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完結篇(上)
是夜,月圓,滿天星翠燦爛,靈緣山頂的空中靈脈倒挂于星河之下,如夢似幻。
沈越站在仙門氣派非凡的大門前,指着那天上盤旋的靈脈止不住地驚嘆,這裏靈氣竟然充裕到能夠凝聚成實,形成靈雲旋于山頂,真真叫他大開眼界。
他激動得不住拉扯藍結衣的袖角,引得那些守門的小童頻頻看來,交頭接耳大聲嘲笑,說這是又從哪裏來了土包子了。
沈越才懶得理這些狗仗人勢的小癟三,他實在震驚于鹿晏城的鬼斧天工,相比之下,也難怪當初尹公子嫌棄流雲山是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了。
“那是靈緣山。那裏原本是曾經的魔都。”
藍結衣給他講解道,“鹿晏城之戰後,美辰戰死,我斷了龍骨,天督亦受了重傷,情勢危急,魔修不得已退守到當年我們三魔堕仙降世時所處的堕仙山,天督于此重建了無日魔都。而鹿晏城便被仙主所帶來的道修占據,仙主隕落後,靈仙真人就把仙門遷到了這裏,并直接把鹿晏城地下隐藏的靈脈給挖了出來,彙聚到靈緣山頂,驅散魔氣,也便形成了這副倒挂靈雲的奇景。”
沈越之前從仙主的遺跡中也得知過一些緣由,此刻從藍結衣這裏再聽一次,心中卻又有另一番滋味。
那仙主将他複生,又給他仙法靈寶,是為了讓他修煉仙法,再用《九天生殺陣》屠盡魔修,用龍骨控制妖族。
若是知道了他非但将仙法一字不差地全都給了蕭美辰,還把龍骨一個渣子都不少地還給了藍結衣,不知道是不是要氣得再死一次……
想到此處,沈越摸了摸鼻子,覺得有點心虛,便幹咳兩聲,指着那靈雲轉移話題,“你看那它像什麽。”
藍結衣順着他的指向看去,沈越突然癡癡傻笑,“像不像盤在山頂的大龍。”
藍結衣凝視他片刻,眼帶笑意,“想好怎麽進去了嗎。”
“自然。”
沈越立刻牛逼轟轟地抽出半塊流光溢彩的道佩,舉到胸前拍了拍,朝藍結衣揚了揚頭。
“我可是在仙門有大哥的人。”
仙門內門,靈緣山上,三頭禽尊所栖息之處,曾有一拱彎彎的石橋架在山澗之上,如今斷橋殘桓,山石破碎,水淹半土,早已是變了一番光景模樣。
尹公子身着白衣,手中正握着半塊道佩,靜靜在那殘石處站了一宿。
晨露寒霜,那尹公子呼出一口哈氣,便聽身後有人吼了句,“尹師兄,宋師兄叫你去!”
待來到靈塵閣門口,還未通報入內,幾名白袍少年便走了出來,讓他在門口等着。
他便在這站了一上午,靈塵閣人來人往,進進出出,諸多指點,偏生就是不叫他進去,又沒說讓他走,尹公子便站着閉目養神起來,往來行人的視線針一樣紮在他的身上,可惜他早習慣了。
直站到日上三竿,一名衣飾華貴,法器鮮明的青年被衆人簇擁而出,見他還在大門中間杵着,頓時眼睛一眯,還未說話,旁邊幾位少年已經極有眼色地搶上前去,朝尹公子一推。
“站門口幹什麽,好狗不擋道。”
尹公子踉跄了一下,睜開眼,忙側身讓了讓,恭恭敬敬地朝那人群中的青年行了一禮。
“見過宋師兄。”
“是尹師弟啊,我這一忙就給忘了,昨夜山下有人拿了你的物件來尋你,怕是你的什麽親戚罷。”
往來弟子住步圍觀,說到這話頓時嘻嘻笑着竊竊私語起來。
“他就一個祖父,前些日子對戰禽尊死了,哪還有什麽親戚。”
“他可是連魔修都敢求情的人,說不得是他在外面和魔物的私生子呢。”
“真的?”
