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周洛熙望着天花板, 感覺自己又要睡過去, 而這時小護士又推門走了進來。
“剛才于澤川回電話了, 他說今天要熬夜加班,沒法抽身過來, 叫你別擔心工作上的事,好好休息。”
連夜加班?
“他是用的哪個號碼打回來的?”小護士倒是沒特意去記,聽她問的急切, 便又特意回去看了, 回來念給她的是局裏的座機號碼。
既然不是在外頭, 那估計是抓到人了。
這樣想着, 周洛熙心內安慰不少,再睡過去的時候, 沒有做夢, 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醒來就發現床頭櫃上放着一沓還封着口的文件袋,還有一張字條, 上邊寫着:失蹤的孩子們都找回來了,你要是擔心案情就看看資料, 就當打發時間。
那是于澤川的字跡,也不知他幾點來過, 但是沒有叫醒自己,只留下東西就走了。
“打發時間?”她望着那厚厚的文件袋,還真是獨特的慰問方式。
算了,案情資料跌宕起伏, 也确實是比電視中那些耳熟能詳的老片子更具有讓人暫時忘卻病痛的功效。
在面前被擺出了充足的證據,來證明那藏頭露尾的聚會點非常之不靠譜後,一些家長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在偷偷聯系對接方,想要将孩子接回來卻未果,他們立刻選擇向警方交代了全部的事實。
實際的操作和當時他們二人推測的幾乎完全吻合。這一套說辭十分荒謬,又充滿了漏洞,但是在這個信息缺乏的年代,想要查證也實在困難。這些原本就不夠移民條件的家庭,在信仰的光環之下,一時沖動做出來錯誤的選擇。
這個小型邪教團夥的“教主”也是個精打細算的亡命之徒,他之前自一些缺乏判斷力的老人身上榨取了不少錢財,早就被警方盯上了,如今被人慫恿着,想要幹一票大生意之後再跑路,卻是于機場被抓了個正着。
至于鞏麗娟,則是一個意外。
那位教主說原本買主要求的數量他是能湊夠的,不過臨時有個母親變卦了,他若是強求怕會牽扯出更多麻煩,于是便少交了一件“貨”。
數量少了,自然需要補足。
鞏麗娟和她的丈夫王鐵柱都是平日裏大手大腳游手好閑之人,除了工作之外,最大的進項便是偷偷拐賣小孩子,而這次主謀的犯罪團夥一直是他們“銷贓”的買主,這一回需要的數量不夠,便主動找上了二人,并且開出了大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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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打拐工作抓得特別嚴,這對夫妻恐怕已經很久沒有得手過,所以才铤而走險,接下了這樁差事,對自己手底下的孩子下了手。
那天在于澤川偷偷跟着王鐵柱上到了廢棄工廠二樓之後,尾随他到了一處還算完好的控制室門外,發現在窗戶上蒙着黑布,門外挂着鐵鎖,裏邊正有孩子的哭聲傳出來。
于澤川擔心如果再等下去,等王鐵柱将孩子提在手中之後,再想要進行抓捕,那人八成就會将孩子當做人質,所以當機立斷直接出手想要制服他。
原本是想抓的人之後,再進行審訊,好歹叫他把所有的情報都吐出來,可萬萬沒有想到原來樓下的車裏還有一個人。
當他看到周洛熙莫名失蹤之後,于澤川迅速将那男人用手铐铐在了欄杆上,以最快的速度下樓,試圖開車追趕。
可等他上了車,那卡車早就沒有了蹤影。後來還是借住交通部門的協助,才知道他自其中一個高速路口出了城。
之後便将周洛熙在生死關頭救了出來。
這一段,在報告上被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只有周洛熙知道,其中有多兇險,伴随着多少絕望。
而就連她都不知道的是,于澤川當時心內的絕望,分毫不少于她。
這也真是不巧,倘若他能早來個五分鐘,也許在打開車廂大門的時候,就能直接見到活蹦亂跳的小搭檔。
而不幸中的萬幸就是,倘若他再晚五分鐘的話,那等待他的,就只會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一切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且這天意還專門就愛耍人玩兒,周洛熙翻遍了案情資料,發現整個案子中最令她想不透的地方,其中只字未提——那楊麗娟究竟是用何種辦法将孩子帶離的幼兒園的。
那些還沒有被交付到買家手裏的孩子被找到了,邪教頭子被抓了,王鐵柱也被抓了,唯有鞏麗娟,還下落不明。
鑒于這樣的原因,周洛熙在看完了現有的所有案情資料後,更加的睡不着了。
她已經在床上躺了三整天,而且也不怎麽發燒了,百無聊賴地在病床上打了一天的滾,到了傍晚的時候,終于盼來了熟悉的面孔。
于澤川此時還穿着他二人上次分別時所穿的那件外套,原本裏頭穿着的襯衫不知所蹤,拉鏈以上的領口中,鎖骨明晰的輪廓毫無保留地露在外邊。
見到周洛熙的精神很不錯的樣子,于澤川原本異常陰沉的眸中中浮現了些喜色,但随即又沉寂了下來。他拽了個凳子,在周洛熙的病床前坐下,開口便道:“案情的資料你都看了嗎?”
