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辨真假

第2章

趙瑾瑜告別了王再鳴，獨自一人沿着飯店外面的路慢慢走着，他看着自己被路燈拉長的影子，想不起上次是誰陪着自己走這樣明亮的夜路了。

“哎！等等。”張陽三兩步追上趙瑾瑜，來不及看自己漸漸拉長、變短再拉長的影子。

趙瑾瑜聽見聲音回過頭來，是剛剛那個很不開心的傻大個。

“有事？”趙瑾瑜輕聲問道，天熱，聲音大一點就會多出一點汗。

“我知道，你是喝錯湯我湯的人，”張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追上來，大概是因為趙瑾瑜今晚的晚飯打了折扣，而自己的沒有，“我想問問你，她給你打了幾折。”

趙瑾瑜心裏發笑，這人是真的傻吧，哪有一上來就問人這個的。不過趙瑾瑜看着滿臉無辜的張陽，沒直接回答，反而問道：“那她給你打了幾折？”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張陽就更心塞了。“她沒有給我打折，就少收了我那兩個湯的差價！長得好看了不起啊！”

趙瑾瑜覺得這人就是閑的，點點頭承認了張陽最後一句話，然後轉身要走，卻沒想到被張陽拉住胳膊。

“你還沒告訴我呢，她給你打了幾折？”張陽明顯沒有看出趙瑾瑜眼裏的不想搭理，仍然固執地問這個實在無聊的問題。

趙瑾瑜輕輕掙出自己的胳膊，一邊往前走一邊回答張陽的問題：“九折。”

此刻路燈拉長了一前一後一長一短兩個人的影子。

“你不開心啊？”張陽沖前面問道，前面的人沒理他，張陽仍然像自言自語一樣繼續說道，“我也不開心，我失戀了！他拒絕了我……”

趙瑾瑜在低頭想一個人，聽見身後的人的話不禁也記起了原本被自己刻意放在心裏秘密。

可，他要訂婚了。王再鳴說過的話再一次在腦海裏響起，趙瑾瑜覺得特別難受，胃裏立馬升起一種極度缺乏酒精的空虛感。

“真巧，”趙瑾瑜停下來轉身對身後的人說道，“我也失戀了。”

“你剛剛吃完飯的時候還很高興，一點都不像失戀了。”張陽很高，也有點壯，因為心情不好，因此仍然像剛剛付錢時那個樣子，塌着肩膀，微微弓着腰，看着趙瑾瑜的眼裏寫滿了疑問。

轉身的時候有這麽一霎，趙瑾瑜像是看到了上一次陪自己走夜路的那個人，很高，有點壯……

“悲傷不一定非要表現出來，我請你喝酒，去不去？”趙瑾瑜內心有點邪惡，既然要喝，何不拉個人一起，這樣喝醉了之後不至于狼狽到一個人在馬路上游蕩。

畢竟兩個人一起游蕩比一個人好一些。

“我剛剛吃的太多了，不喝了，我還要回學校。”張陽搖搖頭拒絕了趙瑾瑜的邀請，想開口勸一下眼前的人也要少喝點，發現前面的人已經轉身往前走了。

明明面上像什麽都不在乎，背影看起來反而更像是失戀的樣子，張陽看着趙瑾瑜的背影改了主意。

“哎，你請客嗎？”張陽又像剛才那樣三兩步追上去，“你請客我就去。”

這是趙瑾瑜今晚第一次對張陽笑，嘴唇彎了一下，眼睛卻看向了別處。

“我請客。”

張陽接過趙瑾瑜遞過來的又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我……其實，其實不怎麽來酒吧，又吵又……亂，不過，不過這家很好，酒也好喝，”張陽打個嗝，把杯子又往趙瑾瑜面前一放，“甜的，還要！”

趙瑾瑜看着張陽這幅樣子哭笑不得，把瓶子往旁邊一推：“你這樣喝會把我喝窮的，別喝了。”趙瑾瑜雖然這樣說着，自己卻端起一杯更烈的酒往嘴邊送。

張陽探身去奪趙瑾瑜手裏的酒瓶，臉上明顯不開心：“你說你要請客，你就要讓我喝開心，我失戀了……失戀了，你也失戀了……學長長得好看……你也好看，好看！”

趙瑾瑜喝酒的動作被奪瓶子的張陽打斷，無色的液體撒了一身。趙瑾瑜皺皺眉，把杯子和酒瓶都放在桌面上，動作輕的沒有聲音，但卻吓得張陽立馬閉了嘴。

“你叫什麽名字？”

