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杯
清晨，三人餐變成四人餐，早餐數量也有了明顯的增加，四方桌兩兩相對而坐。
米諾捧着熱豆漿小口啜飲，半擡着眼觀察對面的陸綏。
十二歲的年紀，眉眼裏春光中含着一抹豔，小小年紀已經可見日後的傾城之色。她五官跟陸為有六分像，但帶着女性獨有的柔和，光看外貌，比陸為更勝一籌。察覺到米諾打量的目光，略帶不耐地橫了她一眼。
米諾垂下眼，又吸了口熱豆漿，小小地犯了愁。
她并不擅長跟小孩子打交道，陸綏對她的敵意又太過明顯，畢竟昨天自己還在她父母和她面前說自己和她哥哥只是鄰居，今天就在這裏同桌共餐了。不過轉而想想畢竟是陸為的妹妹，她又慫在先，內心掙紮了幾秒，還是主動遞出了友誼的橄榄枝。
“我叫米諾，是你哥哥的…咳，女朋友。”
昨晚雖然早就猜到了米諾和自家哥哥可能有什麽貓膩，但真的聽到“女朋友”這三個字時，還是刺了陸綏的耳，她低着頭喝粥，淡淡地開口：“不是說只是住隔壁借冰箱的關系麽？”
氣氛有些微妙的尴尬，陸為看了她一眼，淡聲：“好好說話。”
陸綏鼓着臉對着粥碗吹了個泡泡，再擡起頭的時候笑容燦爛得仿若山花爛漫：“姐姐好，我叫陸綏，今年十二歲，姐姐多大了？”
一擊斃命，直戳大齡少女最在意的死穴。
齊全就是再懵懂，也察覺出了這一刻危險的氛圍。他将腦袋埋進粥碗裏，專心致志吃着飯，努力把自己縮成背景牆。
陸為手指摩挲着咖啡杯，安安靜靜地，互不相幫。
米諾嘴角上揚，維持住一個标準的假笑：“二十六，比你哥哥癡長兩歲，正好相配。”
陸綏眼中射出焠了毒的利劍：“男人啊都喜歡新鮮漂亮的年輕姑娘，姐姐你比我哥哥大，可要好好注重保養，不要老得太快，省得哥哥變心重新找個年輕的。”
米諾八風不動：“管她年輕年老的，哪有我漂亮。”
自信從容，都是歲月沉澱下來的氣質。陸綏一口咬在碗邊上，“嘎吱”一聲，米諾看着都覺得牙疼。
休戰了兩分鐘，米諾安心繼續喝豆漿，不防陸綏又突然開了腔：“姐姐，你跟哥哥認識多久了，睡過了沒？”
她自幼在國外長大，這個年紀的孩子開竅的又早，并不覺得這種問題值得害羞。
米諾還沒什麽反應，齊全一口粥嗆進嗓子裏，咳的驚天動地。
陸為敲了敲桌子，聲音更淡了：“閉嘴。”
遞過去的眼神裏，含着警告。
陸綏被他的偏心引起絲絲怒氣，粥碗一推，一聲不吭下了桌。
齊全咳過那一陣，緩過勁，小小聲跟米諾咬耳朵：“閃閃好像不喜歡你。”
被一個傻子無意中補了一刀的米諾表情複雜：“你把好像兩個字去掉其實也沒關系。”
傻子全咧嘴一笑，得意洋洋，無知無覺地又補了一刀：“閃閃喜歡我，除了為哥，她最喜歡我了。”
米諾将最後一塊土豆餅塞進齊全嘴裏，恨聲道：“閉嘴吧你！”
三人收拾妥當正要出門，陸綏又蹬蹬蹬從樓上跑下來，一把抱住陸為的胳膊，帶着敵意看着米諾：“哥哥你不要去工作了，帶我出去玩嘛。”
齊全蹭過去，讨好地笑：“閃閃我帶你去玩啊。”
陸綏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直截了當拒絕：“我只要哥哥，不要你。”
米諾想起剛剛吃飯時候齊全信誓旦旦說自己是她第二喜歡的人，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她一把拖過齊全往外走，晃了晃手機：“有事打我電話。”
陸為沒說話，由着米諾關門離去，才看了陸綏一眼：“滿意了？”
陸綏松了手坐回沙發上，伸長腿逗弄着神獸，眼珠亂轉，就是不看陸為：“什麽啊，我就是想跟哥哥你單獨出去玩嘛。”
陸為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我先說明下，米諾是我女朋友，你想在我這住着，就得跟她好好處。”
陸綏用力蹬了兩下地板，發洩自己的不滿：“哥哥你為什麽突然就有女朋友了？”
“我24了，身心健康，有女朋友不是很正常？”
“可是你之前沒有不也很好？”
“因為之前沒有遇到她。”
陸綏眼中泛出閃閃淚花，陸為眼神一厲：“憋回去。”
陸綏呼吸一哽，委屈卻聽話地，把眼淚憋了回去，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睛都紅了。
陸為心中一軟，走過去摸了摸陸綏的頭，放軟了語氣：“閃閃，你已經是個大孩子了，不能總是任性妄為。我有女朋友了是既定事實，不會因為你的敵意有任何改變。而且多一個人疼你，不好麽？”
陸綏還在抽噎着，聽見這話眼淚刷地流了下來。陸為扯了張紙巾，細細給她擦拭，耐心等她哭完。
“可是她又不喜歡我。”陸綏緩過一陣子，控訴米諾，可話語裏的松動陸為一聽就聽了出來。
“她什麽時候說不喜歡你了？早上不是還跟你問好了？”
“可是她一上來就說是你女朋友，她挑釁我。”
“她本來就是我女朋友啊。她第一次正式見你，除了用這個身份介紹自己，還能怎麽說？”
“可是，可是...”