“……”就這麽對待一個病人嗎?
于澤川的嗓音十分沙啞,臉色比病了好些天的自己還要差,眼窩深陷,可想而知這幾天根本就沒休息過。周洛熙大人有大量地不想同他置氣,便點了點頭。
于澤川沉默半晌,難得的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視線對上了周洛熙充滿疑問的眼神後,嘆了口氣道:“算了,你好好休息吧,出院之後也不用急着上班,病假想請多長時間我都準。”
周洛熙急得要抓狂,他醞釀了這麽久,自己的好奇心全被逗出來了,你這就要走?!這麽欺負一個病人,你特喵的不如別來!
眼見着于澤川擡腿就要走,周洛熙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直接把手邊的枕頭丢了出去,正拍在了于澤川的背上。
“別吞吞吐吐的,到底發生什麽事兒了?你跟我說說,我也好給你出個主意啊?”
于澤川面上終于露出了點笑意,“還給我出主意呢,先顧好了你自己再說吧。”
不過玩笑歸玩笑,見到周洛熙已經有力氣發脾氣了,于澤川便放心的又坐了回來。
“其實也多虧了你,這夥犯罪團夥負責接應的人,原本就是為了等這最後一個孩子,才延後了出發時間。鞏麗娟棄車逃走後,沒法去跟他們彙合,也來不及通知争取了不少時間,否則咱們根本就來不及救到人。”
只不過,雖然被拐的孩子們都平安無事,但是涉案人員牽扯很多,那些父母雖然也是被騙的受害者,但也逃脫不了處罰。
何止是處罰,赤裸裸的詐騙,以及妨礙公務。就算是幼兒園不主動起訴他們,公安機關也不會置之不理。
而這也并不是他們的分內之事了。
周洛熙更好奇的,還是關于作案手法,于是便問道:“前幾個孩子應該都是父母自主送出去的,到最後這個,鞏麗娟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于澤川嘆了口氣道:“我想不通的也是在這裏,可是恐怕這個答案永遠也得不出了,鞏麗娟自殺了,她丈夫則是一問三不知。”
“啊?”
周洛熙萬萬沒有想到,一個為了可以擺脫追捕,而心狠手辣地直接抛棄了丈夫,又差點将自己困死的女人,竟然在逃亡途中自殺了?
“沒錯,她在你出事的地方附近的一個村落裏,喝了農藥,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沒氣了。而她丈夫一直以為,那個孩子當時被喂了安眠藥被藏在幼兒園內,而鞏麗娟下班當着咱們的面離開後,半夜又折返回去偷偷去将他帶走,藏在了那間工廠中。原本是打算第二天兩人接上孩子,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之後直接逃到外地去過一段逍遙日子,沒想到卻被我們直接跟蹤了。”
于澤川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王鐵柱的證詞應該沒有問題,他是對自己妻子的話深信不疑,可是事實根本就不該是這樣。”
周洛熙皺起的眉頭思索着,沒想到王鐵柱竟然也被蒙在鼓裏。
幼兒園就那麽大塊地方,又沒有什麽機關暗道,那麽大一個孩子,說藏就藏了?警察去調查了個遍,一點跡象都沒有發現,這根本就不可能。
然而現在人已經死了,孩子們也都救了回來,上頭的意思自然是讓他們能結案就結案,不要等着輿論發酵起來。
這就可憐了那些當時負責在外巡邏和勘察現場的警察同志們,他們沒能及時在園內找到那個不存在的孩子,怕是要背鍋了。
“這件案子絕不能就這樣算了,哪怕上面要結案,我自己也要查下去。”于澤川猶豫了一下,還是非常直接地問道,“雖然這不是你份內的責任,但我還是想要問一句,你願意幫我嗎?”
那給周洛熙帶來這樣意外危險的原因,若是不能查個明白,他不論如何也無法安心,他認為周洛熙也一定是這樣認為的。
深沉的目光中帶着灼人的熱度,讓周洛熙有些不自在。
她低下了頭,心內思索着,也許在于隊心裏,自己這個小搭檔雖然有些毛躁,還有許多不足之處,但是為了追查真相而舍生忘死的态度,讓他覺着與自己是一路人。
可事實并非如此。
她怕的要死,若是早知道會面臨這樣的結果,就絕不可能沖上去。
對于于隊的請求,趨利避害的本能讓她想要直接拒絕,她如今甚至連床都下不來,不想面對這些。
作者有話要說: 一點小小的誤會~
小周的性格沒有作者君預想的灑脫,隐藏在表面之下的自卑沒法忽略掉,畢竟有前世環境的影響在裏邊,總要有個轉變的過程~
不會虐的!信我!
今天晚上就上火車了,先到北京,然後重慶,路上只能靠存稿箱勉強生活的樣子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