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沒辦法，孕婦排洩增多，也是常見的現象，于是司一峰在門口等待的時候，還是有些鄰居會認出司一峰。
有些會相識點頭就匆匆走過，有些打一下招呼，有的甚至會問問是不是在等妻子。
這樣一來，司一峰似乎覺得好像周圍人看自己的眼神也變了，是不是都認為方夢黎是自己的妻子？
司一峰甚至有些不好意思，他拿出手機，裝作看短信的樣子。避開人群的目光，他還是逃不過心裏的那一“劫”。
“幹嘛呢？”方夢黎從廁所走出來，她拍了一下司一峰的肩膀。
司一峰吓一跳，手機差點掉在地上，這讓方夢黎居然有些好笑。
站在涼亭裏，方夢黎望着遠處，她忽然問了一句。
“如果當時檢查結果是陽性，你說我現在是什麽樣子？”
這樣問，司一峰還真的不知道怎麽去回答。
當時拿到結果是呈陰性，方夢黎确實是哭得更厲害了，抱着司一峰幾乎是痛哭流涕。
真的不知道是幸福還是不幸，方夢黎擦幹了眼淚看了看司一峰，他倒是愣住沒有說話，接着拿過化驗單，仔細地看了看。
一瞬間從地獄又返回到人間，這一輩子似乎就是今天最”戲劇性”。
司一峰看着小廣場上路燈所透出的一種魔力，他仰起頭看，好像這矗立的路燈也有相似的故事，他不做聲，只是把今天早上的事情在腦海裏一遍遍的回憶。
“在看什麽”一旁的方夢黎也跟着司一峰的目光投去，不過她倒是發現天漸漸地暗下來。
司一峰輕聲一笑，還是不說話，他好像以為方夢黎能猜懂自己的心思一般。
其實，方夢黎還不太懂，有些不解。自己剛剛明明就問了問題，為什麽不正面的回答。所以，有時候她特別讨厭這樣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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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一峰回過神，又看向方夢黎的獨子，似乎比之前要凸出來一些，就這樣點點的凸出，他幾乎是每天都能感受到。
“看你。”
終于，司一峰終于願意回複方夢黎，可是，聽到這句話方夢黎臉色有些不自然，退後了幾步，于是司一峰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
“有什麽好看的，之前的問題問了也不回答我。”方夢黎的口吻有一些職責的意味。
“如果是的我們一起，如果不是，仍舊有我在你身邊。就像現在一樣。”有些話，司一峰總是可以把它說的風輕雲淡。
殊不知這風輕雲淡的後面，蘊涵着一定的勇氣，原來司一峰也是需要勇氣的。只是有些勇氣是無形，他明白，越是隐藏勇氣，越是能讓方夢黎得到安全感。
其實，他虧欠她實在是太多了。
方夢黎坐在涼亭裏，希望這時間停在這裏便好，就是這樣的距離。不像是以前，非要跟他挨得多麽多麽的近，因為那樣會“彼此“傷害。
而這樣的距離，恰好是最好的距離。
“以前我不懂，不懂得太多。現在，不管我是否懂，但我知道明白一點。“司一峰停頓。
“離開不如歸來，歸來不如過歸去想去的地方。”司一峰說的話很文藝，可是方夢黎平心而論，她居然似乎懂了。
如果是五年前，她一定是不動了。
這說明，有一些經歷不僅是痛苦的，也是成長的，并且是醒悟的。司一峰和自己現在的關系，不求更多的改變。
那只是一種陪伴。
就像是獨木舟孤單久了，就會有第二艘闖進，但不會有第三艘或者第四艘，因為港口只有這麽大。
心裏，就只有這麽大，而已。
“天色不早了，回去吧。”方夢黎起身，她沒有看向司一峰，只是一個人先走在前面。
就這樣，司一峰也沒有上前的跡象，他始終走在她的後面。
方夢黎走着走着，即使知道司一峰是跟随在後面的，但似乎形成了一種默契。司一峰雙手插在口袋裏，看着方夢黎的背影，鼻子似乎酸酸的。
就像是以前一樣，大冬天為了給自己送飯，還緊張兮兮地跟在身後，即使自己知道卻從來不拆穿。
所以說，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就連愛情都是一樣的。
