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MC】惡魔五月996實錄

第14章 Mission 13 – Demon Trap

尼祿驚醒的時候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他仿佛再次置身于Fortuna城堡地下的實驗室，身體被鋒利的長矛刺穿，內髒被攪動、破壞，手臂卻動彈不得。

啊，手臂。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發現四肢都被金屬環牢牢固定在一張醫療椅上，一根粗壯的針管插進手臂靜脈，正通過一根輸液管向外泵血。随後他就發現自己的腦袋周圍也環繞着一圈金屬，像某種用于開顱的刑具。但比起失血，魔力流失的速度更令人擔憂。

尼祿忽然想到這或許就是Nico曾經提過的，以老Agnus的發明為原型、進階版的限制-吸取魔力裝置。上一次他在“救世主”的體內還能設法掙脫，可是眼下無論他怎麽咬牙切齒、集中精神、甚至魔人化，仍然無法打破這些看似簡單的桎梏。

該死，他明明比那個時候更強了……

“好了，好了。乖孩子，不要動。”

尼祿的視線被金屬頭箍擋住了，可他能分辨出這個聲音——Paimon教授。在他抱着那位殘疾的老人逃脫惡魔的追趕時，也曾聽到他這樣輕柔地道謝。

“Damn it。我真是個笨蛋。” 他用力罵道。“全部都是狗娘養的演技——”

“放心吧，孩子。我們不會傷害你，你的血液是非常寶貴的……研究材料，每一滴都十分珍貴。”老人的語調十分慈祥，但現在尼祿怎麽聽怎麽覺得他像個做作的老傻逼。

“Brock， 開始實驗吧。”

“是，教授。”

尼祿聽見室內不遠處傳來了野獸般的嘶吼；然後他想起來，那似乎和很久之前、他在教團的秘密基地裏發現的那些進行“歸天”儀式失敗的人造半魔十分相似。他拼命晃動頭顱，從眼簾下方的狹窄細縫中窺見一只握着針管的男人的手，緩緩推動活塞，把針筒裏的暗紅色液體全部注射進了某處。随後那些吼叫變得更大聲了，又加上刺耳的摩擦聲，肉體撞擊鐵籠的砰砰聲。最後一切再次安靜下來。

“天，成功了……真的成功了……他是真的，我一直尋找的就是這個！！！”Paimon教授的聲音激動得有些扭曲。“快，快給我……”

“教授，是否需要先進行凝血反應測試——”

“你是白癡嗎？？？這種時候還管什麽凝血反應！！！快，全部輸進來！！！”

魔人的聽覺讓尼祿聽見了那個令人不适的銳器插入皮肉的聲音，還有汩汩的水聲，伴随着教授的一聲滿足的喟嘆。“終于……完成了。我即将超越人類——”

“無聊，無聊。還是無聊。”一個意外的聲音加入了讨論。他的腔調随着語氣高低起伏，把同一個單詞念出了三種層次不同的嘲諷。“真是老套又乏味。我本來還指望你們能讓我多娛樂一會兒呢。”

“……什麽人？？？”

尼祿差點和他們一樣大喊出聲。是V。

周圍發出一陣翻箱倒櫃的尋找聲，似乎有許多器械砸在了地上；但是從慌亂的動靜看來，他們并沒有找到V。

尼祿猛然猜測到原因——V的魔力應該已經在戰鬥中耗盡。他現在變小了，一旦被這些居心叵測的人類抓住，處境也比自己好不到哪去。

“讓我們從頭說起吧，這一系列肮髒連續的小動作。” V的聲音換了一個位置傳來，仿佛回蕩在整個房間中，“最早要從那個叫做‘666 ising’的社交應用說起。惡魔獵人之中流傳着‘斷肢重生’的傳聞，這讓你們很感興趣卻又難以置信。Paimon教授，您病了，病得很重；恕我直言，您下肢的這種症狀，結局只有兩種可能——化身為純粹的惡魔，或者死。所以您，教授，雇用許多人引發讨論，故意诋毀尼祿的聲譽，好套出他的更多信息。不幸的是，真有笨蛋咬餌了；支持尼祿的知情者提供了‘重生’的證據。于是你們确信了尼祿的特別，并通過半年前在紅墓市留下的影像資料，找到了他的合夥人Nico Goldstein小姐，再發邀請函請Goldstein小姐前來參加這場會議。”

