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郁韞韬發現原來智宣不止在家兇惡,在外還是一個樣,在公司也不那麽老實巴交的,一陣感嘆。雖然智宣舉止粗魯起來,可是論蠻力,也不能望郁總項背。郁韞韬輕而易舉地将智宣的手從自己的臉上拉下來,一手摘掉了智宣的眼鏡。智宣視線頓時模糊起來,還沒來得及張牙舞爪,鋪天蓋地的吻就落下了,連帶着的郁韞韬身上那如同燃燒着的琥珀的氣味。
智宣發現自己總是太容易為他沉溺。原本想打在郁韞韬胸膛的拳頭現在用力地抱住了他的肩膀,對方的手掌也不成體統地在他的身上游走。智宣也是不甘示弱地将舌頭探入對方的領地,卻又反被對方狠狠吸住,引起一陣細微的疼痛。
一吻還比一吻深。
一個嬉鬧似的吻,漸漸地變了性質。不知不覺中,智宣發現自己身上的襯衫都被解開了,皮膚因為中央空調的控溫而冷飕飕的。他一個激靈,意圖将這位作亂的總裁推開。郁總卻是不肯繞過這位趾高氣揚的助理,甚至伸手探及了智宣的褲頭。智宣腦裏「嗡」的一聲,不可置信:「你……你發什麽癫?」郁韞韬笑着問:「刺不刺激?」智宣罵:「你、滾、開!」郁韞韬卻将手伸進了那個不該去的地方,握住了不該碰的東西,輕輕一笑:「你明明挺喜歡的嘛!」
智宣被不幸言中,确實是挺喜歡的。
郁韞韬明知道智宣是暗騷,便百般撩逗,智宣果然敗下陣來,那「智總助」的僞裝随着身上的老土襯衫一同剝下,露出那身精致又敏感的皮肉來。既然丢掉了包袱,智宣自然也就浪了起來,攀着郁韞韬強壯的軀幹求歡。那郁韞韬卻是磨磨蹭蹭起來,逗得智宣是不上不下的。
智宣忍不住埋怨:「你行是不行?」盡管答案倒是很明顯,頂在智宣胯前的那根東西,顯然是很行的。郁韞韬卻啞着聲音笑了笑:「現在倒不怕人看見了?」智宣冷哼一聲:「這百葉窗不是關着嗎?」郁韞韬卻笑答:「這邊是關了,那邊了?」智宣朝郁韞韬目指的方向看去,卻是一面高聳的玻璃幕牆,隔絕的是外頭城市喧嚣的街道和晦暗的天空——專屬總裁辦公室的絕佳視野。
智宣來過總裁辦公室許多次,但都是有公務在身,沒有仔細看過這風景,現在看到城市瑰麗景色,也是有些訝異,一時就怔住了。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他就被壓在這透明的玻璃上,雙手緊緊貼着冰涼的玻璃牆,背後卻是對方滾燙的肉身。溫熱的氣息在他耳邊吹着:「怎麽樣,不怕被看見了?」
智宣耳根都紅了,卻不甘示弱地回擊:「總裁,這是單向玻璃。」耳邊傳來低沉的笑聲:「哈,這我肯定知道。」別說這是單向玻璃外頭看不見裏面,就是看得見,這個樓高也很難被人發現。盡管心裏知道外頭的人看不見裏面,智宣的心還是不自覺地怦怦直跳。
大概是他殘存的羞恥心吧。
天色已經有些昏暗,是下班時間,底下的街道車水馬龍,人流如織,是喧嚣熙攘的場景。然而,遠目看去,卻是翠微地起伏的山丘被一江阻隔。那道江正是他們城市的重要水脈,沿江路段都是豐茂的綠色,卻因為天色變得暗沉,更別說智宣摘掉眼鏡後視力不算很好,那點遠處的風景對他來說更加難以辨認了。智宣正迷迷糊糊地看着遠處,卻忽然發現身後突然闖進了不屬于自己的身體部分——灼熱、堅`挺,充滿攻擊性。
「啊……」智宣像驚訝又像滿足地發出了一聲呻吟。
幾乎是與此同時,城市的路燈忽然一起亮了起來,如同天上的星星全部掉落人間。原來,這是郁韞韬這些天在公司加班,忙裏偷閑時發現的「秘密」——城市亮燈的時間。沿江路段也忽變得火樹銀花,光華燦爛。更因為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對面城市地标燈塔發出了閃亮的光,銀色的大廈幕牆上顯現出碩大的數字——520。