懷孕到了中期，方夢黎凸出來的不僅僅是肚子，還有她那巨大的飯量。有時候，司一峰覺得方夢黎懷的是不是雙胞胎，取笑的時候，方夢黎竟是一個白眼。
當然，這段日子裏，司一峰的廚藝真的見長了不少，甚至是西餐，糕點什麽的都是拿手的。
只不過今天，方夢黎沒有什麽特別大的胃口，還是因為醫院來的那一通的電話。
是關于李埗的健康狀況，他已經是到了住院的地步。
初期能惡化這麽快的，方夢黎竟然也沒有想到，因為她在法律上是李埗最親的人，當然醫院最開始就是給她了電話。
司一峰就像是千裏耳一樣，他竟然知道了這件事，還和準備方夢黎一起去醫院。當然，前提方夢黎不能出什麽事。
看着醫院的大門，方夢黎居然有些卻步，雖然是常來做産檢的一個人。可是今天确是來看別人，心情異常的複雜。
家裏的離婚協議書還放在櫃子裏，今天，沒帶。
上了電梯，方夢黎擡頭看了看司一峰，她在想一個問題，這種場合，他來适合嗎？好像怎麽說也說不過，畢竟目前他和李埗還是夫妻，獨自裏的孩子也是姓李的。
“我在外面等你，有什麽需要給我打電話。”司一峰一出電梯就解釋得很清楚。
方夢黎有些木讷的點點頭，鼓着微微凸出的肚子，在病房門口深呼吸，走到進去一看。
李埗坐在床上，看起來又比上次瘦了。
好像許久都沒有見到他了，這感覺很陌生，特別是李埗看自己的眼神。她不喜歡他羞愧的樣子，很不喜歡。
這時肚子竟然有些反應，方夢黎裝作什麽都沒有一樣，坐到床邊。
“謝謝。”李埗見到方夢黎的第一句話便是這樣的，他咬着自己的嘴唇，消瘦的身體竟然有些撐不起這病服。
方夢黎不知道說什麽，其實她也知道，李埗之所以什麽都明白，肯定是司一峰早就說了的。
說了就好，免得更多不必要的解釋。
“醫生說時間不多，我自己也知道這病惡化的情況。不過我還能見到你，我就很滿足了。”
方夢黎這種感覺很難言說，就像在車站等了很久的公交，最後發現那裏其實根本沒有公交車，只是一個廢棄的公交車站。
“我會離婚，這都是報應。越往上走，人就會迷失自己，後來最終找不到了自己。醒來卻是在醫院，不奢求別的，你和孩子健康就好。”李埗的樣子就像是一個在沙漠裏的人，已經放棄了希望。
方夢黎背着一個背包，裏面裝着一個鐵盒子，李埗看着竟然有一分的熟悉，他有些驚訝。
“還給你。“方夢黎把鐵盒子遞過去，樣子也有些耐人尋味。
李埗輕輕地打開盒子，裏面都是自己曾經剪下的報紙頁面，有的地方還記載着一些自己讀書的感悟。
拿着這些紙，卻有一種厚重之感，方夢黎看在眼裏，眼眶也止不住的濕潤，她還是堅強地站起來。
“謝謝。“
背對着李埗，方夢黎聽見他說的話，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于是奪門而出，她看到司一峰就在不遠處，于是走過去。
“走吧。“
從醫院回來，方夢黎摸着自己的肚子，孩子似乎也有感應一樣，知道自己的父親在醫院裏生病，好像也不安分起來。
“不舒服，可以坐下來休息。“司一峰說完，方夢黎就停下腳步，轉頭。
“你也覺得我沒用，是不是？“轉過頭的那一瞬間，那眼淚已經流到臉頰下方。
這孕婦的心情是最難以揣測的，就像是六月的天氣一般。似乎總是找不到方法，能止住方夢黎的淚水。
司一峰遞來一張紙。
“這個世界上，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司一峰道，”唯一确定的就是我們仍然活着。”
方夢黎擡頭，停住自己的哭泣。
司一峰淡淡地一笑，接着說：“孩子在，你就在。如果還有別的，交給我。”
這樣的話是最可靠的，方夢黎就在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了些別的，就是在心裏的某個深處看到的“剛才我在走廊，看到石萌萌了，她的樣子很慌張，叫她也沒理我。”回來的路上，司一峰提供了這麽一條這麽有用的信息。
因為好些天，方夢黎都在練習石萌萌，可是沒有任何消息。所以，石萌萌肯定是故意在躲避自己，今天去看李埗也是偷偷去看的。
方夢黎總覺得前方是灰色的，但走過去，一定是光明的，可是她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