話未落音，室內就傳出一陣急促的槍響。這讓尼祿再次猛烈掙紮起來，直到V的聲音重新響起，撫平了他的焦躁。

“昨晚，我因為睡不着出門走動，本來想去圖書館，卻在路上看到了極為奇特的景象。我看到一些參加會議的學者，也有負責安保的工作人員，靜悄悄地在走廊裏走着，步伐僵硬、眼神呆滞，就像行屍走肉一般。我跟蹤他們到了白天舉行會議的禮堂，随即目睹了一場整齊、有序的集體自殺。天花板上垂下長長的吊索，而他們居然每個人都主動地踩上座椅，把脖頸套進去。最後只剩下您——Brock教授，為這個現場做了些掩蓋收尾工作。雖然我實在無法想通，你們花大價錢雇傭的惡魔獵人，難道就只是為了讓他們到這裏來吊死自己？”

“……那些人沒有一個通過‘試煉’的，死不足惜。”另一個人的聲音回答。他大概就是教授口中的助手Brock.

“……那個時候我實在太吃驚了，弄出了一點小動靜，讓Brock教授察覺到并向我開槍，就像他剛才做的那樣。逃脫之後，我本想去通知我的同伴，卻感應到他們也卷入了麻煩；而且我也不希望看到更多無辜者成為你們操縱的傀儡。所以我暫時躲藏在會議室觀察情況，直到那些自殺的人轉化為惡魔，我就想到你們還有更大的布局。”

尼祿漸漸意識到，比起向幕後主使挑釁，V實際上是在向自己詳細傳達他所知道的信息。

“知道這些又有什麽用？不管你是誰，難道還妄想着從這裏逃出去？” 教授發出了與之前截然不同的、中氣十足的大笑。“我已經‘進化’完全了，完全掌握了Paimon的力量……Brock，快動手！！！”

房間內再次傳來急促的槍擊聲，各種東西翻倒、掉落的聲音。V應該已經洩露了蹤跡，正在他們的圍追堵截之下；一想到這點，尼祿就覺得難以忍受。他拼命掙紮，手臂，雙腿，脖子，所有身上能動的關節；忽然一陣麻痹的感覺擊中了皮膚表面——是電流。與此同時，眼前突然變得一片漆黑。

“好計劃！”尼祿忍不住大聲誇獎。人類裝置的弱點就是無論它們有多麽先進高級，都離不開一個能量源，比如說電。他在那個瞬間爆發了魔人，透明的雙翼和四肢共同用力——

Griffon得意洋洋的聲音從頭頂某個位置飄來，“也不用太感激了小弟，事後請我喝一輪啊啊啊啊啊啊——”

很遺憾，斷電只持續了不到1.5秒。在應急電源開始運作之前，尼祿的翅膀只幫他摘除了箍在頭上和左臂的金屬環。随後魔力便再次開始快速流失。那根抽血的針頭也在他的掙紮中脫落。

視覺終于恢複了。尼祿看見之前虛弱蒼老的Paimon教授從輪椅上站了起來，一直蓋在身上的毯子不知扔到了哪裏。他的下肢已經完全不同于人類的雙腿了——很像某種昆蟲的附肢，表面覆蓋着外殼，宛如騎士的甲胄；他的軀幹上卻星星點點地分布着潰爛的痕跡。那些甲殼的縫隙、身上的傷口之中隐約冒出綠熒熒的光，仿佛有一把無形的火焰即将從內部将他燒穿了似的。他的助手脫掉了上衣，皮膚表面同樣粗糙、糜爛，甚至還長着蜘蛛似的硬毛，只是沒有那對詭異的腳。總之，除去簡陋的僞裝之後，他們僅從外表上看便已經無法再歸屬于人類了。

