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晚上心緒不寧,直到第二天上了班,周洛熙也仍然是悶悶不樂,滿腦子都是之前那些湧進意識中的畫面。
正好她之前幾天裏跟打了雞血一樣,把之前預定了的單子全給做完了,今後如果徐姨還臨時給她接活兒,就打算暫且推一推,先用加班走不開來搪塞過去。
她之前當着胡老板的面,沒狠的下心拒絕幫他,還頗為盡心的提點了幾句,如今還是很忐忑。傳說中的厲鬼可都是死心眼兒,如果因為自己的緣故,導致原本該被索命的胡老板逃過一劫,那會不會來遷怒到自己頭上呢?
要是命都沒了,那錢再多也沒處花。生意暫時是不敢接了,周洛熙開始思考今後的打算。
胡老板這一單給的卦金不少,她如果願意跟銀行申請一半的貸款,足夠在市中心好地段的樓盤裏買上一間商品房。到時候自己先住着,之前的舊房子就租出去坐等拆遷,憑着未來幾年s市房價的發展,她只要能一直保持着好眼光,用不上幾年,就能成為一個快樂的小中産。
然而這都是在她能一直接“生意”的前提下。
在确保不會惹怒鬼神之前,她暫時不敢去給人摸骨了。斷了這筆收入,那麽本已經不打算再去追究的存款去向,可就要重新考量了。
她如今過的這麽捉襟見肘,怎麽能讓別人平白無故占便宜呢?就算占的是周絮的便宜,可那好歹也是她堂姐,肥水不流外人田,給她也好過便宜劈腿的渣男啊。
于是中午吃飯的時候,周洛熙同一起來打飯的楊梅閑聊的時候,狀若不經意旁敲側擊地問道:“楊姐,你說如果借給別人錢的時候忘了打欠條,之後還要的回來嗎?”
楊梅看她這輕描淡寫的樣子,完全沒想到是說的自己,便也侃侃而談,“如果走的是銀行轉賬,金額又大的話,興許可以按詐騙來起訴。不然的話恐怕就要走點野路子了。這事兒啊咱們都不好管的,你之前在分局實習的時候沒遇到過嗎?”
楊梅的話說到這兒,突然覺着如芒在背,回頭就見到隔了兩桌距離的于澤川正擡眼看向這邊,回身之後便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
周洛熙見狀,忍不住笑出了聲。
楊梅瞪了她一眼:“笑什麽,要不是你天天看着隊長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我至于也跟着神經兮兮的嗎?”随即又道,“不會是你自己的錢吧?如果是鄉下的親戚,那就別要了。那些人有錢也不攢着,賺一個花兩個的。你真去要債,弄不回來不說,回頭人家真豁出臉不要,直接來單位門口鬧,多丢人啊。”
周若曦眼見被猜出了一半,急忙笑着擺手道:“沒有沒有,我自己在這兒租房過日子,花銷可不少,那點兒工資自己都不夠花呢,哪有富餘借別人。”
這話一說完,她再擡眼時,已經不見了于隊的蹤影。
他好像是比自己還晚來的吧,這速度也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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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了辦公室,就看到于澤川正倚在桌邊同人講電話。撂下之後,卻是徑直朝自己這邊走了過來。
“劉志強的行刑日期已經定下來了,他說希望在這之前同你見一面。”
“我?他見我幹什麽呀?”
前不久的連環兇殺案早就已經結案了,劉志強被捕之後,對所有罪名供認不諱,但是關于他的犯罪動機卻只字不提,所有的探視也全都回絕了。
周洛熙想不通,自己和劉志強除了警察和犯人之間不存在別的關系,他要交代遺言,也輪不到跟自己說。
于澤川道:“原因他沒說。不過主動權在你手裏,你要是不想去,可以拒絕。”
“沒關系的,我去。”她雖然并不想回憶起那段令人不快的經歷,但從職責的角度上,她沒理由拒絕。
死亡帶來的恐懼,足以銘刻在內心一輩子。她還有時間來撫平這一切,然而死者卻不能了。
于澤川對她的回答很滿意,“那你準備一下,今天下午就去。”
周洛熙應下了,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一出門就發現于澤川正倚在車門上抽煙。
“于隊,你要親自送過去嗎?”
于澤川笑了笑,“再忙也不能放着自家隊裏的門面去單獨外出公幹不是。”
周洛熙獲得這樣的殊榮,卻也不見有多高興,反而覺着這樣過度保護有點看不起人的意思。
她雖然是毛躁,不夠謹慎,可至少上一個案子還是做了很大貢獻的吧?如今被當成吉祥物一樣對待,着實有些氣惱。
于澤川卻是壓根沒想這麽多,本身兩人一起行動才是慣例。周洛熙如今沒有搭檔,他也沒有,而且他正對這小姑娘充滿了好奇,正好順水推舟了。
而且他還真的很想聽聽劉志強究竟有什麽可說的。
S市監獄建在郊區,寬廣的道路兩旁,野草瘋長起不規則的線條,雜亂又蕭索。
高牆隔絕了罪惡。
劉志強在監獄裏待了幾天,人瘦了一圈,呈現出病态的枯瘦。他原本低垂着頭,在聽到腳步聲後,擡眼見到周洛熙,就露出了一個笑容來,令人不寒而栗。
“沒想到你真的願意來見我。”
周洛熙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公事公辦地在劉志強身前的長桌對面坐下,“聽說你很不配合調查工作,現在是又改變主意了嗎?”
