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這個夜晚真難熬
那抹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門後。宴與沒有多想, 徑直去敲了敲宋谙的門。
是徐嘉開的。
宴與打了個招呼,就見宋谙從衛生間走出來。應該是剛洗過臉,發梢上還帶了點水珠。
有兩條水痕蜿蜒下了鎖骨處, 再隐于衣衫,不知流向何處。
他随意擦了擦頭發:“走吧。”
“嗯。”宴與目光移開, 應了一聲。
他最近的關注點好像有點奇奇怪怪的。
小分隊一起在樓下的飯館約了個飯, 就前往考場踩點。其他幾個人明顯較之他倆熟稔很多, 互相聊得來。他們倆就一路走在後方, 沒怎麽參與話題。
也沒有多大必要, 等這三天結束, 大家就萍水相逢一夜情, 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賓館訂的不遠, 十五分鐘的腳程。到那的時候, 還撞上了許多其他學校的人。許燈泡似乎認識不少, 左右逢源地打招呼,他們就在後面閑閑散散觀察着別的學校的學生。
都是對手啊。
宴與邊走邊跟宋谙點評。
“诶你看那邊那個戴眼鏡的, 我在報紙上看見過,好像是個神童。”
“哦呼, 這老哥夠壯實啊, 感覺我腿沒他胳膊粗, 确定不是體育生?”
“看上去一個個都好拽啊, 老宋這次你一定要拿個第一回 來,爸爸對你抱有厚望。”
宋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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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這人雙手揣着兜、下巴微擡着走路的樣子,感覺全場最嚣張都在這人身上。
模樣生得又好,目光懶懶散散, 一身無謂形容。
宋谙垂眸一笑:“放心,第一不會跑的。”
他是頭一次說這麽确定的話。宴與有些驚異地轉頭看他:“我其實就随便一說。”
可別給這位真造成什麽壓力。雖然他對宋谙的水平沒有懷疑, 但到底是全省的高校都來參加了,話還是不能說得太滿。
得給別人留點退路不是?
“我是認真的。”宋谙拍了拍他的肩,“爸爸一定給你拿個第一回 來。”
“嘁。”
熱衷喜當爹的兩個幼稚鬼。
宴與現在心情好,鑒于一報還一報,就不跟他争了。
全校的希望呢,得供着。
“那你呢?”
“我啊……”宴與沉思了一下,“勉勉強強拿個第二吧。”
他說着自己就笑了,其實還真沒什麽把握,估計能前十幾就不錯了。
宋谙聽出他話裏隐約的不自信,眉峰攏了攏,嘴上還是逗着:“你可不能辜負為師這麽久的教導。”
宴與突然就不想供着這位了。
得寸進尺,呸。
·
點踩準了,就差實施犯罪啊不,考試了。
其實從本質上來說,這兩樣好像區別不是很大,都是要人命的東西(誤)。
晚上大家就自由安排。之前課補得夠多了,現在給學生留點放松的時間,反而好一些。
第二天一早就考,所以也沒人真就選擇這麽放飛自我在A市旅游。剛吃過飯,不太餓,大家還是回了賓館好好休息。
宴與回到房間,打開行李箱,拿出試卷和考試資料,準備再過一下。
大概學了一個小時左右,他才伸了個懶腰,往床上一倒,開始刷手機。
事已至此,聽天由命吧。
他家人還有張辰陽幾個給他發消息,祝他考試順利。
宴與一條條回着,就聽見敲門聲響起,很有規律的三下,之後就停。
是宋谙。
宴與拉開門,宋谙站在門口,也沒進來。
“複習的怎麽樣?”
“還行……等下。”宴與招呼宋谙進來坐,然後翻開一張卷子,“這個步驟有些沒弄明白,我的解法不太一樣。”
宋谙拉開椅子,坐到宴與旁邊,從頭到尾給他捋了一下思路。
解法确實不一樣,宴與的要複雜一些,但是也可以做出來。
角度還挺刁鑽,挺有意思的。
之後看着時間還早,他們倆就幹脆繼續學一會。一個人學沒什麽意思,兩個人讨論起來就沒完沒了。
甚至因為一道題争得面紅耳赤。
以往隔着電話線,有些地方表述不太方便;要麽都是在上課的時候,同學都在,以至于兩人沒什麽發揮的餘地。
這下好了,只剩他們倆,無論是口吐芬芳還是舌燦蓮花都可以盡情揮灑了。
“草,賭不賭,絕對是這麽做的。”
“不賭,你賴帳。”
“我什麽時候賴過賬!你不敢吧弟弟。”
宋谙有些無奈:“行,賭什麽?”
宴與想到早上沒扳回來那一局:“輸了的叫爸爸。”
宋谙有些玩味,但面上蹙了蹙眉:“你确定?”
“怎麽不确定了?”宴與看他這樣,更加自信滿滿,“走,找許燈泡。”
這是競賽組內部的題,網上沒答案。補課的時候老師會講,但題量有點大,還是剩了兩道。
許燈泡在賓館裏一個人偷偷摸摸喝着小酒吃着串,好不快樂。
見學生來問題,連忙收了收,咳了一聲:“怎麽了?”
宴與嗅着空氣中滿滿的烤串味,突然就有些餓了。
老師,有毒。
話說徐燈泡今天中午還順了他倆幾個壽司。
“這道題。”宴與把卷子遞給他,“老師您解一下?”
