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64
風拂草動,人頭攢動。
寧家內院。
雖說沒有了外族之人,但強制性的每一位成員的參與卻也讓整個院子內等候着許多人,甚至有許多外出任務的人都被緊急召回,參與此次血統測定。
整個情況怎一個盛大能夠形容?
蘇少言站在外場,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微微遮住了身形,清冷的眼掃過整個場地,最後只剩下了失望。
寧清源不在這裏。
他對于寧清源的隐瞞倒是覺得理所當然,只是平日裏對方給予的信任過多才讓他心中有些失落,但他了解寧清源的為人,不想告訴他的事情要麽是怕他擔憂,要麽是對方已經做好準備,不想讓他參與其中。
兩人對待對方的方式都是将一切的危險自己承擔,但誰都是驕傲的人,需要對方絕對的尊重,而不是保護。
他清楚這一點寧清源顯然也清楚這一點。
分開想想如何相處才是最好的選擇,但他并沒有想到,這個分開冷靜不過是對方新的騙局。
自從昨夜分開之後,除卻早晨照常的不知從哪尋來的小點早餐和那一張簡潔的紙條,蘇少言便再也沒有看到過寧清源的人影。
通過昨日那事,兩人已經默然達成了一個共識,那便是盡量不要隐瞞對方。但這才短短一夜不到,寧清源便借口離開不見人影更沒有交代,蘇少言設身處地所能想到的便只有這件事極為危險。
他心中有些焦急,手中雖然沒有執劍心中卻是緊繃,不着痕跡地打量着周圍。
經過昨日他那驚人的舉動他已不再是那個充當背景板一般默默無聞的存在了,多多少少被人記住了。
更別提此時心急之下他根本沒有做任何僞裝。
少年冷漠的眸子以及身周的氣息很快便吸引了周圍的人的注意,不過他經過昨晚中年男子那一席話和今日的重新測定消息之後,任誰都能猜到此時的寧家帝王之位是絕對與寧清源無緣了。想必抓住蘇少言威脅或擊殺寧清源,此時的衆人倒更想看寧清源和蘇少言在結果公布時有多麽難堪。
而很多有心之人也漸漸發覺了,在這般嚴肅而重要的場合,寧清源卻一直不曾出現。
縱使測定過的他不需要測定,這也算得上是一種公然的蔑視了。
而此時寧清源在哪裏呢?
灰蒙蒙的屋子內少有光束射/入,周圍的一切都似蒙上了一層灰色的紗布,只剩下半倚着牆壁的男子所在的那一塊勉強算得上幹淨。
男子頭上有着密密麻麻的汗珠,眼睛卻亮的可怕,深邃卻平淡而不帶有絲毫痛楚的意味,甚至嘴邊還微微勾起,不帶笑意卻是有些平日裏的從容。
一身黑衣汗濕透了卻又很快風幹,整個人半倚在那裏,明明是極為狼狽的動作,在那風輕雲淡的表情和身周寧淡的氣場之下倒顯得有些從容不迫。
只是那平淡的眸子在看到鏡中之象的時候驟然收縮了瞳孔,最後化為點點無奈。
他早該想到自家小師弟有多麽的固執,又有多麽的……擔心他。
剔骨,剔骨,藥如其名。
将兩個人的血脈完全交換過來,不止是身上的血,更是整個的血脈,這是何等逆天的效果,又哪裏有那麽容易完成?
蠱蟲吞噬血液通過特殊的方式和另一蠱相交換,在大量的血液流失過後,又鑽入骨髓,抽取一切的血脈殘留,那種宛若剜心的痛楚又豈是常人能忍?
