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春暖花開
一個工部侍郎,卻能在扳倒工部尚書之際, 還險些将于晉拉下水。不得不說, 也是有一番好手段, 但即便有這樣好的手段, 卻也敗在了一個九歲小兒身上,也真是足夠諷刺。
那工部侍郎因不滿工部尚書日夜壓着他, 又碰巧發現他幹了全州那一檔子爛事, 便知道這是個機會。他是工部侍郎, 要取得全州官員的信任極其容易, 說是讓那報信之人吓吓工部尚書,卻讓他順利安排那報信之人入了京都。
原本做到這一步,他也算是做了一件一舉兩得之事, 又解了全州之困,又拉下了看不慣的上司, 可以順利上位。可他偏偏貪心不足,因不想于晉插手工部事物, 讓自己日後能安穩的做個工部尚書, 便又生了一計, 欲除掉于晉, 他的目的也很簡單,只要皇上能奪了于晉統轄六部的權利就行。
很顯然, 他的目的是達到的,只不過這個人膽子雖大,心卻不細。很多事情做的漏洞百出, 才讓于暖在一聽到此事時便覺得奇怪。
下朝後,幾乎所有人都在讨論這件事。
工部尚書和工部侍郎皆被處置,于晉的禁令也解除了,此事算是了了。只不過自下朝後,顧大将軍的臉色就不太好,畢竟,他因為區區幾句證詞,便亂了陣腳,險些冤枉了于大人。不過好在,于大人能證明清白,也是大将軍自己拿出來的證據,這自己糾正自己的氣魄,一般人也是做不到啊。
“大将軍,讓您失望了。”于晉在宮門口碰到了顧文津,笑着對他欠了欠身。
顧文津身板筆直,見了于晉,面色也很是溫和,“于大人說笑了,您讓本将軍失望,又不是一次兩次了。相信,本将軍讓您失望的次數,亦是如此。”
于晉陰陽怪氣的道:“所以,咱們都該各自回去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兒子,這倆孩子坑爹不是一般的厲害。”
顧文津臉色難看,他隐瞞了顧南辰偷偷跑回來的事,于晉怎麽知曉?不過,他一向是個狡猾的狐貍。與。夕。糰。懟。
“于大人,全州的事,你有沒有摻和,你心裏有數。”顧文津盯着他道。
于晉欠了欠身,“大将軍何必如此執着。現下,事情解決就好了,不然一直解決不了,太子的地位怕是不穩,畢竟一開始分銀子或向富商籌錢的事,都是太子的主意。你說要是事情遲遲不解決,百姓們會怎麽看太子,怕是會覺得他無能。”
“于晉,注意你的言辭!”顧文津沉聲喝道。
于晉笑的像個狐貍,“是。不過,大将軍,但願日後,你我能泾渭分明,不要互相找麻煩才好。”
“你若懂泾渭分明就好了。”
于晉笑道:“我只忠君,沒您想的那麽多花花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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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于晉向顧文津拱手一禮,率先而去。
顧文津看着他,這個于晉,其實一開始他并沒有把他放在心上,即便知道邵承雍是故意提拔他,讓朝中文臣的勢力能與自己抗衡,他也只覺得他是個棋子。
只是,兩年前,他曾親眼看到,于晉特地到随安郊外,放飛了一只信鴿。
他是從地方提拔上來的官員,夫人和嫡子又都沒了,在外頭幾乎已沒什麽旁人,這半夜飛鴿,且特地到郊外去飛,必有緣故。
且從那日起,他隐隐約約的發覺,于晉很多時候都在似有似無的針對太子。這讓他看不透,所以提防,漸漸的,于晉和他便發展到了文臣武将不和的地步,二人在朝中的意見相左,不是一次兩次了。
看着于晉遠去的背影,顧文津沉沉的從鼻翼裏出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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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你還要趕回去,為父非打得你三天下不來床。”顧文津看着跪在他面前舉着一把藤杖的顧南辰,怒道。
顧南辰義正言辭的道:“爹,我是因為查到了工部侍郎才是幕後主使的證據才回來阻止的,我在那報信之人家中搜到一筆巨款,還有一張燒了一半的傳書。且孩兒當時在全州便跟您說過,單憑那報信之人兩句證詞,不能證明于晉是背後之人。”
顧文津一聽,一把奪過他手上的藤杖,沖着他的背就要抽下去,但最後卻又沒狠下心,只道:“用得着你去查?為父難道不會查嗎?”