兩人就各自找了地方坐下。趁着許燈泡解題,宴與熟門熟路拿過桌上的烤串,和宋谙分着吃了。
許燈泡也不管,筆依舊刷刷刷地算,嘴裏念叨着:“兩個小壞蛋,明天好好考。”
兩個人面無表情地接受了小壞蛋這個稱呼,繼續吃串。
約莫半個小時,宴與打游戲都打得發困了,許燈泡才把解題過程完整地寫了一遍出來。宴與看着他給出來的答案,面色瞬間僵住。
日,怎麽可能?
他反複又看了兩遍,目光呆滞。
許燈泡自得地喝了一口小酒,還搖了搖酒瓶:“這題,有難度,有陷阱,我擔保咱們這能做出來的學生……”
他伸出手:“不超過這個數。”
而宴與就是踩到陷阱裏的其他學生。
許燈泡此人,看上去一中年油膩男,但實際上,人家正經高校博士畢業生,履歷一條一條,牛逼哄哄,還是楓一物理組組長。
就跟掃地僧一個級別吧。
當時他倆做題,分開做的,沒有看對方解題過程,直接報的答案。
宴與仔仔細細從頭到尾掃了一遍過程,神色複雜。
這大晚上的,太陽怎麽那麽亮。
哦,是他心裏一聲一聲喊出來的。
宋谙似笑非笑:“嗯,确定?”
宴與面露尴尬:“……意外。”
許燈泡聽不懂他倆打啞謎,擺了擺手:“還有沒有什麽問題?”
“沒了,謝謝老師。”宋谙回,然後對着宴與輕笑,“走吧。”
哦?去哪?去奧林匹斯神殿看看赫拉和宙斯嗎?
回到宴與房間,宋谙才挑了挑眉:“爸爸就不用叫了,叫哥哥吧。”
宴與沉默了半晌,沒說話。
宋谙就好整以暇看着他,細細描摹他精致的眉眼。
越看越合意,怎麽會這麽合意。
而宴與則是滿心懊悔,一把沒扳回來,還倒失了一局。
失策啊!
宋谙背靠着門板,兩人就在門口僵持了半天。宋谙原也沒想為難他,看宴與這滿臉不情願的模樣,也差不多逗夠了。他轉身拉開門:“行了,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等下。”宴與終于出聲了。
宋谙感覺衣角被輕輕扯住,有些微訝地轉過頭。
宴與一只手還拉着宋谙的衣服,半垂着頭沒看他,一邊有些含混地、輕輕喊了一聲。
“哥。”
宋谙看着這人頭頂一大一小兩個象征着叛逆的發旋,沒想到真的來了這麽一出。
他突然就不想這麽直接走了,門剛拉開,就又合上。
宴與就聽見宋谙薄唇輕啓,清冷的音質染上笑意:“真乖。”
“……”
宴與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要魔怔了,竟然習慣了宋狗賊這股浪勁。
這時,又傳來了敲門聲,外面人邊敲邊問:“宴哥你在嗎?”
聽聲音是徐嘉。
宴與應了一聲:“在。”然後示意宋谙把門打開。
“怎麽了?”
一開門,徐嘉就看見兩位大佬站在門口,仿佛一齊來迎接他,讓他瞬間想提前拜個早年。
他撓了撓頭:“沒事……就是看見宋哥出去了沒回來,過來問一下。”
然後他就直接把門給拉上了:“你們倆繼續,繼續。”
可以說是十分知時務了。
·
最後宋谙還是走了,學也沒什麽好學的,加上一聲“哥”已經把人給逗狠了。
宋谙有些無奈地想,這人面皮還是太薄了,明明看上去那麽沒心沒肺吊兒郎當的,居然這麽不經逗。
任重而道遠啊。
主要是,以前也沒人這麽逗過宴與。
明天要考試,宋谙走後,宴與洗了個澡,就趕快上床休息了。
然而……半夜被凍醒。
他面無表情睜開雙眼,一只手伸出被窩,摸索着空調遙控。
“叮”的一聲,空調停止工作,宴與把被窩攏得緊了一點,繼續昏昏沉沉睡去。
沒過多久,他又滿臉不耐地醒過來,這一次是因為發情期。
果然……他說自己怎麽無緣無故在車上咬了宋谙一口呢。
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宴與早已習慣自己這想一出是一出的發情期,但身體還是不由自主産生反應。
他突然醒來,頭有些疼,剛一坐起來就有些暈眩。只清醒了一瞬間,思想就脫離控制,被欲望支配。
他眼神逐漸渙散,神智漸漸變得不清醒,幾乎要落下淚來。
想要宋谙,好想要。
他知道宋谙就在自己不遠處,是以這種欲求,較之以往愈加強烈。
宴與指尖有些發顫,竭盡全力,才控制住了自己想打電話叫宋谙過來的欲望。現在魚尾又顯露出來,他半跌落在地上,撐着最後一絲神智,慌忙打開自己的背包。
還好兩人只做了第一層标記,上次也是很久之前了,一針打下來,宴與終于感覺體內的情潮緩慢消退。
他松了一口氣,揉了揉臉。
卻發現他已經淚流滿面。
宴與知道是正常的生理反應,心裏面的空落又浮上來。還好,還好只有他一個人住,沒人看見他這幅丢人的模樣。
抑制劑附帶了些許的安眠效果,宴與意識不清醒極了,渾身無力,不想動彈,就這麽在地板上睡着了。
意識徹底消散的那一刻,宴與心想。
澡,白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