾套房子，跟他混得很熟，分手的事他也跟何哥說過。

何哥很懂，一聽這話意就點頭，“好，那下次我去上海，咱倆再聚。”

“好，你先過去，我跟婁總去門口接接客人。”韋烨帶着臉色冷漠的婁總往酒店大門走。

一路婁總沒說話，韋烨也沒。

快到門口，韋烨看到了他認識的客人，快走一步就過去打招呼了，直到婚禮結束，他都以婁爸半子的身份幫着接待了大半天的客人，也沒有朝那些誤會他跟婁進安複合了的人解釋……

等晚上的酒宴過後，韋烨找到了婁爸和張阿姨，跟他們告辭。

“這就要走？”婁父一聽韋烨馬上要趕到機場坐十點多的飛機回上海，吃了一驚。

“公司那邊臨時有事，我要回去處理，就提前走了。”事實上是韋烨改簽了飛機，不想留下跟婁進安纏鬥。

“這，這……”婁父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這太累了，休息一晚再走吧？”張阿姨也跟着勸。

“沒關系，飛機很快，我到了就有人接我回家休息了。”韋烨朝張阿姨微笑道。

“太趕了。”

“是有點，再次祝您二位百年好合，接下來的日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看他就要走，婁父忍了忍還是道，“讓進安送你？”

“他還要送客，就不了，我打個車很方便的，婁爸，”韋烨是半跪着跟坐着的兩位老人家說話的，這時候他說着擡起頭，眼睛定定地看着婁父，“能不能等我上了飛機再告訴他？”

婁父“啊”了一聲，眼睛有些茫然。

“對不起，婁爸。”韋烨知道老人家想讓他們兩個複合，但他跟婁進安已經分手大半年了，他新做的計劃中，已經沒有了這個人的存在，他的人和他的生活重心，他已經全部移回上海了。

“真沒一點可能了？”婁父說着話，嘴皮顫抖，他抖着手握住了韋烨的手，“你別怪他啊，他從小跟他媽媽在一起，我沒陪過他，沒教過他，他跟他媽也不是太親，他就是不懂怎麽跟人相處，不懂愛人，他這點随了我，小烨，你別放棄他，跟他最親的人除了你沒有別人了。”

他那個孩子，看着随便，但渾身是刺，是韋烨陪在他身邊，融入了他的生活，他才過上了兩個人一起過的日子，婁父怕韋烨這一走，他那個拒絕任何人走進他的生活的孩子又要變得孤單一個人了。

“诶。”韋烨抿了抿嘴，扶着老人家的腿，“您跟張阿姨好好休息，我去機場了。”

“小烨，”婁父忍不住拉住了他，急得兩眼濕潤，“好孩子，給他個機會好不好？他就是不懂事，以後他會懂的。”

張阿姨在旁邊本來要勸兩句，見老伴急眼了，嘆了口氣，沒勸了。

“婁爸，張阿姨，好好保重。”韋烨怕的就是這一出，見婁爸真的急了，他站了起來，不敢久呆，朝兩位老人家鞠了一躬就要走。

“唉，別急，我送你。”婁爸趕忙站起來，韋烨怕他跌倒去扶了他。

扶着人走到門邊，韋烨輕聲道：“就送到這吧，您別送了。”

老父親心裏難受得很，他不想為難韋烨，但确實也心疼他那個兒子，他嘆了口氣，道：“他到現在還糊塗着呢，他不該還收那個人進他的公司，這讓你怎麽回頭？我心裏知道，就是偏心，想着你能忍他容他，是我對不住你，不該這麽自私。”

“不關您的事。”韋烨被他一說，說得心中一顫，差點掉下淚來，他忍住淚，強笑着道：“我走了，明天到了再給您打平安電話，您跟張阿姨注意身體，有什麽事一定要打電話給我，我不怕麻煩，也有些人脈，都能幫得上。”

