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再見了我的沒心沒肺
毫無疑問,這是肖嘉樹一生之中最難堪的時刻。他感到極度的羞恥,活似被人扒光了衣服趕到大街上去游行,不,不止衣服,連皮都生生刮掉一層,将青紅的血管和脈動的肌肉暴露在陽光下,将敞開的心房和不堪的情感展露在空氣中,痛不可遏卻又無法逃避。
他捂着胸口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走出去,低聲問道,“季哥看出來了嗎?”
幫他“把風”的林樂洋搖搖頭,“他不知道,只有我看出來了。同性之間的感情總是不被世人接受,所以我們在人前不敢表現得太親密。這次的事不怪你,你也不知情,我只是不想看見你越陷越深而已。季哥待人很真誠,有可能給了你某些錯覺,請你把它們都忘掉吧。你以後一定會遇見更好的人。”
肖嘉樹拿走幾個椰子,留下一句低不可聞的“我會離他遠點”。他很慶幸自己在拍攝《蟲族》時學會了控制感情,更慶幸季哥未曾看出點什麽,否則只會更狼狽。想到自己經常給季哥發短信打電話,想到自己為了跟他在一起追到熱帶海島來,羞恥感便慢慢被厭棄取代。
他厭棄那樣的自己,沒有一點廉恥,沒有一點道德,像一個跳梁小醜一般在別人眼前晃蕩,而別人或許正在內心排斥、鄙夷,甚至厭惡着他。他非但毫無自覺,竟還産生了大膽去追求的想法,是有多可笑?又有多可悲?
他一路走一路收斂起洶湧澎湃的感情,分明想把它們全都抛掉,最終卻嚴嚴實實地壓在心底。原來一個人之所以會變得堅強,是因為心底沉甸甸地壓了太多東西,它們化為基石,讓脆弱的心房變得堅固,也變得難以再開啓。當營地遙遙在望時,他的眼裏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林樂洋等他走遠了才露出一抹苦澀至極的笑容。他原本不想這麽做的,但眼睜睜地看着季哥和肖嘉樹之間的感情變得越來越暧昧,他急了,一心只想阻攔他們。
那天他聽見了季哥的獨白,原本痛苦至極,卻又大徹大悟。怪只怪季哥不該追加最後一句話,什麽叫做“在我心裏小樹就像我的親弟弟”?他如果真的跟肖嘉樹在一起了,絕不會說出這種欲蓋彌彰的話來。他言行謹慎,愛惜羽毛,如果一件事不方便對外界公布,他只會緘默,卻不屑于撒謊或者誤導。
所以你看,他林樂洋也是很了解季哥的,為了迎合他,為了獲得他的認同,他曾那麽用心地觀察他。如果再來玩一次“察言觀色”的游戲,他哪裏會輸給肖嘉樹?哈,只可惜他的心思全都用錯了方向,情侶之間需要察言觀色嗎?不需要,他們需要的是關心、理解、付出和包容。他一直用卑微的态度面對季哥,卻又轉過頭來斥責季哥看不起他,他的認知早就被自己蒙蔽了。
但現在認識到這些錯誤還不晚,只要季哥身邊還留有一個空位,他就會永遠堅持下去,并把那些試圖靠近季哥的人全都趕走。
肖嘉樹是第一個,而事情遠比他想象得更順利,這得感謝肖嘉樹良好的家庭教育。林樂洋不得不承認,肖嘉樹的三觀很正,修養也不錯,立刻便決定退出,沒有追根究底,也沒有死纏爛打。如果他是一個道德感薄弱的人,明知自己是第三者也不願放手,那麽林樂洋也拿他毫無辦法。
老實人總是容易受欺負,這話說得沒錯。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山間,全程沒有一句交流,PD感覺很無趣,卻也不會強迫嘉賓們說話。哪怕是一個公司的,也有互相看不順眼甚至暗下黑手的情況,林樂洋不就偷偷黑過肖嘉樹嗎?兩人本來就不對付,假裝好友才違和。