張陽以為會被趙瑾瑜罵一頓，沒想到卻被問這個，張陽迷迷糊糊的腦子轉了好幾圈才小心回答：“張陽。”

這個酒量弱到爆的傻大個叫張陽，趙瑾瑜想，一個眼神就能被吓壞，真是……

“張陽同學，想喝酒是吧？”趙瑾瑜不在意的扔掉手裏的紙巾，把酒瓶推到張陽面前。

張陽往後退了一下，身體靠在沙發背上，不知道該點頭還是該搖頭，最後被趙瑾瑜的眼神逼得點點頭：“想。”

原本趙瑾瑜只想找個伴一起喝酒，因此給張陽點的酒度數都很低，現在看着要醉不醉的張陽，趙瑾瑜突然就不滿足于那點想法。既然都是失戀，那何不一起瘋狂一下呢，第二天誰也不認識誰，自己只知道他叫張陽，而這個傻大個連自己名字都不知道。

趙瑾瑜給張陽換了酒，自己也放棄了平日的淡然，兩個像瘋子一樣從酒吧喝到大街上，把晚飯喝錯的湯也一起貢獻給了路邊的垃圾桶。

兩個人最後在一條偏僻的路邊的路燈下坐了下來。張陽早已經站不住了，是被趙瑾瑜拖着坐下的，趙瑾瑜自己也并不清醒，眼睜睜看着張陽由坐變躺，最後枕在自己腿上。

由于離路燈太近，兩個人的影子縮成一團依偎在趙瑾瑜腳邊。

“學長，你怎麽就不答應我呢？”張陽翻個身，伸手摟住了趙瑾瑜的腰，嘟嘟囔囔的，明顯是醉話。

同樣喝醉了的趙瑾瑜原本任由張陽躺在自己腿上，可張陽這抱人的動作一做，好像把他吓到了一樣，身體猛地一顫，往外掙了兩下，卻被張陽抱的更緊。

這讓趙瑾瑜心裏生出一些輕微的背叛感。

腰上傳來的力度讓趙瑾瑜除了緊張之外，也生出一種久違的溫暖感覺。他其實很向往愛情，像自己的那兩個小房客，會吵會笑，讓人羨慕。

“你是不是覺得我長得不夠帥，”張陽的聲音又傳來，手上的力度更大了，“是不是像今天那個帥哥一樣帥你才會喜歡我啊！不是的，學長你不是那樣的人……可我好難過啊……”

如果說趙瑾瑜剛剛的失措是對上一份暗戀的愧疚，那現在就只是驚訝了，因為張陽哭了，摟着自己的腰，哭了，而且哭的異常“慘烈”。

趙瑾瑜的醉意被張陽的哭聲完全激發出來，幾年前的場景好像在自己眼前重演，喝得爛醉、自以為離了愛情就不能活的兩個人，以及不小心碰在一起的嘴唇。

“張陽，你有點像他。”趙瑾瑜伸手摸了摸張陽的頭發，然後把哭着的張陽從自己懷裏拽出來，并伸手給他擦了擦眼淚，“別哭了，我跟你談戀愛好不好？”

趙瑾瑜僅存的一點理智認為自己一定是瘋了，鬼使神差地就親了這個只認識了一晚上、僅僅知道名字的男人，而且這個男人此刻正為別的男人哭着。

而張陽似乎第一次喝這麽多酒，絲毫沒有察覺到趙瑾瑜那個吻，哭累了就繼續在趙瑾瑜懷裏睡了。

那個吻好像足以讓趙瑾瑜滿足，他靠着路燈杆子，手一下下輕拍着張陽的後背，不一會兒竟然也睡了過去。

夏天的夜晚很短，短的張陽只做了兩個關于學長的夢就醒了過來。

眼睛酸脹，腰酸背痛，最主要的是，自己竟然睡在別的男人懷裏，而且還是在馬路上。

這太瘋狂了！

張陽差點跳起來。

張陽擡頭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人，低頭閉眼睡着，手搭在自己肩上，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戳臉，不醒？再戳，還不醒？張陽收回胳膊，要站起來，這姿勢實在是太暧昧了。

“睡了我就想跑嗎？”趙瑾瑜的聲音在張陽剛剛站起來的時候響起。

張陽一個趔趄，轉頭吼道：“睡你！我睡你？我們衣服好好的，怎麽睡你？”

太陽恰從東方升起，趙瑾瑜對着一臉急躁的張陽露齒一笑：“你好，我叫趙瑾瑜，你的新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