“誰知道了。”
尹公子仿若聽不見一般,上前一步朝青年躬身道,“可否請師兄将那物件給我。”
那青年身邊的幾個弟子立刻上前一步,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宋師兄要處理的事務那麽多,什麽野地方來的人也要麻煩宋師兄給你處理。不如直接趕回去。”
“就是就是。什麽蛇兒啊鳥兒的都敢來尋親了,以後還當仙門是什麽地方了。”
尹公子睫羽輕顫,從懷裏摸了一圈,只摸到一瓶這個月仙門才發放給弟子的上品靈藥,他遞了過去,那青年這才擺了擺手,衆人立刻閉嘴。
青年将那靈藥接過,興致缺缺地捏在手中把玩,斜眼見尹公子面上還是淡淡的沒什麽表情,心中便也不太痛快,悠悠道,“靈丹妙藥多得是,這種品質的,可難以再入口了。”
說罷一松手,那瓶子掉在地上,滾了幾圈又滾回到尹公子腳邊。
青年便眉眼彎彎地朝他看去,尹公子立刻鎮定地彎腰撿了起來。
青年這才嘆了口氣,唏噓道,“滄海師叔為門派捐軀,沒想到尹師弟的日子也不好過啊,以前這種品質的靈藥,師弟哪肯看得上眼吶。”
聽到他提起祖父,尹公子故作淡定的面上依舊毫無波瀾,捏着藥瓶的指尖兒卻終于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青年見狀,似乎心情愉悅了些,這才從懷中取出沈越的道佩,朝他丢了過去,擦身而過時停下笑道,“昨夜外門遞上來的,尹公子還是快些去接上來吧,等了這一整夜,說不定人都走了。”
那一行人遠去,圍觀弟子也漸漸散了,時不時三言兩語飄過來,依舊是津津樂道的。
“瞧他以前耀武揚威,橫行霸道的,如今見了宋師兄,屁都不敢放一個。”
“沒有了老祖當靠山,他算個什麽東西,連狗都不如。”
尹公子将那道佩拾起來,拿起自己那半塊,紋絲不差地合在了一起。
“要不我們回去吧。”
沈越抱膝和藍結衣坐在仙門大門口,等了整整一夜,如今日上三竿,他蒙着眼,裝着瞎,這會兒實在有點坐不住了。
藍結衣偏頭道,“他祖父出了事,你不是不放心嗎。”
“可是……”
天亮之後,前往仙門拜訪的修士越來越多,衆人從他們倆身前經過,有的投來輕蔑的目光,有的幹脆看都懶得看,挺胸仰頭地從他們面前走過去。
沈越倒是等多久都可以,只是覺得藍結衣陪着他這樣被人指指點點的,他心裏就老大的不舒服。
這時有人經過,笑說一看就是兩個連大門都進不去的土包子。
沈越頓時炸毛,一躍而起朝他們吼道,“你才土包子!你全家都是土包子!”
說着爆出金丹大圓滿的修為朝那幾人掃去。
結果對面一個元嬰初期的修為立即壓了回來。
沈越頓時面紅耳赤。
藍結衣彎起眸子,伸手輕輕拉了下他的道袍下擺,沈越才不情不願地重新在他身旁抱膝坐下。
藍結衣偏過頭去,忍不住笑了聲,然後攬了攬沈越的肩,懶懶地朝那邊一掃。
一股大乘期的威壓毫無預兆地掃過,仙門來來往往的修士瞬間全部壓趴下了。
衆人再不敢輕視二人,方才那幾人好半天才從地上勉強爬起,臉色難看地踉跄着逃進門去。
沈越被藍結衣護在懷中,一擡頭就是藍結衣的臉頰,鼻翼間都是他甜甜的龍涎香。
沈越耳尖發燙,小聲說,“不要緊嗎,這裏可是仙門。”
藍結衣道,“沒事的,他們感覺不到我的修為,便只當我是個凡人罷了。”
說起來這本書裏好像也沒有誰能看夠透化神期的修為。
沈越突然覺得藍結衣好牛逼。
這時,一名白衣身影奔出門來,一眼便見到裝瞎的沈越,喜道,“瞎子!”