智宣是現在才想起來,今天是5月20日啊……商家定的沒有意義的節慶日。
「雖然這樣有些幼稚吧,」郁韞韬一邊撞着前面的比他年長6歲的男人,一邊說,「可還是要慶祝一下的。」
智宣整張臉都漲紅了,卻說:「發什麽神經,這也算節日?那怎麽不放假?」
智宣很感激感激隔斷的隔音玻璃,以至于他的放浪都鎖在這玻璃圍城之中,不為外人所知。郁韞韬自然也不會願意別人接觸到這樣的智宣。
這樣的智宣,應該是只屬于他的。
郁韞韬瞥了一眼地上的手表,又不在意一樣地撇過頭。智宣的目光四處搜尋了一下,才發現了掉在地上的手表,倒是沒想起剛剛手表是怎麽掉地上的,只是将手表撿起來的時候,訝異地發現手表的表面已經出現了細小的裂縫,仍不住「啊」了一聲。郁韞韬聽見聲音就探頭來看,說:「這個牌子雖然便宜,可質量真不怎麽樣。」智宣聽了,倒有點生氣:「我都戴好幾年了,怎麽不好了?剛剛是不是你摔的,太沒注意把它摔壞了不是?」郁韞韬堅決地搖頭:「怎麽就是我?」智宣确實也想不起來了,剛剛那樣兵荒馬亂的。
郁韞韬又說:「這手表也不适合你呀,既然戴很久了,現在趁勢換個新的吧。」智宣滿臉不痛快的。若是別人說這話,他早就火冒三丈了,可偏偏又是郁韞韬。他不至于對郁韞韬太過惱怒,只是有些說不上來的郁悶。
智宣悶悶不樂地坐在辦公室的皮沙發上,手裏還捏着壞掉的腕表。郁韞韬由得他生悶氣,只先清理玻璃上智宣留下的痕跡。看着那些痕跡被擦掉,郁韞韬還是有些惋惜的,若是能留着也不錯,工作無聊之餘可以看看,聊以慰藉。
郁韞韬擦好玻璃了,又說:「智總,別氣了,咱買個新的,好不好?」
智宣聽了這話,也不知好氣還是好笑,半天只悶悶地說:「你都不知這個腕表的意義。」郁韞韬險些沒氣笑了,心裏想着:「我咋不知道?這不就是你那個沒品味的前男友送的麽?你自己說過的還不記得了是不是?」只是郁韞韬又不能這樣。
他到底有些拿不準現在和智宣之間應該保持哪種距離。他能夠做的,就是步步接近,慢慢試探,看看能夠推進到什麽程度。這智宣雖然對他不太抗拒,但郁韞韬還是能看出來,智宣對他有一定程度的抗拒和防備。也許他還得再在智宣劃定的「安全區域」邊緣繼續徘徊好一段日子。
郁韞韬便說:「那你告訴我,是什麽意義?」智宣沒想到郁韞韬會這麽回答,一時自己都語塞了。那智宣扭捏了半分鐘,只說:「那你說買個新的?」郁韞韬喜上眉梢:「買個新的,貴的,比這個氣派的。你喜歡金的?還是鑽的?還是金表鑲鑽?」智宣聽了這描述瞬間頭皮發麻,想了想:「還是咱一起去看吧。」
說到底,智宣還是覺得郁韞韬眼光不行。
當然,看男人的眼光倒是還不錯。
智宣以前會覺得自己會逐漸忘記白浪,一年不行,兩年,兩年,不行,三年……總有一天。可就在某一天,在撕心裂肺的痛過去之後,在他習慣性地為白浪的手機號充值的深夜,在他每天自然而然地戴上舊腕表的早晨,他已經放棄探讨「忘記白浪」的可能性。
他只是覺得,這樣也挺好的,雖然說忘不掉,但也不會老是惦記着了。
他以為是這樣的。
看着手表上的裂縫時,他的心還是不期然地疼了一下,像是自己的心腔裏也開出了一條裂縫。
這手表的表面是壞過一次的,也是摔壞的。智宣自己摔的,當着白浪的面,坦蕩蕩地看着白浪心痛的樣子。又是一次起因瑣碎卻後果猛烈的鬧分手。本來應該如以往那樣,以白浪的曲意逢迎并苦苦求和、智宣內心愧疚但不肯道歉而結束。可當智宣摔了那只表之後,白浪露出了很痛的樣子。也許不是這個表的關系,是這一次又一次的,智宣的矯情做作,對白浪感情的消耗過大了。這麽一下狀似激烈的摔表,不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白浪一改臉上的孩子氣,露出了比智宣更成熟的樣子,沉聲說:「智宣,你不能總是這樣。」