劉志強嗤笑一聲,覺着她明知故問。
周洛熙不為所動,平靜地直視着他,“你自行兇的過程中獲得快樂了嗎?”
“當然沒有了,我又不是變态。”
這話十分不能令人信服。周洛熙心道:對,不是變态,就是個十足的瘋子。
對話完全沒有實際進展,他卻愉悅了起來,站起身道,“你們都想要知道我腦子裏究竟是怎麽想的,這才是真正讓我快樂的原因。”
“如果我之前就告訴你們我的動機是什麽,那我這個人不也就什麽價值都沒有了嗎?那你還會來看我嗎?肯定不會了。不止你,根本就沒人會再在乎我。”
說完之後,他停頓了片刻,面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我只是希望她們都看着我。”
這原因簡直幼稚的可笑,跟那些故意惡作劇來吸引大人注意力的熊孩子如出一轍。
她繼續問道:“究竟是誰不看着你呢?你的母親嗎?”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下意識地往于隊的方向看了一眼。最早将劉志強的行為同他母親聯系到一起的,正是于隊。
劉志強如今志得意滿,仿若演講家誇誇其談,哪怕面前只有兩個聽衆,而其中的一個似乎還并不那麽給面子,仍然十分積極地回應道:“沒錯,最初的是她,在她抛棄我回省城的前一天,還一直在誇我乖巧聽話。”他嗤笑一聲,“所以說,表現的再好有什麽用,又有誰看呢?”
于澤川原本一直在默默聽着他二人的對話,如今眉頭不自覺地擰緊,突然開口道:“所以你就把所有對你母親的恨意,都轉嫁到那些無辜的學生身上了嗎?”
說得通,但還是太牽強了。他之前讀書的時候,都還保持着人畜無害的狀态,至少看上去是。
質變就發生在幾個月之前,一定會有誘因。
“她們無辜?不,她們根本不是人,從眼神裏就能看出來,她們根本沒把我當人。那是看狗的眼神,她們躲開我就像要躲開路邊咬人的野狗一樣,憑什麽?”
周洛熙心道,你跟路邊的野狗還真是沒區別,逮誰咬誰。
事到如今,犯罪動機已經很明确了,周洛熙本意是一句話都不想再同他說,然而對方卻是興致正好,“對了,這位同志一提,我才想起來,我媽是不是也該判刑啊,她可是包庇通緝犯。”
很好,臨死還想拉一個下水。
楊慧不算無辜,可也是在女兒的生命受到脅迫的情況下,不得已才給他提供了錢和臨時住所。不過顯然劉志強也不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他繼續道,“我媽還真是很識相,我去找她的時候,她第一眼就認出我來了,就憑這一點,我才沒直接把她跟那個野種一起殺了。”
周洛熙向于澤川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咱們可以走了嗎?
眼見着唯二的兩個聽衆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了,劉志強情緒開始激動起來,病态地目光毫不掩飾地緊盯着周洛熙,帶着十足的惡毒,讓她不禁打了個寒噤。
于澤川适時地開口:“看來沒什麽有用的內容了,咱們走吧。”
周洛熙合上面前的文件夾,嘆了口氣仿佛極為失望地道:“你再沒有什麽可說的了麽,你剛才說的那些,局裏的心理學專家已經分析出來了,沒什麽用處。我過來這一趟也不過是普通的例行公事而已。”
這是個突發奇想的惡劣玩笑,她就是不想讓這個瘋子太得意了。劉志強根本不怕死,死刑對于他來說,力度實在不夠強。
死刑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仿佛被逗笑了。
“你們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我一個鄉下人,眼界也不夠寬,就連犯個案都是小打小鬧,那這樣你看怎麽樣——”
他話還未說完,于澤川已經一個箭步沖過來,擋在了周洛熙身前,護着她往後退。從監控裏察覺到不對的獄警也急忙沖了進來。
就在衆人以為劉志強是意圖暴起傷人的時候,他卻露出了一個惡毒而扭曲的笑容,用力撞向了桌角。
硬木的桌角瞬間陷入了眼窩,鮮血淋漓。
他猛地起頭,能觀察周洛熙表情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了一只。原本該是左眼的地方已經只剩一個偌大的血窟窿,皮肉外翻,破碎的眼球被鮮血沖刷着流淌下來,猙獰可怖。
“這樣的畫面,夠不夠讓你記上一輩子?”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起開始至少日更3000啦~
大家都好像對靈異故事更感興趣呀,這本真的沒有,下一本才是(*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