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偷偷溜出醫院什麽的, 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能夠下床活動之後, 于澤川就坐不住了, 他有太多要做的事。
周洛熙在親眼見到有人在住院的時候也能因為徹夜不眠而讓自己的黑眼圈越來越重之後,只好成為幫他瞞天過海的幫兇。
“所以說, 之前你們的經濟狀況一直不佳。直到一年多之前,鞏麗娟才铤而走險,開始教唆你協助她拐賣人口是嗎?”
王鐵柱點了點頭, “娟兒很有本事, 如果不是她, 我們的日子早就過不下去了。”
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個司機, 他的那輛充滿着魚腥味的卡車,純粹是為了掩人耳目不知自哪裏弄來的二手貨。
常年酗酒所造成的神情呆滞, 在這個中年男人身上, 表現得淋漓盡致。作為從犯, 因着從前所犯下的罪行都證據不足,被判的刑期也不長。
可是在這個人身上已經看不到一絲生氣, 他所依賴的主心骨已經沒有了。對他而言,或許所謂的自由才是煎熬。
得到他的回答後, 于澤川和周洛熙對視一眼,心裏都有了答案。
離開了監獄後, 二人直接去了于澤川的家。
說是家,其實也不過是租下的精裝修一居室。許多廚房的電器上頭落滿了灰塵,顯然一次都沒用過。
而卧室自不必說,充滿了鋼鐵直男式的雜亂。
當看到于澤川衣櫃中以及椅子上摞的那堆沒來得及洗的衣服時, 終于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眼神中帶着無法隐藏的嫌棄。
“之前太忙,平時我休息在家的時候會叫鐘點工送去幹洗的。”
“……”周洛熙覺着他其實不用和自己解釋的,順便不禁感嘆着真是有錢任性。
而另一方面,也說明他已經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沒有休息過了,在她的印象裏,自他調職過來,似乎從來沒給自己放過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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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拼了。
這段日子以來,兩個人的病假都充足的過分,即使是于澤川這樣的加班狂人,也沒有急着回去上班。而是借着這個時間,将從前并沒有理清的疑點都一個一個去調查了個遍。
關于當年的案子,他的講述冷硬而過分客觀,同周洛熙自己查到的沒什麽兩樣,而關于那個劫持犯,他只說了這樣一句:“雖然我不認同他的做法,但是心情可以理解,同那起案子相關的人裏,我已經是受影響最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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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異變都是發生在一年半之內。先是鞏麗娟獲得了某種可以轉移物體的能力,然後開始了她的人販子生涯。
然後是嚴語,他得到可以轉換容貌的能力的具體時間很容易推測,畢竟他所任職的那家小雜志社,由于總是可以獲得第一手資訊而起死回生,就是從一年半之前開始的,如今成了s市內銷量數一數二的月刊。
二人分析梳理之後發現,嚴語其人與其說是在故意制造混亂,倒不如說它更像是站在警方一邊的,只是手段實在不敢恭維。
接下來便是周洛熙,她在經歷了一場巨變之後,便擁有了可以在一定條件下預知未來的能力。
然而三個樣本,還不足以成為佐證。于澤川堅持認為,這種異變也許可以延伸道十幾年前。
“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之前的那起連環兇殺案裏,劉志強也許是被人教唆才開始犯罪的嗎?”
周洛熙點了點頭,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個親身參與的案件,記憶尤為深刻,任何細節他都不可能遺忘。
然而既是如此,她也不認為這能和久遠的十幾年前扯上關系。不過她并沒有指出這一點,她認為于隊剛剛面臨這麽多難以理解的事,需要時間來消化。
一擡眼,見那雙深邃的眸子還注視着自己等待回答,便道:“你是說,他可能也是在那段時間裏獲得了什麽能力嗎?”
“一定不會是他,至今為止,所有擁有着特殊能力的人,都還沒有誰真正被警方抓到過。如果是那個在他背後誘發了這一切的人呢?”
周洛熙沉默了,在這個不一定存在的人被抓住之前,她都沒有辦法反駁于隊的觀點。
在凡事都要講究證據的法制社會,即使是非常微不足道的能力,也足夠幫人擺脫大部分嫌疑。即使是鞏麗娟,她也并沒有實質性的被抓到,而是選擇了自殺。
那通神秘的電話究竟是打給誰的呢?
還是一團亂麻,毫無頭緒。
而于澤川卻不覺着有什麽可犯愁的,他已經在荒原中跋涉了十二年,現在好不容易尋到了突破口,終于重新燃起了希望。
在之前的兩個案子裏,連續的挫敗讓他總是陷入自我否定之中,然而如今在知道這世上當真是存在科學無法解釋的事物時,他反而淡定下來。
這并不是無解之局,也并不是毫無邏輯的。
周洛熙對于所謂的異能者,始終保持着一種最好可以敬而遠之的态度,她将這些和盤托出,只是怕于隊始終被這些事情所困擾,将時間花費在無用的思考上。
如今卻發現自己仿佛給他指明了一條新的方向,他對于所謂的異能者,漸産生了異常濃厚的興趣。
她當然還試着勸阻:“現在公交劫持案件剛剛發生,難道不是應該趁着這個時間舊事重提,來調查你父親的案子嗎?”