“您是查,但您對于晉戒備心太重,失了偏頗,故而急躁了。您不是常常教導孩兒,遇事不可急,不可感情用事麽。”
顧文津終是忍不住一杖抽在他背上,喝道:“你個臭小子,你取道東州,花四天從水路連夜趕回來,你可曾想過,全州方才爆發水患,黃河堤壩缺口還未補上,你這個時候走水路,出了事怎麽辦!”
顧南辰終于知道他爹為什麽生氣了,吐了口氣道:“孩兒知錯,請爹責罰。”
“得了,從小到大,打你的回數少了?你哪次不是固執己見,老子都懶得打你。”
顧南辰笑了下。
顧文津丢掉藤杖坐在椅子上,道:“此事,确實是為父急躁了,當時聽到那報信之人說于晉在背後指使破壞修築時,氣壞了,這讓多少百姓遭了殃。”
顧南辰點頭默認。
顧文津傾着身子看着他,恨鐵不成鋼的道:“索性這次于晉當真是被冤枉了,若不是,你難道還要為了個于暖包庇窩藏,替他開罪麽?不要以為老子不知道你是因為他才跑回來的。”
“孩兒不會!”顧南辰擲地有聲的應道,也不多做解釋,只道:“是非黑白,孩兒分得清。”
“要不是你分得清,真打的你下不來床!”
顧南辰讨好的笑了笑。
“行了,起來吧,給你娘請個安,趕緊走。”
承瑤長公主一聽此言,立刻從內堂走出來,拉着顧南辰一番檢查,憂心道:“這就要走了?”
“全州的事情還未解決,無旨擅歸是大罪,趁夜離去吧。”顧文津揮揮手。
“不如讓皇上下旨召他回來吧。”承瑤拉着顧南辰對顧文津道。
“若皇上有這個心思,早下旨了,他是希望南辰留在全州打理的,這是對他的信任和看重,以他的年齡,擔此重任,古往今來,還是頭一例。”顧文津順了氣,平和的說道。
承瑤長公主還是有些不放心,埋怨道:“你當初不也說回來就回來了嗎?”
顧文津立刻反駁,“我可是上了奏折的。”
承瑤毫不留情的戳破,“奏折就是你自個兒帶回來的,今日讓人送進宮,第二日你人就站在金殿上了。”
顧文津一時語塞。
顧南辰等他爹娘拌完嘴才道:“娘,您放心吧,最多三五月,我便回來了。而且,從一而終,也是孩兒的風格嘛,不看着全州完全活過來,孩兒不放心。”
承瑤瞧着自己兒子英俊中帶着些疲色的容顏,憐惜道:“都瘦了,百姓固然重要,但你要顧着自己的身子。”
“好啦,男兒頂天立地,這少許風浪有什麽大不了的,趕緊啓程吧。”顧文津催促道。
承瑤招了招手,便有侍女遞上一個包裹。
“這裏頭是娘給你備的衣物,還有平日要用的一些藥膏藥油,別弄丢了。”
“知道了娘。”
承瑤将顧南辰送到門口,顧南辰瞧了眼一顆星星都沒有的夜空,輕聲對他娘道:“娘,那主意是誰給您出的?”
“你怎麽也這麽問?娘就出不了那樣的主意嗎?”
顧南辰一笑不語。
“是于暖。”
顧南辰聽後,面上有些得意之色,“我就猜到是他。”
“你那麽喜歡他?”承瑤好笑的問道。
顧南辰思索道:“孩兒覺得他乖,像小羊,挺想把他捏在懷裏,聽他‘咩咩’的叫。”
承瑤戳了戳他的額頭,“你這孩子,這是什麽比喻。”
顧南辰笑的肆意,看了眼天色,這才道:“娘,我走了。”
“去吧,注意些。”
顧南辰點點頭,向承瑤拱手一禮後方翻身上馬,與顧籌一起策馬而去。
一路行至郊外,卻見前方行來一隊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顧南辰坐在馬背上,語氣有些無奈,“竟被你知道了。”
邵凜忻瞅着他,雙腿夾了下馬肚子向他行來,埋怨道:“偷溜回來也不告訴我,你還真是我的好兄弟。”
“我這已經是要走了。”
邵凜忻看着他,“不能留下?”
