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那晚的周衍躺在肖奕床上,深色紋理的被子上沾染了木松香氣,他具體記不起來自己做了什麽夢,只覺得夢裏光怪陸離,燥熱潮濕。
醒來的時候,窗外天光大亮。
周衍看着上鋪的床板,意識到被子裏自己某種無法言說的變化,臉色由白轉紅,再由紅轉黑。
還好寝室沒人,周衍有些絕望地想。
最尴尬的是早操回來。
肖奕走在最後面,手裏提着打包的餐盒,趙旭問周衍在寝室裏睡懶覺的感覺怎麽樣?
周衍半躺在床上說:“不如你試試斷條腿的感覺?”
趙旭連忙擺手:“不用,謝謝。”
就在說話的間隙,肖奕的目光往陽臺那邊掃了一眼,頓了頓,又很自然地轉開。
周衍注意到了,心髒一緊,心想完了。
畢竟他的四角內褲如今正挂在那兒迎風招展。
周衍去瞄肖奕,發現他神色如常。
是巧合吧?他應該沒發現什麽?
周衍剛稍稍松了口氣,就見肖奕把袋子放在桌子上,眼睛往他的腳掃了一眼說:“腳剛受傷,盡量少活動。”
朱其在旁邊,順嘴接了句:“他哪兒動了?一早上不都躺在床上。”
肖奕看着周衍勾了勾嘴角:“我只是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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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衍頓時淚流滿面。
心想肖奕那家夥,絕逼是想到了什麽不該想的!
這臉何止丢到大洋彼岸啊,這丢他姥姥的火星上去了。
這事兒讓周衍幾乎自閉了好久,想想都尴尬得想撓牆。
好在周少爺心裏素質還算過關,硬是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說服自己早起跟肖奕面對面都發生過,這算個鳥!
不過受了傷待在寝室的時間也是真的無聊透頂。
高中不像大學,學生從早到晚的時間基本都是在教室裏度過的,周衍後來無聊到幹脆坐起來刷題。
每天的課堂筆記肖奕都會單獨整理一份帶給他,晚上還會把周衍做過的卷子過一遍。畢竟賭約在那兒,肖奕又這态度,周衍待着不做兩套題自己都深感罪惡。
周衍就這樣在寝室裏待了将近有三周的時間,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時間差不多進入十一月,海城的天氣越發冷了,待在寝室爬起來上個廁所都得套件毛衣。
周衍的腳也快到了要拆石膏的時間。
那天晚上肖奕照常坐在書桌邊,拿了周衍白天做的那套題在批改。周衍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拿着手機亂刷,等着肖奕講錯題。
翻着翻着就翻到了微信。
最新的消息就是下午最後一節課跟肖奕的聊天記錄。
周衍:“我晚上要吃一樓的那家炒面,不要海帶跟豆芽,讓老板少放鹽,上次的簡直齁死個人。”
肖奕:“知道了。”
周衍:“還要一瓶飲料,冰的。”
肖奕:“怕冷還喝冰的?”
周衍:“那樣才爽啊。”
那邊等了幾分鐘,似乎知道他就算不帶,他都能自己一條腿跳着下樓買,最終回了句:“下課給你帶。”
這幾乎是這三周以來的常态,周衍自己都沒發現,他跟對方說話的語氣有多自然跟随意,客氣兩個字都不知道怎麽寫的。
周衍翻着兩人的聊天記錄,看了眼此刻靠在椅子上的人。
肖奕從來不發朋友圈,微信名字就一個極其敷衍的逗號,頭像有點像那種老是測試人心的意識流圖片,從周衍加上他微信開始就一直沒換過。
周衍最初還默默吐槽過,說無形的裝酷最為致命。
盯着他的頭像半天,周衍鬼使神差地把原本的聊天框置了頂。
他操作完覺得喉嚨燒得慌,夠着去拿桌子上的水。
旁邊的肖奕注意到了他的動作,伸手去幫他拿。
所以雙手就交疊着握住了瓶身,兩個人都有一瞬間的怔愣,肖奕最先反應過來,很自然地收回手,還皺着眉說了句:“不是給你接了走廊的開水,少喝冰的。”
周衍默默收回手:“……哦。”
手背上還停留着肖奕掌心溫熱的觸感,跟他冰涼的溫度形成反差。
他打小就這樣,一到冷天就手腳冰冷,醫生在早以前也說過,這跟他遲遲沒有分化完全的體質也有一定關系。
他怕熱,但也畏寒。
可周少爺就這德行,夏天吃火鍋,冬天吃冰棍,連生活習慣都叛逆得跟反人類似的。
肖奕依然低着頭在改試卷,一邊問還有些出神的周衍說:“明天周末,要不要去齊叔那邊?他知道你摔了腿,讓你好了過去吃飯。”
“去啊。”周衍說完又奇怪:“不過他怎麽不自己跟我說?”
肖奕轉頭看着他:“有區別?”
周衍:“……沒。”
肖奕:“嗯,明天先去把石膏拆了,我跟你一起。”
周衍:“……好。”
第二天上午的時候,周衍跟肖奕一起出門,這跟坐牢一樣關了大半個月,周衍覺得自己已經快發黴了。
好不容易要拆了腳上這玩意兒,心情還有點雀躍。
不過天公不作美,一大早就開始下雨。
他的腳現在已經基本能下地了,就是套着石膏不着力,所以需要人扶着。
出門前肖奕一接觸到他胳膊就皺眉:“裏面就穿了件短袖?”