“當然要查,但是着手點還在這些人身上,陶謙華的舊事重提,未必不是因為收到了什麽消息。”
陶謙華就是那個死在了公交車上的劫持犯,他過去幾年來的行蹤成謎,這次突然露面,直接把自己炸成了煙花。
說到消息,有個人就繞不過去了。
“興許我們需要去找嚴語談談。”于澤川倒是沒什麽心理負擔,就算一時沒法把他逮捕歸案,利用一下總還是可以的。
這是周洛熙第一次開誠布公的約見嚴語。
于澤川自然是打算全程陪在她身邊,雖然周洛熙也曾經表示過,嚴語對她應該沒有惡意,而且他似乎只有在面對自己時,才會減少一些僞裝。所以也提議過獨自去見他,但是卻被于澤川一票否決了。
“他很危險,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
她曾經在預知的畫面中也見到過自己被傷害的場景,雖然不能确認那是嚴語的手筆,然而毋庸置疑的,發生地點就是在他們當時見面的酒店裏。
這是必要的懷疑,也是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
而在很久以後,周洛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其實并沒有思考太多,而是自己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習慣了接受于澤川的保護,僅此而已。
在接到周洛熙的電話後,嚴語非常爽快的就答應了,見面的地點,仍是一所茶樓的包間。
在見到對面坐的是兩個人事,嚴語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詫異的神色。
“你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了?”
周洛熙也不知道嚴語口中的“所有”是自己的全部能力呢,還是他二人私下裏曾有過的接觸。
但不管是那個,答案都是否定的。
不過一些細節上的隐瞞并不影響大局,這話也不能直接當着于隊的面說,于是她便點了點頭道:“于隊是可以信任的,你不用擔心。”
“我沒什麽好擔心的,反正你們也沒證據來定我的罪。”
嚴語挑挑眉,沒再像之前一樣,刻意露出嬉皮笑臉的僞裝來,直接在對面坐定,饒有興味的打量着面前的兩個人。
随後道:“你這次約我來,是有什麽話要說嗎?”
周洛熙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剛才問我十分告訴了他全部事情,那麽我也想問問你,你知道我的全部?”
嚴語笑道:“這不難猜啊,預知能力。”
果然,他調查過自己,而且從接生意的角度,推測出了自己的能力。該慶幸自己所運用在死者上的能力并沒有十分的突出,而且十分不容易被人查到。
她點了點頭表示肯定,随後道:“那麽你呢,嚴先生?”
嚴語笑了笑道:“不是什麽值得一提的能力,而且你肯定知道了,其中的一部分。”
就如同她自己也留着底牌一樣,嚴語的能力,恐怕也不只是改變容貌那樣簡單,但是更深層的他肯定不會貿然告訴自己。
在避重就輕的互相試探過後,終于進入了正題。
“我能問一下你的能力是在什麽時候獲得的嗎?”
煙雨偏着頭笑了一下,随後道:“不好意思,無可奉告。”接着他又補充說,“如果你是想要打聽別人的事情,我會盡力做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畢竟我可是‘熱心市民’,而關于我自己的,抱歉,那屬于個人隐私。”
而這時,一直沉默着的于澤川開口了:“包括你犯下的那些罪行,都是隐私?你是這麽認為的嗎?”
嚴語爽朗的笑了,他樂觀開朗的表象并不完全是僞裝出來的,确實是天生如此,只不過是他善于利用這特點,讓自己顯得更加人畜無害而已。
那些罪行?
周洛熙敏銳的捕捉到了,在自己所不知道的時候,于隊調查過嚴語,顯然面前的人身上恐怕不止背負着一件懸案。
“你這樣指責可是污蔑。我當然知道你到現在為止還在懷疑,之前給胡孝容投毒的人是我,可是那又如何呢,在法律做出改變之前,你永遠無法制裁我。”
于澤川皺起了眉,還要再開口,卻被周洛熙一個眼神給攔下了,她轉而面向嚴語道:“如果說關于別人的事情,你都可以告訴我的話,那麽我想問一下,關于鞏麗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嚴語笑道:“我也不是那麽神通廣大的,你說的這個名字我沒聽過。上次打電話提醒你,也是因為我比你們更早一步将這起失蹤案,和那個總是找我麻煩的小教派聯系起來了而已。”
“那麽在s市中,到底有多少擁有異能的人,這個你知道嗎?”
嚴語偏着頭想了想道:“不多吧,興許現在還活着的只有咱們兩個呢。”随後他又補充道,“畢竟咱們這樣的人,光是要保證自己活着,就要拼盡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