與此同時,季冕正坐在海邊的岩石上發呆。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自己與肖嘉樹的關系,年齡和家世背景都可以略過不提,只一點就讓他顧慮重重,那就是這份閱讀人心的能力。
他可以輕易感受到喜愛的、或厭惡的人的心理活動,也因此規避了很多陷阱,得知了很多隐秘,甚至在生意場上無往不利。但同時,他也與身邊的親朋好友漸行漸遠。人心是世界上最複雜也最不可控的東西,越是深入探索越是不寒而栗。但肖嘉樹與所有人都不同,如果別人的內心是一座座迷宮,那他的內心就是一片花園,能讓季冕一眼看透,卻又覺得美不勝收。
他是唯一一個能讓季冕主動去聆聽心聲的人,也是唯一一個能讓季冕完全放松下來,甚至感到愉悅的人。他的心太簡單純粹,但正是因為如此,季冕才不敢輕易去碰觸。
如果他們在一起了,他擔心自己利用讀心術去操控肖嘉樹,讓自己慢慢變成一個魔鬼,又或者在這過程中激起肖嘉樹的反抗,使他也變成一個魔鬼。愛與傷害往往只是一線之隔,而他的特殊能力又讓這條底線更容易被跨越。早晚有一天,美麗的花園會變成一片廢墟,因為沒有不變的人心,只有不變的欲望。
他能看透肖嘉樹的一切,而肖嘉樹卻對此一無所知,這顯然不公平。所以他寧願遠遠看着這座花園,也不願親手去摧毀它,他早已做好孤獨終老的準備。
當他想得出神時,PD不得不小聲提醒,“季老師,魚餌都挂好了,你怎麽不往水裏扔啊?”
季冕這才回神,連忙把用縫衣針做的魚鈎扔進水裏。他知道這樣釣不上什麽魚,但那只是為了打發肖嘉樹的借口而已。他的感情來得那麽猛烈,哪怕隔開老遠也能像烈火一般燒灼季冕的心。
再與他相處下去,季冕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所以他必須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獨自待一會兒。他不得不承認,肖嘉樹由內而外全是他最鐘情的模樣,抵抗他那些傻得可愛的念頭已經足夠困難,更何況那滾燙而又真摯的愛意。
在他的胡思亂想中,半小時過去了,由于海島很少有人來,魚的警惕性不高,倒是有兩條上了鈎,但體積不大,也就拿來炖湯喝。他把魚帶回營地時,其他組員也都回來了,正在喝椰子汁。
“隊長快坐下歇一會兒。哇,你真的釣到魚了嘢!我們有魚吃了!”黃映雪又蹦又跳地喊道。
季冕把清理好的魚交給她,下意識地看了肖嘉樹一眼。他原本以為對方會第一個迎上來,像往常那般圍着他傻乎乎地轉,笑容既簡單又快樂。但眼下的他卻蹲坐在地上,用匕首削一雙竹筷,始終未曾擡頭。
這讓早已做好心理準備的季冕有點詫異,又有點莫名的心悸。他不受控制地去聆聽肖嘉樹的心語,卻什麽都沒聽見。他分明坐在那裏,卻一點思想都沒有,像一副空蕩的皮囊。
季冕心弦微顫,坐下後不無擔憂地問,“小樹,你的腳好點了嗎?”
肖嘉樹擡起頭微笑,“好多了,剛才餘柏秀幫我重新包了紗布。”
笑容真誠,語氣溫和,他仿佛一切如常,卻又完全不同了。但究竟哪裏不同,季冕一時半會兒竟說不清楚。他定了定神,吩咐道,“再讓我看看,今天要走很多路,我怕你堅持不住。”
肖嘉樹立刻把腿盤起來,擺手道,“真的沒事,吃着早飯你看什麽腳,也不怕倒胃口。”
這話還像往常那般親昵,讓季冕心弦微松。他叮囑道,“把襪子穿厚一點,別怕熱。”
肖嘉樹點頭答應,末了繼續削竹筷。
林樂洋拽掉五根香蕉一一分發給隊友,“來來來,大家嘗嘗野生香蕉的味道。”
餘柏秀興致勃勃地咬了一口,然後五官擰成一團。黃映雪當場就吐了,呸道,“我的天啊,這是香蕉嗎,這是麻椒吧?怎麽這麽澀!”
