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辨真假

第29章

張陽想問趙瑾瑜拿他當家人嗎，但是他覺得肯定是的，這一點他舍不得懷疑。就算他心裏還有不少問題，可他不想看趙瑾瑜眼裏流露一點不開心，于是強壓下心裏的疑問，強裝着鎮定，開口說：

“那你回家之後要和我說明白。”

“好，先回家。”

張陽看着面前的兩張照片，久久沒有說話，倒是趙瑾瑜指了指那張全家福，苦笑了一笑，長長嘆了一口氣。

“我爸，我媽，我妹妹。我爸現在去了他新老婆那個城市，我們基本沒有聯系了，因為我喜歡男的。我媽……在這張照片第二年帶我妹妹改嫁了，因為我爸出軌。”

“那當時你……”張陽看看趙瑾瑜，眼裏都是心疼。

“他們離婚後，我判給我爸，佳文判給了我媽。”趙瑾瑜接下來的話像是不想說，停了很久。

“金魚兒，不說了，我不問了，你現在好好地，你還有我啊！”

趙瑾瑜笑笑，搖搖頭：“要說，這麽多年了，不想他就沒什麽，有你在就更沒什麽了，繼續吧。我媽恨我爸，也恨我。為他們還沒結婚的時候就懷了我，家裏因此讓他們結婚，我媽覺得沒有我他們就不會結婚，不結婚就不會有後面這些事，所以她恨我。法院判決的時候，她只争取了佳文，那時我小啊，她不要我我就鬧，可那時候她恨不得是個男人就恨，連見都不見我。但是佳文可以一直在她身邊，冷了有人第一時間買好棉衣，餓了會把飯吹涼送到嘴邊，她特別寵佳文，後來我想，可能那時候的她大概只有佳文可以依靠。”

“我爸呢？好不容易和我媽離婚了，終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和新老婆在一起了，他新老婆人還行吧，至少不會打我罵我，但是很明顯不太會持家，什麽時候吃飯，什麽時候洗衣服，這些她都不如我懂得多。我為了不讓自己凍死餓死，只能依靠自己，這麽說也不對，靠得還是我爸，我家挺有錢的，不然我這個年紀也不會有兩套房子。只是……”

趙瑾瑜清清嗓子，轉頭看看張陽，張陽已經紅了眼，于是伸手攬過張陽，讓他躺在自己腿上：“我都沒哭呢，你哭什麽啊。那時候我爸很忙，忙的只顧着隔段時間給我扔點錢。有段時間，他出門很久沒回來，他新老婆也忙，整天不見人影，我錢不夠了，可跟誰也不敢要。那年下了場大雪，溫度特別低，我翻出來以前的棉衣，是我媽買的，也不知道那時候抽什麽風，特霸氣的把兩件羽絨服用剪刀剪了，可天是真冷啊。可我已經沒錢買新的了，但那時候我一點也沒辦法，太小了，一分錢也掙不到……”

“于是，”趙瑾瑜給張陽擦擦眼淚，繼續說道，“于是我想到了偷，現在想想，雖然偷十分不對，但幸虧當時沒偷別人的，我偷我爸的，我爸有現金在家，我偷了錢去買了一件羽絨服。到現在我還記得那個導購員的善意，她問我我的家長在哪，我說沒有，她不信，廣播了兩次，最後沒辦法才賣給我。我偷錢的事情被我爸新老婆發現了，但是她沒告訴我爸，條件是我也不能把她帶新男人告訴我爸。”

“我答應了，傻大個兒，我答應了。”趙瑾瑜低頭看張陽，眨眨眼，“在那之後她拿我爸的錢給我買衣服，買吃的，就真和我媽一樣，我到現在還守着這個秘密呢，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那個吓得瑟瑟發抖的小男孩。”

“我和佳文都把對方當做敵人，我覺得她搶了我媽，她覺得我搶了他爸。明明她和我媽走的時候，才那麽一點，剛剛學會走路說話，會軟軟地叫我哥哥，等再見的時候，我們就互相看不順眼了。所以張陽啊……”

張陽大概趙瑾瑜在擔心什麽，擡手摸摸趙瑾瑜的臉，開口：“不會的，她不會把我搶走的。”

“嗯，其實佳文一點錯也沒有，大概終究流得是一樣的血，連審美喜好都一樣，不小心喜歡上同一個人而已。只是，我就是擔心，萬一你什麽時候終于覺得我不是個好人了，把我甩了怎麽辦。傻大個兒，這次真的很抱歉。”

趙瑾瑜把那張全家福拿過來又看了看，看着照片上的四個人，再開口：“再後來，我終于長大了，終于不用在依靠我爸了，我爸也要離開了，他把工作中心挪到了他新老婆那個城市了，現在看着應該挺幸福吧。他離開的那年，我媽來看了我一次，留下了一把鑰匙，就是我們樓下那層，我那是可現實了，連客氣都沒客氣，直接收了。我想，就當拿這個換那兩件羽絨服了吧。”

“我家裏基本情況就這樣，小時候覺得挺可憐的，現在覺得也就那樣吧。”

張陽不知該如何安慰，只是從趙瑾瑜腿上離開，明明自己哭着，卻把趙瑾瑜抱在懷裏，輕聲安慰：“金魚兒，我就你的家人，以後我都陪着你。”

“我知道，但是我還沒說完呢傻大個兒，關于我為什麽騙你。”

趙瑾瑜又拿起另一張照片，上面是兩個男人，确切的說兩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一個是趙瑾瑜，另一個高高壯壯，笑的傻兮兮，手肘搭在趙瑾瑜肩膀上。

“因為我長得像他嗎？”張陽問道。

“你長得不像他，就是性格稍微有點像，他也挺傻的，不過不像你這麽喜歡哭，他長得也很高，笑起來傻兮兮的，對人也很好，讓人忍不住就喜歡上了，你也是，忍不住就喜歡上了。他是你們學校的學生，和我差不多大，租了樓下的房子，慢慢熟了之後，就成了好朋友。”

“我喜歡男人是天生的，也有過男朋友，和我爸因為這事鬧得現在基本不聯系了，他不接受，但是也沒多加幹涉，這是我唯一感謝他的地方。和之前的男朋友分手之後，空窗了很久，那陣子基本和他混在一起，我性取向的問題沒瞞着他，他也沒什麽看法，只是我對他感情發生了變化。他是直男，我不敢表白，直到又一次我們都喝醉了，我偷親了他，不久後他便搬走了。”

趙瑾瑜苦笑了一下，松開張陽：“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吧，那天他表弟告訴我，他要訂婚了，我心情不好，正好碰上你，你又傻，又有相似的地方。所以……”

張陽靜靜聽着，在趙瑾瑜說完之後，慢慢開口：“所以你要把我當他的替身嗎？我告白失敗，又喜歡男的，又傻……”

“張陽，對不起，當時不應該騙你，你要是生氣，什麽方式發洩都行，就……別不要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