周衍莫名心虛,“啊。”
肖奕放開他說:“再去添一件。”
“別了吧。”周衍掙紮,“我外面這件外套本來就是買的小號,裏面再加一件明顯有損我英俊形象,不加。”
肖奕挎着單肩包,抱着手靠在門上看着他不動。
周衍跟他對峙了兩秒,認慫:“加加加,我加還不行嗎?”
這樣的場景基本上自周衍受傷以來在兩人之間算是常态了,肖奕雖然平常看着冷,但大家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畢竟周衍剛進校那會兒和肖奕就認識了。
趙旭等人都是些鐵憨憨,遇上這種情況還要嘲笑周衍兩句,認為能被肖奕盯上,算是倒了血黴。
這當中得排除一個李樹立。
他除了睡覺時間不在寝室出現的情況已經持續了相當長一段時間,趙旭他們再心大,也能看出周衍跟他之間的情況不太對。
但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只當兩人氣場不合,沒有多說什麽。
兩人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臨近快到中午了,石膏乍一拆掉還有些不習慣。
打車去了齊磊那邊。
進門的時候最先蹿過來居然是太子,繞着肖奕的腳邊繞了兩圈,周衍蹲下身去抱他,非常稀奇的是高傲的太子居然沒伸爪子撓他。
齊磊還在擺飯,見了倆人笑着說:“來啦,進來洗手吧,可以開飯了。”
肖奕住校後,太子就養到了齊磊這邊。
周衍抱着太子走進去,驚訝道:“齊叔,你教貓有方啊。”
齊磊掃了一眼他懷裏的太子,笑說:“沒啊,在我這兒還是那樣不理人,估計本來就不讨厭你,讓你抱也大概是記得你身上的氣息。”
周衍轉身去看肖奕,也沒注意齊磊這句話裏的歧義。
是他自己的氣息,還是沾染了肖奕身上的氣息?
結果太子一看到肖奕,又嗖地從周衍懷裏蹿了下去,繞着肖奕打轉,時不時還勾一下他的褲腿。
周衍看着貓跟肖奕吐槽:“你家太子真薄情。”
肖奕淡淡掃他一眼:“趙旭他們好幾年都近不了它的身,有這待遇,知足吧。”
周衍抽了抽嘴角,“……那真是我的榮幸。”
對于只短暫愛了一下自己的無情太子,周衍放棄了,湊到桌子邊,毫不吝啬地誇贊說:“齊叔,你這手藝也太好了吧。”
“就随便做的。”齊磊端着盤子問他:“我聽肖奕那小子說你摔了腳,現在沒什麽事了吧?”
“沒事,醫生說小心點就成。”
周衍說話沒誇張,齊叔手藝是真的好,周衍米飯都比平常多吃了一碗。
吃完飯他也不好幹坐着,說要幫忙收拾。
剛拿起來一個空碗就被肖奕抽走了,周衍懵逼,想起之前在肖奕那兒摔了碗的經歷,頂着齊磊的視線,硬着頭皮說:“我可以。”
肖奕毫不留情地嘲笑了聲:“可以什麽?表演摔盤子?”
“你……”
齊磊在旁邊看了半天,笑着跟周衍說:“讓他洗吧,這小子做飯不怎麽樣,洗碗還挺熟練的。”
周衍放棄了跟着肖奕進廚房的打算,陪着齊磊坐在沙發上。
周衍好奇問:“齊叔,你這手藝跟誰學的?”
“自己琢磨的。”
“自學成才?”
“是啊。”齊磊的表情有點感慨,往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說:“他跟你說過我的身份嗎?”
周衍皺眉:“提了點,當兵出身,是私人保镖吧?”
“對。”齊磊又問了句:“知道保護誰嗎?”
周衍有點懵,看着齊磊帶笑的眼睛,腦子裏有什麽東西閃過。
私人保镖卻在一直住在西塘這邊好多年,肖奕雖然是街霸,但卻和一般混混截然不同的身家和氣質,還有肖奕一看就非常優秀的Alpha基因。
周衍瞪着眼睛:“你保護對象,不會是……”
“對啊,就是那小子。”齊磊似乎被他震驚的眼神的逗笑,說:“這本來也不是什麽秘密,是那小子自己不喜歡提。我是他外公手底下的兵,他爸媽都是非常優秀的國家研究機構的要員,工作性質很保密,當年發生意外去世,肖奕就從此斷了聯系。”
周衍還在消化這一信息。
齊磊就接着說:“他外公很着急,我們也是找了将近兩年才在海城找到他。他那會兒很瘦,身上還總有跟人打架留下的傷,因為他不肯離開這兒,我就跟着待在這邊,時間長了,就學了點手藝。”
“這樣啊。”周衍喃喃。
雖然沒料到齊磊跟肖奕還有這層關系在,但是很多事情也算在預料中。
乍然失去父母,很小就獨自生活。
周衍跟齊磊聊了會兒,還是去了廚房。
他靠在門上,肖奕正微微彎着腰在洗碗池洗碗,手臂的衣袖挽到手肘,露出勁瘦的小臂。
肖奕像身後長了眼睛似的,頭也沒回就問:“看什麽呢?”
“看你啊。”周衍走上前。
肖奕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側着頭看他一眼,“齊叔跟你說什麽了?”
“聽齊叔說你外公有意讓你回去。”周衍手撐在竈臺上看着肖奕的眼睛,最終還是問了句:“你……會走嗎?”
肖奕雖然在海城長大,但按照齊磊的話來說,他總有一天是會離開這裏的。
問出口的那瞬間,周衍自己都沒察覺自己有多緊張。
肖奕突然笑了下,湊近他:“怎麽?不想讓我走?”
周衍被逼得微微後仰,咽了咽唾沫,原本想說誰管你走不走。
出口的話卻變成:“啊,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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