季冕眉頭皺了皺,但到底還是把香蕉吞了下去,澀歸澀,能填飽肚子就行。他看了看坐在對面的肖嘉樹,卻發現他表情十分平靜,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啃食,仿佛沒有味覺一般。他的一舉一動都那樣熟悉,好像又回到拍攝《蟲族》的狀态,由內而外變成了一臺冰冷的機器。
季冕狠狠皺了一下眉頭,卻又礙于攝像機不好追問。才半小時不見,小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他已經徹底擺脫了角色的陰影,沒道理在兩個多月後發作。
一行人吃完簡陋的早餐,把鍋碗瓢盆洗刷幹淨,然後出發去尋找水源。肖嘉樹走在隊尾,沒有杵拐杖,神态也很輕松,時不時還會跟隊友聊幾句天,笑一笑,顯得很正常。
但季冕卻始終沒法安心。他聽不見肖嘉樹在想些什麽,如果閉上眼睛,他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于是他不得不頻頻回頭去看他,不得不每隔幾分鐘就問他好不好,能不能堅持。
聽不見肖嘉樹的心聲,他就像缺了什麽東西,總感到不踏實。他完全忘了疏遠肖嘉樹的初衷。能看透對方時他顧慮重重,等到完全感知不到了,卻又因此而緊張焦慮。
“小樹……”他剛回過頭,黃映雪就無奈接口,“小樹你怎麽樣,還能不能堅持?我說隊長,你到底要問多少遍呀?我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你不關心,怎麽老是關心肖嘉樹那個糙漢子。”
季冕表情微僵,幹脆道,“大家都坐下歇會兒吧。”
“啊,終于可以休息了。”黃映雪和餘柏秀立刻癱在地上。
季冕朝肖嘉樹走去,肖嘉樹立刻站起來,微笑道,“季哥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去方便方便,一會兒就回來。”
“別走遠,注意毒蟲、毒蛇!”季冕盯着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忽然很想抽一根煙。看得太透他顧慮,看不透了他卻更擔心,這都叫什麽事?
林樂洋把水壺遞過去,打斷他的思緒,“隊長,要喝椰子汁嗎?”出發前他把所有椰子都鑿開,把椰子汁灌進水壺裏,以免大家路上口渴。節目組說不提供礦泉水就不提供,可真狠啊!
“謝謝,不用。”季冕淡淡瞥他一眼。
五分鐘後,肖嘉樹回來了,大家繼續上路。循着動物的足跡,他們率先找到一口潭水,幾只猴子伏在潭邊,神情很戒備。守在這裏的工作人員立刻走上來恭喜他們完成任務,并告訴他們可以優先選擇紮營地。
為了生活方便,兩支隊伍自然要搬到水源附近來居住,而節目組指定的紮營地有兩塊,一塊在露天的大石頭上,風吹日曬雨淋,連個遮蔽的地方都沒有;另一塊在潭邊的叢林中,地形凹陷,背靠岩石,非常涼爽。
季冕把隊員召集到一起詢問,“我們選哪一塊地盤?”
大家各抒己見,內心的想法更是連珠炮似地蹦出來,令季冕頭疼。但古怪的是,肖嘉樹雖然表面在應和,心裏卻一片死寂。他的靈魂仿佛飛走了,只留下一副軀殼。
季冕忽然握住他的手,“小樹你認為呢?”