糟糕的是在Paimon教授的腳爪下，按着正奮力掙紮的V，他的膚色在綠光的照射下慘白得近乎透明。Griffon和Shadow都已消失，大概是之前為主人擋下太多攻擊而耗光了魔力。

“這又是什麽生物？惡魔的一種？？” 教授好奇地眯起雙眼，利爪的禁锢卻沒有絲毫放松。

“V ！！！”尼祿嘶吼着，拼命伸出他唯一自由的一只手。該死的又是這種既視感——他好像老是在這種想抓住什麽東西卻死活夠不着的場面中定格。

千鈞一發之際，V投出了他的手杖。細小不起眼的武器準确地命中了治療椅邊上的血包。剛從尼祿靜脈裏抽出的鮮血從小孔中猛然噴濺出來，順着Paimon教授昆蟲般的下肢流淌到地下，他腳下的小人頓時浸泡在了血色之中。

“啊——” 教授心疼地大喊起來，沖過去試圖堵住血包上的小洞。與此同時，V猛地打了個響指。

随着他的頭發猝然變為銀白，久違的Nightmare從天而降。雖然這個強大的使魔此時也只有籃球大小，但這個大小的石頭砸在人頭上，足夠了。

Paimon教授一聲不吭地倒了下去，腦漿漏上了地板。他的助手發出慘叫，像頭憤怒的公牛一樣沖過來，卻在粘稠的液體之中滑倒了。Nightmare原地轉了幾個圈圈，擊中了他的太陽穴。兩個敵人解決得如此之快，尼祿差點都沒跟上進度。

雖然Nightmare很快化為一灘沼澤似的的東西消失，V也是一副弱小無助的樣子，全身浴血，撐着地面不停地喘氣，但這也無法改變拇指姑娘一樣的他剛剛單刷了兩個強大的新生惡魔的事實。他再次召喚出Griffon，破壞了裝置的電路系統，總算把尼祿放了出來。

“……呃，這下算我欠你一次。”尼祿的心情很複雜，不知道該開心還是不爽。

V抹了一把臉，把被血打濕的頭發向額頭後面捋上去。“多虧了你的血。”

“既然這樣，你把剩下的也喝了吧。”

“我覺得……既然這裏設備齊全，你不妨還是自己輸回去。” V委婉地表達了拒絕。“沒有必要浪費。”

“當然不是浪費！！！” 尼祿有些暴躁地說。接着他揉了揉右手上淤青的位置，嘆了口氣。

“抱歉，我不知道該怎麽說……過去我在Fortuna的時候，除了姬莉葉和克雷多，幾乎沒人會特地跟我說話。我自己也覺得不需要什麽同夥，一個人就足夠了。教團裏的大多數都是一群蠢蛋，除了抱團找茬排除異己之外什麽都不會。但是有一次，就那麽一次……我看到那些騎士合作獵殺惡魔，為了一只雷獸組成陣型，笨手笨腳地互相掩護……突然覺得有點羨慕。因為我感覺沒人會和我這樣，永遠也不會有。後來我認識了Nico，然後是你。那個時候我還不太了解你，但我也是第一次和人這樣肩并肩的作戰，那感覺很——好，很對。”

他看了一眼V認真的表情，繼續說下去。

“我其實，一直想要一個不用互相道謝的隊友；你負責左邊我負責右邊，你把背後托付給我你救了我的命，都是理所當然的。有時候我們狀況不佳還會互相罵對方是賤人，但也不是真的生氣。因為我們是一個team，就這樣。”

V仰起臉笑了。尼祿還以為他又會念兩句詩什麽的，但V只說了兩三個詞就把他打了個暈頭轉向。

“……你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