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
斑駁的光影灑在書架上,書卷上,以及兩人身上。
得到寧清源肯定的紅發男子像是松了一口氣一般,那淡淡的急慮消散之後便又回到了原本的氣度。
“我帶你出去吧。”将事情交待清楚,紅發男人便不願再多言,揮了揮衣袖,帶動了兩人身前不遠處的那個陣法。
淺色的光芒一閃而過,寧清源只感覺自己似乎沉入了某種溫和的液體之中,卻是在下一刻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發現自己出現在了自己的房間門口。
不是什麽瞬移陣法,不過是幻陣配上迷陣讓他模糊了時間罷了。
在原地站定了一會兒,等待着那股眩暈消失,此時的天空已不複之前的明亮,遠處的夕陽已近乎消失不見了。
看着已經漸晚的天色,寧清源一時還真不知道到哪裏去尋找自家小師弟,更是不知道如何才能平複下想起他時便會複雜無比心情。
想不出索性不想,他轉身回到了房間之中,打開了紅發男人之前給他的那樣東西。
白色的皮紙顯然是那人要給他的,不過其中所攜帶的那淺紅色的紙張卻是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這不是那人想要給他的東西,可能只是無意或者偶然放進去的,但也正是這份偶然才更讓他好奇。
攤開那紙張,在看到右下角那個極為熟悉的圖樣的時候,寧清源倒是真的有些驚訝了。
蕪城的佛語堂的徽記他自然不會陌生。
雖說他并不相信鬼神一說,但蕪城的佛語堂卻是一個例外。
就像這個世上有南冥淵家這種擁有讀心術的神奇存在,蕪城佛語堂更是無數人敬之懼之的存在。
祈福,或許修者和魔修會對此不屑一顧,但卻還是有數量十分龐大的平民百姓願意相信這一種存在,而佛語堂便是其中翹楚。
佛語堂的祈福出名的緣由倒不是說真的能讓人長命百歲之類,而是佛語堂的命運簽向來準的吓人,人們在求到命運簽的同時也會去求上一枚由高僧加持的祝福簽。
Advertisement
而這淺紅色紙張上鎖标注的徽記正是蕪城佛語堂的命運簽,還是命運簽之中最受百姓歡迎的姻緣簽。
那個紅發盛火,看上去像是對什麽都不太放在心上,将一切都玩弄于鼓掌之間的男人竟然會去求姻緣簽這種必須要本人去求才會批下來的簽……
想想就覺得很神奇。
姻緣簽的求法是将自己的名字寫在佛語堂給你的紙上,然後将之佩戴三天再送會佛語堂解簽,解下來的簽會直接現在寫有名字的紙張的背面,這簽還有一點神奇的地方便是除了本人之外,簽在其他人手中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便會自動消失。
看着這顯然已經有一段時日的簽紙,這簽的主人是誰,再明晰不過了。
紙的正面寫着一個極為潦草的名字,蕭晏二字,大概是出于紅發男人的手筆,紅簽的背面是一排極為工整的黑字,似乎用某種香料暈開染成,字雖然小卻像是從紙張之中滲出來的一般。
蕪城,白絮缤紛之時,一生一世一雙人。
寧清源微微有些驚訝,卻是沒等他再看第二遍,手上的簽紙上便已出現淺金色的光點,光點閃爍之間隐隐出現火光,向上燃去,速度雖不算快,卻也更不算慢,僅是眨眼之間便已燃到了一半。
而在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寧清源仿佛看到原本的幾個字漸漸改變,天命逆轉四個帶着火光的字跡在那簽紙上出現,又以極快的速度消失不見,紙張猛烈的燃燒,僅是一瞬便已燃到了寧清源的指尖,又在那火苗觸碰到他指尖的那一瞬,以極為快速詭異方式瞬間消失不見,似乎是突然被潑了一盆冷水,哪裏還有半點痕跡。
寧清源看了看已經空無一物的手,又回想起那簽紙上的字跡,卻是莫名的想起了之前闖入寧家的少年領主。
回想起了少年領主提及紅發男人的時候那瞬間柔和下來卻又有些複雜的表情以及因紅發男人對他和蘇少言産生的敵意。
那種感情,似乎已經不再是親情或者友情能夠解釋的了,雖然只是少年領主單方面的感情,但是卻毫不掩飾其深沉澎湃。
寧清源莫名的覺得,讓少年領主抛下一切來找那紅發男人的原因很可能就與這紙張有關,更是心驚于內心對于兩人之間感情的猜想。
勝過友情勝過親情的感情……除了那份相濡以沫執手偕老的感情還能有什麽?