肖嘉樹自然而然地掙脫他,去拿水壺,微笑道,“季哥你決定吧,你是隊長。”
“你就沒有一點想法?”季冕定定看着他。
“我們都聽隊長的。”肖嘉樹垂眸。
季冕依然敲不開他的心門,挫敗感和焦慮感燒灼着他的神經,令他氣息略有不穩,“那就選林蔭地吧,”他沉聲道,“林蔭地距離潭水更近,也更涼爽,不過我們得把房子搭建在樹上。”
“在樹上搭房子?那多難啊!”餘柏秀哀嚎起來。
“那塊地四面高,中間低,下雨的時候雨水會倒灌。你們要是想一覺醒來躺水裏,我也沒意見。對了,周圍的樹木這麽茂密,蛇蟲也很多,說不定會鑽進你們衣服……”季冕話沒說完,黃映雪就連忙打斷,“建樹上,一定要把房子建樹上!”
“那我們現在就動手吧。來的路上我看見幾株竹子,可以用來當建材,你們誰跟我去砍?”季冕直勾勾地盯着肖嘉樹。
肖嘉樹站起來說道,“讓林樂洋去吧,我們留下找合适的樹。”
林樂洋立即附和,“行,我和季哥去。”
“不用了,你們都留下,我一個人足夠。”季冕從包裏拿出一個多用途工兵鏟,這是他特意帶來的,如今正好派上用場。他終于看明白了,肖嘉樹在疏遠甚至躲避自己,但為什麽?那些旖旎的夢境,那些熾熱的愛意,全都跑哪兒去了?是他太累産生了幻覺,還是肖嘉樹在不到半小時的時間裏就意識到同性戀是一種病,得治?
按理來說,他主動放棄是季冕求之不得的,他們可以避免彼此傷害,也可以避免那些尴尬和難堪。但不知為何,季冕卻煩躁得厲害。他用力劈砍竹子,試圖把滿心的無力感宣洩掉。
他直到現在才發現,他拿肖嘉樹毫無辦法。對方進也好,退也罷,他都只能等待。
另一頭,肖嘉樹找到一顆巨大的榕樹,它枝杈漫天,八方縱橫,莫說在上面搭建樹屋,就是造一棟樓房也可以。在離地兩三米的幾根枝杈間轉了轉,他拍板道,“就建在這兒吧,不高不矮,正好。”
“我看可以。造樹屋應該要用到很多釘子吧?我們沒有釘子該怎麽辦?”餘柏秀問道。
“那就搓繩子代替。我們先把架子搭起來,一邊造一邊摸索。”肖嘉樹頓了頓,繼續道,“我看見沙灘邊有幾塊沖浪板,應該是別人丢棄的海洋垃圾,被沖上岸來了。我去把它們拿上來,可以當地板用。”
“诶,這個主意非常好,我跟你一起去吧。”餘柏秀拊掌道。
“沖浪板不重,我拿得動,你們先把架子搭起來,這個比較麻煩。”肖嘉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叢林中,兩名PD跟随在他身後,差點追不上他的步伐。他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腳底受傷的人,反倒比季冕還體力充沛。
當他撿起幾塊沖浪板爬到半山腰時,忽然就無聲無息地倒下了,被兩名PD火速送往醫務室。
為了确保嘉賓的人身安全,節目組早幾個月就把海島踩遍了,還建造了簡易的小樓以存放器材、安置人員。醫務室自然也是有的,而且設備很齊全。嘉賓沒有手機,但PD卻都戴着耳麥,随時都能聯系彼此。
他們很快收到肖嘉樹昏倒的消息,并通知各位嘉賓。
一個小時後,肖嘉樹睜開眼睛,還來不及弄清楚自己在哪裏,就聽見一道沙啞至極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你醒了。”
他轉頭一看才發現季哥正坐在病床邊,臉色陰沉,眸光晦暗,手裏夾着一支香煙,地上扔了許多煙頭,房子裏卻沒有異味,一個排風口在他頭頂快速旋轉着,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對面的窗戶敞開,能看見波濤起伏的海洋。
“你腳上的紗布沒包牢,全都散開了,”他吸了一口煙,語氣低沉,“腳上的水泡全破了,流了很多血,你都沒感覺嗎?”