然後,白浪離開了。
沒有再回來了。
智宣,你不能總是這樣。
智宣一次一次地嘗試打通那永遠「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的號碼。他一開始都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後來他想到一些說辭,無非是不痛不癢的情話。到最後,他只想說一句,「我不會再這樣了」。
不會了。
智宣迷茫地想着,這樣的自己、這樣的過去,他忘了也是好的。
郁韞韬一心撲在選購腕表上,指着那黃金表盤鑲方鑽的腕表,說:「你看這個怎麽樣?」智宣這才回過神來,然後被閃瞎了眼。心裏那點迷惘和感傷也如烏雲被刺眼的光芒驅散了。看着郁韞韬一臉驕傲的樣子,智宣咽了咽唾沫:「嗯,其實我覺得我氣場不夠強大,實在hold不住這麽氣派的設計。」那智宣又以「這個牌子不适合自己」為名,離開了這個門店,避免了再次被推介黑社會大佬同款「金撈」。
智宣打量了一下郁韞韬,發現郁韞韬看起來氣宇軒昂,全賴郁韞韬平常只穿最普通款式的西裝,不太會嘗試自行搭配。他身材好、臉也好,所以随便穿一套都好看。智宣忍不住看向郁韞韬的手腕——郁韞韬帶着的是一只鱷魚皮帶、長相樸素的瑞士表,雖然說有些沉悶,但總比土豪金大方鑽好超多。郁韞韬察覺到智宣的視線,就動了動手腕,說:「其實我覺得這個也确實不好看。」智宣趕緊說:「不啊,這個挺好的。」他突然害怕郁韞韬會因為不滿意現在這個表,一個回頭跑回去買剛剛那個表來戴。
其實智宣的擔心是多餘的。
郁韞韬不是個愛亂花錢的人。平時郁韞韬的衣服都是可機洗的,不會很貴,這手表也不是太貴,而且戴了多年也沒換。郁韞韬看過一眼韌子的七彩鑽表,簡直閃暈了,還吐槽過:「你這表,光打下來跟disco球一樣,怎麽看時間?」
他倆又進入了另一家手表門店。店員見郁韞韬和智宣戴的表并不昂貴,衣着也不是奢侈品,便也推薦一些比較親民的款式。郁韞韬不得不再次強調他的要求,要大顆的方鑽,要真金白銀的金。智宣臉都綠了,說:「這……也不要太誇張。」店員也想翻白眼:「那可是很貴的。」這一下大大刺激了郁韞韬的男子自尊心,正要将錢包掏出來,像賭神發牌一樣展示他的鑽卡、金卡、黑卡,智宣卻忽然覺得好丢人,趕緊拉着郁韞韬說:「算了算了,郁總,咱們還是買金撈吧。」郁韞韬卻說:「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嫌金撈老土?」智宣卻道:「也不會,我看顧曉山那只就挺好看的。」郁韞韬卻完全想不起顧曉山戴過什麽表,只說:「什麽時候戴的?開會那次嗎?還是吃飯那次?」
顧曉山是經常來的VVIP,店員聽見這個名字,又捕捉到關鍵字「郁總」,忽然心動,笑着說:「哦,原來先生喜歡那種款啊,那我這兒有。」然後一邊裝作查詢庫存的樣子,其實是用搜索引擎搜索「郁氏總裁」,果然搜到郁韞韬的照片。那店員心裏冒着泡,就領着郁韞韬、智宣往接待室裏去,還給他們斟香槟,智宣趕緊擺手:「不用,咱們待會兒還要開車。」那店員叫人拿來了幾個盒子,智宣看着這個陣仗心髒提到嗓子眼——媽呀,肯定是要哄我們花錢了要花很多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