雖然也常有同性的道侶存在,但是真的見到了這樣的感情,寧清源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心驚。
下意識的他便莫名地想起了他和蘇少言,他對小師弟的那份不自覺的接近和渴求,似乎和那少年領主對于紅發男人的感情并沒有什麽區別,只是可能來得要淺一些,卻也很難剔除。
“原來是這樣嗎。”寧清源輕嘆了一聲,心底的一些東西明朗了起來,卻又在想到之前自家小師弟對自己視若無睹的場景又煩悶了起來。
他倒是清楚了心底的情緒來源于何,但是小師弟呢,他會有和他一樣的情緒麽?
寧清源腦海之中不自覺的回放之前他、小師弟和風彥三人在房間時的情景,那時的小師弟可是全神貫注的看着風彥,要說好感恐怕對風彥的要比對他的好上太多。
越是煩悶,寧清源便越是自虐的繼續想着之前三人沉默之中的些許細節,便更煩悶了一些,心中的郁結像是如何都化解不開,甚至隐隐有将他束縛的趨勢。
“是怎樣?”有些驚訝的聲音驀然傳來。
聽到聲音的寧清源下意識地尋聲望去。
少年執劍而立,頭上還有些許未拂去的落葉,眼中清明,澄清的目光之中只能見到他一人的身影。
正是練劍歸來的蘇少言,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看到小師弟的一瞬間,寧清源的心情更為複雜了起來,卻是在蘇少言走到身邊之後才驚訝的發現此時的自己竟然還能保持心平氣和。
伸手摘去那些未曾被蘇少言發現的落葉,而明顯察覺了他動作意圖的蘇少言也并不阻止,甚至微微低了低頭,任由他動作。
那種順從的感覺仿佛帶着某種力量,将寧清源心中的煩悶消去了大半。
見到寧清源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蘇少言倒也沒有深究下去,将手中的劍放在一邊,這才注意到寧清源手邊的那張白色皮紙。
看上去更像是一塊白布的紙頁上有着不算清晰的紋路,淺淺的銀白色不甚清晰卻讓人一眼看過去有着說不出的舒服順心。
那個紋路并不一般。
寧清源剛梳理下心中複雜的情緒便看到蘇少言已經注意到了紅發男人留下的東西,倒也沒有隐藏的意思,任由蘇少言打量。
小師弟看向他的時候眼中很真誠的确沒錯,但也正是因為太過真誠,寧清源一時半刻還真分不清楚自家小師弟到底是以怎樣的一種情緒來看待他的,那種單方面的順從和信任似乎遠遠超出了普通的師兄弟之間的關系,但他又不能确定一定是他想要看到的那種情緒。
不過現在的他還能夠壓抑得住心底的情緒,保持平日的相處模式,只希望小師弟能夠在他壓抑不住之前能夠擁有和他相同的感情了。
以蘇少言對他現在的态度來看,這種可能也不是完全沒有不是麽?
雖然在心底說着,寧清源卻是一點信心都沒有。
一邊在心中思考着,寧清源一邊看着自家小師弟不住的打量那張神奇的白色皮紙。
看着蘇少言打量卻又不動作的樣子,寧清源很快就知道小師弟的思量,上前翻開了那張他還沒有看過的皮紙。
白色的皮紙在展開之後那原本就不甚明顯的紋路卻是瞬間明顯了許多,俨然組成了一幅并不算小的畫卷,占據了整張紙的大部分。
那紋路似是某種花,每一瓣花瓣都極為清晰,甚至上面的紋路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而上面的紋路更是各不相同,每一瓣上的紋路似乎都隐隐組成了某樣東西。
而除了這銀白色紋路構成的花之外,整張白皮紙上還有一樣東西,一個金色的方方正正的似乎是印章圖樣的東西。
而那印章圖樣上面的四個大字才是真正讓寧清源和蘇少言兩人驚訝的。
帝君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