肖嘉樹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似乎在分析他的話,過了大約半分鐘才坐起來,看向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雙腳,“真的沒感覺,我怎麽了?”他的靈魂已經和肉體分離了。
季冕把吸了半截的香煙扔在地上,用力踩滅,啞聲道,“腳磨破了你沒感覺,刀子割肉你有感覺嗎?你以為自己是機器人?肖嘉樹,你告訴我你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這話問出來連他自己都感覺諷刺。只要他盡力去喜歡或者讨厭一個人,就能看破他們的心思。但現在,無論他怎樣去叩擊肖嘉樹的心門,都聽不見一點回音。在他面前安坐的仿佛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片深海。直到此時他才明白,為什麽世界上會存在“深海恐懼症”這種病,因為“不可探知”才是最大的恐懼,海洋就在那裏,離人類如此近,但人類對它的了解卻及不上對月球的十分之一。
它的深邃和深淵沒有什麽不同,恰如肖嘉樹與他近在咫尺,他卻猜不透他的心思。
如果在此之前,肖嘉樹不曾毫無保留地,用盡全力地接納他,他或許不會覺得如何。但在經歷過那般溫暖細致的關懷和真切熱烈的愛意後,他簡直無法面對眼前這個冷冰冰的人。
“季哥,我什麽都沒想,我是不是病了?”肖嘉樹直到此時才感覺到疼痛,頓時倒吸一口氣。
只這一口氣,便把季冕滿心的焦躁和怒火都吹散了。他一面用通訊器呼叫醫生,一面咬牙道,“你腳上的紗布散開,磨破了水泡,路上又淌過幾灘渾水,傷口感染發炎導致了高燒,我們必須把你送去最近的大醫院治療。”
“那我還要回來錄剩下的節目嗎?”肖嘉樹盯着自己的指甲蓋。
“傷成這樣你還拍什麽,沒有十天半月都走不了路。”季冕抹掉臉上的無奈,“傷勢穩定後我會派人送你回國,黃美軒在醫院等着你,我這裏走不開,你好好照顧自己。”
他頓了頓,嘆息道,“別再這麽沒心沒肺了,好嗎?”
肖嘉樹讷讷點頭,“好……再也不會了……”
最後四個字鑽進季冕耳膜,令他心悸莫名,他正要追問,随行醫生進來了,幫病人做了一輪檢查,确定他身體沒有大礙,燒也退了,立刻便把人送上了直升飛機。
肖嘉樹被季冕抱上機艙,全程低着頭,也沒說道別的話。飛機緩緩升空,他向黃映雪揮揮手,向餘柏秀揮揮手,又向施廷衡揮揮手,然後才躺回病床,打開手機,把朋友圈裏有關于季冕的內容全部删除。微博有太多人關注,他沒敢動,但當他翻到其中一張照片時,卻忽然淚流滿面。
這又是一張合照,拍攝于半年前的《使徒》劇組。季哥一手摟着林樂洋,一手拿着手機,笑容溫暖。他說這是他親自看中并簽下的小新人,請大家多多關照。難怪他總是與林樂洋同進同出,難怪他把最好的資源送到他手上,又在關鍵時刻站出來維護他,原來他們是情侶啊。
肖嘉樹指尖微微一動,給這張照片點了一個贊,心裏默念道:再見了我的沒心沒肺……
季冕盯着遠去的直升飛機,神色莫名。林樂洋站在他身後,長長地、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肖嘉樹比他想象得更好對付,不過告訴他自己跟季哥是情侶而已,他就痛苦成那樣,還主動離開了。真希望他下一期,下下期都不要再來,那樣他才能徹底安心。
就在這時,仰望天空的季冕忽然轉過頭來看林樂洋,臉色陰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