說着他不敢再停留，匆匆出了門，連頭都不敢回，去拿了行李馬上就叫車直奔機場，直到上了機，飛機起飛前，他看着機窗外朦胧的燈光，才讓眼淚泛濫雙眼。

很多事不可改變的，就如他是他，婁進安是婁進安一樣，本質的東西不變，一切就不可能有根本性的變化。

婁進安想回頭又如何呢？他永遠問心無愧，永遠不會對霍安保持距離……

回頭，不過是過比以前還不如的生活，已經存在于眼前的霍安會永遠挑動婁進安的神經，也會成為他韋烨心中拔不掉的刺，而這，是那個自認為自己坦蕩蕩的男人造成的。

他啊，還在享受着照顧霍安，照顧他的初戀的感覺。

這事，他願意就好，但韋烨不想被他綁在一起，替他照顧，成全他的心中愛。

韋烨不想多年後，被人問到，替自己的愛人照顧愛人是種什麽樣的滋味。

“什麽意思？他走了？”婁進安送完客人回來找不到人，打電話問了好幾個人都不知道韋烨在哪，他去了他爸的婚房，聽到他爸說人已經回了上海，他氣得笑出了聲，“幾點的飛機？”

“他說10點多的。”

婁進安拿手機查航班，查出來是有這班航機後，他擡起眼，看着他父親，“那我9點多打電話問你他在哪的時候你怎麽不回我？”

婁父閉嘴。

“你不是說要幫我嗎？你就是這樣幫我的？”婁進安忍了又忍，忍不住朝他咆哮了起來，“這些年我求你幫我過什麽？還是這樣，答應的事情你從來做不到，既然如此，你就不會一開始就不答應嗎？幾十年了你都學不乖嗎？”

“你……”婁父被他喊得心都碎了，忍着老淚道：“強扭的瓜不甜，他不想你就算了，反正……”

“反正，反正，你懂什麽？”婁進安粗魯地打斷了他，滿是血絲的眼睛冷酷地，毫不留情地盯着他父親，“在你什麽事都錯過之後，你難道不知道我還能叫你一聲爸，是我看在他的面子才叫你的嗎？你以為就憑你小時候不管我的死活，你配當我爸？”

婁父抹了把眼角，“我沒有不管，是她沒有通知我。”

“那你問過我一聲嗎？我給你打的電話，你一個都沒接……”

“我……”

“給他發微信，他快下機了，跟他說讓他放心，說我知道了沒有過多糾纏，尊重他的決定。”婁進安又冷酷地打斷了他，“別解釋那麽多了，既然這次你承諾了，那就給我做到，我只求你這一次，就當還了你以前所有的。”

“唉……”婁父拿起了手機，一拿到手上，他紅着眼看着兒子，“你要是想好好跟他在一起，聽我一句勸，讓那個姓霍的孩子走。”

“關他什麽事？”婁進安冷冷地看着他，“你以為韋烨是你？”

他不是那樣的人。

“沒有人會忍得下自己愛的人心裏有別人的。”婁父苦口婆心勸他。

“我不愛他！”婁進安被他說火大，忍着火氣道：“不關霍安的事，韋烨只是覺得我……”

婁進安說到這裏，止了嘴裏所有的話。

不，這有關霍安。

現在霍安還在。

他們之間，一直有霍安。

意識到這一點，婁進安頹喪地坐到了沙發上，捂住臉，過了半會，他疲憊地嘆了口氣，“我不是愛霍安，他……”

婁父見他就像一條被擊倒的獅子，滿身的頹喪無處可藏，便走到了兒子身邊，拍了拍他的腿。

“他只是我一個夢，我初中出車禍的那段時間，他來醫院看我，笑的那個樣子，在我夢裏出現了好幾年……”婁進安揉着臉，“後來他跟他媽相依為命，不放棄他媽媽的那個樣子，我……”

他看了心悸，更是忘不了。

他是想讓霍安過好一點，就像想讓以前的自己也能過好一點一樣。

這是愛嗎？

不是。

至少霍安來到他身邊，想和他在一起，他心如止水，他想愛的吻的，只有韋烨。

“你跟小烨說過這些嗎？”婁父啞着嗓子，問他。

婁進安面無表情地搖了頭，“沒有，他不讓我靠近他的心，也不想再過問我的心。”

他在躲，拒絕再接受他。

他已經快忍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