沈越忙從藍結衣懷中坐直,站起來道,“天王蓋地虎。”
“百鳥炖香菇。”尹公子尴尬道,“走罷,走罷,對了,這位是……”
藍結衣站起身來,溫和道,“藍結衣。”
“道友竟然和妖王同名。”尹公子忙笑着回禮道,“久仰久仰,久仰大名……”
沈越,“……”
二人被尹公子帶入仙門,各處參觀了一番仙臺樓閣,壯觀盛景後,跟着他來到山腰一處草屋前,尹公子嘆了口氣,無奈朝他們道,“我還在受罰中,環境差了點,怠慢你們了。”
“你受罰?”沈越擠眉弄眼道,“我們尹大公子,這是又搶了誰的靈丹妙藥了?”
尹公子心中一痛,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其實是我前些日子,為一名魔修求情,被師兄罰來這裏反省。”
沈越奇道,“你為魔修求情?是何緣故。”
尹公子道,“他被內門弟子捉了去,便要極刑處死,我見他只是靠魔氣修煉功法,并沒有同其他魔修那般,殺人奪魂淫/邪,我覺得他罪不至死。于是就……”
結果可想而知。
沈越凝眉,“我有一名小師弟,從小便被教導,道修便都是對的,魔修都不是好人。可抛去恩怨是非,魔修若不傷天害理,只是通過魔氣修煉,都是想成仙,和道修又有何區別。何況……”
“何況修道之人,也未必都是些什麽好人。”尹公子淡淡道。
“不管是道修還是魔修,本都應有正邪之分。”
他站在門口,朝天上的倒挂靈雲看了看,喃喃自語道,“若我将來成事,必要成立一個仙宗,不管是道修,還是劍修,只要不殺生,不淫/邪,不奪魂,就是魔修、鬼修、妖修、也都一視同仁。”
沈越沒想到他竟能說出這番話來,不禁對他刮目相看起來。
又覺得他似乎變了很多。那橫行霸道的感覺卻大不如前了。
說罷進了院中,圍着破舊的石桌坐了,尹公子拿出普通的靈茶招待二人,沈越疑惑至極。
“喂,我說。”
“嗯?”尹公子将一杯茶遞了過來,“怎麽。”
“你怎麽變了這麽多。”沈越接過熱氣騰騰的靈茶,捧在手裏。
“哪裏變了。”尹公子笑着又遞給藍結衣一杯茶。
沈越更加疑惑了,“就是這裏不對,以前說不上三句話,你早拉下臭臉吼我了。”
尹公子想起之前二人生死與共,也不由得心中感慨,道,“我那時脾氣不好,你不要往心裏去。”
沈越更加震驚,“所以你脾氣怎麽變得這般好了。”
尹公子最後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對着兩人圍着石桌坐了,才嘆了口氣道,“祖父已去,我沒有資格再脾氣不好了。”
沈越張了張嘴,不知說什麽好,觀他吃穿用度大不如前,心中了然。只得伸過去拍了拍他的肩,又低頭喝了口茶。
沉默片刻,藍結衣道,“你祖父隕落,可是因靈禽之亂?”
尹公子點了點頭,“三頭禽尊殺了很多弟子,祖父支撐到了副門主出關,便……”
藍結衣道,“可恨禽皇?”
沈越忙擡頭看他。
尹公子靜了片刻,将茶盞放下,當地一聲輕響,沈越不知怎地,心中緊張起來。
“其實祖父他……”尹公子垂下眼眸,“确實因禽尊之亂受傷,但……我後來趕回探查,發現他的死因,其實是與禽尊對戰之時,遭了同門的暗算……”
沈越吃驚不已,一時竟又是不知說什麽好。
“祖父乃是仙門代掌門靈仙真人的四護法之一,位高權重。若說恨,禽皇固然可惡……”
尹公子輕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道,“人卻叫我更加惡心。”
靜谧片刻,沈越一聲嘆氣,尹公子卻道,“不過說到禽皇,他也快到死期了。”
沈越端着茶盞的手一顫,險些将茶水潑了出來,“你說什麽?”
“你還不知道?這陣子仙門熱鬧得很,修士都四面八方地往這聚。”
尹公子道,“禽皇銀雀被擒,現在就關在仙門,明日就要被處置了。”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天權紀事裏的盤龍仙宗就是尹公子後來建立的23333333
馬上完結啦希望大家留留言湊個整 強迫症好痛苦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