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寶兒看顧荞笑得燦爛,不由得想起自家爹爹,他每次要狠狠教訓自己之前,都會這麽笑……
左看一下,右瞧一遍,寶兒再往他爹爹那邊瞄了一眼,他爹爹正微皺着眉頭看向顧荞。寶兒心中大喜,暗道:那女人若是敢耍詐,定逃不出爹爹的法眼!
“我不要解這邊了!我要解你那一邊!”寶兒一直覺得自己聰敏過人。
“可以。”顧荞點了點頭,當即和寶兒換了一邊。
寶兒不再多言,專心致志開始解繩結,就看他将繩子直接從丫鬟手指上取下,原本想着這樣會更容易一些,可誰知,那一團繩子卻越纏越亂。寶兒心下有些着急,他擡頭往顧荞那邊看去,見她不動,心中甚疑,道:“你怎還不動手?”
顧荞不緩不急道:“你年幼,我自然是要讓着你幾分。”
聞得此言,寶兒圓臉一紅,滿臉的不高興,他挺直了腰板,沖顧荞義憤填膺道:“你是女子,我是男子,我怎能教一個女子讓着我。”
一聽這話,顧荞彎起眉眼,沒在言語,她捏着丫鬟的手,将對方拇指上的繩圈取下,然後輕輕一拉小指處的繩頭,就看原本纏在另外四個手指上的繩結,一個個逐次松開,丫鬟手上的繩結眨眼間就變成了顧荞手裏的一根紅線。
“你……”寶兒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卻是又氣又惱,明明還說要讓着自己的!“就算你贏了,我不會認你做母親的!”
顧荞不争不辯,只靜靜地看着楚君墨,微笑。
古人行事做人,講究一個“信”字。三歲看大,七歲看老。顧荞見多了各種嬌慣蠻橫的小孩,寶兒這樣的,在她眼中根本不算什麽,但是,這在古人的标準中,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楚君墨自然看得懂顧荞眼中的意思,當下臉色就陰沉下來。這小丫頭竟然在嘲笑自己!
寶兒又開始哭鬧,老夫人“心肝兒”、“肉兒”的哄着,趙婉婷也旁幫着哄他。
見寶貝孫兒窩在自己懷中抽泣,老夫人對顧荞的厭惡又加深了兩分。趙婉婷看了楚君墨一眼,又順着楚君墨的目光看了顧荞一眼,她微微垂下眼簾,殷桃小口不由得抿了抿。
昨夜她這新嫂嫂獨守空房的事情,她早就聽說了,今兒個一早看她穿了緋紅色的衣衫和姐夫一同過來,她心中甚是歡喜,只道是姐夫确實一點都未把這新嫂嫂放在心上。
可她卻也想不明白,後來的維護又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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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思量着,趙婉婷又往小叔仲雲那看了看,發現小叔的目光總有意無意的落在顧荞身上。
心思如她,當即就明白過來。
正所謂“家醜”不外揚,如此一來,所有的事情都有根有據,合情合理了!
“寶兒。”
楚君墨終于出聲了,他看着寶兒,臉上辨不清喜怒。寶兒也看着他,一時間竟忘了哭鬧。
“記住,她是你母親。”
“……”寶兒癟着嘴,想哭卻不敢哭。
“可記住了?”楚君墨的聲音不怒自威。
“記住了……”寶兒低聲應了一句,扭頭恨恨地瞪了顧荞一眼。
“姐夫,寶兒年幼,又太念着姐姐,所以才……”趙婉婷手拿絹帕,一臉心疼地替寶兒擦着眼淚。
老夫人亦是忍不住道:“婉婷說得不錯,寶兒年幼,他懂得什麽,往後可不許你這麽兇他!吓壞了可怎麽好!”
顧荞神色複雜地看了趙婉婷一眼,若是剛才她沒有感覺錯的話,提起那位前任“姐姐”的時候,楚君墨看自己的眼神有敵意啊。
難不成自己和他的亡妻有過節?或者,是和她的死有關?
轉念一想,顧荞又覺得自己腦洞開得太大,顧家二姑娘生在京城長在京城,而楚君墨的亡妻一直待在江南,後來才遷到京城。況且她是難産死的,那就更不關自己事了。
既然如此,那楚君墨的敵意究竟是哪裏冒出來的?還巴不得自己快點死?
顧荞從不信這世上有無因之果或是無果之因,所有事情的發生發展總是有因果聯系的。
看起來,真的應該找機會和楚君墨談一談……
顧荞忽然覺得,或許,之前設想的第三種路徑能夠走得通。若真是誤會,解開之後,兩人和離,從此陌路,簡直不能更美好!
雖然顧荞的心情好不錯,但這一頓早點還是吃得不歡而散。
顧荞領着芙蓉跟在楚君墨身後,要不是有丫鬟小厮跟着,顧荞真覺得這是個談心的好機會。
“其實并不公平。”
“唔……”啥?楚大将軍啊,拜托能不能不要這樣忽然說話。
楚君墨看着顧荞,難得認真地說道:“繩結是你結的,這對寶兒來說,并不公平。”結繩結的人,自然是知道結繩結的方法。
哎,世界原本就不是公平的啊。
毫不心虛的顧荞擡眸直視楚君墨的眼睛,一臉正色道:“讓他喚我母親,并不是解繩結的目的。”
目的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找機會寒碜你!子不教父之過!
“我并不在意寶兒喚我什麽,我只要記得自己是他母親便好。”稍稍停頓了一會兒,她又繼續說道,“寶兒很聰慧,只是有些随性,不喜受束縛,若是能夠好好引導,定是不錯。”
顧荞還是覺得自己太正直,實在是說不出國之棟梁這樣的話來。
不過,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哪個家長不喜歡別人誇獎自己家的熊孩子,好話誰都愛聽不是?
果然,在聽了顧荞這一番話之後,楚君墨的臉色好看了不少,不說對待她像對待朋友一般溫暖,但至少暫時沒有了敵意。
“呵呵,你倒是一片好心。”言畢,楚君墨沒有說話,目光沉沉也不知在想什麽。
顧荞對他報一微笑,微垂着眸子,暗自心道:作為一個賢妻,那是必須的!不過,能別呵呵麽?
兩人又行了一路,分道揚镳之時,楚君墨莫名其妙冒出來一句:“阿荞,你說今年慧園的杏子會不會和往年一樣?”
顧荞一愣:這是什麽意思?
她本想直接無視,可楚君墨一副等不到答案便不會離開的樣子,逼得她不得不答。
定了定心神,她說道:“龍生九子且無一相同,杏子又怎會每一年都一樣呢?”表現得特別淡定,可是應該給自己點贊,還是應該點蠟?