寧清源用了太長的時間去适應,甚至在早上差點驚擾了蘇少言,不得已又來這無人之處準備熬過這一段難按的時光。
卻是完全不曾想過,當他好不容易壓制下了大半疼痛之感,看向自家小師弟後,對方竟然直接無視了他留言之中的不要前去測定之地的信息跑去找他。
縱然,完全失去了資格的寧清源此時并不會被其他人當做目标,以此來看蘇少言可能全是安全,但另一方面,那裏也是有着新帝的存在。
蕭晏沒有寧家人的身份,那麽這交換的對象自然是另一個人。
寧清源敢肯定蕭晏不會傷他的,但對于蕭晏想要扶持起來的那個帝王卻是遠遠沒有這份信任,更是極為忌憚,更何況他和蕭晏的交易之中雙方已經付出了相應的代價,新帝就算欠,也只是欠的蕭晏,而不欠他絲毫。
他和新帝兩人服下相對的蠱,他依然能夠感受到體內多出的這份血脈是清晨才開始的,他昨夜尚且茍且勉強,而那新帝卻要在衆目睽睽之下忍受這非人苦楚更是不能暴露分毫,光是這心性寧清源便不覺得他會是個善茬,心中對于蘇少言的擔憂便一直更是急切了幾分。
入骨之痛讓他難以凝聚修為,畢竟心性再如何堅韌,這種不曾經歷的痛苦也是讓人難以忍耐。
寧清源跌跌撞撞的站起身來,簡單的打理了一下自身便向着自家小師弟所在的方向趕了過去。
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寧清源匆匆趕來之時,正在尋人的蘇少言也察覺到了不對。
臺上的少年妖嬈美豔,精致的五官和細長的身形給人的第一反應不是寧家的子輩,而更像是哪家的娈寵,更不要提其身上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修為。
一身白衣,更顯得此人瘦弱,芊芊細腰不盈一握,除卻那顏色淺淡而帶着冷漠的眸子之外,這人身上半點強者的氣息都沒有。
這樣的人,想來如果不是這次強制性參與,可能永久都不會有在這種場合出現的這一天。
但此時的蘇少言卻是驟然毛骨悚然,心中驚詫。
寧肖染的眸子看上去極為清澈,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當他認真看向你的時候,眸中絕不會倒映出另外一個人影。
而這雙美麗的眸子掃過了在場的所有人,卻是只在蘇少言這裏停留了半分,也只有蘇少言,映入了他的眸子。
可此時的蘇少言卻沒有一點表示被這雙美麗的眸子注視着的榮幸。
他在寧肖染的眸子裏看到了對于這次測定的胸有成竹,更看到了對他那濃烈的殺意。
別看寧肖染一點修為都沒有,在這宅子之中最令蘇少言忌諱的卻當數此人。
下方顯然也有人看出了寧肖染的不凡,但出聲的卻總是那些平庸之輩。
在寧家的普通人眼中,血統測定本就與他們沒有太大的關系,頂多也只是來看個熱鬧。
而此時,一直被他們當做娈寵的“美人兒”竟也不自量力的帶着平素裏虛假為裝出來的高傲站在了這裏,嘲諷的話不需要細想便已出口。
“這欠操的家夥竟也敢在這麽多人面前流露出這種态度,還真當自己是什麽大人物了?”
“我看也只是上去走個過場吧。”
“這麽好的長相,可惜了,如果不是一族胞弟,我還真想嘗嘗這麽美的人兒的第一次。過了今日,可不知道會讓多少人惦記上。”
嬉笑聲談話聲響起,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聲音,不僅是周圍的人能夠聽得一清二楚,恐怕臺上沒有絲毫修為的寧肖染也能聽得清晰。
起哄的男子都是平日裏欺負寧肖染慣了的人,自信寧肖染無法反抗什麽,不自覺的聲音就越發大了起來,更是說起了一些葷段子,只是那故事之中被人輕薄的人卻是盡數換成了寧肖染。
再看臺上的寧肖染倒也不見絲毫動怒的樣子,只是緩緩踏上雕塑的一旁,按照着之前人們所做的步驟一步步進行下來,神态極為嚴肅認真,倒似是完全沒有聽到下面所讨論的有關他的話題。
他的動作極為緩慢而虔誠,帶着一種說不出的魅力和誘惑,臺下的人漸漸看得癡了,之前放言的人也不再開口,而是靜靜看着,似乎已經預料到了少年手中所展現的神跡将臨。。
蘇少言心中暗暗叫遭,不動聲色的從擁擠的人群之中退出,一邊尋找着記憶之中的那個身影。
卻是還沒等他退後幾步便感覺到了手上一緊,不重不輕的力道拽着他向外。
“快走。”
極為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的那一剎那,蘇少言繃緊的心又放松了一些,掙紮也漸漸改變成了配合。
這個聲音,不是寧清源又能是誰?
可惜,還沒等兩人完全退離院子,中央高臺之上便出現了濃濃的雲霧,和寧清源那日幾乎一般無二,除了那淺金色的光芒。
“竟然是他?”
“天吶!”
驚呼聲此起彼伏,沒有人預料到會有現在這個狀況。
想到新任帝王竟然會是這個人。
“尊吾主。”
整齊的刑堂服飾一同出現,聲音也帶着敬畏。
看到眼前少見的紫雀花紋,還有這些人的态度,衆人哪裏還能不知,一切已成定局。
“刑堂聽令,捕獲蘇少言寧清源二人……”年輕的未來帝王絲毫沒有收到刑堂衆人威壓的影響,緩緩說出了他的第一個指令,“死活不論。”
“是。”
工整劃一的聲音,讓一旁的寧清源和蘇少言兩人都十分清楚,這一次,恐怕在劫難逃!
作者有話要說: 萬萬沒想到又沒寫完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