陸綏可是了半天，卻找不出新的理由了。
陸為将被她哭濕了的紙巾團成一團丢進垃圾桶，又扯了張新的給她自己擦鼻涕，陸綏乖巧地接過來，擤了擤鼻涕。
“可是你先是否認她和我的關系，再來就說人家老，緊接着還說我會嫌棄她。你自己想想，你做得對不對？”
陸綏絞着手指不說話。
“所以，”陸為做最後總結，“給姐姐道個歉，以後好好相處，知道麽？”
陸綏攥着紙巾沒吭聲，良久，風馬牛不相及地問了個問題：“哥哥，我給你的手帕呢？”
他抽紙巾的動作那麽自然，一看就是用習慣了。
陸為思緒放空一秒，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陸綏将紙巾團團，用力扔進垃圾桶，恨聲：“你看，你果然不重視我！”
一把推開擋路的陸為，又蹬蹬蹬跑上樓去，“砰”地甩上了門。
陸為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四人不尴不尬地相處了一陣，齊全見勢不對溜了，剩陸為一個人夾在米諾和陸綏中間，覺得婆媳關系也不過這般難搞。
陸綏對米諾态度的轉變，是在周四晚上。
米諾和陸為窩在客廳，陸綏不想跟米諾同處一室，就蝸居書房不出來。她用陸為電腦登錄琴瑟網，看到了他的最近登錄賬號。
甜菜菊苣最近的大金主，幾乎每一章都送了深水魚雷。
陸綏默了默，抱着電腦去客廳找陸為。
“哥哥哥哥，你也是菜菜的書粉？看不出來啊老男人了也喜歡看言情。”
當時，長沙發陸為跟米諾兩個人各占一邊，米諾低着頭玩手機，陸為依舊看書。兩人雖然各做各的事，氣氛卻十分和諧。
聽到自己的名字，米諾擡了擡頭，看了眼擠在陸為身邊的陸綏。
陸為被陸綏拉的身子歪了歪，索性就着這個姿勢偏頭看了看她手裏的電腦，看清電腦界面上的內容，牙疼地“啧”了聲：“你們怎麽都這品味？文盲寫的小說有什麽可看的？”
陸綏還沒來得及嗆他，米諾涼涼開了口：“是啊，哪比得上您老，書看了一堆又一堆。知道的曉得這是你個人愛好，不曉得的還以為你家開書店的呢！”
陸為彎了彎唇角，接的很自然：“我們家是賣書的啊，只不過賣的不是實體書。”
米諾磨磨牙，還沒想好怎麽反擊，陸綏已經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們：“你們倆要秀恩愛非得當我面啊？我甜菜菊苣寫得書怎麽你們了啊？我就喜歡她也喜歡她寫的書我媽也喜歡她喜歡她寫的書，你們說她文盲是不是就是說我也是文盲我媽也是文盲？”
她本來就看米諾不順眼，最近被自家哥哥态度搞得也不爽，索性兩個一起怼了。
得，看來這位也是真愛了。
陸為扯回自己一直被她拽着的胳膊，指了指左邊：“別面向我，你深情告白的對象在那邊坐着呢，去跟她說。”
陸綏一臉懵逼，沒明白自家哥哥什麽意思。一句話腦海裏轉了好幾圈，突然頓悟了什麽，不敢置信地扭過頭去盯着米諾看。
米諾撓撓臉，目光裏含着笑，肯定了她的想法：“是的沒錯，我就是甜菜。”
陸綏目光渙散，看天花板看地毯看電視櫃，最後“嗷嗚”一聲慘叫，不能接受地抱着電腦鑽回了書房。
米諾有些擔心地看了眼“咣當”撞起來的書房門，往陸為身邊挪了挪：“這反應，是不是被刺激過頭了啊，你妹沒事吧？”
送上門的軟玉溫香哪有不享受的道理？陸為捏着米諾的下巴，送上一個纏綿悱恻的吻。
陸為親滿意了，大拇指擦過米諾紅腫的唇，笑了笑，才回了她之前的問題：“小孩子心性，一直把你當敵人看，突然發現敵人跟偶像是同一個人，在糾結吧。”
說完忍不住笑意更深：“你可真能幹，靠着寫小說這一項技能，一下子拿下我們家唯二的兩位娘子軍。怎麽文盲的腦殘粉都聚集在我家了？”
米諾膩在他懷裏，聞言掐了下他的手臂：“姜黎也是我的書粉，她也是你家的？不過我都不知道，阿姨也是我的書粉？”
陸為捏了捏她的鼻尖：“如假包換。”
米諾美滋滋地，發信息跟周冉嘚瑟。
周冉出去轉了一圈，整個人恢複了不少。米諾視奸了她朋友圈半個月，提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現在日常逼問自己的責編大大何時回來繼續給自己做牛做馬。
兩人正假惺惺地進行着塑料姐妹花的互删日常，書房的門又打開了。陸綏雙手背在身後走出來，一張明豔的小臉紅撲撲的。
她走到米諾面前，咬了咬嘴唇，眼裏閃着希冀，期期艾艾地開口：“姐姐，你能不能給我簽個名兒啊？我真的可喜歡你了。”
這波刺激真的過頭了，米諾一個手不穩，手機砸在了高挺的鼻梁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