“全州一攤子事,這對我來說,可是比斬殺了仇四還要光榮的事。”
邵凜忻哂道:“那等你回來時,不會又帶一個‘于暖’回來吧。”
“凜忻...”
邵凜忻正經道:“雖說這回的事和于晉無關,但我可聽說,于暖就憑幾句話就輕松查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這樣的人和于晉加在一起,我們不得不防。”
顧南辰聽後,語氣有些強硬,“他可不是‘輕松’查出來的,若不是我回來的及時,他便被工部侍郎雇的殺手取了性命了。更”
“南辰!”
“好了凜忻,咱們這匆忙見了又要分別了,別說這個。”
“我不信你不知道,這幾月,于晉在朝中明裏暗裏的對我施壓。甚至還提議讓舅舅常駐全州,不讓其回京,好讓他能在朝中一人獨大。”邵凜忻越說語氣越急。
“皇舅不會讓某個人獨大的,你我都知道這個道理。”
“南辰!”
“更何況,這些和于暖無關。”
邵凜忻看着他,頗為憋氣,“我總覺得這個于暖日後會成為我們的心腹大患。”
“他不會的。”
“咱們兄弟十幾年了,都沒吵過架,這次是因為于暖嗎?”邵凜忻不滿道。
顧南辰拍拍他的肩頭,“凜忻,你不必患得患失,有我,有顧家,你怕什麽。”
邵凜忻看着他,想說什麽,但想想還是算了,只道:“罷了,待你回來再說。”
顧南辰替他理着衣襟,又看了眼天色,道:“索性爹已經回來了,你放心吧。”
“我知道,你注意些!要我說,水患,泥石流那些可比仇四那類可怕多了。”邵凜忻嚷道。
顧南辰鄭重的“嗯”了一聲,策馬而去。
邵凜忻瞧着他的背影,憂心的嘆了口氣。
他沒有跟顧南辰說的是,邵凜玥在大理寺言辭鑿鑿的指控大理寺卿與他的關系,顯然,他平日裏也很是關注這些事情,關注自己,關注到此等隐秘之事也能知曉的地步。顯然,他并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麽與世無争。
待邵凜忻也離去後,郊外襲來一縷冷風,那風從人的脖子鑽進身體,直至腳尖,令人凍得發顫。
“公子,走吧,太冷了。”楊駿對站在樹林裏還目視着前方的于暖,溫聲道。
于暖看着顧南辰早已看不到的背影,沒有作聲。
楊駿勸道:“公子,顧公子很快會回來的。”
于暖聽後,半晌才轉過頭看着楊駿,十分認真的問道:“楊大哥,我很瘦嗎?和你第一次見到我時,我是瘦了還是胖了?”
楊駿“啊”了一聲,他本就憨厚,聽了這莫名其妙的話,就更是一臉懵了。
“說實話。”
然而于暖卻不像在開玩笑,他的表情認真的和他處理每一件要緊之事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沒什麽變化。”楊駿思索須臾後,鄭重道。
于暖表情仍然認真又嚴謹,“我該多吃一點了。”
楊駿愣愣的,“是的。”
“回吧。”于暖不搭理他的表情,率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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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華宮
邵凜玥依然站在小木拱橋上瞧着夜色,沒有一顆星星的夜空,他也瞧的很是出神。
“恭喜主子。”荊如走過來,躬身對邵凜玥道。
“恭喜什麽?”
荊如面色帶着一絲歡愉,卻沒有說破,只道:“暴風雪落幕,馬上就要春暖花開了。”
邵凜玥看着他,微微一笑,溫柔的令人陶醉。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從身體來說,暖暖小顧南辰五歲;但從身體裏的靈魂來說,暖暖要大顧南辰五歲,因為他是十八歲穿越過來的。所以,這文到底算是年上還是年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